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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错莺入怀》40-50

    第41章 41 、争锋1(精修)

    往后半旬, 日子似乎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

    林知雀心?有余悸,没敢再去竹风院, 努力把那天的一切忘记。

    但天不遂人愿,她反而时常想起, 眼前浮现他的面容,或淡漠疏离,或温和含笑,挥之不去。

    每次忆起零碎画面,她都不禁出神,良久才反应过来, 烦闷地甩甩脑袋,找点事做转移注意。

    她盼着尽早履行婚约,隔三差五去书房探望侯爷, 把此事当做艰难的任务。

    然而, 侯爷近日?忙得不可?开交, 根本没空见她,连下人们?都忙碌焦躁, 仿佛遇到了棘手的事儿。

    林知雀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心?中暗自庆幸。

    既然侯爷日?理万机, 她就不打扰了,正好不用见面?,不用绞尽脑汁应付。

    后来,听闻四皇子亲临侯府, 只与侯爷喝了一盏茶, 却唤来二公子下棋长谈,瞧着十?分投机。

    离去时, 四皇子脸色不好,数落了侯爷一顿,侯爷连头都抬不起来。

    林知雀偶然听说,困惑地蹙着眉,托腮想了半天也不解其?意,转眼就抛之脑后。

    她只知圣上年迈,四皇子与五皇子分庭抗礼,并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至于此事,她觉得无甚稀奇,不明白旁人都在议论些?什?么。

    侯爷再尊贵,终究敌不过皇子,人家心?情不好,数落几句,倒也是?寻常事。

    裴言渊身处废院,却正值青年,能与皇子结交,应该替他高?兴才对呀。

    她没有在这?种事上费心?神,照常做个样子去侯爷书房,盼着侯爷拒绝见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去躺着。

    谁知,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院内“哗啦”一声,侯爷气恼地摔了杯盏,怒骂声不绝于耳。

    林知雀心?下一惊,探头打量一眼,估摸着情势不对,拉着桂枝转头就走。

    这?下好了,侯爷定是?遇到麻烦事,她问都不必去问了。

    上赶着火上浇油,她又不是?傻子。

    待她离开,院门“哐当”关上,千帆满头冷汗,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小声安慰道:

    “侯爷别着急,二公子罪奴所出,四皇子哪能看得上?大抵是?与您过不去,故意抬举他罢了。”

    裴言昭气得心?口起伏,嗤笑一声道:

    “前段时日?,他的人上奏参我苛待手足,如今搬到台面?上来了,这?只是?抬举他?

    恐怕是?那个孽种,暗中与四皇子勾结,埋在侯府替他做事。”

    众人皆知,四皇子与五皇子,是?储君的得力人选。

    而他是?五皇子的左膀右臂,一直顺风顺水,近日?却被多番为难。

    起初他以为是?四皇子的手段,未曾想,奸细就藏在侯府。

    那个出身低微的弃子,有朝一日?竟会?走出废院,还与他对着干!

    出了这?事儿,四皇子放话让他善待手足,五皇子也不待见他,觉得他办事不力,一时间境况危及。

    “你?们?这?帮人,怎么如此松懈?若是?盯紧了他,哪来的可?乘之机?”

    裴言昭恼怒地质问,狠狠踹翻了茶几,书卷散落一地。

    “侯爷恕罪,属下定让他们?加强戒备,绝不再有此事!”

    千帆惊惧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瞄了一眼裴言昭,低声道: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要摆出样子,不能让四皇子挑出错处。”

    言下之意,哪怕他再不愿意,也要对这?个弟弟笑脸相迎,上演兄弟和睦的好戏。

    还要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他往上爬,与朝臣和皇子结交,直到压他一头。

    裴言昭恨得压根发痒,忍无可?忍地怒吼一声,摔碎了博古架上的花瓶。

    仆从跪了满地,他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愤恨地攥紧拳头,冷笑道:

    “好,好啊”

    他的声音阴森凉薄,面?容歪斜扭曲,虚无地干笑几声,道:

    “明日?就是?十?五,请我那好弟弟,一起吃个团圆饭吧。”

    翌日?傍晚,暮色深沉,夜幕缓缓降临。

    晚膳摆在了花厅,烛火明亮温暖,映照得美味佳肴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裴言昭脸色暗沉,耷拉着嘴角,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他特意换了身锦衣华服,腰带镶着白玉,头冠是?黄金雕刻而成,玉佩是?冰种帝王绿,整个人在烛光下闪烁夺目,一时不知该看哪里。

    一刻钟后,裴言渊闲庭信步而来,身侧只有嘉树相随,云淡风轻地朝兄长颔首。

    他与从前一般,身着料子普通的墨青长衫,乌发用一支木簪挽起,肩颈修长白皙,笔直的线条联结脊梁,衬得他身姿颀长,姿态从容。

    裴言渊眸光幽深,眉眼间始终含着浅淡笑意,唇角微微勾起,俯视着金像般的兄长,轻蔑一闪而过。

    二人一坐一立,皆是?无言,目光相撞时互不退让,仿佛刀剑交锋,寒光熠熠。

    不过,不知为何,分明裴言昭更惹人注目,气势却莫名矮了一截。

    裴言渊环着双臂俯瞰他,如同猫儿看着逃不出掌心?的老鼠。

    “这?些?年,二弟日?子艰辛,为兄真是?惭愧呀。”

    裴言昭上下打量他的衣着,言语间不免嘲讽,偏偏作出关切的模样。

    “那可?多谢兄长记挂,我还活得好好的。”

    裴言渊不客气地坐下,思及这?些?年的毒药和迫害,依然淡淡笑着。

    说罢,裴言昭话头一顿,恼恨地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拿起筷子。

    他们?各自吃着酒菜,空气沉闷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裴言渊缓缓吞咽,不疾不徐,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勾唇道:

    “听说有位林姑娘,与兄长指腹为婚,近日?兄长还答应娶她,不如让我见见这?位’嫂嫂‘?”

    闻言,裴言昭颇为意外?地抬眸,皱眉扫了他一眼,冷声道:

    “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奇怪,指腹为婚人尽皆知,兄长许下承诺,自然会?被传扬出去。”

    裴言渊毫不忌讳地对上目光,不禁弯了眉眼,故意打趣道:

    “难道兄长对她说谎,所以误传了消息?”

    话音未落,裴言昭愣怔片刻,暗中攥紧手指,“啪”的一声放下碗筷。

    他只是?对林知雀有几分兴趣,想哄她留在身边,所以骗她应下婚约。

    待到玩够了,遇上更有意思的女人,再想办法把她打发走。

    本以为,林知雀墨守成规,刻板知礼,必定不会?把婚姻大事挂在嘴边,对旁人广而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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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他怎会?娶一个罪臣之女为妻?

    这?种荒谬的事情,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不信裴言渊会?看不出来,现在刻意提起,无非是?想踩他一脚。

    同时也是?警告他,真相早已被看破,无论是?告诉林知雀,还是?上奏参他一本,都能算作把柄。

    裴言昭不甘心?地瞪着杯盏,极力调整表情,抬头时换上满面?笑意,讪讪道:

    “君子一言九鼎,何来说谎?二弟可?真会?说笑。”

    他嘴角笑意如同面?具,僵硬地挂在脸上,故作磊落地吩咐道:

    “来人,去请林姑娘过来,二弟想见他嫂嫂呢。”

    听到“嫂嫂”二字从兄长口中说出,裴言渊登时拧紧眉心?,盯着兄长的脖颈,眼底划过一抹杀意。

    不过,等到裴言昭转过头,他垂下纤长眼睫,把心?绪藏匿得极好,仍是?兄友弟恭的模样,端起酒盏道:

    “兄长当真是?大度,我自愧不如。”

    未过门的姑娘,哪怕是?家中兄弟,也不能说见就见。

    只有侍妾和侧室,像是?养在家里的漂亮物件,可?以随便玩弄和见人。

    一想到兄长的丑恶嘴脸,裴言渊就鄙夷至极。

    再想到莺莺非要嫁给?兄长,还因此撇下他,那份鄙夷变成了恨意。

    他定要在兄长染指之前,把想要的一切夺回来。

    二人虚伪地你?来我往,看得下人都尴尬地埋下头,生怕打扰他们?做戏。

    直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林知雀一袭烟粉襦裙,迈着小巧的步子走来,端庄淑雅地低着头,一如当年金陵千金。

    她紧张地攥着衣角,半抿着樱唇,又怕把胭脂弄花,只能咬着牙根,硬着头皮往前走。

    方才刚要用晚膳,桂枝就说侯爷请他过去,席间还有二公子在场。

    自从竹风院一别,她再也没见过裴言渊,还未想好如何面?对他,更不知如何在侯爷面?前面?对他。

    林知雀一身冷汗,行至花厅前,才不得不抬起头,乖顺地笑着行礼,声音微弱道:

    “侯爷安好,二公子幸会?。”

    她关键时刻停顿,灵光一闪,忽而想起侯爷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她给?他亲弟送饭,不知她与他亲弟逃出府,不知她受到他亲弟的教?导

    按照纲常伦理,她绝不该见过裴言渊,否则会?惹上是?非。

    今日?,理应是?他们?初次见面?。

    “幸会?”

    裴言渊呢喃着这?两个字,似是?对她的回应,又似是?若有所思,笑容意味深长,手指却攥紧酒盏,暗哑道:

    “林姑娘名不虚传,果真知书达理。”

    永远守着规矩,不敢逾矩半步,仿佛与他相识,便是?触犯禁忌,让她难以启齿。

    林知雀不善撒谎,在一道道目光下无所适从,气血迅速涌上脸颊,耳根都泛着浅薄的绯色。

    她唯恐被侯爷看出端倪,想把双颊红云压下去,但又不能做什?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愈发躲闪裴言渊的注视。

    他们?的目光暗中来去,一个步步紧逼,一个节节溃败,如同来回拉扯的丝线,十?分耐人寻味。

    裴言昭察觉异样,怀疑地打量这?二人,沉声问道:

    “二弟与林姑娘见过?”

    听了这?话,二人下意识对视一眼,裴言渊垂眸轻笑,正要开口回答,林知雀立刻抢先道:

    “侯爷明鉴,我与他一面?之缘,送些?吃食,仅此而已。”

    他骤然一噎,幽怨地扫了她一眼,不悦地错开目光。

    这?姑娘隔三差五来竹风院,与他亲密无间,说起来却成了“一面?之缘”。

    看来这?一面?,可?真够大的。

    “哦——原来如此。”

    裴言昭应了一声,稍稍思忖,想起什?么似的点头,并未计较和追问。

    他都快忘了,起初给?二弟下药,诱导林知雀送去竹风院,他们?确实有过一面?之缘。

    不过那次下毒没有成功,想必二弟心?里有数,以为林知雀是?帮凶。

    因此,今日?他们?之间气氛奇怪,互相试探,倒也非常合理。

    林知雀一颗心?提了起来,随着侯爷语调的起起落落,暗自舒出一口气,屏息凝神走向圆桌。

    她提着裙摆,攥着衣料的手指微微发抖,步子如蜗牛般缓慢,时而心?虚地偷瞄裴言渊,观察着他的反应。

    谁知,这?家伙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伴着她的步子挪动?,没有一丝遮掩,好似故意让侯爷瞧见。

    甚至,眼底还闪过一丝嘲讽与得意,墨色眼眸幽若深潭,静静欣赏她拙劣的演技。

    林知雀连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走到二人的中间。

    圆桌不大,这?俩兄弟相对而坐,每个侧边各有两个空位。

    她犹豫一下,选了靠近侯爷的位置,战战兢兢地坐下。

    如今身份揭开,她身为侯爷的未婚妻,理当与侯爷更为亲近。

    况且,她尚未过门,与侯爷的亲弟弟用膳,虽说不算僭越,但也有些?冒昧。

    加之她与裴言渊之间一言难尽,更应该偏向侯爷,以此撇清关系,矫正身份。

    思及此,林知雀底气足了许多,笃定地摆正位置,挺直腰杆。

    然而,她刚刚坐定,椅子还未捂热,就发觉裴言渊不悦地看着她,眸光尽是?警告。

    他稍作示意,她便明白,是?让她坐到靠近他的位置。

    林知雀不动?声色地摇头,为难地蹙起眉心?,咬着樱唇不肯动?弹。

    “想必是?地方有些?小,都把林姑娘挤到一边了。”

    裴言渊冷不丁出声,一本正经地看着兄长,主动?挪了一个位置,笑看着林知雀,道:

    “莺莺,过来。”

    他语气温和平淡,嗓音低沉,莫名带着压迫与威胁,容不下半分抗拒。

    褪去逢场作戏的外?衣,听起来与“教?导”无异,满含道不明的暧昧。

    林知雀浑身一激灵,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在侯爷眼皮子底下,她自然不想过去,以免被发现端倪。

    可?是?,这?家伙上回说过,他拿着“教?导”的把柄,随时会?把真相告诉侯爷。

    若是?她不听话,他一不高?兴,当场戳破怎么办?

    其?实,挨着他坐也无大碍,之前他们?经常同坐一辆马车。

    问题是?侯爷,她的未婚夫,还活生生在这?儿呢。

    她身负婚约,不靠近未婚夫,反而靠近未来小叔子,这?成何体统?

    林知雀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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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椅子,指节扣住坚硬边角,额头渗出冰凉汗珠,目光与裴言渊无声交汇。

    他依然没有让步,眉峰微微挑起,瞥了一眼裴言昭,眼看着就要开口。

    “稍、稍等!”

    林知雀吓得不轻,“蹭”一下站起身,杏眸睁得圆溜,隐忍地咬着后槽牙,从位置上挪开。

    她搬开所有椅子,只留下刚坐过的那把,退后几步目测距离,看准后才把椅子放在二人中央。

    不偏不倚,与谁都同一距离,一碗水端得相当平稳。

    这?下谁再嚣张,那就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她已经作出退让,裴言渊仍有些?不满,却也无法再逼她靠近,十?分勉强地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饮下一杯酒。

    一旁的裴言昭看着他俩,迷惑地转悠眼珠,不明白究竟在做些?什?么。

    温香软玉突然远离,他皱紧眉头,不乐意地轻咳一声,斜睨着裴言渊。

    见他没有反应,裴言昭厌弃地剜了一眼,不屑地冷哼出声,斟酌思量后没有发作。

    他这?弟弟是?罪奴所出,自幼受尽冷眼,定是?对他羡慕嫉妒,妄图有一日?超过他。

    如今一朝得志,想必处处与他争锋相对,非要比出个高?低。

    哪怕是?姑娘所坐的位置,也要计较一番,好似如此便能一雪前耻,彰显与众不同的地位与身份。

    裴言昭侧眸望着林知雀,从她细嫩的小手一路往上,划过纤细柳腰,桃子般玲珑起伏的胸脯,还有娇美脸庞,凝视着殷红唇瓣。

    还没看够,忽而发现裴言渊在她身后,眸光如刀锋般凌厉,芒刺般扎在他的身上。

    裴言昭咽下口水,暂且收回视线,不情愿地作罢,捏得指节“咯吱”作响。

    二弟太过小心?眼,连这?种细枝末节都要争夺,殊不知林知雀本就是?他的,他爱如何就如何。

    当真是?孩子气,就这?点心?机与城府,根本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不过也罢,眼下情势特殊,面?子上的事情要做好。

    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与二弟撕破脸皮,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裴言昭阖上双眸,硬是?吞下这?口气,闷闷不乐地喝酒赏月,心?底不断安慰着情绪。

    反正二弟与林知雀一面?之缘,不可?能产生情愫,还会?因为看穿她下毒,怀疑这?姑娘的居心?。

    哪里比得上他与林知雀?

    这?姑娘满心?满眼都是?他,坚定执着地履行婚约,一心?想嫁给?他。

    况且,他这?弟弟油盐不进,冷漠孤傲,送上门的姑娘都不要,把人家数落得梨花带雨。

    所以,二弟只想争一时意气,才会?计较这?些?。

    这?样想着,裴言昭舒坦不少,拿起筷子想夹起饭菜,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并非是?二弟又有行动?,也不是?林知雀偏向于谁,更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们?皆是?沉默寡言,除却偶尔看向对方外?,无甚特别。

    但仅是?如此,就莫名有种异样,在二人间悄然浮动?。

    裴言昭说不清这?种感觉,愈发觉得奇怪,方才认定的念头开始动?摇。

    真的只是?一面?之缘吗?

    倏忽间,记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耳畔响起一道陌生的、暧昧的呼唤——

    “莺莺”。

    裴言昭目光一凛,仿佛明白了什?么,质问道:

    “二弟,你?唤她什?么?”

    此话一出,林知雀倒吸凉气,幽怨地瞥向裴言渊,却见他笑得正中下怀。

    第42章 42 、争锋2(精修)

    暮春晚风微热, 在僵持的三人间徘徊游走,吹动帘幕与鬓发,酥痒地拂过脸庞, 心底也跟着焦躁起来。

    林知雀不敢吱声,埋头寻找地缝, 认真地思考哪条能钻进去。

    “莺莺”是她的小名,除了亲近之?人?,甚少?会有人?知道。

    当初正是仗着这点,用作隐瞒身份,随口告诉裴言渊了。

    平日里他喊习惯了,不知今日是有意还?是无心, 竟当着侯爷的?面唤她。

    要命的?是,她未曾把小名告诉侯爷,方才?也来不及阻拦裴言渊。

    正?经?的?未婚夫不知她闺名, 其亲弟却一清二楚, 喊得非常顺口, 这是什么道理?

    任凭是谁,恐怕都会心生怀疑, 觉得其中必有猫腻。

    林知雀心里捏把汗,侧眸偷瞄侯爷的?脸色, 生怕他深入追究,一切瞒不住,好不容易求来的?婚约作废。

    空气?寂静沉闷,侯爷问完许久, 皆是无人?说话。

    她心尖都在发颤, 仿佛被人?拿捏命运,走在刀尖般煎熬, 索性咬咬牙狠下心,蒙混道:

    “侯、侯爷听错了,没什么”

    “我唤的?是‘莺莺’,林姑娘的?小名。”

    裴言渊突然出声,目光淡淡从她身上掠过,眉峰浑不在意地挑起。

    他转头望着裴言昭,笑得坦然自若,毫不避讳,好似他本就应该这么唤林知雀,悠悠道:

    “兄长这么问,莫非还?不知道?”

    话音未落,两双眼睛同时紧盯着他,各自眸光五味杂陈。

    林知雀攥紧了拳头,杏眸盈满焦急和恼恨,恨不得把他那张嘴缝上。

    他要说就说,为何非要等到她狡辩,才?开?口打?断?

    这样衬得她欲盖弥彰,愈发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只能用苍白的?借口来遮掩。

    再说了,这种事挑明了,对他也没好处。

    这家伙完全可以配合她,把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抹去,打?消侯爷的?疑虑。

    哪怕退一万步,她没资格管他说什么,那也没必要明晃晃点出小名,还?反问一句吧?!

    侯爷是她的?未婚夫,这听起来跟挑衅和炫耀一般。

    裴言昭坐于主?位,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亲眼看着二弟扬起下颌,而林知雀心虚地低下头。

    像是背着他做过什么,一个极力?隐藏,一个在他面前宣扬。

    心底的?异样渐渐强烈,好似只要看见他们,就会不知不觉翻涌。

    之?前是觉得,他们仅是坐在一起,哪怕是不说话,都会莫名形成屏障,把旁人?隔绝在外。

    他无法融入其中,成了多余的?人?。

    但?是,明明他与林知雀指腹为婚,她也一心想嫁给他。

    他们郎情?妾意,历经?生死,理应是最亲密无间、知根知底的?。

    现如今,他不知林知雀闺名,二弟却了如指掌。

    这相当于当众打?他的?脸,拐着弯骂他不如二弟,啪啪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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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言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耻辱与羞恼瞬间上涌,盖过了对二人?关系的?探寻。

    他一时间下不来台,僵硬地扯起嘴角,迎上裴言渊的?目光,故作镇定道:

    “怎会不知呢?倒是二弟,何时这么清楚?”

    裴言渊一听便知他在撒谎,欣赏他强颜欢笑的?模样,心情?格外舒畅,云淡风轻道:

    “兄长这是什么话?连我的?小厮都知道,我自然也知道。”

    言下之?意,这世上,只剩下身为未婚夫的?他,还?被蒙在鼓里。

    裴言渊瞥了一眼身后,嘉树立刻会意,恭敬地上前行礼,一本正?经?道:

    “二公子说得没错,我许久前听说,无意间告诉公子了。”

    裴言渊煞有其事地颔首,看上去非常认可,挥手让嘉树退下。

    主?仆俩一唱一和,裴言昭应接不暇,眼底闪过诧异与无措。

    林知雀从未与他说过闺名,乍一听,以为她告诉过二弟,却不肯主?动告诉他。

    可二弟又说,是从小厮那儿听来的?,让他拿不定主?意。

    那些下人?嘴碎,这名字普普通通,万一是林知雀身边的?侍女唤她,偶然被人?听去,互相传开?了也未可知。

    再者,从座位能看出来,二弟处处针对他。

    兴许二弟以为林知雀是他的?弱点,刻意打?听消息,拿这种话挤兑他。

    殊不知,他只是觉得这姑娘有趣,想纳入囊中取乐。

    并不想费神深入了解,也分不出太多心神。

    毕竟后院那么多姑娘,他能在林知雀身上用些心思,就很是难得了。

    但?是,是否在意此事,与面子上挂不住,完全是两码事。

    裴言昭皮笑肉不笑,十分勉强地扯出弧度,冷声嘲讽道:

    “二弟耳目通达,如此操心为兄的?家事,真是用心良苦。”

    听到“家事”二字,裴言渊眸光一凛,扫过兄长的?余光带着寒意,方才?的?自得与舒畅缓缓消散。

    是呢,莺莺是兄长的?未婚妻,怎么不算家事呢?

    不过这么说来,他是兄长的?亲弟弟,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也是他的?家事!

    思及此,裴言渊荒谬地勾起唇角,自己都觉得可笑。

    但?是他不管,早晚莺莺的?事,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家事。

    裴言渊望着兄长虚伪的?脸庞,眸中阴云密布,却仍是带着笑意,阴阳怪气?道:

    “客气?了,兄长日夜操劳,年纪不大,记性却差,这都是我该做的?。”

    闻言,裴言昭的?脸色越来越沉,特别是听到“日夜操劳”,下意识瞥了一眼林知雀。

    二弟意味深长,他有几次“操劳”,正?好被这姑娘撞见。

    他不改本性,也不怕林知雀介意。

    只是不想气?势上输他一截,显得狼狈不堪,庸碌无用。

    幸好林知雀一直埋着头,像是在躲避腥风血雨,又像是当真听不懂,没有任何反应。

    裴言昭松了一口气?,收回慌乱的?目光,矜贵地整理衣襟挽尊。

    这些被裴言渊尽收眼底,他抿一口酒,勾唇看着兄长凌乱的?模样,心情?再次好了起来,举杯遥遥相祝,关切道:

    “兄长此举不妥,这知道内情?的?,懂得日理万机的?忙碌,可人?家姑娘不知道。

    兴许以为兄长并不在乎,连婚约都是哄人?的?呢。”

    这话直截了当,戳中裴言昭见不得光的?心思,急得他攥紧酒杯,脸上险些绷不住。

    然而,裴言渊并未多看他一眼,笑意更?甚,视线移到林知雀身上,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道:

    “莺莺,你觉得呢?”

    林知雀夹在中间,专注于找地缝,突然被人?点名,吓得一哆嗦。

    她方才?就发觉气?氛不对,只想远离纷争,根本没用心听。

    一抬头,这俩兄弟齐刷刷看着她,灼热目光如山间饿狼,更?是胆怯心虚。

    她不敢开?口询问,只能窘迫地赔笑,不断打?着哈哈,讪讪附和道:

    “嗯二公子说得都对。”

    裴言渊满意地颔首,似是早已发现她出神,就等着这个含糊不清的?回答。

    这点把戏,裴言昭能看出几分,却拿他没有办法。

    既不能当着林知雀的?面,与他争论内心真正?所想;

    又不能像曾经?那样,仗着高贵的?身份,随性□□驱逐。

    裴言昭气?得脸色泛红,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瞬间很想撕破脸皮,狠狠摔了杯子泄愤。

    眼见着情?势不好,千帆快步走上前去,轻咳一声递上清茶,按住侯爷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摇头。

    越是此刻,越是要冷静和忍耐。

    这个关口,暗地里太多眼睛盯着,若是把事情?闹大,岂非主?动给裴言渊和四皇子送把柄?

    裴言昭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甘心地咽口气?,指甲在杯身留下道道划痕,笑容扭曲地盯着裴言渊,眸中尽是怒意。

    反倒是裴言渊,闲散地自斟自饮,仿佛置身事外。

    倏忽间,兄弟二人?剑拔弩张,一个愠怒轻蔑,一个悠闲散漫。

    分明一句话没说,目光相交时,却闪过刀光剑影。

    林知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俩,不知是否说错了什么。

    她思忖片刻终究不敢插话,继续埋头找地缝。

    裴言昭脸色沉得可怕,但?触及到裴言渊淡漠冷静的?眸光,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愈发闷得难受。

    他面子上挂不住,索性不与他计较,转头看向沉默的?林知雀,温声道:

    “莺莺,原来这是你的?闺名,是我疏忽了。”

    林知雀大度地摇头,示意他无妨,不必这么客气?。

    整个侯府,她只与裴言渊说过闺名,侯爷不知道很正?常。

    况且,无论他是否有心,她都不太在意。

    她心中所想仅是履行婚约,只要侯爷能做到,她再无其他念想。

    反而,若是侯爷处处留心,太过入微,她会觉得难以应付,累人?得很。

    裴言昭仍是心里没底,更?不想在裴言渊面前处于下风,笑得温润如玉,端起一碗肘子,推到林知雀面前,柔声道:

    “你身子弱,要多滋补,好好养着身子。”

    林知雀还?在发愣,迟钝地反应过来,看着汤汁浓厚的?肘子,眉心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不过很快舒展,礼貌地朝侯爷笑了笑,缓慢地拿起筷子。

    其实,她不大喜欢大鱼大肉,荤腥油腻之?物。

    但?这是侯爷给的?,又说得这么好听,当着众人?的?面,多少?都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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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

    林知雀谢了一声,眉眼弯弯,恭顺乖巧,应对着侯爷的?闲谈,绞尽脑汁不出错。

    她精力?有限,聚精会神应付这边,自然会冷落另一边。

    裴言渊拧紧眉心,刚才?阴阳兄长的?快意再次消散,心情?又变得极差,酒菜索然无味。

    吃饭就吃饭,哪那么多话?

    之?前她来竹风院送饭,也没见她说个不停,见着兄长话就多了。

    想到这些,酒水变得酸涩发苦,如同泡了未熟的?梅子,愈发难以下咽。

    他凝视着她的?侧颜,描摹出挺俏鼻尖,随后一路向下,停在莹润的?樱唇上。

    唇瓣殷红柔软,纹路浅淡顺滑,如同绽放的?牡丹,散发着香甜气?息。

    然而,她却夹起肘子,张开?唇瓣,眼看着就要碰到唇齿。

    裴言渊猛地扣紧指节,手背指骨分明,青筋毕露,心头涌上烦闷与迫切,仿佛纯洁花瓣将被玷污。

    他动作迅疾地拿起勺子,稍作思忖,立即舀起一勺青豆炒虾仁。

    趁着她的?唇瓣尚未碰到肘子,他蓦然递到她面前,神色平淡道:

    “听说莺莺在江南长大,应当喜欢清淡些的?,不如先尝尝这个。”

    林知雀动作一顿,顺势放下筷子,不知应不应当接下,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局促地搓着手,紧紧咬着唇瓣,幽怨地瞪了裴言渊一眼。

    按照规矩,侯爷的?亲弟弟,是不应该给她夹菜的?。

    就算他性子不定,不受束缚,那方式也多了去了。

    等她吃完再夹,抑或是放在小碗里,把盘子端近些,用话语出声提醒

    哪个办法不好?非要在这时候动手。

    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

    林知雀恨不得一筷子打?在他手上,但?也只敢想想。

    毕竟把柄在他手上,受制于人?,态度总要好些。

    她为难地看向裴言渊,楚楚可怜地扑扇长睫,眉心拧成了麻花,杏眸水光潋滟。

    但?是,这家伙装作看不见,目光愈发坚决,压低眉峰,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林知雀没办法,只好转头看向侯爷,乖巧地摆出小脸,试探着眨眨眼睛。

    谁知,侯爷本来春风和煦,一看见裴言渊有所动作,立刻不悦地拉下脸,示意她先吃肘子。

    这下好了,右边的?狼,左边的?狗,都是寸步不让。

    她就一张嘴,这可怎么把水端平呀?

    林知雀头疼地暗自长叹,愤愤不平地看着满桌子菜,忽然觉得她根本不是来吃饭的?,而是被他们吃的?。

    没想到,她寄住侯府,素来不被待见,有朝一日还?能算碟子菜。

    她苦涩无奈地扯起嘴角,在压迫的?目光下,艰难地打?量这两道菜。

    抛开?别的?不说,青豆虾仁色泽清爽,很适合春夏微热的?天?气?。

    在金陵时,阿娘时常做这道菜,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至于炖肘子,定然也是好东西,只可惜她吃不惯。

    尽管家中变故,体会过节衣缩食的?日子,仍然没什么兴趣和胃口。

    林知雀不再胡思乱想,终于下定决心,遵从内心的?选择。

    她顺其自然地抬头,恰好对上裴言渊的?目光,莞尔道:

    “二公子有心了,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她顺手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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