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花,就算是处理完毕了。
“好了,咱们快些离开。”鱼阙给他披上衣服,又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说道。
要不了多久,山宗的追兵就会赶到。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奚泉非要她从这里走,有什么讲究吗?
又是为何,那群修士的神色如此紧张?
“你看我做什么?”
见崔茗盯着自己,鱼阙奇怪地问道。
他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想了想还是交到她手里,什么也没说。
崔茗如此的虚弱,鱼阙想摸出五品莲台将他放在莲台中带着走。
五品莲台是仙林宫出品的高阶法器,能够将重伤昏迷的人放置在莲台之中带着走,内置风雪净瓶,对修士的治疗有益。
但五品莲台已经赔给晏琼池,她摸了个空。
于是征求意见后,鱼阙继续施用草把子术法,把崔茗变小为巴掌大的稻草人,揣在怀里。
低头的瞬间,她发现手上乖乖环着的小蛇四四不见了。
方才一片混乱,各类术法追着她,她已经是只顾不暇,连法衣道袍都被砍得破烂。
鱼阙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有些愧疚。
但伤怀归伤怀,赶紧跑才是正经,鱼阙抄起剑,朝着石人面向的龙神埋骨地而去。
蓬莱洲上的石人都面朝龙神埋骨地,相当于一个路标,而她正要去往埋骨地。
才走了不到十来分钟,消失很久的雾鱼突然出现了。
自打她来到此处后,用于追踪的雾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鱼阙不肯离开山宗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雾鱼。
它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逃不掉。
不然不至于她几次念咒都寻不到它的下落。
鱼阙原本想着一边翻找古海国的信息,一边偷偷调查雾鱼的去向。
再者还有事情想问问太和真人,毕竟令牌还在她身上……谁知道山宗这群人来势汹汹,不仅不给辩解的机会,还下如此之狠手。
长着珊瑚小角的雾鱼背上驮着蔫巴巴的黑蛇……四四为什么会和雾鱼在一起,难道认识它们么?
背着黑蛇的雾鱼环绕鱼阙一圈,咬着她的衣服往某个方向拖去,非常着急。
鱼阙被它领着,跌跌撞撞地往祖无境深处而去。
红水望的祭典上有灵鸟血溅长街,叫人不免觉着晦气,但总的来说游灯举行得还算是顺利。
游灯过后第二天,是龙族的旧习,敲钟舞游街。有艺人头戴龙角面具手执钟铃,排成方阵跳舞。
此舞原先是龙族回应俗世祈雨的舞蹈,也是对人世风调雨顺的承诺。
而龙族凋亡,自有新的水司执掌降雨之责,敲钟舞也变成了蓬莱洲上一种节日才会跳的舞,为的是纪念千百前繁盛的龙族。
舞蹈活动会一直从清晨持续到夜晚,其间会有人一直敲钟铃。
钟铃声有节奏还算好听,但一直这么敲下去,真叫人觉着心烦。
白珊撑着下巴看楼下路过的敲钟方阵,目光转回屋内,屋内坐着她的两个好友。
黎含光和风化及严格遵循着仙门的自律作息,属实是到点就起的狠人。
她不一样,她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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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铃的声音吵醒的。
这两人起那么早,一是为了给晏琼池送行,二是有事情要找晏琼池作商量。
楼上传来哒哒哒的木屐敲在木质楼梯的声音,是大大咧咧的乌宥操着他的四方步下来了。
青鸾阙的琚师姐和乌宥作为云旗峰首席弟子,有为后辈引荐带路的义务,就像追萤为白珊引路寂天道,此次跟随小师弟晏琼池来蓬莱洲,也不算是一时兴起。
大师兄大师姐都收起了平日里没正形的模样,披上了绣青鸾的玄五四方洞衣。
象牙色的洞衣垂着络子缀涯珠,头戴莲花冠,头发完全束起,长长的绦带自冠下延伸,几乎拖地。
手执玉笏,端庄威严。
晏琼池自然也是这副打扮。但他并未真正成年,未成年的修士得在额前留两缕长发垂下,表示年纪尚幼。
身着严肃端庄的洞衣,眉心点着鲜红,颊边乌黑柔顺。
虽然白净看着好欺负,但气质俨然是仙门弟子不可进犯的孤傲高洁。
真不愧是仙门里最唇红齿白的小师弟啊。
怨不得在仙门时,那么多女道友都愿意偷看他。
虽然平时总是叫嚣着比小师弟美貌能比小师弟更快找到道侣的乌宥啧啧两声,今日才是真的服气。
白珊一行人也是头一次见晏琼池作仙门弟子的打扮,也是稀奇。
虽然追萤在草台峰上也作首席弟子的打扮,但是玄女绛在洞衣面前好像失了气势一般……也可能是她颜狗,反派穿这个太显正派了吧!
内敛又含蓄,怪不得主角团都看不出来他藏着一肚子的坏水。
白珊虽然不认同晏琼池的三观,现在还是忍不住为他点了个赞。
“啊呀?你们怎的起如此之早?”琚师姐看面前三个小朋友乖乖坐着,好似在等什么人似的,开口问道。
“是有一事要和晏道友商量的。”黎含光说。
琚师姐点头,“你们快些说罢,我们在外头等你。”
在风化及的眼神鼓励下,黎含光小跑着近到晏琼池跟前,双手合十很是恳切:
“晏道友,我今日有一事想拜托你!”
“无需客气,只管说就是了。”
晏琼池一如既往的温和。
“如若晏道友见到了蓬莱使者,能不能……替我询问一句蓬莱蜃晶的下落?”
“蓬莱蜃晶?”他想了想,问:“蓬莱蜃晶绝迹已久,黎道友问它来做什么呢?”
“我需要它入药……总之晏道友替我问上一句就好,拜托了。”
虽说蓬莱的大蜃都在魔潮里消亡,但困龙峡还有着蜃精呢,既然蜃精一族并未完全覆灭,那么蓬莱蜃晶也并不是无处寻觅。
“好。”晏琼池应允,想了想又说,“蓬莱蜃晶可遇不可求,我不能确定蓬莱使者是否会将它的下落告知。还请黎道友对此尽量抱着最坏的打算。”
世人单知道蜃晶出产于受祝福的千年大蜃,但是不知道蜃又分为两种,蜃和骸蜃。
不论是那种蜃,黎道友只要知道蜃晶的下落……都可以吧?
“多谢多谢!”
见晏琼池答应,黎含光又是一记双手合十。
她简单的发髻上插着昨夜新买的缠枝蝴蝶,小蝴蝶随着她的动作晃出弧度,活泼可爱。
“黎道友客气。”
晏琼池不再多作停留,转身下楼与师兄师姐汇合,去往蓬莱神宫。
红水望离蓬莱神宫不远,行路也不过一两个时辰,更别说御灵而上。
望着越来越近的霾紫色宫殿,乌宥一半忧愁一般感慨。
忧愁是为了即将结束的旅程,感慨是为了也是为了即将结束的旅程。
“来到蓬莱洲,玉简与仙门的联系就断了,到底是因何缘由呢?”
乌宥下意识地掏出酒葫芦,但摸了个空,酒葫芦被琚师姐没收了,只得讪讪道,“等小师弟领到了法器后,还得快些回到中洲才是。这些天我总是心神不宁,仿佛有大事要发生。”
他作为最先拜入青鸾阙的新生一代弟子,与仙门的联系最强。
虽说这些天过于沉醉在龙皇酒的美妙里,但人醉心不醉。
联系不上仙门,他总觉得不好。
琚师姐也为这事奇怪,蓬莱洲和中洲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也许是中间隔着一个困龙峡的缘故吧……好在法器即将到手,离返程不远了。
“行了,别瞎想。”
琚师姐说,“仙门自有师尊坐镇,训诫堂守卫保护,轮不到我们一天到晚操心……或许纯粹是因为困龙峡扭曲了两洲的通道呢?”
“也对,不过漩海之上还乱着呢吗?”乌宥又扣扣头,“别到时候咱们返程,又给堵在那里了。”
晏琼池安安静静坐着,听他们的对话。
他轻轻眯起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蓬莱神宫,笑了笑。
到达蓬莱神宫,三人的御灵降落在神宫前的一片礁石上。
不知是不是由于地势的缘故,下落站定后,雾就大起来了,置身其中,景色像是覆着的蒙蒙水汽。
可远处看着,并无不对,怎的近到跟前就朦胧一片了呢?
不过好在还是能勉强看清楚周遭的环境。
“哇啊!”
除了喝酒和琚师姐对一切都兴致缺缺的乌宥仰头望着面前恢宏的宫殿,大叫一声,很是兴奋,冲琚师姐说道:
“师姐快快快,用留影石给我留影,以后我就可以跟小辈们说我来过蓬莱神宫了,有留影石作证呢!”
琚师姐一拳打在他脸上:“吵死了,安静点。”
三人只是来到了宫殿外层的幻影,也就是蜃楼,想真正进到神宫内部,还得神宫里的人出来引路。
古海国密卷里是这样描述蓬莱神宫:龙之石巢,其高可通天地,以贝壳为墙,以珊瑚为檐,昼可见鳞光,夜可知其辉。
龙祖孟君喜爱以为第二行宫也。
如今龙族的辉煌已去,剩这寂寥的宫殿矗立在故地,被昔日的敌人征用。
不过天人的威严不可动摇,不可妄加评论。
朦胧的雾中,突然出现了灯盏,有引路的侍女神宫侍女自雾里显现。
她们穿着广袖,脸上蒙白纱,乌发垂落。
风微微吹动,翻飞的裙摆好似即将起飞的白鸽。
乌宥连忙握好玉笏,做出恭敬的模样来。
“七脉争锋一甲,青鸾阙云旗峰问寒道君座下九弟子,晏琼池。”
为首的侍女执灯走到三人跟前,语气并未有任何波动:“请将通传券书交于我等。”
通传券书便是七脉争锋一甲获胜后得到的兑换神品法器的证物。
晏琼池将镌刻铭文的券书递上去,拱手作揖,态度端正温和:“还请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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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引荐。”
“你且随我等来吧。”
验明正身无误,侍女执灯转身,示意晏琼池跟上。
第53章 【蓬莱秘史11】
◎千年以前◎
侍女们手里执着的灯笼泛着盈盈的蓝光, 似蜉蝣随身,又似森然的鬼火。
神宫内部以及还是千百年前的景象,望不见头尾的星河, 星轨流转,虚无的妖精举着石板搭成长桥, 身后的路寸寸坍塌入黑暗。
走过这不见头尾的幻境, 听得风中有贝壳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铃声,齿轮咔哒咬合, 星河之下有精美的牌坊立起来, 带起水珠滚落。
跨过牌坊,才算是到了神宫内部。
白日下闪散发贝壳荧光的巍峨建筑群原来不过是假象, 真正的神宫居然是这副模样。
生长了万年的紫晶木树干粗犷庞大, 自犹如仙人斜倚自水下生长,繁茂的枝叶间垂着用鲛纱织成的线垂着贝壳和灯笼。
无数蜉蝣环绕紫晶巨树起落, 在蓝光紫光的交映下, 童真又梦幻。
古籍里虽没有神宫内部的记载, 不过《东都古事》里有提过龙祖率真烂漫, 行宫修筑得如此雅致确实符合他的性格。
踏在磨平的垫石上,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随水轻轻荡开,依稀可闻海浪声。
晏琼池手握玉笏,随着侍女的脚步停下。
“道友, 你且在此停住。”
为首执灯的侍女头留下这句话,而后带领其他人自纷飞的蜉蝣里离去, 惊动垫石里生长的阔叶草, 露珠扑簌簌地落下。
晏琼池仰头看结在那巨树上的宫殿, 稀碎的星光落在他的眼眸里。
星河依旧, 风依旧。
又是一队秉烛的侍女自虚无里来, 她们毕恭毕敬地簇拥着胡子花白的瘦削老者,停在十米开外。
蓬莱神使拄着千年紫晶木的拐杖,面相和蔼,见他却是语气不善:
“你便是今年七脉争锋的一甲么?”
“是。”晏琼池恭敬地行礼。
“……你随我进殿吧。”神使凝视他半响,只得了这么一句,转身开路。
七脉争锋的一甲是有前来蓬莱神宫参观的荣殊……只是这落星洞府乃蓬莱神宫龙祖留下来的,寻常修士真的有资格来此么?
少年乖巧地跟上。
散落四周的蜉蝣先是躲着他,而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围过来,栖在他的衣摆上,试图把他变回熟悉的模样。
巨树上的宫殿其实是很小巧的居室,这曾为龙祖接见好友的雅室,今日神使在此接见晏琼池。
神使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的仪态端正礼数周全,并无不妥。
两方静谧,侍女将法器呈上。
躺在檀木盒的是一面菱花镜子,镜中半红半白,两色呈漩涡状交缠。
它便是本次七脉争锋的奖品,由蓬莱仙台转授的神品法器阴阳镜。
阴阳镜红的一晃是生门,白的一晃是死门。
九霄界会将身陨仙人的法器下赠。
主人故去后法器便会封闭无法使用,想驾驭此等法器,必须修士自身获得它的认可。
凡事讲缘分,封闭的法器到底不是没有重新启用的可能,下赠也算是为优秀的修士提供了一个机缘。
七脉争锋是为了鼓舞七大仙门弟子励精图治,勤加修炼同时也是仙门里的竞争。
天赐神品法器,对仙门弟子的积极性有极大的提高。
一般的流程是神使下赐法器,再由侍女传达几句鼓励的话,最多还允许修士问些修炼上的问题。
镇守蓬莱神宫的神使亲自接见修士是有些奇怪了。
“神器阴阳镜,小友不打算看看么?”气氛僵持了好一会,神使开腔,眼睛却一直停在面前少年身上不曾移开。
得到允许,晏琼池才从檀木盒子里拿起躺在绸缎里的阴阳镜。
“从前在古籍里见过有关于神器阴阳镜的记载,说是五蕴放华,奥义自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敢问阴阳镜从前是为哪位仙人的法器呢?”
“魇阴神君。”
“真是弟子的荣幸。”
他堪堪将阴阳镜握在手中,脸上并不惊奇,一面说话眼睛又望着神使。
死寂一般的红白镜面如同破冰解冻,红白交织,漩涡交叠,昭示它的苏醒。
“……你究竟是谁?”
“晚辈,青鸾阙弟子。”
神使摇头,盯着他双目灼灼:“不。”
“你究竟是谁?”
“自我登岸以来,神使便一直派呼哨灵鸟监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晏琼池也不再掩饰,哈哈地笑。
阴阳镜也随着主人的戾气极速回旋,就等一声令下释放囚禁其中的生魂:
“看来是轮回太久,我原本的面目被磋磨得故人难辩,这多亏了——我珍贵的兄长啊!”
珍贵的兄长!
他眼中的暗紫爆射,还是笑着:
“每当听见风声,我的神魂便疼痛难耐……不知九霄之上的兄长,他可还好?!”
阴阳镜里的生魂嘶叫,盈盈浮动蓝光的蜉蝣受惊四散而逃,红白交织的带着愤怒恶鬼冲向神使,恶鬼伴随着梦魇袭击神使。
神使瞬间失去意识,但他到底是天人的使者,很快从梦魇里破除。
他站起来向后几个踉跄:
“你只不过是一缕残魂托生,胆敢、胆敢……”
神使暴怒,以拐杖驻地,招来神宫的守卫,精锐的神宫守卫以阴亮的枪头对准晏琼池:
“胆敢在此放肆?!”
“是啊是啊……我是一缕残魂。”
晏琼池丝毫不在意,“我是我,也是他,神使既然知道我是残魂托生,为何不肯承认我就是他?”
“……你!”
“行了,我来此处不是为了叙旧。”
少年将飘荡在屋子里的生魂收回,把玩他的镜子,阴阳镜不作为法器使用时,能同时照清楚人的面容和神魂。
“我想神使应该知道,神宫里藏有什么。物归原主,神使觉得如何?”
和蔼面容的神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神宫的根本……岂能让你说拿就拿?”
“神使看来是不愿意了?”
晏琼池收了阴阳镜,摸索着手里的玉笏。
今日这副装束是七大仙门约定俗成的礼数,对天人的礼数,他会遵守,但必要时他也不会介意用它来斩下神使的头颅。
“……逆贼!”
这等嚣张的气焰无疑是对天人的蔑视,神使久久才吐出一句话,“你不过是九霄界的逆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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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魂托生,你苟活着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大摇大摆来我蓬莱神宫?”
拐杖驻地,得令的守卫手执刀剑刺向少年,“既然来了,我等就有义务将你押送回九霄界。”
神宫内部的防御机制瞬间触发,居室内防备刺客的术法启用。
蛛丝一般的银线千万股地朝跪坐着的少年射出,但一瞬间被雪花捕捉运动轨迹。
冰蓝的雪花落在守卫们寒光闪闪的刀剑上。
细微的碎裂声过后,比元婴修士要高两个境界的由蓬莱神宫的灵气直接培育的守卫,坍塌碎为冰渣,滚落神使脚下。
雪花回旋,少年来到神使背后,以玉笏抵在他的脖子上,笑眯眯道:
“还记得孟君与我常坐的树下么?在树下我第一次见你,你是须鹤仙翁座下的小仙童……你那时为我们斟酒,手上有一道……嗯,我记得是炼丹留下来的烫伤吧?”
“想不到一转眼,你都已经这般模样啦?那么告诉我,孟君死时,你有落井下石么?”
恶鬼一样的威压铺天盖地钻入神使的额头,带着愤怒。
愤怒是为了千年前的挚友!
“……我没有。”
在此等的胁迫中,垂垂老矣的神使终于想起那位端坐于黑夜之上的神君……面前的少年和记忆里的他很不一样了。
两人相似的只有一双眼睛。
他的拐杖落地,发出脆响。
“我不曾……说过神君一句不是。”
先前一脸怒意的神使语气松软下来,他说,“神君身陨后,是我把龙神殿下的尸骸送还的蓬莱洲……作为惩罚,我被流放看守蓬莱神宫。”
“是我糊涂了……我连神君的气息,都分辨不出来了。”
神使脸上层层的褶子消散,露出一张稚嫩的男孩儿的脸。
这便是蓬莱神使本来的面目。
“……还请神君恕罪。”
“终于清醒了么?”少年冷声:“它在哪?”
神使嚅嗫道:“凝海池……”
晏琼池一手抓着神使的领子,拖着他往前走,不需要有侍女引路,仿佛在千百年前他在此走过无数回。
映照着星河的湖面也倒映着少年没什么表情的脸。
神宫内部的星轨转换,又有牌坊自水下升起,这是通往更深处的入口。
蓬莱神宫之下确实藏着绝世仙武,那是祖洲时代的天道之子魇阴神君的青紫玄魔剑。魇阴神君陨落后,龙神孟君夺得此剑,封藏于蓬莱仙台的神宫之中。
那是由四条龙筋束缚悬吊在凝海池上的,一把闪烁着青紫两色的长剑。
青为阴水,紫为奔雷。
自主人陨落开始,它便一直被龙神以龙族的术法吊封在此处,在龙神亡故后,它也成为维系神宫运转的灵力来源。
凝海池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沉寂已久的青紫玄魔剑突然光芒大作,照得凝海池亮如白昼。
剑身嗡鸣,好似颤抖着迎接主人归来的忠仆。
“好久不见了。”
晏琼池仰望那把剑,伤感地笑了笑,甩开神使,拔出乾坤尺。
一剑化气,劈开的浪花瞬间结成冰霜石阶,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如同新皇登基,玉玺在手。
少年伸手穿过了结界,握住剑柄,四条用于封印龙筋化为碎冰消散。
噼啪的雷电自凝海池下升起,直冲他而来,又被温柔的水阻挡在外。
青紫玄魔剑曾是冰水、奔雷双灵根魇阴神君的佩剑。伤人的雷电不肯亲近,它没有感应到主人的奔雷意志,不肯降服。
少年举起手,手上的血沿着掌心滑落。
一滴两滴。
鱼阙走着走着,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流血。
鼻腔的血蜿蜒如小溪,打湿她的衣襟。
雾鱼不肯停下,带着鱼阙渐渐走入祖无境深处,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附近。
这里有似乎是祭坛的残垣断壁,由于终年雾气缭绕,已经是青苔遍布,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被挂在衣带上的崔茗头上也落了好几滴血,有些担心,问她:“余道友,你没事吧?”
“暂且没事。”鱼阙用手绢抹去脸上的血,故作轻松道:“不知道它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雾鱼背上蔫巴巴的黑蛇也一点点恢复,抬起头的瞬间看见了被鱼阙挂在衣带结上的稻草人把子,竖瞳微眯,窜出去灵活地缠上它,甩下来。
好似一只宣誓主权的小狗。
“四四!”
鱼阙连忙去捡崔茗,同时揪下缠在稻草把子上的黑蛇。她以为黑蛇把他当成了玩具,拍拍它的脑袋以示警告。
黑蛇趁机缠在她手腕上,委屈地环成手镯。
正当鱼阙要把崔茗继续栓在衣带结上时,附近的树突然有节奏地婆娑摇曳,无风自动,像是什么人极速地往这里来了。
她立刻攥紧崔茗躲至祭坛一处以蔽身形。
听得一阵树叶沙啦作响,有人的气息出现在她身后。鱼阙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作出反应,反手就是一剑。
被人用双指夹住。
“不够警惕。”
来人居然是晏静休。
她还是一身银素的白衣,但不再是山宗太和道殿里的宽阔大袖,而是精简干练的短打,外披斗篷,束腰上绣着流云纹,后腰上交叉悬挂两柄断魂刺。
干练又英气,依稀可见当年执掌晏龙庭时候的影子。
晏静休没有过多解释,用身上的斗篷将鱼阙裹住,轻松地将她扛起来,闪身进入旁边繁茂的林中。
斗篷能够封闭鱼阙的气息,晏静休护着她,眼睛向外看,细长的凤眼警惕如狼。
摇曳的树影里果然有什么东西极速地闪过,好似苍鹰搜寻猎物,落在地上的影子时大时小。
被斗篷裹住用身形挡在里侧的鱼阙不明所以,不解地眨眨眼,表示疑惑。
“你那条小鱼,是我关起来的。”
没等她问,晏静休便先开口了,“使用追踪术很容易被山宗的人捕捉,他们多疑心诡,你这般大张旗鼓的使用追踪术探查,实为不妥。”
晏静休作为把守各路隘口的长老,自然是最先察觉鱼阙的术法。
她原先想观察这顶着晏氏名头的小姑娘几天,再决定要不要将她派出来探查的小鱼还给她,没想到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
她转头去看鱼阙,“含章殿一事山隗不会善罢甘休,你擅自出逃山牢惹怒他,要不了多久他会向宗门内的晏氏发难。”
“既然如此,太和真人要捉我去投诚么?”鱼阙也警惕起来,不自觉地攥紧手里的稻草人。
“别担心,我若是要捉你回去投诚,便不会为你说话。”
晏静休压低声音,说,“你不能落在山隗手里,就算含章殿跟你没关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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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帮你逃出去,你要尽快找地方躲避随时可能抓到你的耳目,最好能离开蓬莱岛,再也不要回来。”
“可是我……”
你告诉年轻人此路不通,而她还是一定要亲眼看一看尽头,尽头是什么堵了她的路。
鱼阙不会听的。
“我知道你来蓬莱洲是为了什么,为了找到‘它’的下落不是?”
晏静休见劝不动,叹气:“我原本不想插手你的事,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将我所知道的告知你罢。”
“只是你和小少主会合之后,你且告诉他,晏龙庭蒙尘已久,在六洲为证,我们绝不受辱。”
晏静休取回放在鱼阙身上的令牌,交给她一枚莹白鳞片,鳞片躺在手心里沁凉。
又摸出那顶惹来祸端的垂纱斗笠覆在鱼阙头上。
天上的动静越来越频繁,鸟叫此起彼伏,想必是山宗的人循着气息追踪来了。
只不过祖无境的干扰太多,追着鱼阙的气味也始终不能定位她的准确位置。
“山家人的话,一句也不要信。”
在鱼阙看着鳞片怔愣之际,晏静休又嘱咐道,“无论是谁,都不能信,包括那个姓崔的孩子。”
鱼阙看了看手里变成稻草人的崔茗,应下。
然后,她脚下腾空。
晏氏的人好像很喜欢用布或者衣服将鱼阙从头盖住,在将她抱起来或者是扛着。
她原以为只有晏琼池喜欢如此,看来这种行径不是无迹可寻啊。
晏静休身材高挑欣长,几乎和晏琼池一样高。
大概是一直练武的缘故,锤炼得浑身一丝赘肉也没有,扛着鱼阙的肩膀有力。
想不到昔日里端庄沉静的太和真人居然如此豪放。
没反应过来的鱼阙好似小春卷那般,被斗篷裹了扛在晏静休的肩上。
她好似咸鱼那般,一动也不敢动。
“如果雾鱼是真人收走的,那么……也是真人要我来这里的?”
鱼阙扭捏了下,看着越来越远的祭坛,问。
“嗯。”
“为什么?”
“不深入祖无境,你很快会被山宗的追兵抓住,山隗手下豢养的鹰犬比你想象的厉害,暗峰之上你无路可逃。”
晏静休沿着浓密的树林里走,尽可能地避开没有遮挡的地带。
她解释道:
“祖无境原先也是山宗的一部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祖无境沉塌,连带着撕去暗峰的一角,这沉塌的一角便是山牢唯一的破绽。”
原本没多少人知道,也是晏静休将此事告知奚泉,奚泉才有机会把逃生的通道透露给出来。
鱼阙看着极速倒退的扭曲的树,没再说话。
晏静休带着她避开灵鸟视线,很快穿越了祖无境,突破越走越狭长的峡谷,在一处断崖前停下。
祖无境下又是一截深深的断崖,从上往下看去,同样烟雾缭绕,看不真切崖下的情况。
“晏楼。”晏静休叫她。
“是。”
“朝着埋骨地的方向去吧。”她看她,说:“轮塔六层的那个东西,你也瞧见了?”
鱼阙突然严肃,“真人知道么?”
“略有耳闻。”晏静休说,“石板上的图案——你可知道是什么?”
“是蓬莱洲和魔洲利用古海国术法造出来的龙。”
“龙……?”
鱼阙睁大眼睛。
“龙族早就覆灭了,作为违抗天人的代价,九霄界对龙族降下诅咒——你也知道的吧?”
“……”
“未发动魔潮之前,魔洲那群疯子从龙族故地瑚枝洲弄来了许多孵化不了的龙蛋,用术法孵化出大量的小龙。但古海国的术法缺失严重,不稳定,这些小龙就算活下来,也在一两岁时全部死亡。”
“但是有一条活了下来。”
“魔潮之后唯一一条的龙被弄到东洲太行鱼氏去了,你应该见过它……这东西就算活着也极其不稳定,唯有靠着鱼氏的血喂养才能活。”
晏静休说,“鱼氏确实还有没死干净的人,他就在蓬莱岛上。但具体在那里,我不清楚……埋骨地那里应该会有你要的线索。”
山隗口风很紧,山宗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这些也是她这一百多年揣测出来的。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那么,就此别过吧。”
她将鱼阙从肩头上卸下,山宗的追兵早就料到她们可能会从断崖缺口处逃走,都在此等着。
她看着盘旋着的巨大灵鸟,语气淡淡,“我晏氏只求一处地方避世,不想最后沦为山宗为虎作伥的工具,想来也该到我们和山宗算总账的时刻了。”
“好,还请——”
鱼阙想客气地请她将自己放下。
毕竟被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长辈如此抗在肩上还是叫人惶恐,却不料身体突然感觉腾空伴有坠落感,眼中的晏静休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晏静休干脆利落地将鱼阙抛下了山崖。
她凝视鱼阙好一会,而后拔出后腰上的两把断魂刺。
大乘修士的磅礴灵力外化为剑气,雨一般降落,将俯冲追着鱼阙的灵鸟穿透。
晏静休手握断魂刺跃上半空,劈出交叉的两道剑气覆在鱼阙上方,剑气化墙,俯冲而下的鸟撞在剑气上化为一摊摊的血肉消亡。
她落地,收回断魂刺。
不再看坠落的鱼阙一眼,转身离去,束起来的长发划出好看弧度。
这两刀宣誓了晏氏避世的修士和山宗至此算彻底撕破脸皮。
多年为虎作伥的隐忍——到此为止。
“余道友——”
崔茗被寒风吹掉了几缕稻草,冷得直哆嗦:”我觉着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安全降落吧!”
鱼阙从怔愣里回神,自下而上吹来的寒风差点又吹走了她的斗笠。
这会她知道拢紧斗笠了。
衔尾剑出鞘,鱼阙倒转身形,踩在剑身上,用最后一点的灵力托着自己逃逸。
“余道友,我们要去哪里呢?”
“龙神的埋骨地。”
鱼阙握紧手里的鳞片,轻声说。
第54章 【蓬莱秘史12】
◎被人暗算◎
鱼阙御剑自崖底遁走, 先前消耗太过,很快就没有了气力。
于是她便找了一处能遮蔽身形的山洞躲着,施加禁制时, 她还不忘用术法尽可能的卷了些木柴。
“余道友。”
在鱼阙抱着木柴正准备生火时,挂在衣带结上的稻草人适时出声:“我觉得……我可能, 有些冷。”
崔茗半截身子开始结霜, 气息变得弱弱的,连说话都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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