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如一梦,这一次崔幼澜逃之夭夭,只让醒来后的徐述寒以为是经历了一场旖旎瑰梦。
然而三月后,崔幼澜却被徐述寒找上了门,甚至被他提了亲。
徐述寒将崔幼澜堵到墙边,狭长的凤眸中尽是阴郁:“三个月了,你打算把你肚子里那个怎么办?”
崔幼澜把手一摊,笑道:“如此受人指摘之事,怎能劳烦徐大公子费心,我已物色好了几位合适的人选,想必能让大家都满意。”
第24章 搬走
◎我拿什么笼络?◎
红云见卫琼枝非但没有惊喜, 反而眸色飘忽闪烁,便很是奇怪,问:“你怎么了?”
卫琼枝摇摇头:“没事, 我反应慢罢了。”
她不由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肚子, 蜻蜓点水一般, 很快就缩回了手,好像那里是一样很容易碎的瓷器,而她手脚粗笨, 不敢细抚。
但饶是如此短暂,卫琼枝的心底还是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如同水底下有一条小鱼在往上探头。
这里是她的孩子,像一颗小花苗一样, 已经破了土,或许很快就能长大了。
她一定会像爱护小花小草一样爱护它, 不让它受到一点风雨的伤害。
如果早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 卫琼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淋雨的, 还走了那么长的山路,想起来就是后怕。
这个孩子或许只是侯府的手段和工具, 但对于卫琼枝来说却绝不是,他们可以轻视他, 但没有关系,她自己当作宝贝就够了。
她不能给它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却可以给它她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
日后她也不求它给她带来什么功名利禄, 她只要它平平安安就可以了。
卫琼枝从床上慢慢起身, 非常小心翼翼的, 然后从红云手上拿过粥, 一口一口就着小菜, 认认真真吃了下去。
红云闲着无聊,又说:“世子今日出去了,想来一会儿就回来了。”
卫琼枝没有什么表示,他们觉得他不重要,她也认为裴衍舟不重要。
来这里之前她懵懵懂懂的,来这里之后也慢慢看明白了,侯府的人都又精明又厉害,他们嫌她笨,她也和他们走不到一处。
在山上时裴衍舟是一路把她背下山了,但那也是赵氏害的,本来她根本不用受这个苦。
刚喝完舟放下碗筷,这时外头却来了一个面生的妈妈,同着张妈妈一块儿,张妈妈倒是一脸难色。
那位妈妈走路都在张妈妈之前,很是有几分神气,一进门便四处看了看,然后才走到卫琼枝面前,道:“老夫人听说姑娘醒了,让我来看看姑娘如何了。”
张妈妈也提点道:“这是老夫人跟前的辛妈妈。”
卫琼枝道了好,便等着辛妈妈开口。
辛妈妈果然道:“人瞧着是没事了,老夫人的意思是姑娘还是尽早搬出正房去,一来有了孕还一起住到底不方便,二来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筹备起亲事了,怕惊扰了姑娘。”
卫琼枝默默听着,没有什么表示,都让她搬了,她又不能赖在这里。
倒是张妈妈出言道:“姑娘的胎还没坐稳,前几日又折腾过一场,眼下就搬怕是不方便,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老夫人说了,稍微挪个地方不会有事的,”辛妈妈道,“从前姑娘住旁边耳房,这几日仍搬去耳房,再过阵子等胎坐稳了,就去旁边跨院住,将来大奶奶进门了也清净。”
于是张妈妈也无话可说。
在这侯府,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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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最大的。
“我让人去耳房收拾收拾。”张妈妈悻悻道。
辛妈妈道:“今日正好我在这里搭把手,我陪着姑娘挪过去,你们做事笨手笨脚的,老夫人也不放心。”
这就是连一天都不愿让卫琼枝耽搁,此刻逼着她就要她搬回去。
卫琼枝拿过自己的衣裳披上,红云见状也拿了斗篷来将她裹住,辛妈妈上前来扶了她的手,慢慢往门口走。
耳房离正房不过才几步路,走走也是快的。
已有手脚快的小丫鬟连忙搬了炭盆进去,蜡烛也都点上了。
卫琼枝不知怎的竟也舒了一口气,搬过来也好,反正总要搬的,在哪里都一样,有个地方住就可以了。
其实耳房也不错,只有她一个人住,在暖阁里反而有些不自在。
“姑娘小心门槛。”辛妈妈笑着细声提醒道。
谁知话音刚落,却忽听得身后传来裴衍舟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卫琼枝倒还好,她身边的辛妈妈吓得一个激灵。
老夫人本就是见卫琼枝醒了,裴衍舟又不在,这才让她赶紧过来把人挪出去的,谁想却和裴衍舟撞了个正着。
辛妈妈心里叫苦不迭,裴衍舟再不喜欢卫琼枝,可到底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怎么能容得她们去作贱?
辛妈妈转身的工夫,裴衍舟人已经到了跟前,她刚要硬着头皮解释一二,却发现裴衍舟根本没看她。
裴衍舟只觑了卫琼枝一眼,竟问:“他们让你走你便走?”
卫琼枝有些害怕,跨过门槛往后退了一步,才道:“不打紧,这里也挺好的,我自己也想……”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臂已经被裴衍舟抓住,一用力便半拉半提地将她从门内拽到了外面。
卫琼枝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死,但仅仅踉跄了一步,好在裴衍舟拽着她。
辛妈妈低了头不敢说话,裴衍舟记着她是祖母房里的老妈妈,忍了半晌才没抬脚踢她,最后冷冷道:“妈妈还是回去,我这里自有安排。”
先前让卫琼枝夜里跟着他住也是老夫人说的,他想过祖母会让卫琼枝从暖阁搬走,但没想到祖母会这么急,在她身子还没好的时候。
张妈妈又打圆场:“耳房又矮又小,里头闷闷的,等姑娘身子好些了再想办法也不迟。”
“还不快滚。”裴衍舟轻喝一声,辛妈妈连滚带爬地走了。
裴衍舟这才放开卫琼枝,却没再说话,只是自顾自转身进了房中。
卫琼枝看着他的背影眨眨眼,又朝耳房里望了一眼,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也跟着回去了
寿宁堂。
辛妈妈去了一趟觅心堂,被闹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她素来是老夫人跟前得脸的老人,这回又没了脸又没完成老夫人交代的事,此刻正垂着手立在老夫人跟前,眼睛都红了。
老夫人倒没责怪辛妈妈,她将手上的佛珠捻完一圈,才问:“这是怎么了?”
辛妈妈便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不是老奴不会办事,真是世子拦着不让,老奴又不能违拗了他,再迟点世子的脚就要踹过来了。”
老夫人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的身边人,虽然事情没办好,但还是给了赏赐。
“你冷眼瞧着怎么样?”老夫人又问辛妈妈。
辛妈妈“嗐”了一声,忙凑上前来:“老奴瞧着她焉儿坏,倒是装傻充愣的,世子当时让她出来,她非但不动,还说不要紧,她自己也想住那里。不是老奴说,这样的人老奴见多了,这是在以退为进,她都装得那么可怜了,世子怎不更加怜惜她?真真是令人着恼!”
老夫人听后迟迟不语,又重新捻起了手上的佛珠。
“不至于,”许久之后老夫人才悠悠开了口,“我看着她是真的愚笨,她没有这样的心思。”
“就算她没有,但是世子……”辛妈妈悄悄瞥了老夫人一眼,没敢继续说下去。
“衍儿是我一手养大的,他的秉性我最清楚不过,他怎么可能喜欢卫氏这种女子,又粗鄙又愚不可及,他若是那只看中皮相的人,我这些年也就白教养他了。”老夫人笑起来。
为着当年没教好裴硕,对这个长子溺爱放纵太过,娶了个花瓶当正室不说,还养了莺莺燕燕一屋子的女人,等裴衍舟出生之后,老夫人把他抱过来养,便有意用心栽培,决意不让他和裴硕一样,这头一点自然就是不能为美色所惑。
裴衍舟长大后确实也做得很好,就算房里备着大大小小的丫鬟,他从来都没有动过,这让老夫人很是满意。
其实有没有妾侍通房还是次要的,最主要是让他不能完全纵着自己的本性,压抑下来方能端方持重,也只有如此才能成才。
辛妈妈知道不能很说裴衍舟的不是,否则老夫人便会不高兴,于是只跟着赔笑了几声。
老夫人思忖片刻又道:“衍儿也不过就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罢了,但让她继续住在衍儿房里终究不妥,这日久天长的到底怕衍儿心软,他还年轻,有些事情未必能想得周到,将来林氏进了门反倒两边不好摆弄,也没得再闹起来,大家不高兴,还是如今就断开的好。”
“老夫人您的意思是……”
“且在给她几日,让她把身子养好一些,仍旧搬到小跨院里面去住,让大夫说那里宽敞明亮适合养胎便是了。衍儿若不肯,便由我来劝。”老夫人想了想便又吩咐道,“还有一点,让底下的人都不必对她太殷勤,冷着她才是,免得传出去让别人以为我们家宠妾灭妻,林家虽然不义,但这个脸面却要给娴卿,她没有过错,不能让她嫁进来之后难做人。”
辛妈妈忍不住问:“真的已经定下了?”
老夫人点点头:“我本来也没打算让这门亲事不成,那娴卿实在是个好姑娘,合我心意极了,侯府的大夫人扶不上墙,我总有一日也要老的,这侯府便干脆直接交到衍儿媳妇的手上,也省去许多麻烦。”
“倒是听说林家姑娘这段时日一直病着,想必也是心里不好受。”
“也有可能是林家自己找个台阶下,我不管她是真病还是假病,你这就去备一份厚礼,明日让老三媳妇带着去林家探病。”老夫人道。
辛妈妈应声而去,一时留下老夫人一人坐于堂中,她闭上眼睛念了一会儿经,脸上便慢慢浮现出笑意,诸事皆定,一切如意。
自那日辛妈妈离开之后,寿宁堂出乎意料的没再有什么动静,再没提起过让卫琼枝从裴衍舟房中搬走一事。
卫琼枝怀着身孕,又病了一场,到底也体虚气弱,总是犯困,一日中有大半时候都睡着,叫都叫不醒。
裴衍舟近来也不知在忙什么,每日都是清早就离开,一直要到深夜才回府,他回来时卫琼枝早就已经睡了,两个人别说说话了,就连见面的机会都几乎没有过。
裴衍舟倒还罢了,卫琼枝很清楚,自己早晚是要和他桥归桥,路归路的,不搬也只是这些时日不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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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是要搬的,她总不可能一直都赖在这里,否则将来正经奶奶进了门该怎么办。
还有就是卫琼枝这几日也慢慢察觉出来,仆妇丫鬟们待她竟比从前还不如了,红云和张妈妈没什么,但其他人是怠慢许多了,与最初她有孕那几日大相径庭。
每日的饭食只是普普通通,红云都说了几次厨房伺候的人没上心,卫琼枝倒是什么都能吃,只是有时饭菜实在太油腻,看似鸡鸭鱼肉都是好东西,连根青菜都是炒得油光水滑,但她一口都吃不下去。
卫琼枝只忖度着,怕是她的价值已经利用完了,所以侯府几位主子那里也冷了下来,下人们自然拜高踩低,不拿她当回事了。
不过卫琼枝也没有很在意,没有人阿谀奉承她还是照样过日子,她自己过自己的就成了。
这日她照样是用了晚饭,又喝了汤药便昏昏欲睡了,红云服侍她躺下,便吹熄了灯出去,这段日子以来一直便是如此。
一直睡到了后半夜,卫琼枝睡得朦朦胧胧之间听见外头似是有什么响动,她不知为何有些害怕,便强迫自己从梦中醒来,才发现屋子里有人进进出出的,好像是在收拾什么东西。
卫琼枝记着自己要搬走的事,可她的东西大多都在耳房里面,这里只有几件衣裳罢了,说走就可以立刻走,犯不着这么大张旗鼓的。
屋子里生着炭盆又有地龙,很是暖和,卫琼枝从被窝起身也不冷,想了想反正她们在外面鼓捣自己也睡不安稳,便干脆下了床。
暖阁外隔着一层纱帐,卫琼枝趿着一双软缎绣鞋掀开帘子走到暖阁外,这里与外间还隔着一道珠帘,只见两三个丫鬟正忙着收拾东西,一时没发现她站在里边,等到看见她了却也没对她说什么话,只是继续忙自己的活。
卫琼枝心下好奇,正要走上前去询问,却见裴衍舟从外面走进来。
他似乎是才刚回来,身上还披着一件大氅,上面缀着点点雪片,因为屋子里极暖和,才一进来旋即便化成了水珠。
裴衍舟解下大氅扔到丫鬟手上,一抬眼便见到卫琼枝站在那里,此时已近子时,他有事才那么晚回来,也没想到会看到原本早就应该熟睡的卫琼枝,倒是愣了愣。
“你怎么在这里?”裴衍舟开口问道。
卫琼枝一五一十道:“我听见外面有声音。 ”
除此之外再无它话。
她本就是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的,眼下已经从裴衍舟口中得知了原委,也应该继续回去睡才是,但直接转身走人好像也不好,又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实在有些尴尬。
还是怪她不是八面玲珑的人,换了别个哪怕是嘘寒问暖几句也好。
这时裴衍舟已在那里道:“明日我有事要出远门,故而让她们收拾衣物。”
卫琼枝忽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连忙道:“那世子自己多加小心,我先去睡了。”
裴衍舟点点头。
隔着一道被微弱烛光映得璨璨的帘子,她转身之后的背影也仿佛罩了一层淡淡的华光,缥缈如坠雾中,让人凭空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裴衍舟眸色微动,继而却转开眼去,看似是在看丫鬟们收拾东西,实则却已经出了神。
若自己没有直接说出来,是不是她连问都不会问?
是没想到,还是不想问?
她甚至不追问一句到底是什么事。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他已看出卫琼枝绝对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傻,她只是出于一些原因不说出来,其实很多事情她或许心里都清楚,至于她到底为何要如此,裴衍舟倒是猜不透原因。
她似乎是天性澄澈,又似乎藏着许多事。
若继续相处下去,又能看透她几分?
再次回望过去,珠帘那边已经没了卫琼枝的人影,她总是这般,静悄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像一个影子一样。
裴衍舟压下心中奇诡的思绪,迫使自己去想接下来要去处理的事,这才作罢。
第二日等卫琼枝起床时,裴衍舟果然已经不在了。
平日倒也是这样,但今日裴衍舟是出了院门,便有些不同。
比如芳姨娘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她听说卫琼枝有了身孕,当时就想赶紧过来看看,但碍于裴衍舟在,她一向是怕这位将来的侯爷的,便不敢往觅心堂来。
裴衍舟一出远门,府中上上下下自然是都知道的,芳姨娘一听说立刻就来找卫琼枝了。
先前她对卫琼枝千嫌万嫌,这回才感觉卫琼枝也不是那么没用的。
哪知见了卫琼枝还没来得及说话,卫琼枝便先问她:“琼叶最近怎么样了?”
“你就知道琼叶,”芳姨娘撇了撇嘴角,“她能有什么不好,在外头呼奴使婢的,我还能亏待了她?”
卫琼枝笑笑:“我只是问问,不是怀疑芳姨娘什么,只是我已经很久没去见她了。”
芳姨娘道:“见什么见,她还能跑了不成?你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顾好你肚子里的这个,只有把它平平安安生下来,你这一辈子才算是高枕无忧了。”
卫琼枝也不想和芳姨娘多扯其他有的没的,于是便道:“我这里一切都好。”
“你这丫头就是目光短浅,”芳姨娘却狠狠戳了一下卫琼枝的额头,“红云也是个死的,知道是为了你安胎着想,可也不能全不告诉你,把人当个傻子。”
卫琼枝摸了摸肚子,竟破天荒地说道:“本来也把我当傻子。”
芳姨娘瞪了眼睛,道:“你别打岔,你知道林家他们又想做这门亲事了吗?”
“这门亲事,何时说了不做吗?”卫琼枝这回反应得很快。
她之所以会进荣襄侯府,之所以会给裴衍舟做妾,不就是因为侯府还想做这门亲事吗,不然也不用那么着急。
只要她怀孕,后头的一切都能重新顺理成章。
卫琼枝倒想不通芳姨娘为什么那么激动,难不成之前都没想到过吗?聪明人还不如她这个蠢笨的。
芳姨娘被卫琼枝噎得说不出话,人都说女子有孕了会变傻,卫琼枝本来就傻,也不知会傻成什么样,没想到她非但没变得更傻,还学会拿话塞人了。
芳姨娘很快又接上道:“你不懂,林家那个说是先前就病了,那多半就是为了这亲事,林家当时不想做了,她便病了,如今放出风声,别管真的假的,反正也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老夫人平时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竟也咽得下这口气。”
“老夫人觉得林姑娘好,自然就能忍。”卫琼枝道。
芳姨娘长长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老夫人已经备了礼,让三夫人上门去瞧过了,按说这儿媳妇可是我们夫人的,去的却是三夫人,夫人气得不轻。”
对此,卫琼枝没有再说话,侯府这些弯弯绕绕她永远搞不懂,想到以后要一直在这些弯弯绕绕里面她其实又恐惧又厌烦,但眼下确实最要紧的就是她的小宝宝,她养好她的宝宝就够了,其他与她无关。
“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挑了日子进门了,毕竟大定小定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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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过了,世子的腿脚也好利索了,万一又要上战场,若是还没成亲,岂不又令老夫人夫人挂心?”芳姨娘看她一眼,“你要趁着大奶奶还没进门,就死死笼络住世子的心。”
卫琼枝反问道:“我拿什么笼络?”
她出身平民,样样都比不过这些名门贵女。
芳姨娘又把指头往她额头一戳:“你有孩子啊!”
卫琼枝心道,那也不是我。
芳姨娘说罢也不等卫琼枝说话,又拿她素日教卫琼枝的那一套又翻来覆去说给她听。
卫琼枝又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反而打起了哈欠。
芳姨娘又贴着她耳朵,神神秘秘道:“我听说有一种符,可以让夫君对自己千依百顺,要不要我给你去求一个?”
卫琼枝假装没听见,芳姨娘只好先算了。
见她实在困顿不已,芳姨娘又不敢打扰她休息,最后提醒她:“底下人若有什么做不好的,你直接教训便是,如今不用怕!”
卫琼枝点头,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下人们怠慢一事告诉芳姨娘。
芳姨娘一走,卫琼枝又要立刻躺下,但此时张妈妈却进来道:“姑娘,老夫人那里打发人过来,让你去寿宁堂一趟。”
卫琼枝只得强压下困顿,又梳洗一番,老夫人眼下叫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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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怪物
◎不许他们捧着你◎
老夫人在寿宁堂的小佛堂里等卫琼枝, 卫琼枝来了,她先让卫琼枝给佛像敬一炷香,这才去坐下。
“看着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身上没什么不舒服的吧?”老夫人问卫琼枝。
卫琼枝答道:“没有。”
若有不舒服, 也是厨房送来的饭菜不可口,有孕之人根本吃不了多少, 但卫琼枝不会对老夫人说出来。
老夫人那么厉害, 府上一切其实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既然老夫人都是知道的, 那自己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衍儿出门办事去了, 过个几日才能回来,”老夫人继续道,“我已经让人去收拾东西了, 你搬去旁边的小跨院里住。”
卫琼枝垂下眼帘,眼睫动了动。
原来叫她来就是这件事吗?
裴衍舟前脚刚走,老夫人后脚就给她收拾行李了, 其实老夫人完全不用把她叫来的,她不是不肯搬。
老夫人道:“前头让你去耳房里住, 确实是我考虑欠周, 但暖阁里住着也不宽敞,我怕挤着胎儿, 那个跨院倒好,适合你养胎, 已经给你准备了最大的那间屋子, 又大又舒适。”
说到底还是要把卫琼枝从觅心堂, 特别是觅心堂的正房里面挪走。
果然方才芳姨娘没说错, 看来亲事快了。
但这事卫琼枝早有准备, 便点头赫拉道:“多谢老夫人。”
“不用谢,”老夫人“呵呵”一笑,倒像个寻常人家的祖母,“本来你身子不方便,也不该把你叫来的,但先前是衍儿不让你搬,我不能让他说我是趁着他不在动手,如今看过你也是乖孩子,也是自个儿喜欢搬到小跨院去的,等衍儿回来了,也有个话好说。”
其实比起和裴衍舟一起住,自己住也清净,卫琼枝没什么意见,但老夫人像是让她强行自愿,也是有些可笑。
此时老夫人一双眼睛正盯着卫琼枝,看似温和慈爱,却莫名有一种压迫感,卫琼枝本也无法拒绝,只能顺从地再次点点头。
“那等衍儿回来,你见了衍儿该怎么说?”老夫人笑着问卫琼枝。
卫琼枝道:“跨院很好。”
“还不够,”老夫人教她,“衍儿若是不问你就不说,若是问了,你就说跨院宽敞舒服,适合你养胎的时候住,记住了吗?”
“记住了。”
卫琼枝从寿宁堂回去,被径直领到了觅心堂旁边的小跨院里面。
老夫人雷厉风行,趁她离开的这一会儿,东西都已经叫人收拾好抬过来了,连红云也在等她了,另外还有几个供她使唤的小丫鬟。
卫琼枝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全部收起来也填不满一个箱笼,跨院宽敞倒也是真的宽敞,又只住卫琼枝一个人,孤零零一个箱笼放在那边,倒显出几分萧索来。
卫琼枝与红云一起把箱笼里的东西理好,她进去看了看,屋子是新布置起来的,从前这里应该不住人,没什么人气,也有点冷,点了炭盆都不够热,更没有地龙。
已经冷到落雪的天,床帐反而是用青色的,上面绣着几株藤草,让人看着就感觉冷冷清清的。
卫琼枝也没法子,她进府的时候芳姨娘也没给她备嫁妆,她想换也拿不出东西来换。
反正屋子能住人就行。
卫琼枝最关心的除了孩子之外,就是自己的那些小花小草。
冬日自然是万物凋零的,但花草也不会死,只要照顾好了,不让它们冻死,来年春天便会重新长出来。
卫琼枝一直把它们照顾得妥帖,天一冷就搬到了耳房里面,不让它们吹到风雪,那株被卫琼枝嫁接过的并蒂牡丹更是奇特,先前看着竟冒了芽包,卫琼枝以为天气都冷了,大概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便会枯萎,没想到小芽越长越大,再加上觅心堂非常暖和,放在有地龙的屋子里就和春日一样,眼见着就快要开花了。
卫琼枝最宝贝这株好不容易救回来的牡丹,而且又快要开花了,她便不放心让别人来搬,怕他们把花苞弄掉了,便和红云一起回了觅心堂一次。
原先她屋子里的花草都已经被搬出来,被零零散散放在了廊庑上,像是等着她来接。
红云招呼着人过来把花都搬走,又对卫琼枝道:“姑娘就站在这儿别动,让他们搬。”
说着自己也上手搬了一盆走。
卫琼枝便去看那盆还没搬走的牡丹,其他花草都已经凋零了,要等来年春日才会重新发芽,也只有它还生机勃勃的,卫琼枝想着,或许是自己不合时宜的嫁接反而让它误认了时节。
花苞都已经很大了,再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要开花了。
她正仔细看着这些花花草草,等着红云他们回来继续,不料落在旁人眼里却是失神。
老夫人本就有过交代,再加上那日裴衍舟下了辛妈妈的面子,辛妈妈嘴里更没有好话,传到底下人的耳朵里,便更为不堪。
一个平日里在前院做洒扫的婆子走过来向她问安,又道:“琼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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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走了吗,怎么还来这里?”
卫琼枝不是个得罪人的性子,便老老实实回答道:“我过来拿东西。”
婆子往耳房里看了一圈儿:“东西昨日都收拾出来了,没剩下的,姑娘怀着身子跑来跑去的,让主子们看见了没得怪罪我们底下的人办事不力了。”
卫琼枝笑了笑,她已经听出婆子的不怀好意,虽然她也搞不清楚这恶意到底来源于何处,但进了侯府这些日子,她也明白了一些道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说话间林家的小姐也快要过门了,听说这几日是病着,还是害的相思病,老夫人下令不许往外传,啧啧,可被林家给害惨了。”婆子那双混浊的眼珠子转了几下,“姑娘还是长点心的好,也别嫌我老婆子多话,你如果总是这么没规没矩的跑过来,日后给奶奶看见了,这可怎么办?碍了她的眼可不好,说不得就要给你立规矩了。”
卫琼枝这才慢慢听出来,原来这婆子是怀疑她不服搬出去住,所以才故意没事就跑到觅心堂来,这些话都是拿来挤兑她的,虽然也不是很厉害,但听在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她只不过是来拿东西,落在这些人眼里就成了心思龌龊,明明都已经解释了,还是会不由分说地曲解。
卫琼枝没再理会这个婆子,但是她也不想待下去了。
她扭头搬起那盆牡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觅心堂。
那个婆子见她弯腰去搬东西,倒先是一惊,本来想上手去帮卫琼枝搬,但卫琼枝走得快,婆子也就算了。
看着卫琼枝走出觅心堂院门,婆子还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回到小跨院的时候,红云刚刚出来要去觅心堂找卫琼枝,见她搬了一盆花回来差点唬了一跳,连忙把花从她手上拿过来。
“你怎么自己搬了呢?万一有点闪失怎么办?”红云抱怨了一句。
卫琼枝想了想,说道:“早点搬过来的好,我没有什么。”
红云立刻听出她话里的愤愤,因为卫琼枝一向好说话又省事,从来没有发过火,今日倒是奇了。
但红云大致也猜出了几分,她自然知道老夫人是下过命令让大家冷待卫琼枝的,可毕竟不能当着卫琼枝的面说出来。
“府上这些人惯喜欢嚼舌根的,路过的狗都少不得被说几句,你若是听见什么也别往心里去,我有时都吃他们的苦头。”红云实在觉得卫琼枝有点可怜,便道,“顾好自己才是真的,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我不生气,”卫琼枝走了几步倒是心中郁结慢慢散开,她本来也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以后关起门自己过就行了。”
她不过去觅心堂,也不去碍别人什么眼。
卫琼枝让人把花草都放到旁边空的厢房里,独独把牡丹放进自己房里照看,这里比不得觅心堂,但她的房里还是要比其他地方更暖和一些,这株牡丹正是最要紧的时候,一冷一热的很可能就开不成花了。
眨眼便到了掌灯时分,饭菜还是令卫琼枝没有胃口,草草吃了一点,喝了一碗还不算太油腻的菌菇汤,就打算去歇了。
一时红云发现炭火少了,便出去问人要,结果等了好半天也没见人送来,再去问只道是今日已经晚了,要等明日再说。
红云也变不出炭火,顿时哑了声,又和卫琼枝骂道:“这么大一个侯府,难道竟匀不出一点炭送过来?说出去真是令人笑话!”
卫琼枝只让她多搬了一床被子过来,房中那盆炭火还没烧完,其实是可以撑到后半夜的,再靠着室内的余温,就这么对付一晚也就过去了。
但卫琼枝不能肯定他们明日就一定会乖乖送过来,很可能又是找借口推三阻四的,人可以撑一撑,但她的花会冻死。
卫琼枝便对红云道:“你明日去找一趟夫人,就说我们这里炭用完了。”
其实何止是炭和饭食,这几日她的病已经好了,就连补药也没再送过来。
不过卫琼枝觉得喝不喝也无所谓。
上次红云说过府上譬如炭火这种小事都是赵氏在管,先前也一直没有短缺过,赵氏不是在这种事情上小气的人,应该只是底下做事的人的疏漏。
让卫琼枝搬来这里一直都是老夫人的意思,赵氏没有出面过,她应该一直都和老夫人不是一路的,问问也就问问,大不了赵氏也不管。
红云应下,在屋子里磨磨蹭蹭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眼见着卫琼枝都准备上床睡觉了,她才又走到卫琼枝身边。
“你知道底下的人为什么对你都是这种态度吗?”私下无人,红云终于忍不住悄悄问卫琼枝。
卫琼枝摇摇头。
她心里其实也有猜测,但是不会说出来,若是猜错了,那又要闹笑话了,就算只对着红云她也不好意思。
红云在床沿边坐下,悄声道:“是老夫人。老夫人不许他们捧着你,所以他们才这样的。”
“捧着我?”
“侯府的人几乎全都拜高踩低,你有了身孕,他们肯定巴不得来巴结你,”红云道,“但是老夫人下了令不许,她怕林家那个进门后见了心里不舒坦。”
卫琼枝闻言有些想笑,但转而便化为唇边一抹苦笑。
她有的时候真的很不明白老夫人这些人,明明主张先给裴衍舟纳妾的是他们,可到头来却又怕别人心里不舒服,完全将自己撇了开去,再把错转嫁到其他人身上。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是绝对不会进荣襄侯府这种不讲道理的地方的。
就算老夫人贵为堂堂宜阳郡主,也不过是披了一层华贵衣裳的怪物罢了。
见她不说话,红云又安慰道:“你也不用难受或者害怕,反正过几天世子就回来了,你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和他说,他一定会帮你的。”
卫琼枝不置可否。
老夫人今日都把她叫过去敲打过了,连怎么说话都教好了,她再和裴衍舟去诉苦就是不识趣了,让老夫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收拾她,再说裴衍舟也未必就真的会帮她。
他也不可能违拗老夫人的意思。
到了第二日,赵氏得知之后,果然亲自上门来查看。
她这些日子为着林家的事也很忙,很多东西都先要开始预备起来了,便不很顾着卫琼枝这边。
自然也是知道老夫人一直想卫琼枝从觅心堂搬走的,赵氏私心里是想着让卫琼枝和裴衍舟对相处一段时日,让卫琼枝能更加笼络住裴衍舟。
她当初抢着要自己选人送到儿子身边,可不只是为了争一口气,更是为了将来拿捏儿媳。
可在老夫人的绝对权威之下,赵氏也只能先让步,免得连将来都没有了。
她带了一些补品给卫琼枝,吩咐了红云几句,便对卫琼枝道:“你且先忍着,等日后我自然给你做主,眼下最要紧的是你肚子里这个,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缺什么就和红云说,或是张妈妈也使得,让她们直接来找我。”
卫琼枝点点头,但她可不信赵氏会是真心实意的,实在也不是她如今变聪明了一些,而是之前就吃过那么几次亏,卫琼枝只认个死理,一个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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