;孙淑贞默了几秒,“警察查这个做什么?现在着急的不应该是找回你妈妈在潭山的尸体?吗?”
“本来是这样。”夏冉恢复原状,神情淡淡,“非要说起来,这次也算是线索自己找上门。”
孙淑贞还想问什么,夏冉却不打算透露太多,笑着结束了话题。
孙淑贞看着她,唇角松散一动。
两个人待在同一空间里,心却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飘,沉默里,夏冉又给靳司让发了条“准备走了”的消息,抬头?扫到孙淑贞魂不守舍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调温度有些低,凉意顺着夏冉脊背一路蔓延至她的头?顶,她抬头?看了眼温度显示屏,27度,算高?了。
阴凉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直到她离开病房才骤然消退,她沉沉吐出一口气,忽而察觉到有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凝在自己,转过身,看见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的闫野。
先?注意到的是他的脸,血痕已经消失,伤口晕开一圈青紫色。
T恤下随便搭了条五分裤,半截假肢无遮无掩地露了出来,完好无损的那只脚上套着人字拖,被他踩得咿呀响,和一周前的干净利落截然不同,整个人看上去不修边幅。
闫野条件反射地将?装着假肢的那条腿往后缩了缩,片刻意识到无处可躲,只能带点自暴自弃意味地落到原处。
“你怎么来了?”他问。
“路过,来看看。”夏冉视线定在他腿上两秒收回,移到他漆黑的眼睛上,“你这条腿什么时候伤到的?”
“六年前。”
“怎么伤到的?”
闫野眼神变得不一样了,对着她自嘲一笑,“就当我遭报应了吧。”
夏冉一顿,转瞬听见他将?话锋一转,话里话外的嘲讽意味更加明?显了,“这也算我们第三次见面了,你应该也早就发现了,我还以为你对我这条残腿完全没有好奇心,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突然想到就问了。”说了句废话后,夏冉学他岔开话题,“我看到躺椅上放着一条毯子,这几天就你一个人住这?”
闫野点头?,“出院前我都?住这。”
“你小叔不来跟你换班?”
闫野神情微妙,难掩厌恶,“这种事他不会来的。”
确实符合闫平的作风,夏冉想起一件事,“你上回说闫平不会再?来找我麻烦是什么意思?”
闫野没说实话,“被讨债的人打折了一条腿,现在估计在哪个地方当老鼠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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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夏冉的错觉,闫野语气平常,在看向她时眼神却带点躲闪意味,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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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还是愧疚,她没读懂,索性把话挑明?白了问:“闫野,对着我的时候你在害怕什么?是因?为怕被我知道当初将?我和我哥在一起的事说出去的人就是你?”
这事她是和闫野吃完饭那天晚上听靳司让说的。
事先?猜到过,所以当时她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闫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夏冉眼帘垂了下来,片刻工夫,又跳了个话题,“对了,八月十三号那天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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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呢?”
她笑着开口,像是随口一问。
闫野回忆几秒,“不记得了。”
夏冉重?新看向他,“那八年前的八月十三号呢?”
闫野一顿,再?次避开她的目光,“太久了,记不清了,可能在跟小五他们在外面闹。”
“那闫平呢?你听你奶奶说起过吗?”
“她不在我面前提闫平。”
夏冉眼神收了回来,低头?看向脚尖,闫野下颌紧绷,半会才问:“出什么事了?”
夏冉还是那套说法:“突然想到就问了,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对很多人来说,八年前的八月十三号可能也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日子,不值得花费力气记住。”
闫野话在嘴边滚了一遍,眼见她转过身准备走了,不受控地伸出手,想要拦下她,却扑了个空——
在那之前,已经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宽大的手掌贴着她细嫩光滑的肌肤娴熟地往下,勾住她的手指。
闫野顿觉胸口闷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的,卡住咽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消失在自己视野里。
下午的热浪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风变得凉飕飕的,混进潮湿的水汽,靳司让撑起黑色长柄伞,伞面很大,能完整地罩住两个人的肩膀。
他的另一只手还牵着自己,夏冉垂眼看去,他的手背白而宽大,经络分明?,她不自觉收紧了力气。
“哥,我刚才又去见了谭伟国?一面,听见医生说他情况好转了些,再?稳定一段时间,可以从ICU转入普通病房,但大概率是醒不来了。”
谭伟国?和孙淑贞住在同一所医院,只是在不同楼层,昨天见过谭伟国?后,夏冉在心里对自己说,这辈子她都?不会去见他第二次,可鬼使?神差的,她还是没忍住在去见孙淑贞前去了趟他的病房外。
谭月不在,只有谭伟国?妻子和两个没见过的中年妇人坐在门口的排椅上说话。
“多好一个人,怎么就遭了这种罪?”
“你和月月两个人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们说,千万别自己瞎扛,伟国?知道了得多心疼。”
谭伟国?妻子掩面而泣,呜呜咽咽的声音飘到夏冉耳朵里,苍蝇一样,听得她耳膜穿孔般的疼。
“你也别太担心了,伟国?吉人自有天相,会醒来的。”
夏冉没再?听下去,掉头?离开。
……
夏冉往靳司让的方向靠,一面说:“这太奇怪了。”
一个容错率极低、拿旧社会的腐朽道德标榜正义的时代,为什么偏偏对谭伟国?有这么大的包容度?
夏冉低垂的视线落在他劲瘦的手臂上,似在用迷恋的眼神从他身上攫取力量,“他只是做了几十件小善事,结果所有人都?记得他的好,同情他、可怜他、祈祷他赶快醒来,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之前犯了多大的错误。”
用一个错误概括他的种种行径其实也不太妥当,那是方堇的一条命,是她母亲仅此一次的人生。
拿谭伟国?的所作所为和八年前他们的交往一对比,更显讽刺。
她看向他,唇角扯出一点笑,“我们当初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最后又非得逃离这地方?我们犯的错难道比谭伟国?还重?吗?这是不是太荒唐了?”
她的声音轻而淡,听得靳司让心脏一抽抽地疼。
他从来没觉得他们的恋情到了见不得光的地步,是桐楼这个地方让他们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存在。
道德和法律,在这个喜欢装聋作哑、有着腐朽规矩的社会里就像一笔算不清的烂账。
谭伟国?触犯法律,靠着这几年为了让自己好过些的补偿,赢得道德的褒奖,而他们不过稍稍越过了那条甚至都?称不上犯了禁忌的道德标准线,却被人视作犯下了杀人放火般的滔天罪行。
靳司让收敛情绪,偏头?看向她,在知道谭伟国?的事情后,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甚至一直在笑着。
夏冉眼睛已经有些红了,“前不久认识的心理医生跟我说,我妈的死只是一场意外,一场重?重?巧合构建下的意外,怪不得任何人,到知道谭伟国?这个人之前,我差点就信了,也几乎要原谅自己了。”
这八年来,她没有将?过错归咎于任何人,唯一埋怨过的人是她自己,在她决定和他复合后,她每天都?在强迫自己往前走,学会释怀,可就在她快要成?功说服自己方堇的离世怪不得任何人的时候,现实再?次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靠着愧疚和悔恨熬过的八年时光就这样成?为了一个笑话,这次她还是没法心安理得地怨恨别人,一想到方堇遭受的那些,她就光顾着疼了,现存的力气还不够让她痛痛快快地去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冉感受到手在颤抖,可能是自己的,也可能是他带起的幅度,为了给他们足够的缓冲时间,她隔了近两分钟才再?次开口,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一句:“我妈的死和孙淑贞、闫平他们有关?。”
靳司让怔了怔,握住雨伞的手倏然一紧,悄然泄露心底的行踪。
夏冉闭了闭眼,继续说:“最早告诉我我妈去了潭山的不是救援队那边的人,而是孙淑贞。”
这几天,她被痛苦包裹着,大脑时而混沌时而清明?,清醒的时候,数不清的思绪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连带着过去一些从未被她注意到的细枝末节。
山体?滑坡发生的第二天,孙淑贞打来电话,语气分外焦急,说自己昨天晚上在桐楼遇到了方堇,一时嘴快,把她和靳司让“私奔”到淮安的事告诉了方堇,还说方堇听到后方寸大乱,打算连夜去找他们。
至于孙淑贞怎么知道他们私奔的最后一站在淮安,是闫野不小心吐露的。
孙淑贞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都?快哭出来了:“夏夏,潭山昨晚发生了山体?滑坡,你妈妈不会有事吧。”
潭山是去往淮安的必经之路,她的担忧看起来如此的合理,合理到夏冉面色刷白,心脏几乎要跳停了。
第二天孙淑贞也去了潭山,以最大龄志愿者?的身份。
夏冉冷笑:“我之前一直以为她是觉得我可怜,又觉得自己间接导致了我妈的死,觉得愧疚,想要为我做些事,现在看来,心疼我就是个笑话,说白了,她就是良心不安,还有一方面,应该是想趁着机会将?我妈的东西藏进废墟里,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妈就是死于那场事故。”
说着,她突然看向靳司让的眼睛,“你之前说闫平对我心里有鬼,也是因?为我妈对吗?”
在这之前,靳司让都?没法给出确切答案,听到她说的这些,才心如明?镜,用沉默代替回答。
夏冉又笑了声,“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个傻子吗?”
本该用咄咄逼人的腔调说出的话却被她压成?气音,轻飘飘地从发白干裂的嘴唇间溢出。
这个话题太有侵略性,就像一把冰刀,能将?人的肺腑戳伤戳烂,最后除了冰碴什么痕迹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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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
她沉默下来,像在养精蓄锐,等散尽的力气重?新聚拢,又过了差不多两分钟,她才开口,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不带常理出牌,突然指着公交车站台上的年轻情侣问:“哥,我们以前也这么接过吻吗?”
靳司让不确定她问的是他们的姿势,还是地点。
仿佛看穿他的疑惑,夏冉说:“地点。”
她问,“我们有这么光明?正大地接过吻吗?”
靳司让只看了一眼,下了结论?:“没有。”
她没那么大胆,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强装镇定地撩拨他,真正有恃无恐的人是他。
她把手递过去给他牵,他就连手带人扯进怀里。
她要他亲她的脸,他就重?重?吻上她的唇,有时会厮磨到破了皮,得来她一句听不出抱怨的娇嗔。
夏冉目光从难舍难分的情侣身上挪开,很认真地问:“那你现在要试试吗?”
她看向他,他有所预感地迎上,本以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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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他一个“你疯了吗”的质问眼神,事实上他什么也没说,眼睛里什么抗拒的情绪都?没装,只是被仿古灯映得有些亮。
桐楼有段时间没放晴了,夜晚也都?是阴沉沉的,她没料到,很久不见的星河能在他眼里看见,倒映出她萧条的灵魂。
前所未有的自卑和痛苦之下,她觉得自己丑陋极了,从皮到骨,没有一处不是破败的。她的人生成?了一个混乱的题目,套不进加减乘除的公式里。
就在夏冉改口前,靳司让的声音响起:“你拿伞。”
她条件反射地嗯了声,尾音上扬,是疑问的语气。
“拿着伞,不好接吻。”他说。
夏冉微愣后笑起来,眉眼弯弯,照着他说的做,抻长手臂,将?伞抬高?,兜到他头?顶,被他双手捧住脸颊的霎那,她的心脏开始狂跳。
他太高?了,保持高?高?举伞的姿势很累,她收了些力气,伞倾斜着抵在他背上,像他长出了丰满的羽翼。
雨下大了些,浇落到脸上,他的手从她的下巴移到她的眼角,轻轻抹去上面分不清具体?成?分的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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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雨越下越大, 风刮得也?更猛烈了,掉在地上的雨伞不知道被吹到了哪,又被谁捡去了, 两个人最后不可避免地被淋成落汤鸡。
靳司让后洗的澡, 出?来时, 看见夏冉坐在飘窗上,背对着窗玻璃,遮光帘拉到两侧,膝盖上摊着一本笔记本, 油性笔在纸上发出拖拽的声响。
穿着的是他送的那条雾霭紫睡裙,长发一撂被她揽在胸前, 挡住大半平直的锁骨, 身体曲线欲盖弥彰。
未施粉黛的一张脸白皙莹润,挺翘的鼻削下一小片阴影, 盖住丰盈的唇线。
她真的很漂亮。
这是不管看?多少次, 哪怕是在狼狈、颓丧至极的状态下,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这种吸引力是致命的, 勾得人不受控制地朝她走去, 可潜意识里?又不敢太靠近,于是靳司让隔着近一米的距离看?着她,低声问?:“在写什么?”
“我跟你提起过的心理医生,前段时间她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 社会新闻的公众号编辑,我太久没写过了, 先练练笔。”
靳司让没问?她成果如何, 看?向她细窄腰身下被压出?漂亮形状的臀,“坐上面屁股不凉?”
夏冉毫不犹豫地点头, “凉。”
“那?你还不下来?”
她放下纸笔,张开手臂,“你抱我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靳司让又走进些,双臂保持自然下垂的状态,无动于衷的模样,配合高高在上的姿态,显得嗓音极淡,听上去却是分?外讨打,“自己来抱。”
夏冉认输,双手交叠环在他后颈,整个人靠过去,两腿紧紧夹住他的腰,一副天?塌下来都不会撒手的架势,“哥,我突然又有点不舒服。”
“哪里??嗓子还是头疼?”
“不知道,可能?哪哪都不舒服。”
靳司让扭头,看?见?她唇角微扬,明明是笑着的模样,却给人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你试着哭出?来。”
夏冉摇了摇头,“哭不出?来。”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骗他,她细细鼻子,酝酿了好一阵,扯开嗓子,奈何眼睛又疼又涩,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仿佛在撒泼干嚎。
靳司让看?了会她发红的眼尾,用唇吻上,停留几秒离开,发现红得更明显了,分?不出?是他的吻带出?了她压抑在心头的委屈,还是唇瓣上的温度烫伤了她。
“在这等我会。”他放她下来,折返回书房,再次出?现在卧室时,手里?多出?一封信,存放时间过久,信纸已经?泛黄。
夏冉一下子认出?,这是方堇写给她的,她没接,“先放在你那?里?,我暂时不看?。”
她突然改口,“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看?。”
靳司让没劝,当着她的面打开左边床头柜的第一格抽屉,“就放在这,你什么想看?了再打开。”
“好。”
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脚步声微不可查,以至于靳司让不知道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一个转身,她的前额撞上了自己胸膛。
撞得夏冉模糊了一阵,缓过后也?没和以前那?样撒娇,而是傻傻笑了两声,片刻抬起下巴看?他,嘴角的笑凝滞住了。
他的瞳仁仿佛变成了黑黢黢的漩涡,快要将她吸进去,她骤然踮起脚,在他唇上留下印迹。
其实她是想吻他的眼,奈何他个子太高,鼻梁以上的地方仿佛成为了她触碰不到的禁区,除非他主动弯下腰,她才?能?得到。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心声,靳司让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不忘去拽她的手腕,让她不设防地跌坐在自己怀里?。
夏冉呼吸一滞,臀下灼热的体温将她这些天?被焦虑蚕食掉一大片的心脏填补上了一块,暖意融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再次主动吻了上去。
为配合她的大胆,靳司让微扬下巴,偏了偏角度,与她唇舌纠缠的同?时,濡湿的触感进入她的身体。
她不受控地一颤,将脸埋在他肩膀,如敝屣般廉价破败的灵魂,慢慢的,在他的爱抚里?变成了金圭玉臬一样的存在。
发展到最后一步前,电话铃声打断了旖旎的气氛。
靳司让本来没打算接,眼尾扫到来电显示,稍顿后才?拿起手机,接起。
夏冉听出?是赵茗打来的,呼吸不自觉屏住了,她听见?赵茗说:“我们?找到了一些新发现,你要是现在有空,就过来一趟。”
靳司让看?了眼夏冉,“正好我这也?有新线索。”
“行,那?等你。”
夏冉脸颊余热尚在,在靳司让欲言又止的目光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哥,你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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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靳司让一到警局,赵茗开门见?山地说:“方堇出?事地点那?块前几年被健航公司竞标走,打算建个家具城,目前还在施工中,加上又过去了这么久,线索肯定是找不到了。”
靳司让默默听着,等他说完,补充上一条信息,是夏冉下午在医院门口跟他说的那?些。
赵茗听了略显震惊,摸了摸下巴一脸正色,“说起闫平,我重新看?了遍他的调查报告,潭山的山体滑坡发生在13号晚上十点,而他是在八月十四号零点过后在自家后院发生的车祸,接到邻居报案后,警察很快赶到现场,当时现场挺惨烈,后院整面墙都被撞倒,车头变形,车前玻璃全碎了,扎进了闫平右眼,他整张脸全是血,体内酒精含量大于八十,已经?构成醉酒驾驶……据他自己说,那?天?晚上他确实灌下不少酒,半路酒劲上来,快到家时脑袋昏昏沉沉,把?油门当刹车踩了,方向盘也?来不及打,才?撞到了墙上……车上没有行车记录,不能?确定他具体都经?过了哪些地方,负责处理案件的警察调出?交管局监控视频,因为当时桐楼监控覆盖面积不广,只能?摸到他的一部分?行动轨迹,监控画面里?他车开得不太平稳,但也?没出?什么意外。”
靳司让没有打断,安静听他往下说,“我跟小陈还有老任他们?重新在地图上画了下他所有可能?的行动路线——”说着,他递给小陈一个眼色,小陈眼疾手快地配合他将折好的地图平摊在桌面上。
赵茗不知道从哪拿了根绿色粉笔,划开两条轨迹,“一种可能?是他沿着宝礁路西行到古翠湖原路返回,另一种就是经?过永和路,也?就是西站附近,谭伟国发现方堇的地方。
分?析完现有线索,赵茗问?:“夏冉知不知道你早就怀疑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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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的死另有隐情?”
“我没告诉她。”只是一个怀疑,没有任何有效证据支撑,他不敢轻易开口,怕又一次刺激她,只是他没想到,关于找到方堇的线索会在这个时间猝不及防的出?现。
赵茗又问?:“她现在怎么样?”
“很好。”
好到不寻常的地步。
不哭不闹,但会撒娇,仿佛是多重人格在切换,但都不是原来的她。
靳司让收敛思绪,第二?次拜托赵茗:“帮我个忙。”
赵茗洗耳恭听,等他说完,爽快应了声行,“不过要是到时候被发现了,可不关我的事。”-
靳司让走后,夏冉去浴室冲了遍澡,回到卧室飘窗,重新提笔练习文案撰写,晚上十点,收到靳司让消息,告诉她今晚他要通宵工作,让她别等他。
她回了个好,吃了两粒安眠药,熄灯上床,第二?天?上午,被微信提示音闹醒。
沈岁安:【我快到你家门口了。】
沈岁安:【大概还要五分?钟吧。】
夏冉用力搓了搓脸,洗漱过后,换上muji的紫格睡衣套装,开门就看?见?沈岁安抱着一只白?色布偶猫,手里?还提着两大袋猫粮。
“你哪来的猫?”
“前两天?买的啊。”
“突然买猫做什么?”
沈岁安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腔调,“送你的啊。”
夏冉莫名其妙,“突然送我猫做什么?”
“靳司让没跟你说?”沈岁安边说边调出?聊天?记录。
是两天?前的记录。
十一:【沈小姐,听夏冉说你以前养过猫,这两天?可以麻烦你帮我去宠物?店买只布偶猫吗?其他附加费用到时候一并结算。】
沈岁安好奇了句:【可以是可以,但我能?问?问?你为什么突然要养猫吗?】
十一:【她喜欢。】
十一:【以前答应她养一只布偶猫,后来因为一些事耽误了,猫的主人把?猫送给了别人养。】
夏冉看?完后没憋住笑,沈岁安满头雾水,“你笑什么?”
“他有礼貌到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沈岁安本来没觉得不对劲,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接过手机重新看?了遍,笑到不行,“还真是。”
沈岁安待到下午两点就走了,间隔半小时不到,门铃又响起,夏冉以为她是落了什么东西才?折返回来,透过猫眼一看?,门外是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对方解释自己是来上门装防盗窗的。
夏冉愣了愣,以为他们?是走错了,“1502在隔壁。”
操作工核对了下信息,“没有错,就是1501。”
夏冉心里?有了猜测,求证般的拿出?手机,“稍等会,我打个电话问?问?。”
嘟声响起不到两秒,对面接通,传来的却不是靳司让的声音,赵茗在电话里?的嗓音略显急迫,“夏老板啊,老靳出?了点事,你看?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么?”
夏冉一怔,瞬间慌了神,不顾门外的两个人,准备返回卧室换身衣服,半路听见?赵茗的声音:“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熬夜工作身体吃不消,昨天?又淋了些雨,发烧了。”
“几度?”
两秒后,赵茗说:“三十八度五。”
“我马上过去。”
夏冉穿好衣服才?反应过来门外还杵着俩大高个,只能?诚恳跟他们?道歉,重新约了时间,然后允诺他们?会做出?一定赔偿,那?两人看?着一脸凶相?,态度是出?奇的好,见?她确实有事急待处理,爽快应下后离开。
赶时间,夏冉就提前在手机上叫了滴滴,小跑到小区门口,恰好看?见?从远处驶来一辆银色大众,车牌跟她叫到的那?辆能?对应上。
回来是夏冉开的靳司让的车,靳司让就坐在副驾驶,一路上,夏冉朝他那?看?了好几回,他一直阖着眼,像在休息。
车上极静,衬得他呼吸声粗重。
靳司让看?着瘦,但身上肌肉不少,个子又摆在那?,夏冉连拖带拽将他带回公寓后,累到快直不起腰,趴在他身边好一会,才?缓过来,找到用剩下的退烧贴贴在他额头,正要去厨房倒热水,被他拽住手腕。
她扭头,看?见?他冷白?的脸颊已经?被烧出?一片绯色,“是不是不舒服?”
她哄小孩般的语气,“我去给你拿药,吃完药睡一觉会好点。”
靳司让没松手,哑着嗓子说:“你在这陪我,哪都别去。”
无辜又无害的模样,像极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和平时冷静自持的状态截然不同?,强烈的反差感容易叫人无从招架。
这些天?凝结在夏冉心脏外壁的薄冰被他迷离深情的眼烫到,融化成了汩汩温泉,也?莫名让她觉得,在他离开自己的几个小时后,她重新变回了一个活生生、有温度的人。
“好。”
没过几分?钟,盯着他性感的喉结,她突然没忍住来了句吓人的话:“哥,我们?做吧。”
说完她有些懊恼地垂下头,他还生着病,不管最后出?力的是不是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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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趁火打劫的行为跟要了他的半条命没什么区别。
他没有回应,目光沉沉,片刻突然伸出?手,“温度计。”
夏冉乖乖递到他掌心。
滴的一声,靳司让眯着眼睛看?了眼屏幕,飞快摁下还原键,哑着嗓子说:“38.2。”
言下之意:还烧着,让她再忍忍。
夏冉先是哦了声,然后回忆了遍刚才?擦过他手心时的触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额头抵过去,感受了下他的体温,“我怎么感觉不烫了?”
捕捉到他眼神一霎的闪躲,怀疑重了几分?,“你是不是在装病?”
靳司让木着一张脸沉默了,等听见?她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后,才?有了些反应,“我在给你找点事做。”
义正词严的姿态,不见?半分?被戳破谎言的赧然,当真应了一句“理不直气也?得壮”。
夏冉担心散了大半,又气又笑,还有几分?无可奈何,“这不叫给我找点事,叫没事找事。”
说不上恼怒,就是对他的行为有些不理解,两个人都沉默了会,在长达十余秒的空白?里?,夏冉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她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尾指,轻轻拉扯了下,“你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怕我因为我妈的事,胡思乱想?”
靳司让脸上的红晕已经?消退,保持着平躺的姿势,下巴上下一点,无声地肯定了她的猜测。
夏冉心一暖,扑哧笑出?声,她一下子回到过去,讨好似的蹭了蹭他的脖颈,“哥,你对我真好。”
靳司让哼笑一声,“你现在才?知道?”
靳司让不想说的话没有人能?逼他开口,一开口,经?常能?把?人噎个半死不活,夏冉不跟他继续抬杠,转移话题,“你突然装什么防盗窗?又是在防我?”
“除了你还能?有别人?”他承认得坦荡。
“小乖是别人?”这是她刚给布偶猫起的名。
“……”
这个话题争辩下去没什么意义,靳司让完全不装了,当着夏冉面脱下T恤里?的暖宝宝,夏冉再次被气笑,直接上手捏他肚子上的肉,“你可真厉害。”
靳司让将她压在身下,不让她瞎动弹,“别闹,休息会。”
“运你的上来的人是我,累的也?是我。”
“所以我让你休息会。”
“……”
夏冉没话可说,安静了一阵,轻声问?:“哥,赵茗跟你说什么了?有什么发现,和谭伟国有关?”
“是闫平。”
“闫平怎么了?”
“赵茗也?怀疑闫平和阿姨的失踪有关。”
夏冉倏地一顿,感觉胸口有东西在狂跳,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管看?向靳司让。
长达两分?钟的对视,让她情绪慢慢平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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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从来不知道,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不做,也?能?从他身上汲取到足够支撑她的力量。
“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妈她还在桐楼,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回答她的是无声涌动的空气-
两个人在一起后,靳司让很少做噩梦,那?天?晚上,他破天?荒地梦到了自己母亲楼明玥。
她满脸痛苦,被肮脏的流言逼到天?台边缘,脚底一个踩空,掉下的途中被一条细绳套住脚踝,瘦弱的身躯在半空摇摇欲坠。
靳司让想冲过去,奈何脚底就跟被钉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梦境里?的他就像一个被三流作者捏造出?的纸片人,人设单薄到了极点,无悲无喜,耳边时不时出?现一些凌驾于他本能?之上的旁白?,一会要他无视,一会又让他将楼明玥拉回上去。
指令一刻不停,完全不给他找回自我意识的时间空隙。
画面突然一转,高楼变成了悬崖,底下是深不可测的泥沼,悬挂在半空的人也?变成了夏冉。
她看?上去那?么脆弱,手心被绳索磨烂,血顺着她细瘦白?皙的手臂滴落到她脸上,混着眼泪,模糊成一片。
耳边又传来机械般的旁白?:“不要插手,让她自救。”
她的自救最终失败,他看?着她跌入泥潭。
奇迹般的,他挣脱开了束缚,身子往前一扑,跟着跳下悬崖。
这场梦虚假又真实,他似乎能?听到意识觉醒后自己的心声:如果他没有办法将她从肮脏
PanPan
的泥潭里?拉出?来,不如就跳下去,陪她一起挣扎,如果这样还是拯救不了她,那?就耗到精疲力尽的最后一刻,跟她一起死去。
从梦里?抽身而退,是第二?天?早上七点,他睁眼看?见?怀里?的人,她的脸比梦里?的更白?更孱弱,仿佛风一吹,就能?化成一抔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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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上午, 孙淑贞出院,闫平不在?家,估计回来过一次, 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 闫野花了两个小时才整理好。
六年没回来, 他的房间已经被闫平当作杂物房用了,孙淑贞说:“阿野,晚上你住我那屋。”
闫野:“不用,我到附近找个宾馆住两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孙淑贞听出他的意思:“这次回来不打算久留?”
他轻轻嗯了声, 背过身,没再去看她苍老的容颜。
家里没菜, 闫野下了两碗素面, 吃完刚收拾好,传来几下敲门声。
任韦平开?门见山表明身份, 目光往里跳, “闫平在?家吗?”
靳司让的身影攫取走闫野的注意力,以?至于他反应慢了几拍, 刚回过神, 孙淑贞拄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地朝他们走来,“他又犯什么事了?”
任韦平没透露太多,“找他了解些情况。”
“他不在?家。”孙淑贞补充道?:“好几天没见过了, 不知道?又去哪鬼混了。”
见他们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架势,她主动提出:“进来说吧。”
厅堂面积小, 容纳不下所有人, 就任韦平和赵茗两位队长进去了,任韦平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 续上之前的话题,“据我们了解,他这几年几乎没出过门,怎么这段时间不着家的次数这么频繁?”
这些情况是孙淑贞邻居告知的,他们这趟来称得上兴师动众,几辆车往村口?一停,把?一半的路都挡住,目的地还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闫平家。
赵茗问?询的工作还没正式开?始,就有人围了上来,指着闫平家问?:“警官,那混混犯了什么事?”
赵茗含糊:“来了解些情况,具体信息不方便?透露。”
“这样啊,不过要我说,就他那样的,杀人放火都不奇怪。”
“这话怎么说?”
女人义愤填膺道?:“眼瞎前就不是什么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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