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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太子暗恋太子妃》80-90

    第81章 轻吻

    ◎轻轻。◎

    下一个刹那, 她抱住了他。

    “……江小满?”

    他怔住。

    她近乎撞进他的怀里。

    酒坛子骨碌碌滚落,清亮的酒光泼开满地。

    他在她的拥抱里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立着, 低垂着头, 任她抱住。

    清幽的发香连同积雪的气味一同扑到他的身上, 携着几分温温热热的酒意。他的眼睫动了一下,他终于望见她轻颤的肩。

    “江小满?”他轻声问,“怎么了?”

    顿了下,“你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吗?”

    他的嗓音低而哑。她在他的怀里抬起头。他的眼眸低垂, 烛火落在他的面庞上, 打出明明灭灭的光影。

    “你独自喝了一整日的酒?”她闻到他怀里的酒香, “你那么不高兴啊。”

    “还好。”他轻轻笑一下。

    “你别不高兴。”她说,“我陪你过年。”

    “江小满,”他低声说,“我今日不太想见人。”

    “我知道。”她点点头, 推着他进门, 摁着他在书案前坐下, 又回身去捡了落在门口的酒坛子, “我来陪你喝酒。上次不是说了吗?我请你喝最贵的桂花醑。”

    “你哪里来的银子?”他笑了一下。

    “没花银子,师父送的,说是过年给小辈的彩头。”她掂了掂酒坛子, “还好, 只洒了一小半。”

    她从博古架上翻出两个小酒盏,就着一碗清水冲了冲,搁在书案上, 为两人倒酒。一线明亮的酒光落入瓷盏里, 淡淡的酒香从杯口溢出来, 很快整个屋子里都是微醺的味道。

    他接过递来的酒盏,低着头很慢地饮着。她托着腮看了他一会儿,注意到他衣衫单薄的肩头,微微蹙起眉,找来一件大氅披在他的身上,“你怎么穿得这样少?”

    “我不冷。”他轻摇着头。

    “你不是南方人嘛?”她哼道。

    “南方人也没那么怕冷。”他小声说。

    话音未落,他愣了下。她微微倾身,指尖落在他的发间,“你的头发上落了雪。”

    她低下头,替他挑走沾在发间的雪粒。她的指尖在他的发丝里蹭来蹭去,酥酥麻麻的。他无声地闭上眼。

    “我们去吃年夜饭吧。”她收了手,坐下来,“再晚一些,街上有傩舞可以看,子夜时分还会燃烟花爆竹。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我不饿。”他摇头。

    他恹恹地垂眼,“我说过,你别来这里找我。”

    “你这个人还真是很容易心情不好。”她叹了口气。

    他又自顾自喝了一盏酒,她起身去拉他的袖子,“我们走吧。沈药师喊我们去过年,阿蓉做了你的饭,再不去就要凉啦。”

    他只好放下酒盏,由着她把自己拉起。他方站直身,忽有一双手伸过来,替他整理身上的大氅,轻轻笼住他的领口,帮他把一根绦带系紧了。

    “多谢。”他轻声道。

    她转过身,站在他面前,歪头看他。

    她头一回见到他这副模样,低眉垂睫,神情恹恹,眼底掩着一分自弃。清冷的星光自窗外投到他的肩头,衬得他的身形浅淡得近乎消逝。

    “原来你不高兴的时候是这样。”她忽然说。

    她想了想,补充道:“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我不大喜欢元日。”他低低地答。

    “我陪你一起过。”

    她说完,拉了他的手。

    他的眸光无声垂落,落在她拉住他的那只手上。她的手指纤细莹白,嵌在他的指缝间,隔着白麻布同他十指相扣。

    他的手指轻动一下,她更用力地牵住了他,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前走。

    一路上车马骈阗,罗绮飘香,灿烂的灯火连成长龙。街上满是吆喝声与叫卖声,家家户户的门口结着新年的彩棚,铺陈珠翠、花朵、琳琅的玩物。

    两人牵着手在灯火里走过,背影被流水般的烛光描成一抹鎏金。

    “公子,公子,”有卖花小童追着两人跑,“买朵簪花吧?”

    小童子声线清脆,唠唠叨叨,笑容满面,“姑娘三千青丝,公子簪花一朵,祝二位永结同心、携手到老!”

    年轻公子微怔,解释:“我们不是……”

    “你买一朵吧。”身边的少女笑道,“小童子说话可爱。”

    小童子啪地深鞠一躬,“是啊公子,买一朵吧,姑娘喜欢,想要呢!”

    年轻公子从袖里摸出一枚碎银,递到小童子摊开的掌心。

    小童子笑吟吟的,在一竹篮的簪花里挑了又挑,选出一个最干净漂亮的,恭敬塞到他的手里,脆声道:“公子为姑娘簪上吧!”

    他身边的少女踮了踮脚,乖巧地低垂脑袋。他的眸光微动,手指轻轻扶着她的发髻,替她簪上那一朵绢花。

    她抬起脸,朝他笑。小小的绢花在发间轻颤,衬着她的乌发雪肌,明艳绝色。

    他低眸看她,轻轻笑了,“很漂亮。”

    她笑道:“你心情好些了?”

    他点头,“好些了。”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真的很难哄。”她抱怨,“不像我,抱一下就好了。”

    他很轻地笑着,“你对我笑一下,我就好了。”

    她低低哼一声,又去拉他的手。他迟疑着,舍不得挣脱,只好问了句:“你不怕你夫君不高兴吗?”

    以前最多隔着衣袖拉一下手腕。

    “他才不会不高兴。”她小声哼道,“我是你师姐嘛,拉你一下又没什么。”

    “我觉得有点奇怪……”他指出。

    她转过脸,不搭理他,拉起他的手,小跑起来,边跑边嚷道:“迟到了迟到了,沈药师要发脾气啦。”

    长街的灯火化作一团斑斓光影,微醺的晚风低低掠过耳畔。

    步入长乐坊,坊间烟火袅袅,如潮的人声飘进巷尾,携着点屠苏酒的香气。

    往里一转,小巷尽头的院落覆盖白雪,屋顶上炊烟升起。

    院里摆开八把梨花木椅子和一张小圆木桌,桌上放满热气腾腾的饭菜。

    白瓷盘里盛着饺子,小碟子上放着醋和蒜,旁边是过年吃的五辛盘和各式花果。正中搁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鱼汤,撒了把细盐和香料,飘起一缕温暖又好闻的鲜香味。

    “江少侠,祝公子,过年好呀。”小尘行了礼,引着两人进屋,“冷白舟和袁二帮主今日也在。饭刚做好了,还热腾着呢。”

    几个人挤着坐在桌前,一人一副碗筷一个酒碗。姜葵和祝子安挨着坐在一起,旁边是小尘、冷白舟和袁二爷,洛十一和沈药师坐在对面,阿蓉抱了一坛多年的藏酒,为桌上的人一一斟上。

    祝子安抬起小瓷碗,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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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接酒。

    对面的沈药师重重清了下嗓子。

    他接酒的动作顿了顿。

    “我不喝酒。”他温顺地说。

    但接酒的小瓷碗仍梗着不动。

    沈药师瞪他一眼。

    “得了。想喝就喝吧。”沈药师冷哼一声,“今日过年。”

    祝子安笑了一声,对阿蓉颔首,“劳烦斟满,多谢多谢。”

    一向冷淡的阿蓉难得笑了笑,似是被这猫捉老鼠似的画面逗着了。

    她倾身倒酒,只给祝子安斟了小半碗,转而又给旁边的姜葵斟满了。

    祝子安接过那小半碗酒,无声叹了口气。

    融融的火光里,新年的氛围浓浓。一桌人互相碰杯祝酒,吃喝谈笑。

    沈药师罕见地话多起来,讲了几桩从前他在江湖上行医的趣事,袁二爷在一旁接话补充。老一辈的故事新奇又波折,听得冷白舟和小尘两个孩子满脸讶异,时不时打岔提问。

    姜葵偏过脸,望向身旁的人。他微微笑着,认真倾听,偶尔低头饮酒。头顶上方一盏烛灯的火光落下来,在他的发上投落一层淡淡的光,温暖又寥落。

    她的手指微动,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他一下。

    他侧过脸,轻声问她,“怎么了吗?”

    “抱歉。”她很小声地说,“不小心碰到了。”

    他笑一下,在桌子底下碰了她的指尖,“扯平了。”

    夜半三更,酒过三巡,酒饱饭足的人们陆续离去。

    烛光微弱,风吹影动。姜葵斟了半杯酒,坐在桌边,看着身旁的人。他很安静,支起手肘,撑着脑袋,轻阖眼睑。

    饭后,祝子安喝了点酒,听着谈话声,不知不觉睡着了。

    桌上几个人看他睡了,都怕吵醒他,轻手轻脚地收拾了桌子,留了一盏烛灯亮在桌边。姜葵坐在桌边陪他,一边自饮自酌着。

    倏地,噼啪的爆竹声炸响在屋外。

    身边的人听见声音,睁开眼睛,含糊问道:“什么?”

    “新年啦。”对面的少女笑道,“子时到了,外头在燃爆竹呢。”

    她斟了一杯酒,递到他的手里。他接过了,抬眸看她。暖融融的火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双颊绯红,眼眸明亮,似有光彩流转。

    “祝子安,”她弯了弯唇角,举杯朝他祝酒,“祝尔平安康健,无灾无病,一生顺遂。”

    他轻轻笑了,同她碰杯,“多谢。”

    两个酒杯“啪”地碰在一处。窗外爆竹声声,灯火煌煌。

    “我们走吧。”她说,“去看烟花。”

    她拉起他的手,领着他走出院子,步入熙熙攘攘的坊间。

    潮水般的喧嚣与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涌入耳中,身侧是一地燃过的爆竹与袅袅升起的烟气,热辣辣的,扑进眼睛里。

    除夕夜没有宵禁,长街上人来往如流。四面八方都是贺新年的声音,家家户户升起新春的长幡,彩棚上结着的丝绸在风里呼呼作响。

    两个人挤进人堆里,在无边灯火中抬起头。

    灿烂的,盛大的,漫天的烟花,绽放在闪烁繁星之间。

    一朵又一朵,一束接一束,流星一样,落雨一样,映在他们的眼瞳里。

    “江小满,新年好。”他轻声说。

    然后他在无尽茫茫的人海之中,无数摇曳的灯火里,悄然牵了她的手。

    他的动作静悄悄的,伪装成挤在人群里不经意碰到。她装作没有察觉,不动声色地动了指尖,稍微回扣他的手指。

    一次很轻的牵手,藏在漫天的烟花下。

    人潮熙熙而来又熙熙而去,他们长久静立在灯火之中。

    “哎哎!”人群里有声音喊。

    “走起来走起来!”更多的声音喊,“哎哎,戏班子到啦!”

    两个人啪地一下分开,各自低垂着头。

    “去看傩舞么?”祝子安问。

    “嗯!”身边的少女用力点头。

    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及近,傩舞戏班子在长街上穿梭游行。

    这是民间过年的仪式。戏子们举着旗锣牌匾,撑起傩轿凉伞,轿上的小童子们戴着涂满油彩的脸谱,咿咿呀呀地唱起驱邪祝祷的歌。

    人们跟上了这支队列,声势浩大地连成一条长龙,两边是吹拉弹唱的伶人乐工,箫鼓声震天响。

    人群里,绯衣少女雀跃着跟上戏班子往前走,身边的年轻公子微笑着看她。

    两人一前一后,挤在汹涌的人潮里,彼此贴得很近。她的身体时不时撞进他的怀里,他抬起手掌在人群里护住她的脑袋。

    终于,戏班子渐渐走远了,烟花在夜幕间燃尽,漫天繁星起起落落,一抹银河凝在远方的天穹上。

    两人并肩站在灯火阑珊的巷尾。

    “我们回去吧?”她回过头。

    身边的人低低嗯了声,闭起眼睛,困得不想说话了。朦胧的光落在他的面庞上,他遍身都笼着淡淡的醉意。

    “你还真是站着都能睡着啊。”她悄声说道。

    她转过身,站在他面前,仰起头,去拉他。

    他的脑袋一歪,身体笔直地朝她跌落下来。

    她慌忙去接他。他一下子倒在她的身上,他的呼吸轻擦过她的耳垂,他怀里的好闻的香气落满她一身。

    他的唇轻轻蹭过她的颊。

    作者有话说:

    四舍五入,亲了!

    大家节日快乐qwq

    第82章 含糖

    ◎甜口。◎

    微茫灯火里, 她的心跳漏过一拍。

    一蓬烟花炸响在繁星之间,伴着一把噼啪的爆竹声。

    远处击鼓吹箫,笙歌遥遥传进巷里, 飘飘渺渺, 一声慢过一声。

    “祝子安?”

    她低声喊他。

    他没有回答。他靠在她的怀里, 安静地睡着了。她抱着他,侧过脸,轻贴着他的额头。簌簌无风雪落,落在交织的衣袂之间。

    “某人说过他是正人君子。”

    她在他耳边悄声说, “结果会在睡着的时候占人便宜。”

    他的怀里有一缕淡淡的酒香, 掺着清冽的积雪和白梅气味, 干净又好闻。他的气息好似一捧雪那样冰凉,可她的脸颊烧得微微绯红。

    “谢康。”她低低念他的名字,“生辰安康。”

    轱辘辘的车轮碾过青石砖面,随着一阵琅琅的环佩相击声。一座青幡白马的车停在小巷尽头, 赶车的黑衣少年翻身而下。

    “江少侠, ”洛十一抱拳行礼, “沈药师托我找过来。殿下睡着了吗?”

    “嗯。”面前的少女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无声笑了下,“他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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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一左一右扶起沉睡的人,送他进了马车里。车帘徐徐落下, 车座上的洛十一回身问道:“江少侠, 回东宫吗?”

    “他应当不想回东宫。”

    车厢里的少女摇头,侧过脸看着身边的人,“送他去那个小阁楼吧……他喜欢待在那里。”

    马车转过满地爆竹的长街, 停在东角楼巷的裁缝铺子下。车厢里的少女扶起身边的人, 带着他踩过吱嘎作响的木楼梯, 走进烛光融融的小阁楼里。

    她送他到床上躺好,为他盖了一床厚毛毯,解开他的束发,理了理他的头发,又推了几个炭盆到他的身边,烘得他周围的空气暖洋洋的。

    子夜甫过,寒气深重,是最难熬的一个时辰。

    幽微的光落到他的面庞上,他的眼睑紧闭,睫羽低垂,下颌轻抵在绒毛的毯边,蹭到一点柔软的光影,显得他的睡颜苍白而静谧。

    他的气息极度虚弱,轻而浅淡地响着,几乎听不见。她轻轻咬住唇,眉微蹙起来。

    暖金的烛光里,她倾身而下,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探听一下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微弱,一声又一声,时不时漏过一拍。她心里跟着一下下地抽痛。

    紧接着,她弯身钻进毛毯底下,抱住他为他疗伤。

    她把脸埋进他的颈间,她的发搭在他的肩上、腕上,满是清幽的淡香。

    他在睡梦里,睫羽颤了一下,指尖微动,扣住一绺她的发丝,轻轻攥在手心。

    窗外烟花炸响,火光纷纷坠落,落进纱幔之间。

    许久,待到他的心跳声平稳,她从毛毯底下钻出来,替他重新掖好毯子。半明半暗的烛光落在他的身上,有一种深埋在金沙金粉里的沉静。

    她推开窗,倚坐在窗边,像他那样,往下看。

    夜已深,灯火收尽,长街上人影寥落。推窗远眺,隐约可见街角的那家酒坊。那是他们师父的酒坊,门口支起一张春幡,随风呼啦啦作响。

    她忽地一怔。从阁楼上的小窗远眺,恰有一个特别的角度,可以望见酒坊的一角后院。

    那是她常练枪的所在。

    她眸光微颤,转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她明白了他置下这间小阁楼的缘由。

    那些不曾相见的日子里,那个少年时常倚坐在窗边,静静地远眺,看着小少女在后院里雀跃的身影。

    她时常被师父责骂,也时常被师父夸奖,闲来跃上院里槐树枝头,懒洋洋闭起眼睛,悠悠闲闲晒一会儿太阳。

    他就这样,低垂眸,看着她。

    暖风吹过,树影斑驳,午后的时光漫长。

    那个少年在这里看她,看了很多年。

    他从来不曾见她,只是守望。因为他的一辈子太短,而她的一生还很长。

    他来不及做的事太多。来不及许诺,来不及陪伴,只能远远看一看。

    然后安静地离开。

    如同从未存在。

    烟花一样。

    “谢康。”她轻声说,“我要留住你。”

    她起身,凝望着床上的人。偶尔烟花乍亮,明明灭灭的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一抹流萤,随时都要消散。

    她微微倾身,俯在他的身前,轻轻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很轻的一吻。

    仿佛一个印记。

    把他留在此间-

    谢无恙醒来的时候,恰有爆竹声响,烟花燃放,噼里啪啦,吵吵闹闹。

    他茫然睁开眼睛,望见被火光映得微红的床幔。身上盖着厚实的毛毯,床边是暖烘烘的炭盆,偶尔噗呲打出一个闪亮的火星。

    他低低咳嗽了一阵,缓缓坐起身,倚靠在床边。

    窗外天色微明,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已是新一年的元日了。

    也是他的最后一个元日。

    他侧过脸,床边案几上放着沏好的茶,用小炉温着,还是热的。他微动了一下手指,等到渐渐恢复力气,端了那杯茶,慢慢地饮尽。

    而后他披上一件大氅,缓缓走下楼,钻进等在外面的马车里。

    他闭上眼睛,微微喘息着,仰靠在车厢壁上,手里被人塞了一个暖炉。他稍抬起眼睑,问身边的人:“后来发生了什么?”

    洛十一犹豫了一下:“殿下,你还记得多少?”

    “不太记得。”他竭力回忆着,“我喝醉了酒?”

    洛十一迟疑着,观察他。他压住了呼吸里的喘息,慢慢闭上眼睛,眉间神色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上一回喝醉酒,也是一醒来就躺在这里。”他轻声说,“……做梦似的。”

    洛十一想了想,决定说:“昨日酉时,殿下与江少侠一道,在长乐坊吃了年夜饭。子夜过后,你们去看了烟花,还看了傩舞。”

    “殿下你……”他顿了下,“十分高兴。”

    “是么。”谢无恙仍闭着眼睛,闻言笑了下,“她高兴吗?”

    “十分高兴。”洛十一点头。

    “那就好。”谢无恙轻声道,“回东宫吧。”

    洛十一跳下马车,翻身上了外面的车座,执起缰绳,忽而又听见车里的人低低地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洛十一的动作一滞。

    “所有人一起瞒着我似的。”车里的人喃喃自语。

    “殿下,”洛十一低声对他说,“你别乱想了。”

    “好。”他困倦地倚靠在车厢壁上,“我再睡一下。到了叫我。”

    车轱辘缓缓碾过积雪的道路,沿着夹城复道绕进禁苑密林间,最后停在东宫荷花池畔。池上结着一层薄冰,堆起了一层细雪,鸟雀轻盈地擦过雪地,落下一串小巧的足印。

    谢无恙换了绛纱袍,在外裹了白狐裘,捧着一个银叶小手炉,独自在雪中慢行。

    行至殿前,他微一怔。

    扑簌细雪间,烛光缀满屋檐。一身绯色宫裙的少女提一盏雪灯,立在漆金的雕花木门边。煌煌灯火涌来,衬着她的美明艳又婉约,烛照般明亮,似一抹自云上而来的晨曦。

    “你回来了?”她问。

    “我……”他迟疑着,想寻个晚归的借口。

    “又是在从温亲王府回宫的路上,因落雪而耽误了?”她即刻接道,“顾詹事是这么说的。”

    “嗯。”他点头,补了句,“路上不小心睡着了。”

    说完,他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试探她的神情。她面不改色地嗯了声,伸手拉住他的袖子,领着他往殿里走。

    他低垂眼眸,注意到她的发髻间簪了一朵绢花。那不是宫里的样式,绯红色的,摇摇曳曳,像灵动的蝶。

    “夫人。”他的声音闷闷的,“你发上有朵簪花。”

    “哦。”她头也不回,“有人送的。”

    “谁送的?”他小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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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锲而不舍。

    “最好的朋友。”

    他怔了下,歪了歪脑袋,似是想到了什么。

    接着他无声地勾动了唇角,藏住一抹极淡的笑意。

    “嗯。”

    然后他稍作休整,卸了外袍,躺倒在床上,盖上被子睡了。

    “很漂亮。”过了一会儿,被子底下传来一个困倦的声音,“那个人一定很有眼光。”

    身边的少女撇过脸,“还好。”

    等到他睡熟了,她扑哧笑了一下,悄声对他说:“才不夸你。”

    谢无恙迷迷糊糊睡到日上三竿,闻到淡淡的面香味。他睁开眼,身边的少女坐在案前批阅文簿,案上搁了一碗清汤面。

    “夫人。”他喊她。

    “醒了?”她转身,扶他坐起来,“吃面。”

    “吃面?”他茫然。

    “长寿面。”她托着腮看他,“今日是你的生辰。宫里一下子收了好多礼,我都快清点不过来了。你过生辰怎么不跟我说?”

    “啊。”他的声音朦胧,“我不大想过。”

    顿了下,“每年这个日子都很忙。好不容易装病不用去朝会。我只想睡一觉,囫囵过去了。”

    他低垂眼眸,“祝我生辰的人,许多都盼着我死。”

    “更多是真心愿你好。”她认真反驳,“你吃碗面吧。”

    她端起面碗,夹了一筷子,喂到他口中,“祝你长命百岁。”

    他笑一下,“多谢夫人。”

    接着他尝了一口,神色微变了一下,很克制地抬眸,“夫人,你自己做的?”

    “怎么了?”她盯着他。

    “没事。”他温顺地说,“很好吃的。你要不要自己尝一口?”

    他的目光诚恳,她夹了一筷子,吃到嘴里,下一刻呛着了。

    “谢无恙!”她瞪着他,“不好吃你不能直接说吗?”

    “很好吃的。”他轻笑着,“咸甜口,挺特别。”

    有种魂魄出窍的特别。

    “那你全部吃完!”她忿忿地把面碗塞进他手里。

    他温和地接过,慢慢吃完了。她满脸震惊地望着他,他抬起头笑了笑,“夫人做的,恰好是我喜欢的口味。”

    她闷不做声地收了碗,塞了一块糖到他的口中。他轻轻含住,安静地低着头,半垂着眼睑,似是在思索什么。

    “夫人。”

    片刻后,他抬起头,望向她,试探着,斟酌语气。

    “……你是不是在瞒我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满:(小猫咪警觉)…!

    第83章 悄悄

    ◎劳烦夫人。◎

    她收拾面碗的动作一刹。

    “嗯?”她低着头问, 尾音微颤。

    “我最近觉得有点奇怪。”他歪着脑袋,“自从那一日我受伤落水,醒来以后你就对我特别好。”

    顿了下,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她埋头继续收拾。

    他想了想, “你愿意给我喂药, 允许我和你一起睡觉,每日都给我塞糖,你居然还主动让我抱你……”

    “我不是说过吗?”她仍旧低着头,“那次你伤得好重, 至今也没完全好, 我看你是病人, 就对你好一点嘛。”

    “可是,”他思忖着,“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少女陡然给他来了一记手刀, 啪地一下打晕了他。

    他的脑袋一歪, 倒进她的怀里。她抱住他, 低着头, 把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垂眸凝望他睡熟的面庞,很轻地笑了一下。

    “闭嘴啦, 睡一下。”她低低哼道, “想那么多干什么?”

    她俯身对他下令,“谢康,你醒来以后最好忘记方才的对话。”

    午后的阳光落来, 缀在他长而微卷的睫上。她用下巴轻蹭了他的脸颊, 附耳对他悄声说:“你还没准备好让我知道你的秘密。”

    “……等哪一天你自己想说了, 我要你亲自告诉我。”

    谢无恙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少女托着腮看他,无聊地把玩着一缕他的头发。

    一见他睁开眼睛,她立即问道:“你还记得什么?”

    “唔。”他困倦地想了想,“……我想问你什么来着?”

    又是一记手刀,十分温柔地打晕了他。

    他第三次醒来时已是黄昏。

    一抹霞光晃晃悠悠飘进殿里,在身边少女的发丝上落满了星闪的碎金。她的肌肤雪白,衬着微金的光芒,莹然如玉。

    他迷迷糊糊望向她,声音里满是朦胧睡意,“夫人,几时了?”

    “将过哺时。”她的目光里有小猫一样的警觉,“你可还记得你睡着前干了什么?”

    他倦倦的,“吃了碗面?夫人,你的手艺真的很特别。”

    她低哼一声,伸手拉他,“到晚膳的时辰了。你这一日真是吃吃睡睡的。”

    “真好。”他轻轻笑着,任她拉自己起来。

    两个人坐在食案前用过晚膳,谢无恙思忖片刻,对姜葵说:“我们今晚去见我母妃吧。”

    “不装病了?”她问。

    这些日子里,谢无恙天天装昏迷不醒。一轮又一轮的人都来探望过他,他装成一副昏睡的模样,连御医也瞧不出破绽,只道他是重伤未愈、醒不过来。

    “装。”他笑了一下,“换个法子装。”

    半晌后,两人齐齐凝视着顾詹事推来的一把木轮椅。

    “你要干什么?”姜葵小声问。

    谢无恙抵着下颌,思索一阵,抱了一卷毛毯铺在木轮椅上,动作干脆地坐了上去,然后往自己的膝间又压了一条绒毯,捧着银叶小暖炉,抬起头望向身边的少女。

    “劳烦,”他温和地微笑,“夫人推我。”

    淡淡的烛光笼在他的周身,使得他的气度华贵而端静。他低咳几声,理了理膝间的绒毯,捧住掌心的暖炉,动作自然又儒雅,正是一副大病初愈的贵公子模样。

    “你装起病来还真是十分在行。”她轻哼一声。

    “嗯。”他低低笑道,“深谙此道。”

    当夜,东宫传出消息,皇太子受伤落水、昏睡多日后,终于渐渐醒转。

    姜葵推着谢无恙先去太极宫面见天子,而后又一一见过赶来拜访的官员与友人,

    谢无恙坐在木轮椅上,始终温文尔雅,时而微笑颔首,时而稍稍倾身,时而回头与自己的夫人低声交谈。前来刺探的谈话者探不出他这“重伤”的虚实,敬他爱他的官员则为他遇刺一事深感愤慨。

    岐王谢玦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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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岐王妃裴玥也来了,两对夫妻心照不宣地表现出一派和睦。谢玦一面对自己的皇弟嘘寒问暖,一面暗自揣测着他的情况。这些日子里,他承受的压力不小,时刻关注着东宫的一举一动。

    一应事毕,夜色已浓。姜葵扶着谢无恙上了马车,面对面坐在车厢里。车轱辘带着他们前往德妃的承安殿,一路上雪落纷纷,树影斑驳。

    谢无恙轻轻打着呵欠,有些疲倦地倚在车厢壁上,侧过脸望向窗外的雪景。姜葵看了他一会儿,察觉到他神色有些恹恹,大约是因一夜的应酬而略乏了。

    “你是第一次坐轮椅吧?”她小声问道,“很不熟练的样子。”

    “第一次。”他小声回答,“以往装病没试过这个道具。”

    他低笑了一下,“不过我还蛮喜欢的。连路都不用走,夫人推着我。”

    “你真懒。”她评价道。

    他笑了笑,闭起眼睛,随意地往后一靠,“辛苦夫人了。”

    她悄悄观察着他。他放松下来,卸去伪装,支起手肘倚坐在窗边。

    风吹星落如雨,落满他的眼角眉梢。他的身上有一种散漫又慵懒的气质,衬着那张骨相清绝的脸,仿佛一位流连烟火的谪仙。

    被贬谪的原因是醉酒误事的那种。她想着,笑了下。

    少女一声浅笑,清亮动听,脆生生的好似玉质的铃响。

    “嗯?”他听见,“你在想什么?”

    “你知不知道,民间都说天家诸子都是小神仙来的?”她解释道,“我觉得你好像那种沾酒就醉的笨蛋小仙,一不小心掉到了凡间来。”

    “我才不会沾酒就醉。”他懒得抬眼,信口胡诌,“我酒量很好的,你又没见过。”

    他想了想,“而且,如果我真是掉下来的,一定是故意的。”

    “因为,”他轻轻笑着,“真的很喜欢这个人世间啊。”

    他懒洋洋的,因为很累了,没有刻意装成那个端庄持节的皇太子。她歪着头看他,罕见地在他身上看见他这副模样,随性又洒脱,疏狂且放旷。

    “即便有很多人想杀你么?”她忽地低落。

    没说出口的话是:即便知道从出生那一日起,就注定活不过弱冠之年么。

    “也有很多人想救我啊。”他淡淡笑了下,“例如夫人你。”

    “你和如珩,到底想做什么?”她轻声问。

    只剩下一年时间,也要拼命去完成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也很复杂。”他望向窗外,“简单来说,就像我跟你说过的那样,夺回北司兵权,重归南衙执掌。”

    “宦者监军政于外而封疆危,宦者统禁兵于内而天子危。”

    他一字一顿,“兵,不是天子之兵,而是天下之兵。法,不是天子之法,而是天下之法。”

    “这是我所信的。”他支起下颌,“我的时间太短了,看不到海清河晏,看不到天下清明,只想在走之前,尽绵薄之力,做一点什么。”

    顿了下,他轻声说:“我的梦想……是太平盛世。”

    接着他笑起来,“听着很笨蛋的一个梦想吧?”

    “才没有。”她摇摇头。

    而后,她静望他,认真道:“我也是。”

    “不愧是我的夫人。”他轻轻笑着,“两个笨蛋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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