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了。
小9绕着她飞了两圈，啾啾道：“小美要多吃点，长大！”
姜雪麻木了，这点时间长胖都不够，怎么长大。
但是小家伙却咻地飞到了角落的箱子里，开始翻找东西。
陆觉清点过库存，大概知道它要拿什么了。
于是一个并不大兽皮袋子被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那是之前清扫裂缝空间时，拟云鹰兽收获的大量虫核，银发教官当时还说这是小9未来的口粮来着。
小9扑腾着翅膀，用爪子扒拉开袋口，啾个不停：“多吃，长大，小美就能叫叔叔们回来啦！”
姜雪握着手里的东西沉思了一会儿，没怎么犹豫，就拿起了第一颗。
虫核而已，在联邦的一些药物研究院，这个东西甚至能入药，干吃的风险应该不会特别大。
而且她愿意尝试最主要的原因也很简单。
一是因为直觉小9不会害自己。
二因为这东西很香，她之前揣了那么多白蝉的虫核准备卖钱时，没觉得虫核居然是这么香的食物。
而且每一颗的味道和大小都不一样，大部分就像刚出锅的炸物，有的是棋子大小的土豆味，口感绵软咸香，有的是香麻酥肉，外酥内软，有两颗红色的，像辣椒段一样很辣，她哼哧哼哧半袋子都吃下去了。
因为负担都去了大脑。
一股剧痛从眉心传来，由内而外，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扎根生长一样，她蜷缩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
陆觉躬身扶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过去：“不要咬到舌头，实在是痛可以咬我的手。”
姜雪觉得自己这次出去都想和他拜把子了，这小混蛋有事是真上。
模模糊糊间，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变成云雾飞了出去，这次顺着之前的方向又回到了发现小鸟纸牌的地方。
那截红色的断手看上去变得更加狰狞，作为姜雪目前唯一见到的立体物品，她甚至能感觉到断手掌心的火焰正在不断升温。
她试了半天要怎么说话，最终摸索着，把自己要传达的消息搓成球丢了过去。
不小心用力过猛，砸到了好几个小鸟纸牌。
好在小纸牌们这次没有表达敌意了，而是很快围成一堆，应该是在互相交流。
她远远看了一眼压迫感十足的断手，莫名觉得那团火焰终有一天会把什么都烧干净。
就好像她曾见过那样的场景。
原路返回前，她抽空看了一眼教官的战况，小纸人的三分之二都已经湿透了，那些荆棘武器除了会抽打蝴蝶也会不断渗出水珠打湿他。
回到逃生舱之前，她并没有看到，那些代表银蝶的小蝴蝶纸片，突然疯狂地往他这个方向飞过来，尽管很快就被杀红眼的纸人抽了回去，但依旧不畏不退，飞蛾扑火。
姜雪喘着大气回到了逃生舱，仅仅这么一个来回，就像是把她的精神体快速片了无数刀一样，疼麻木了。
“这个应该是修复用的，你自己挑两个。”
姜雪从善如流挑了两个闻着最清淡口味的，一个吃上去像苹果，一个是薄荷糖的味道，很快就有清凉的感觉从眉心蔓延。
她像个半瘫的咸鱼，虚弱汇报了成果：“信送到了，他们应该会很快过来。”
小9担忧地飞过来蹭了一下她，不愧是拟云鹰兽，软绵绵的，云朵如果能有实体，大概就是这个手感了。
撸完鹰恢复元气，她想到外面的教官，欲言又止：“……我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教官他快到时间了。”
漆黑的通道内。
银发感觉自己的大半身体都已经快被赤色荆棘吸食干净了，以自我为代价二次生长的藤蔓会不断抽取宿主的力量。
赤色荆棘是银发用得最顺手的一套，自损八百，伤敌三千不止。
但藤蔓不会让他被吸干，学院和它们一族的交易拥有契约时限，银发的时限比任何人都长，而他要付出的只是痛苦。
“这次回去怕是要躺好几个月了，饕餮这个混小子再不过来，我这个新晋副校长就要旷工半年以上了。”
他抽出肋骨旁边的又一根荆棘，机甲上的实体武器上马上就出现了新的赤色锯齿刀。
对面的十多只A05如今已经只剩三五只完好的，刚才突如其来的一阵反扑，确实让他又往昏迷的选项上踩了几脚。
但他还没到极限，身体里的血液奔跑在空荡荡的血管里，不断发出哀嚎，但他已经习惯了痛苦，甚至还有时间嘲笑对面的A05银蝶。
“光长胃口不长脑袋的家伙们，带着你们的进化梦给我下地狱吧。”他挥动手里的锯齿链刀，直接将几只银蝶搅成一团。
触须颤动的银蝶们，直到最后一刻也在不停发射某些频率，好在陆觉和姜雪早就分别注射了双倍的抑制剂，姜雪更是找到了填补食欲的新方法——吃虫核。
但依稀记得虫核市场价的姜雪开始面色发白，她这辈子的工资，难道都要为了一张嘴奔波了吗？
银发精疲力尽地收回了后颈的藤蔓荆棘，在机舱里迷迷糊糊骂了一句：“师弟果然都是王八蛋，靠不住的小混球。
“对，机甲坏了，可以去见师姐了。”
他在困倦到来之前，把金属环重新扣回了自己的脖颈，像是一个完美贴合的封印。
彻底睡去之前，他用内置频道留了言：“我要休眠了，不管发生什么都先别出来，等饕餮过来，会自动接驳你们的安全舱……”
他的声音淡了，整个人靠在操作台上就像死去一样。体温下降，呼吸频率降到最低，脸面色甚至都开始变成冷白。
姜雪和陆觉就在后面的副舱内，像被关在精美盒子里的补品，正在等着下一位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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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通道内，无数银蝶的尸骸都在分解，终究会变成某处新诞生的维度世界的营养基底。
打斗的声音彻底消失后，静得可怕。
小9有些不安的啾了一声，姜雪听出了它是想出去看看。
“不行哦小9，我们要等另外一批人过来汇合了才算得上安全。”
这个巨型冰柜一样的逃生舱功能或许比姜雪想象的还要多，至少姜雪的直觉告诉她，只要待在这里，他们两个小点心一点香气都不会溢出去。
进入自动导航模式的机甲正在沿着固定路线往回飞，尽管驾驶员已经进入假死阶段，但在银蝶大面积死亡后，各种不利因素的影响也被清除了不少。
“维度粒子已排除，系统重连成功，你好，这里是夏娃。”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稍微把小9吓了一跳，这回不用姜雪安抚，它受惊后直接炸着毛钻到姜雪怀里不肯出来了。
姜雪认出了这是之前在维度裂缝里短暂提醒过她和陆觉的AI声音。
“即将到达目的地，首都星坐标234.34.56，请两位做好出舱准备。”夏娃轻声细语地说道。
姜雪眨眨眼睛，开始收拾东西，陆觉本来没动弹，一看她明面上是整理，其实只会把东西越收越乱之后不得不抢了她手里的东西自己上手了。
夏娃带着笑意的AI语音传来：“你们关系很好，同学如果你有空的话，能顺便帮你们教官移动一下位置吗，他的休眠阶段不能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容易肢体僵化。”
“哦是吗？”姜雪笑了笑，她走到这个柜体胶囊一般的逃生舱门口，确实能看见银发教官正以一种四仰八叉的姿势倒在操作台，还好他自己交代了这是在休眠，不然看上去非常像已经死了好几天的样子。
见她完全没有出门帮忙的意思，夏娃的声音冷淡了下来：“同学，请尽快出来帮忙，这是命令。”
姜雪不紧不慢又揉了揉怀里小9的鹰脑袋，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可是我很累啊，又累又饿，这位女士，身体的疲惫你们机械智能是不会懂的吧。”
夏娃的声音卡壳了一秒，她似乎有些恼怒：“那旁边这位同学，别收拾东西了，出来把你们教官抬到行军床上去。”
然而陆觉理都没有理它。
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尖细起来：“这是命令，你们是想军训挂科吗！？”
“啧，你模仿人工智能能不能走心一点，哪个AI会像你这么情绪化，哄骗人也要用点像样的理由。”
姜雪安慰着怀里还在发抖的小9，继续嘲讽道：“吵到幼崽当心拟云鹰兽群找你麻烦，还有就是——”
姜雪指了指自己的手环：“正版还在掉线中，你以为来一段模仿口技外加立体环绕声我们就会信了吗？”
那个假夏娃的模仿者尖啸了一声突然显出原形。
这是一只拥有变色龙脑袋的青蛙，它不知道怎么溜进来的，A05都没能突破的防御，居然让它捡了漏。
但是很显然的，它打不过银发，甚至连对方休眠得如同一具尸体了也不敢碰他，而是用尽方法哄骗明显没什么能力的两个新生。
“你们不出来，我就把你们教官的脑袋割下来，他可是救了你们的，把舱门打开！”
它扑倒在指挥席旁边，用一把尖锐的光刀对着银发的脖子部位。
姜雪又想笑了：“你要真有那个能力早就偷了他脑袋就跑了，还有，饕餮应该快来了，你们真的不跑吗？”
她的话音一落，指挥室内突然显形了不少怪蛙，它们趴在各个角落，就等着舱门打开一条缝就冲进来。
但姜雪就像看猴戏一样完全不上当，顺便还点评了几句：“原来立体环绕声是靠的数量优势，这个创意倒是不错，就是看剧本不行。”
“啊啊啊啊出来出来出来”
哪怕事先知道维度裂缝内偶尔会碰见各种奇怪异种的姜雪，也没想到还有这种奇怪的生物出来行骗。
她还和陆觉饶有兴致的讨论了一下对方的等级：“会主动骗人，有害人的意愿，肯定是A-D的编号异种，首先排除A，能力太差不太行，B也不像，脑袋不够聪明。”
那些东西大概是气极了，哪怕进不来也开始猛敲金属门，姜雪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鲜嫩过，一路上遇见的各种虫兽异种，都想咬他们一口。
她甚至都兴趣再管这些脑子不聪明的东西，而是和陆觉开始讨论银发的藤蔓到底是这么回事。
又或者，饕餮的火焰是什么战力水平。
陆觉把被她帮倒忙弄乱的东西都整理好，直接让她看后面。
那些模仿夏娃的小怪物正在飞速逃离，跑得慢的已经开始着火，惨叫着化为灰烬。
姜雪也终于看清楚了这东西是怎么钻进来的，右边的舷窗被击碎了一个口。
“也亏的教官没有醒来，心真大。”
说话间，一个身材精悍魁梧的Alpha踢开机甲的主舱门走了进来。
他先是查看了一下银发的状态，确认对方已经进入休眠状态后，就非常淡定的拿出光脑拍了几张照，看上去还非常悠闲的挑了几个不同角度。
等他走到逃生舱面前的时候，姜雪才终于看清他的长相。
眉毛浓黑，眼睛很圆，五官明明很乖巧，但整体又是一副很拽的欠扁样，这长相看着很眼熟啊。
饕餮，代号S级别的单兵？
姜雪看着他，他看着姜雪，相看无言间，姜雪忍不住出声了：“您好，是有什么事吗？”
说实话，经历过刚才的小插曲，对于这么一个长得很单兵，气质很单兵，连胸围都很单兵的选手，她也并没有百分百信任。
只要是在出维度通道之前，让她主动离开逃生舱的，通通是狼人。
好在饕餮似乎只是上下打量了她和陆觉几眼，问了个问题就走了，临走之前复杂的眼神，让姜雪再次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然这种体格的她绝对有印象。
对方唯一问的问题，还是关于小拟云鹰兽小9的情况，确认它也在舱体内，且状态没问题之后就直接出去，回到了自己的红色机甲。
然后远程接驳，带着银发的破烂机甲加速往地图的特定坐标赶去。
周围消失很久的拟云鹰兽群也重新出现了，部分带着伤。
它们和小9隔空互相打招呼，小9全程啾啾，而拟云鹰兽的叫声就和打雷似的，姜雪很惊讶的发现，自己听不懂拟云鹰兽的鸟语，但能听懂小9的啾言啾语。
陆觉的脸从刚才起就变得有些臭，姜雪本来心里酝酿很久的一句，要不以后就和平共处当朋友硬是没说出来。
这人莫不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差点被她咬了腺体的事，觉得很生气？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终于在金属舱体的一颤之后，属于外界的日光再次照射进来。
窗外是首都星的蓝天和葱郁森林，无数拟云鹰兽盘旋在空中的鸣叫，容易让人误以为是雷雨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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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们才是真的名副其实的返乡。
比起姜雪和陆觉陷入那个世界的两天，这群拟云鹰兽已经在那里生活近百年的时光。
恢复活力的小9蹦蹦跳跳也想飞出去，恰好手环一震，正牌的夏娃已经上线了，她干脆就打开了几道舱门，放了小9出去活动。
平衡调节后，操纵台上的银发被前来交接的队伍直接抬进了他专用的休眠仓，治疗环节都省了，据说清洁干净后睡一两个月就会醒来。
“不知道这次军训的分数到底怎么算，”分奴姜雪同志也没想到自己就参加一个军训的功夫就分化了，藏拙是不可能的了，反正会被注意到，干脆就肆意一点算了，她心里盘计各项奖学金和比赛，准备多肝一点生活费。
虫核的味道还挺合胃口的，她白吃了小9那么多口粮，肯定是要找机会还回去的。
光脑信号已经恢复，她给方亦舟发了通讯消息，简要说了自己分化的事，其余的基本一笔带过。
她靠在破了洞的舷窗边，看着底下那个如同深渊洞口一般遗留在森林里的通道，像是坍塌的黑点贴在了大地上。
鬼使神差的，她拍了一张图。
图上其实已经看不太出那口深渊井的样子了，随着他们的成功回归，无数光膜弹被投入到洞口，直到它彻底消失，不知道是被隐藏了，还是彻底封住了洞口。
但同一处坐标，百年内不会出现同一个维度裂缝。
姜雪撑着脑袋看了看自己拍下的图，有些失神，直到收到了严小尧的消息。
霹雳娇O：死鬼，你终于活着回来了，明天就要开始上课了，书都给你放宿舍了
霹雳娇O：差点就给你烧过去了，圆你的大学梦
羊雨：滚。
姜雪把光脑收好，即将上回学校的飞行器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她居然还没有加陆觉的通讯号。
算了，回头问方亦舟爸爸好了，认识十多年的人，居然今天才想起来要加个联系方式，自己是怎么一直都憋着和他斗气的？
姜雪回想他们斗法的历史能找出无数条，但真正站得住脚的理由又好像没有。
反正僵着僵着十几年就过去了。
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觉得牙尖有点痒，不知道是不是又变锋利了。
其实仔细想想，陆觉小混蛋，也没有那么讨人厌嘛。
作者有话说：
终于顺V啦，好好努力讲完这个故事。谢谢追文的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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