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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终章】(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姜芙》【终章】

    第101章 灭门

    不难听出, 路青云言辞中的颤意,还有微微发抖的身体。

    他是身居高位的要臣,哪里见过这般血骨人头, 又何曾被人拿着短刀威胁。

    可好歹在官海沉浮多年,这点庄持还是有的,他微定心神, 想着既来人未一刀插他要害,看样子不是普通贼人,更像是寻仇。

    可他这一生经手案事无数, 让他猜, 一时又好去哪里猜。

    一句路老狗, 听得路青云心肝生火,他出身名门, 自小长到这个年岁, 也从未有人敢指着鼻子这般辱骂。

    可寒刀在前, 再高的官职也救不了他, 只能强压着火气又问:“你到底是谁?”

    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棠意就为了这一天这一刻,路老狗的反应与她从前想象中的一般无二, 一样的颤抖, 一样的惶恐。

    她眉目一提,面露欢色, 忍不住将手里的短刀又朝他喉咙贴去,面容也压低了些,在灯影之下, 棠意笑的有些瘆人, 不答反问:“路老狗, 我方才送的点心如何?你可喜欢?”

    目光朝旁一斜,正看到那颗滚落在门板前的人头,这会儿血色拖了老长,看不清面容,路青云多一眼也不敢再看,心里却乱的很,“那是谁?”

    “是谁?”见他终于问起,棠意笑容更甚,“那自然是你的好弟弟路待云了。”

    “什么!”对路青云来说,这无疑是当头一棒,路待云是他唯一的弟弟,是他自小带大,又是一路扶着他上了仕途,可谓是要一不给二的主。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害我家人!”也顾不得旁的,路青云声线高嚷,试图门外或有巡夜的护卫能听到他的声音入门探看。

    这点小心思棠意自是懂的,在外待着那么些年,旁的没学会,这些官员的小心思她都摸的透彻,只听耳畔传来她一声轻蔑的笑,“你尽管叫,府里今日的饭菜都被我下了些东西,他们不到天亮是不会醒过来的,现在整个府里还清醒着的人,只有我和路大人你了”

    笑意越发得意,可路青云却心底生寒。

    终是扭过脸来看这挟持他的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姣好,那一双眼中,却透着让人骨寒的冷意。

    可无论再如何细瞧,也对此人没有印象。

    棠意突然觉着不好玩了,更何况,棠意是个心细之人,懂得夜长梦多的道理,是时候扎路青云的心了,渐渐的,她便不再笑了,而是扯了路青云的衣襟再朝前一分,连声线也开始变得阴森的,“路狗,你既不认识我,可认得陈锦?还有他的发妻梁慧朦?”

    “陈锦”路青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是人只要他看一眼,即便过去多年,迹能记得其人容貌,更何况曾在他手下为官的陈锦。

    这样一说来,眼前的小姑娘还当真和陈锦眉目间有几分相似。

    都是聪明人,稍一提点,他便通透了,“原来是你”

    “你终于记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每日高枕无忧早就不记得了呢!”提到陈家,棠意的眼中有泪水。

    “你是陈锦的女儿?”路青云有些不敢置信,当年陈家被治罪,夫妻二人一个被斩,一个自尽,其余人被发配,就算是陈锦的女儿,现在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身在军营

    “不敢相信吧?我就是陈锦的女儿!”棠意似有一双慧眼,能轻易识得路青云此刻都在想些什么,“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告诉你,当年我还是个小姑娘,你治了我家人的罪,连同我与族中其他女子被发配到军中去,好在我父亲的生死之交,在半路上将我截下来,我才免于充了军/妓的命运!”

    “我隐姓埋名入了你路府,就是为了今天!”

    短短几句话,却将她这么多年所受的苦楚都说尽了。

    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姑娘,虽脱了军营,却为了报仇,甘愿被人当作瘦马去养,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攀上高官入京,见到路青云。

    她自小在那么复杂的环境中长大,吃了多少苦,旁人又谁能知。

    她本是生在书香世家,本可以平安长大,择一门良亲,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可这一生尚开了个头,便被路青云一家给毁了。

    棠意志气不输男儿,谁害她家,谁就要死!无论多难的事,她都会做到。

    “当年你那个短命的弟弟看中了我娘,就要强占之,后来我父亲上书与你,你不闻不问,还说我爹不识时务。我爹不忍看妻子受辱,便上书京城,谁知你为了将此事按下,随意给我爹安了个罪名,你明面上是为了护你那个短命弟弟,实则是你妒忌我爹的才能!”

    “他在你手底下当官那些年,你强占了他多少功绩,你当旁人不知?”

    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路青云的心里。

    这些年,随着年纪慢涨,他心思早不如年轻盛时,时而回想过去,常常觉着自己年轻时是盛气了些,有些事做的也极端了一些。

    棠意所讲的这些,他又如何会忘。

    陈锦此人,他印象颇深,做人一板一眼,从来不会随波逐流,给他找了许多麻烦,有些事也让他费了更多的心思。

    路待云看中陈梁氏的事的确有之,可这不过是个由头,是个引子,更重要的是,他的私心。

    将事情摊开来讲,他反而不怕了,身上的颤也止了。

    “路狗,你害我全家,如今咱们的账也该一一结了!”

    “好”路青云沉下肩,仰脸道,“你若当真是为了陈氏,老夫的命你拿去就是!”

    “你的命?”棠意轻笑两声,“你想的太简单了,你该不会以为,我这么多年走过来就是为了要你和你弟弟的命?”

    “你还要如何?”听到此,路青云才觉惊惶。

    的确,一家人的性命,如何是他两条命便能偿还的!

    “你知道我是如何进得你路府的吗?”棠意会心一笑,“是你的好儿子带我进来的,他口口声声要娶我!你路家有今日,你也要好好谢谢你的宝贝儿子!”

    有如一声晴天霹雳,路青云如梦初醒,“竟然是你!”

    京中传的沸沸扬扬,路行舟带了一女子归京,要娶为正妻。

    可他路家如何会要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

    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若讲旁的还好,一讲到自己的独子,路青云再不能像先前那般平静,他儿子是如何要死要活的娶她,路青云是知道的!

    “不要动他!”他几乎要挣扎着自椅上站起来,全然忘记了抵在自己喉咙口的短刀,一阵火热的疼痛袭来,有血色顺着脖前蔓延,热血滴在他的手上,散着腥气。

    棠意手劲儿奇大,将人又按了回去,“动不动他,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路狗,欠旁人的,总要还的,我陈嘉蓉非一般的女子,你害我族人,我杀你全家,你现在所见的,不光是地上的这颗人头,你的夫人,也早就死在了我的刀下,和你的弟弟一样!”

    “路行舟是你路家唯一的血脉,我也不会留着他的,只怕来日他死在我的刀下,还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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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一家就去地狱团聚吧”!

    棠意说得痛快,眼见着路青云原本一脸从容,却听到她在提及路行舟时面容变得扭曲可怖,这让她心里得到了极大的快慰。

    等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死并非终点,死不瞑目才是!

    话落,她手起一刀,用力扎透路青云的脖子,血色溅起老高,星星点点,染红她的衣袖。

    这是仇人的鲜血,祭奠她死去的家人,凄惨的族人

    那路青云毫无还手之力,一点都无。

    刀尖儿自喉咙入,自脖颈出,白刀染红,他早没了气息,眼珠子瞪得老大,嘴亦张着,话未讲完。

    死状惨烈。

    稍一推尸体,路青云重重摔倒在地,血又飞起。

    直到浓鲜的血液一路蔓延至她的脚边,她才觉着这些是真实的。

    她真的报仇了,真的杀尽了路氏全家。

    除了——在外的路行舟

    沉声一笑,那笑很快便又收敛,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脑子里,皆是路行舟的音容笑貌。

    那个蠢货,还妄想着打了胜仗回来,以军功换得娶她

    茫然失措的退后两步。

    她垂着头,脸上还有路青云的血渍。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想的还是路行舟。

    明明,她应该是连他也一起憎恨的。

    明明,她也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棠意用力摇头,努力将路行舟的音容自自己脑海中抹去,“我才不喜欢他,他是路家人,他也该死!”

    她不容自己多想一分,随既朝前两步,探手取了桌案上的烛台在手,将蜡烛拔下捏在手里,来到帐前,亲手点燃了房中的纱帐。

    那轻盈的纱帐见火便着,迅速窜腾起来。

    书房里皆是易燃的书册纸张,不多时,火光便充了整个房间。

    推门出来,路府一片宁静,死寂的像是没有活人一般。

    那细长的身躯,一点点自火光中走出,隐入暗中,再也不见。

    这场诡异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夜。

    后院几乎烧光,路大人和路夫人葬身火海,路家旁人死伤无数。

    朝中痛失一位大员,在外乱之际,这对于心力交瘁的晖帝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知路行舟在外,为不损军心,便下旨将此事先按住,消息不透。

    远在黎阳城的路行舟,自然不会知晓京中他的家中所发生的一切。

    更不知他那万分可怜的未婚妻,早就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

    第102章 温意

    崔枕安彻底清醒在他中毒的第四日。

    再睁眼皮, 他像自地狱里走了一回。

    身上不再似先前那般难受,心脏也不疼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松快之感, 更重要的是,姜芙此时此刻正陪在他的身边,在他的眼前。

    “你觉得怎么样?”自打发病, 他晕厥了一整夜,姜芙就在榻边守了他一整夜。

    怕他就此活不过来。

    一时间,崔枕安似有许多话要讲, 他已然分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这般狼狈, 无疑, 每一次都被她看在眼中。

    “我还活着吗?”本来崔枕安以为自己要死了,或是已经死了, 可他见到姜芙了, 便知自己还有命在。

    毕竟他若是死了, 必是要下地狱的, 而姜芙不会,因此他觉得自己尚在人间。

    自他哑着嗓子问出这句,姜芙悬了一整夜的心, 终于放松下来。

    她紧紧闭了眼, 大出了一口气,这次的药下的狠且绝, 稍有不慎,就会让崔枕安一命呜呼。

    还好她运气不错,赌赢了。

    “你吓死我了”一时间, 姜芙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该庆幸还是该后怕。

    若是再来一回, 她定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不知为何,听到她讲这句话,崔枕安一下子觉着很是心安,那种心安,就好似她还关切着,还在乎着。

    乍一醒来,脑子有些发木,可他却很努力的回想。

    自己好似一条疯犬,发了很严重的病。

    病中,姜芙一遍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抱着他与他说欠着她的,一辈子还不清

    事如今,连崔枕安自己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他木然的眼眸一点点的恢复神彩,定定的看在姜芙的脸上。

    这一下将姜芙给看得毛了,她伸手在崔枕安的眼前晃晃,“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纤指在他眼前慢慢晃动,他几乎可以看到她掌心的纹路,抬手一把将她的手握在掌中,依稀冰凉。

    “能。”他肯定地道,“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这一回,姜芙并没有将手抽离出来,而是任由他握着,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

    姜芙看着那一双好看的鹤目,他这孱弱的感觉,莫名让她想起当年。

    只是如今心境不同了,两个人的处境也不同了。

    若说哪时好,自是当年的少女心境更单纯向阳一些,可如今,她才有重生之感,可以活在清明里,而非欺骗,而非胆战。

    “你”回想之前她所说的话,崔枕安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转而换了语境,“你累了吧,这几日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前面一起,姜芙眼皮一跳,倒有几分动容,可后面这句,倒是让她有些失意,她低下眸子点了点头,这几天的确没怎么好生休息,是累得极了。累到连看崔枕安都越发顺眼。

    将手至他温热的掌中抽出,而后站起身来,“路行舟一直很担心你,正好你醒了,我去叫他。”

    出了门去,天光大亮,路行舟得了消息从床上爬起急急奔来。

    不知为何,每每看到路行舟,姜芙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有些事她算是知情不报,心中发虚,虽然这件事与她无关,虽然她无权插手旁人的因果,可她心里仍旧发虚。

    这样的情绪在路行舟看来就是她对自己的厌烦。

    不过只要她肯救人,就当感激不尽,他如是想。

    姜芙没有直接出门,也没有在家中逗留,而是来到黎阳城上,听李娘子讲,这些日子闻会明一直守在城楼之上,不曾下来过。

    他是怕敌军突袭,黎阳不保。

    不过前次大战才几日的工夫,却似过了半辈子这么长。

    一步一阶,姜芙登上城楼,黎阳城是个小城池,城内繁华,城外却一片荒凉,登高一望,满目黄土,不长草植,春末的风一起,扬起漫天的黄沙。

    听到身后脚步声,闻会明侧过头来,见到她很是惊喜,“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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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闻叔叔。”几日未见过面,闻叔叔好像一下子也苍老了很多,他为黎阳城的父母官,平日都着官服,如今穿着甲胄,倒是让她想起了小时记忆中的闻叔叔,高大、威武。

    见他面色不好,且知他心中所忧,姜芙第一件就是把崔枕安已醒的事告诉他,“那人已经醒了,身子无碍。”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姜芙也只以“那人”称呼崔枕安。

    得到这个消息,本以为闻会明会喜出望外,谁知他也只是淡然一笑,更多的是对自家女儿一样的姑娘的赞许之意,“那就好,想不到我家小芙几年不见,学了一身本事。”

    往后再有波折,也当真有了生存下去的本事。

    而那好死不死的太子,活了与死又有何分别,援兵被拦在外面,北境军随时可能攻城,他清醒了死,和昏迷中死又有何分别。

    于战事上姜芙什么都不懂,她只觉着闻会明不高兴,想来事态要比她所想的还要严重的多。

    眼下的风平浪静,不代表真就如此。

    整个黎阳城覆灭,眨眼间的事。

    “芙儿,”闻会明突然侧过身,抬手轻抚了姜芙的发顶,“这里风大,虽是春末,却也凉得狠,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先回家去吧。”

    心中五味杂陈,是人都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可是姜芙还是笑着摇头,“这里的兵士听说有些受伤的,我反正也来了,顺便帮他们看看也好。”

    话音落,便听吉号吹起,一守城探军自阶下狂奔着跑来,欢喜扑跪在闻会明的面前拱手相禀,“大人,十里外另一路援军已到!天黑前就能到黎阳城了!”

    姜芙与闻会明齐齐猛回头,两个人的眼中皆有了神彩。

    “闻叔叔!”姜芙惊喜欢叫一声。

    “当真!”这连闻会明也没想到的。北境军来路皆堵得严实,近乎将黎阳城团团围住,可谁成想竟然还有援军。

    虽迟好歹到了,这便说明,至少黎阳城还能再撑一阵子!

    一时间众人喜不自胜,之前的暗恹稍稍散去一些。

    似应了那句天无绝人之路。

    同样的消息亦在第一时间落到了崔枕安的耳中。

    他强撑着单薄的身子坐起,这几日折腾下来,他人瘦的快没了形,这毒太猛,勾了他好久没犯的心疾,可是能解黎阳围困,就算是丢了半条命,他也仍觉着得是值得的。

    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只是向来乐观的路行舟脸色不太好。

    崔枕安素来心细,难得见他这般心神不宁,便问:“你怎么了?一进了这门你就不太说话。”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正说着话呢,路行舟的眼皮就开始跳动起来,他抬手轻按一下,“这两天眼皮总是跳,心里似有事儿似的。”

    出门在外,不便往家寄家书,如今被困在这里,更是收不到来信。

    可左思右想,家中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唯一让人放心不下的,便是棠意了。

    可出门时他千叮万嘱一定要等着他回来。

    她那么乖,一定会好好听话的,路行舟如此宽慰自己。

    崔枕安稍缓了一口气,掀了被子,路行舟见他要下地,忙将人拦住,“这是做什么?”

    “替我更衣,我出去看看。”这个节骨眼上,崔枕安各处都放心不下,无论是这一箭之仇,还是反军之仇,他都急着去同崔初白清算。

    “你算了吧,”也顾不得自己眼皮跳不跳,路行舟将人按住,“你这身子骨,好好在榻上养几日。”

    “养?”苍白的唇微微动起,崔枕安苦涩一笑,“现在不是养的时候,虽一时拿不好刀剑,可是站立行走还是没问题的,我不能让那猪狗不如的崔初白小看了我。”

    他撑着胳膊自榻上站起,这几日病重,一站起,他身子有些摇晃。

    不过很快,他凭着一口气便站稳了。

    “没事儿,死不了。”身上大病小伤无数,连他自己都早已见怪不怪。

    他自觉命硬。

    没有还清所欠的东西之前,他不会死的。

    路行舟自然知道他的脾气,他打定的主意,旁人插手不得,亦劝说不了,只能依了他的话,替他更衣。

    身上有伤,暂穿不得沉重的甲胄,而是换了一身素利的长衫。

    起床后稍用了些饭食,便直奔黎阳城楼而去,原本是要在此处等待援军,谁成想,竟见到姜芙亦在此。

    这人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得大病才去便出门吹风,可崔枕安还是做到了,这边姜芙也震惊不已。

    他到城楼下时,受人跪拜,可城楼上的人一双眼却惊惊的定在他身上。

    崔枕安仰着脸,目光正遥遥与姜芙对上。

    不同两个人以往相见时剑拔弩张,这时再见,两个人的目光中竟有一丝细察才可见的温意在内。

    作者有话说:

    🔒

    第103章 此乃季氏女

    那人所到之处, 所有人皆跪拜,唯有姜芙不会。

    她不跪,他也不介意。

    本来以为她回医馆去了, 谁知道竟来了这里,对于崔枕安来讲,当真是意外。

    而他才醒过来便出门, 这对姜芙来说也是意外。

    虽他装得极好,可是在姜芙这个医者的眼中不难看出,他走起路来很是吃力, 虽然已经掩得极好。

    她明白, 这人是最擅于打肿脸充胖子的, 就算内里已经千疮百孔了,却仍可以作出一副无伤无痛的样子来迷惑任何人。

    从前他就是这样, 迷惑了先帝, 迷惑了京中所有人, 亦包括她。

    她能这般, 闻会明也没想到,只是稍稍侧目看了她的裙摆。

    能这般无礼,可崔枕安都不生气, 不动怒, 这着实也在闻会明的意料之外。

    一切好似自然的没有发生,崔枕安命人起身。

    他此一来, 就是为了鼓舞仕气。

    他受了伤这么些天,外面诸多猜测,只有让他们众眼看着他们的太子殿下好端端的还站在这里, 就能安定军心。

    闻会明是聪明人, 他知道, 这两个人,并非似姜芙先前所讲的那般,果真断了。

    这样看来,怕是断不了。

    闻会明很有眼色,带着人以查防布图的借口离了此地,且让给他们两个人一处空楼。

    这会儿日头正午,两个人于城楼之上立了出两个影儿。

    崔枕安有些体力不支,单手扶住城墙,身子重心也都压在上头。

    不难看出他在死撑,姜芙朝前行去,手掌亦盖于城墙砖石之上,这砖石已被午时日头烤得灼热,有些烫手。

    她环目四周,守军离得远,于是才道:“若是撑不住就回去吧,何苦来的?”

    见当真瞒不住她,崔枕安轻轻一笑,鹤目微眯,“我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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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都以为我死了,崔初白若看不到我,说不定会大肆放手进攻。援军未到之时,我如何能躲。”

    “夜里援军一到,来日我定将崔初白杀得片甲不留。”

    提到崔初白,他目中狠厉再现,这样的崔枕安,漫身的杀气,讲实话,这才是真正的他。

    “当初他在京中,你们谁也没发现他的狼子野心,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才恍然,”姜芙有些幸灾乐祸,“被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吧。”

    她意有所指,崔枕安当然明白,下巴微收,高挺的鼻梁被阳光照成了通透色,“若再有一次,我不会再骗了,至少不会再骗你。”

    “若是这次我战败,我死在崔初白的刀下,你心里会高兴吗?”

    他明知故问。

    即便他们二人是陌生人,姜芙也不愿意当朝太子死于小人刀下的。

    “欠我的东西都没还清,你凭什么说死就死?”轻捏粉拳,姜芙目光朝前,望着前方一片黄沙。

    这话让人不免欣喜,崔枕安干涸的唇角勾起灿笑,望向她的侧脸,这些年他容颜未变,似姜芙又不似。

    “好,”有些话不必言说,他已懂得其中深意,只要他不死,该还的就都会还给她,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哪怕是这条命,“你不让我死之前,我不死。”

    轻抿唇角,姜芙竟笑了,那笑意似春花,甜到崔枕安的心里。

    崔初白与崔枕安很像,却又不完全像。

    崔枕安攻于心计,而崔初白同样,却更爱酒色。

    从前在人前伪装压抑自己的本性,一回到北境,独掌大军,他便露了本来面目。

    季玉禾原本已经认命了,跟不得崔枕安,跟了崔初白也算是对她的一个补偿,可谁知,表面光风霁月的人,竟是这样一个伪君子。

    对她没有半分爱惜,甚至万分嫌弃羞辱。

    自打上次之后,她整日食难下咽,忧心不已,夜不能寐,为自己来日愁苦。

    随嫁的奶娘着实看不下眼,亲自下厨给她做了家乡菜,只盼着她好歹能吃上一口。

    可这回仍旧是如此,季玉禾一口也不肯用,只是愣坐在窗前望天。

    这几日奶娘愁的也白了头,只能一遍一遍的劝道:“小姐好歹吃一些,你这样折腾下去,身子受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了啊。”

    奶娘急的直掉眼泪。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季玉禾心悸惶动。

    她的手轻轻抚在肚皮之上,悲从心中来。

    她知道,崔初白对她的厌恶最多是来自于对崔枕安的仇恨,可是她不怨恨崔枕安,因为季玉禾知道,崔枕安从来没有想要娶她的意思,先前在北境是如此,后来到京城亦是,更多时候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起初让她嫁给崔初白,亦是想着他位高权重,会给她高贵的身份和安宁的一生,事实呢,事实是连崔枕安也被这个小人给骗了。

    自打那日从他的殿中出来,季玉禾便意识到了,他说的不是气话,更不是醉话,这一生他都不会让自己好过!

    季玉禾虽是闺阁女子,但是不代表她蠢。

    去母留子一说自古有之。

    她若这次生下的是个儿子,崔初白会杀了她留下孩子,若是女儿,怕是她们母女要一起死!

    做了母亲的人,便再不是为自己活着,她亦是如此。

    她要为自己想个后路。

    这个念头一起,肚子里的孩子打了个滚儿,母子连心,似是也感受到了季玉禾的深思。

    这一下,更让她坚定了念头。

    挺起身子,目光重炬,“奶娘,现在前方战事如何了?”

    这一问将奶娘问了一愣,奶娘在她身边侍候了近二十年,她何时关心过战事。

    她虽不懂,不过还是将自外面闲言碎语听来的一一讲与季玉禾听,“只听外头人传,说是太子殿下被人重伤,生死未明,又说现在太子身在黎阳,被北境军困住,不过这些老奴觉得虚无缥缈,不像是真的。”

    连奶娘都想到的事,季玉禾自也能想到。若是崔枕安真的出事,崔初白早就举军一路上京,哪里还能被一个小小的黎阳城困住。

    她猜测,现如今崔枕安应该尚在黎阳,且崔初白不敢与他对峙,正在僵持之中。

    这此行崔初白亦是报了必胜的决心,他只能进,不会退。

    沉默片刻,季玉禾突然又问道:“奶娘,你觉得咱们还能回京吗?”

    这一问当真给奶娘问愣了,她只当是季玉禾伤心糊涂了,明明知道她心里委屈,却也不得不劝道:“小姐,咱们生为女子,就是出嫁从夫,你既已经嫁到这里来,往后便再回不得京了。”

    “那日王爷只不过是喝多了,与你说了几句醉话,好歹他还会顾念你母家的颜面,等孩子生下来,王爷就会想通了,您好歹还是名正言顺的王妃”

    这些话或是先前季玉禾还会听上一听,可是如今,她便再也不敢信了。

    崔初白那人的本性就是残暴无情,哪里会对她有一分情义。

    与其把性命绑在别人身上,倒不如自己做主。

    “奶娘,我饿了,要吃东西。”话落,她自椅上站起身来,一改先前的消沉。

    “好,好,我这就去将菜重新给你热了!”见她肯吃东西,奶娘还以为自己的劝说有效。

    实则不然,季玉禾心中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吃饱了才有力气。

    不多时,饭菜重新热上,香气袭人。

    因她在孕中,饮食清淡,才坐到桌旁,季玉禾便又道:“想来王爷也许久没有吃到京城的菜式了。”

    “他虽生长于北境,但他说过,京城的菜式更合他胃口,”季玉禾一顿,“奶娘,劳烦你再去做两道京城的菜,一会儿我端去给王爷下酒。”

    季玉禾素来心高气傲,这些日子可谓是与崔初白硬碰硬,难得有和软的意思,奶娘不敢耽搁,连连应下,做饭去了。

    她这一走,季玉禾又屏退殿中旁人,她胡乱扒拉了两口饭食,而后转身站起来到内室。

    榻上玉枕之下稍稍摸索,便摸出一把短刀,长度不过小臂,刀柄镶嵌黑耀宝石。

    她自小身子弱,夜半常有鬼魅入梦,为了安枕,其父便找匠人打造了这把匕首为她安枕,柄身以狼骨所雕刻,黑耀宝石以镇妖邪。

    这是她带到身上唯一的利刃。

    藏于衣袍上刚刚好。

    这一翻折腾,她的肚子又翻动起来,如今月份大了,她行动有些笨重,不过来好,她还能撑得住。

    温热的掌心抚上肚子,另一只手指腹抚于黑耀宝石之上,低声喃喃,眼神坚定,“宝贝,我得为咱们母子寻个前程,我不能让这个逆贼把咱们都毁了。”

    肚皮中的小手小脚似十分听母亲的话,又稍动了动。

    这也更让季玉禾下定了决心。

    奶娘做饭倒是快,不过半个时辰,便烧了两样菜,都是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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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崔初白最爱吃的。

    可奶娘犹嫌不够,看着季玉禾的脸色道:“这些够吗?要不要再多添两道?”

    “不必了。”季玉禾望着眼前的热气腾升道,“王爷现在在玉醉阁和他的爱姬饮酒,这两道就当是为他加的菜。”

    话毕,她便带着奶娘出了门,也只带了奶娘。

    虽然季玉禾不受崔初白的宠爱,但好歹还是王妃,府中的侍卫对她还算恭敬,不过崔初白有命,有人要见他,必要先搜身才行,每一次季玉禾来亦都是由女使搜身。

    由这点也足可见,那崔初白从未将她放在眼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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