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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闵氏才真正屏弃继母和继子之间天生不可磨灭的争端,和陆少渊说几?句真心?话。

    “又一年中秋,我们陆家何时才能再堂堂正正在京城直起脊梁骨见人呐,不管如何,世子爷还是要多费心?力才是。”

    也只有这种时候,闵氏才愿意承认陆少渊就?是陆家的主心?骨。

    陆少渊没有说话,闵氏起身,拎着酒壶给兄弟俩都倒满了酒,视线落在荡出几?圈涟漪的杯口上,语气有几?分幽怨:“我知道世子爷是不喜欢我的,不过世子爷给我留的难题,是不是该解了。林老夫人想起来半年之约了,名帖送来三回要见我,再回避恐怕不好了。”

    陆少清不知道什么半年之约,只知道兄长有着喜欢的姑娘,顿时就?笑?了:“那不是正好吗,兄长可以和嫂嫂定下亲事了!”

    哪知陆少渊薄唇一张,吐出一句:“不见。”

    陆少清差点吓得筷子都掉了:“兄长不是要娶嫂嫂为妻的?”

    闵氏责怪地瞪他一眼:“什么嫂嫂就?喊上了,定都没过,怎么胡乱喊人!你哥哥自?有他的主意,你闭好你的臭嘴!”

    挨了训,陆少清委屈巴巴地望着陆少渊。

    陆少渊倒是不在意地一笑?,举杯邀他喝酒:“不用?改口。”

    林幼萱他当然要娶,但是要娶的不是如今的林家二姑娘,而是自?由身的林姑娘。

    时机不到。

    闵氏闻言心?里怨气更浓,可上回险些就?犯了灭族的大错,这会子万不敢多为抱怨的,只能嘟囔一句:“实在不成,就?只能让世子爷面对那难缠的老货了。”

    那可是连孙女名节说丢就?丢的老东西,她?实在不想被这样的人记恨上。

    虽不足为惧,但万一被找着机会算计一回,也够她?恶心?的!

    陆少渊颔首。

    京城大多数人家都是欢聚一堂,远守在外的俞成武却在收到一封家书?气得砸了酒杯。

    “我就?说那日要把三万两孝敬了太子,陆少渊拦下作甚,原来是那银庄早就?出了变故!四?月之前就?出了变故,那老东西居然还敢明晃晃拿着废纸一样的银票送到我手上来!他们林家和宋家来往甚密,能不知道银庄出事吗?!”

    “宋家早就?换了银庄银号,她?倒是真敢啊,连我都蒙蔽!如若不是陆少渊拦一把,我就?把这废纸给太子殿下了,少不得再要补这个窟窿眼自?讨三万两给太子殿下解释,还得惹殿下心?里对我有微词!”

    俞成武越想越气,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原来他把留下的三万两叫家里收好,中秋的时候正好给府里各房添置东西,结果管家拿银票去兑换才发现捂得死?死?的消息,原来的银庄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所以那三万两就?是废票!瞒得紧是百姓的小钱来去都兑,那些大商户们的银子在一点点往外套出来,银票还在流通,所以大家都不曾声张,连他们锦衣卫没留意就?都不曾发现端倪。

    如若不是管事再三没能兑出银子来,发现不寻常,一查之下才惊觉正在套中,那真是不知何时才会想起来。

    骂到最后,俞成武是一阵后怕。

    “老子又欠那陆少渊一个人情,那老虔婆也别好过!以为稳住几?个月就?万事大吉了,那就?叫他们这个节也过得更不痛快!”俞成武恨得咬牙,招手喊来亲信,低声吩咐了几?句。

    林幼萱自?从知道陆少渊为了给自?己爹爹翻案被人暗中盯着,便?秉着谨慎没有跟他联系。她?能沉住气,林老夫人却沉不住气。

    和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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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半年之约到了,去了三份帖子都没回应,她?免不得就?焦心?起来。

    如今长子在诏狱,陆家要反悔也不是没可能的,毕竟谁都有趋避厉害的私心?。而且林幼萱已?经十六岁多了,再不说亲,过了最好的年纪还怎么能高攀京中世家。

    于是她?在中秋第三日后就?坐不住,亲自?登上马车去陆家要见闵氏。

    门房早就?得到吩咐,只要见到林家人来找一律说主子出门了,不知何时归。

    林老夫人也是个倔强的主,硬生生在门口等到日落,也不见伯府有人进出,便?知道果然是闵氏的推托之词了。

    “陆家居然敢出尔反尔?!”林老夫人气得肺都要炸了,但陆家人不见,也毫无办法,只能又想办法让人去查探陆少渊的行?踪。

    到了第二日,得到陆少渊今日会到醉仙楼会友,林老夫人杵上拐杖再次出门去。

    她?今日非得逼问出陆家的意思来,他们林家的姑娘,既然定了出去,是他们能反悔的吗?!

    出门会友的陆少渊就?那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林老夫人怒气冲冲堵在了醉仙楼门口,进退不得。

    第43章

    所谓兔子急了咬人, 狗急了跳墙。

    林老夫人此时此刻正是急了的?狗,见到陆少渊这块肥肉只会咬着不放。

    醉仙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达官贵人最?爱楼里的?外域舞姬, 有空闲时间都会来啜两口清酒看舞姬扭腰肢, 久而久之醉仙楼就被京城百姓打趣成朝廷第?一大衙门。

    今日醉仙楼依旧人来人往,热闹无?比。

    陆少渊被堵了正, 楼里的?声乐未停, 笑?闹声起?伏, 焉知下刻热闹会不?会就落在他身上。

    林老夫人赶来堵人倚仗的?正是那群比女子还八卦的?达官贵人。

    “老身且问?一句世子爷, 贵府是否要出尔反尔!”林老夫人双手拄着拐杖, 垂落的?眼皮下一双眼光芒锐利, 质问?更是中气十足。

    陆少渊余光扫了一眼醉仙楼拥挤的?大堂, 缓缓回过身, 眉宇间没有林老夫人想见到的?慌乱, 端的?是一派温润坦荡。

    说起?来,林老夫人是首回正式和陆家这位世子见面。

    第?一眼是惊叹, 武将中居然出了个相?貌如此周正之?人, 虽有耳闻却不?如实实在在见了真实。第?二眼是在她逼问?下陆少渊从容的?反应中再叹,关乎终身声誉的?事他也不?慌,内敛沉稳,是个人才,却被她配了那个白眼狼孙女。

    林老夫人心?里动摇起?来, 甚至暗暗问?了自己?一句:如若现?在反悔,把陆少渊定给三孙女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夫人,陆某从不?做反悔之?事。”他在林老夫人越发诡异的?目光中拱手一礼。

    林老夫人回神?, 冷哼道:“空口无?凭,一模一样的?把戏难道我林家还要再上一次当!”

    这一声比方才声音拔高了一个度, 离得门近的?宾客听见了,纷纷转头投来视线。

    探究的?视线就落在陆少渊背后,是一道道没有实质的?锋芒,他无?需扭头去瞧也知道后方的?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都是林老夫人预想中的?举动。

    任凭风雨欲来,他这个被乌云笼罩在其中的?人却是温和地笑?了:“我若是老夫人,今日断然不?会再大吼大叫。老夫人走的?是待价而沽的?路子,陆某糙人一个,陆家陷于风言风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夫人今日要坚持灭敌一千自损八百,陆某是无?所谓的?,所以……老夫人爱信不?信。”

    话落,他再一拱手,颇有良言尽于此别不?知好歹的?倨傲。

    林老夫人被他那番‘我今日就是要当无?赖’的?话气得手发抖,气又归气,恶毒谩骂的?话却都哽在喉咙里,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可不?正是陆少渊所言,自损八百!

    她挑来拣去想讹上陆家,不?就是因为知道庶出的?林幼萱价值只?能到这儿了,本就出身低微,再嚷嚷开要定的?婚事不?成了,那就真要再降一等了。

    陆少渊如今就是本着虱子多了不?怕痒的?无?赖劲儿,直接堵死了她今日的?来势汹汹。

    林老夫人站在太阳底下,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最?终望着早没了陆少渊人影的?醉仙楼,咬着牙让婆子扶着自己?上马车,灰溜溜回了林家。

    “这老货居然是老首辅的?发妻,手段下作得叫人惊叹啊。”

    二楼临街厢房的?窗前,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凝视远去的?马车,嘴里啧啧有声。

    陆少渊倚靠着墙柱子,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匕首的?刀鞘不?知去向?,银色的?刀身在他修长的?指间宛如灵蛇翻腾游动,锋利刀刃折射的?寒光不?时映亮他眉眼。

    中年男子侧目就瞧见他满眼戾气的?模样,忙把窗户关上:“你什么时候掏的?刀子!那老货要走慢一步,这刀子恐怕就扎她眉心?里了吧!”说着还一阵后怕,自己?光看热闹忘记身边这个一言不?合就爱拔刀的?人。

    老首辅的?发妻死在醉仙楼前大街上,那绝对是要塌天的?大事,谁能给他兜得住!

    陆少渊没有说话,视线随着匕首游移,心?里一面想着算老虔婆还算识趣,听劝走了,一面又是愤怒无?比。因为老虔婆离开,确实是没把林幼萱当人,就是一个估算价值的?物件,离开是怕真因为风言风语让林幼萱失去价值。

    所以杀心?猛然窜起?。

    可他需要留着老虔婆,好让林幼萱能光明正大地脱离林家。

    他指间翻转的?匕首忽地被他握住,随后在掌心?转了个圈,山羊胡子再一眨眼,那带着杀气的?凶器就在他手上不?见了。

    山羊胡子的?视线从他手掌看到他的?袖子,又游走到他腰间,不?管怎么看,也没看明白匕首被他收哪里了。

    “跟你多待一刻都得短命一年,快说快说,找我何事。”山羊胡子懒得再猜无?关紧要的?事,举起?两个胳膊伸了个懒腰。

    “药不?够了,再给点。”

    “——不?够了?!”

    陆少渊没什么情绪的?话激起?了对方一番巨浪,山羊胡子激动得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个月前给你的?分量是预足了四个月!他把四个月的?用量都用完了?等死吧,还要什么药!我也不?神?仙,说要就能给!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药丸配起?来多麻烦,他当糖豆磕了吗,要吃糖豆去西大街上买不?行吗!”

    “给点,够一个月就行。”

    陆少渊在对方咋呼声中神?色不?变,加上准确的?数量。

    山羊胡子被噎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一张脸青白交加,抬手指着他鼻子,指了又指,点了又点,最?终所有愤怒和怨怼都化作了一句咬牙切齿的?,“后日送你府上!”

    房门被摔得哐当一声响,门扇重重关上,又快速打开再弹回去,门板和门框的?碰撞声响了三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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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止了。

    陆少渊深邃的?眼眸落在还在微微摆动的?门扇上,这一幕似曾相?识。

    是了,林幼萱也当他面摔过门,力道没比刚才的?人轻多少,然后一头扎进了落日余晖最?后的?光晕中。那之?后,她和他开始了真正的?相?敬如宾。

    想起?林幼萱,不?免就想起?那日在逸园,她纤细的?胳膊环绕着他的?腰。

    她紧张无?比,他亦口干舌燥,她借着一句抱怨说他腰身粗,她抱不?过来了松开了手。他已然动情,不?敢再和她多亲近,遵循着她蹩脚的?借口拉开彼此距离,邀请她赏花喝酒去了。

    那一日她眉角眼梢都染着笑?意,是他从未见过的?自在欢快。

    明知她不?胜酒力,他也没多劝拦。

    她就该恣意欢笑?,恣意玩闹。

    可那日一见之?后,明明都是尽兴而归,他心?里却总不?安稳。

    她亲口答应的?嫁他,哪里还有什么好心?不?定、不?安稳的?。陆少渊出神?片刻,将没来有由的?情绪都归咎于患得患失,失而复得确实让人感到不?真实。

    小二端着放置了美味佳肴的?托盘前来敲门,看着门半开着,敲响房门后往里一探,发现?只?有陆少渊孤身在内。但这一屋子可是点了十几道菜啊,难道……

    “都打点好,一会我派人来取。”他从腰间掏出饭钱,搁在桌上。

    小二见那一锭银子,超出饭钱可不?是一二两的?事,眉开眼笑?着就要说讨好的?话。哪知出手阔绰的?客官说:“剩余的?银子我的?人会一块来取。”

    小二:……

    穿得人模人样的?,怎地那么抠门啊,白给笑?脸了!

    背后埋汰人的?小二还在陆少渊离开后翻了个白眼,全然不?知在前世,陆少渊不?止抠门,一块铜板要掰开两块花,就连自己?也常在外饿肚子。

    战火连绵,灾祸不?断,朝廷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陆少渊把自己?的?体?己?银子都贴补进去了,如若不?回府用饭,在外头基本就是饿着的?,更别提到赈灾处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有饭也记不?起?来吃。

    离开醉仙楼,陆少渊在马车内简单写了几句话概括今日见着林老夫人的?人,让人给吴大送去再转交到林幼萱那。

    她祖母坐不?住了,到底是要告诉她一声,起?码知道了被迁怒时还能快速应对。

    这边刚让一人送信离开,心?腹又带着消息来到,林大老爷四个字刚落入耳中就让他笑?了。她的?谋划很成功,随即想到什么,快速吩咐道:“让眼线今日开始多关切着,若起?冲突,第?一时间送信出来。”

    林幼萱今日来了兴致。

    秋高气爽,庭院里有着暖暖的?阳光,微凉的?风,十分舒适的?气温,她就让福丫带着一众小丫鬟把爹爹的?藏书都搬出来晾晒。

    她跟着丫鬟们一本一本摊开发黄的?书页,弯腰直起?,单一枯燥的?动作却永远不?觉得累,哪怕气喘吁吁了脸上还是染着笑?。

    陆少渊说她爹爹很快就能洗清冤屈了。

    可真是太好了。

    爹爹的?冤屈洗清,爹娘在泉下肯定会欢喜,宋家人往后在朝堂上更能直起?腰杆子,不?必受爹爹的?冤屈多牵连。

    这样的?日子,是她最?期盼,也是最?奢望的?。如今被一个陆少渊送到了跟前,一一实现?,想起?来心?里更是甜蜜无?比。

    那是她要嫁的?郎君呢。

    “——老夫人!老夫人!我们姑娘正忙着!”

    林幼萱唇角含笑?,刚摊完一摞书,就听到一进院落处传来惊慌失措的?劝阻声。

    她回身,从连接着一进的?院门往前看去,瞧见了头发半白的?祖母,被人搀扶着一路快速走来。

    速度之?快,在她一眨眼的?时候就要到二进了。

    她……祖母,这架势,是来找她晦气的?。

    她杏眸滴溜溜一转,大概猜到了能叫林老夫人如此气急败坏的?事,脸上笑?意更甚。

    林老夫人对着她几乎是扑过去的?,她一动不?动,做好准备挡在前头的?冯妈妈等人也没能防住,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老妇人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自家姑娘脸上。

    第44章

    响亮的巴掌声让整个庭院都陷入了寂静。

    林幼萱因为力道之大身子不稳往后退了两步, 脸颊火辣辣地疼,还?有什么顺着脸颊在往下滑落。

    她刹住脚步,伸手在脸颊轻轻碰了一下, 血色映入眼帘。

    冯妈妈的尖叫在此时爆发而起, 朝林老夫人冲上前就要挠对方的脸,跟随而来的婆子是有备而来, 围上来就将扑过来的人一把推倒。

    福丫见?到自?家姑娘脸上淌了血, 红着眼也要冲上去。

    林幼萱伸手拽住了。

    不过就是被祖母的指甲刮了一下, 浅浅的伤口, 无甚所谓。

    她不但?不怒, 甚至扬眉笑了, 阳光落在她眼眸中, 潋滟生辉。

    “祖母如?此恼怒, 让我猜猜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笑着, 一步一步又回到原来站在的位置,直视林老夫人投来的狠毒眼神, “嗯……这家里能叫祖母如?此维护, 不惜掌掴孙女?的,只有长房的人了吧。”

    她每说一句,林老夫人的呼吸声就沉重一分?。

    “长房的人……大哥哥刚参加完科举,还?没放榜,想来不是大哥哥。”她仰着头, 抬着白皙的食指在下巴轻点着,似乎真的在思考,“不是大哥哥, 噢……那?只能是大伯父了!”

    林老夫人听到长子这处心中就一阵绞痛,白着脸揪上了衣襟, 大口大口喘息着。

    林幼萱欢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笑得嫣然:“我猜中了!果?然是大伯父!那?三万两白送了,大伯父遭罪了,可怜咯……”

    “林幼萱!我要你和?宋家人都陪葬!”听到这里林老夫人哪里还?不明?白,果?然还?是她设下的圈套。

    自?己却一而再的钻了进去!

    她的长子在诏狱被打得不成人形啊!

    报信的人说指不定活不过三日!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林老夫人根本不敢相信。

    钱明?明?送出去了,也得到了准话,为何说遭罪就遭罪!

    而且是要人命地下了狠手!

    她是跪在那?千户面前,折了一身傲骨,碎了所有的尊严,终于弄清楚了真相。

    “——那?三万两银票,是废纸!你早就知道了,你居然敢!你怎么敢这么诓我!我要你的命!”林老夫人高高举起手,眼见?一巴掌就要再落下。

    冯妈妈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挡在林幼萱面前。

    林幼萱冷眼看着快失去理智的祖母,冷笑一声:“怎么要我的命?凭你屋里的另外几张废纸吗?”

    离冯妈妈只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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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距离的手掌霎时停顿在半空,林老夫人整个人都像是被施法定住了一样,愤怒的怒火被带着冷意的恐惧一点点吞食着,浑身的血液却早先凉透了。

    林老夫人狰狞的怒容变得扭曲起来,惊惧来得过于快,快到连五官都没能有时间摆出它该有的样子,便成了一个滑稽模样。

    似笑非笑,似恐非恐,不停抖动的眼角最终还?是泄露了它主人的恐惧,一切又织就了林老夫人从嗓子里惊叫而出尖锐长音。

    林老夫人刚才有多威风,此时此刻就有多狼狈的慌不择路,只是一个门?槛就将她绊倒三回,在一众丫鬟婆子惊呼声中跌跌撞撞去确认真假。

    ——那?封信可以?说是林家如?今的命脉,是可能起死回生的丹药!

    要是没了……要是没了,林老夫人几乎癫狂,胸腔里的惧意全化作响彻林家上空的厉叫。

    冯妈妈见?多了林家人的疯样,还?是被刚才林老夫人的反应吓了一跳,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不明?白自?家姑娘的用?意。

    “姑娘既然早有谋划,何必再白白受她这一巴掌!”冯妈妈心疼地拿手帕想给?她擦脸上的血迹,手刚伸出来,就想起手帕未必干净,忙缩回来扶着正?看向庭院上空的小主子往屋里走,“快去打热水来,姑娘脸伤着都没瞧见?吗!”

    被吓得鹌鹑似的小丫鬟们如?梦初醒,慌乱地去准备干净的热水、布巾和?伤药。

    林幼萱收回望着蓝天的眸光,低喃着:“这一巴掌,是我该受的,身为林家血脉做出戕害血亲的事,如?此大逆不道,祖父在世也会赏我这一耳光。自?此之后,我便彻底和?林家没有关系了。”

    冯妈妈一个激灵,紧张起来:“我们应该现在就离开,到宋记去!舅老爷就在宋记,她没了把柄在手,断然不敢再追过来。”

    脸上伤口还?淌血的少女?却摇了摇头,唇角慢慢上扬,勾勒着柔和?的线条,杏眸再次看向那?碧青长空:“我要的是自?由?身,不是林家二姑娘,单单只是我爹爹娘娘的孩儿?,林九思与宋雅茵之女?!”

    从前那?个只能仰仗人鼻息的孤女?终于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也不用?午夜梦回都在为牵连他人而愧疚哭泣。

    冯妈妈在她亮如?辰星的眼眸中笑了。

    “老奴给?姑娘梳妆打扮。”

    林家关起门?来闹了一出大戏,像宽阔大河内小小的一圈涟漪,胡同外依旧车水马龙、热闹喧嚣,这不被人注意的小小涟漪余震却穿过广阔水面落到了陆少渊心湖上。

    “——被打了?”他在堆叠的书信中抬眸,清隽面庞蒙了一层冰霜。

    林家的大戏还?不曾落幕,林老夫人回到自?己屋内,打开衣柜,再打开暗格。重重枷锁都破开后,信封依旧安静躺在里头,看到信封,她发毛的感觉不但?没散去,一股寒意反倒从脚跟蹿到天灵盖。

    她抖着手,好半天才打开信。

    原本满是字迹的信纸变成了空白一片,林老夫人所担忧的恐惧彻底爆发,如?出笼的凶兽一口将她吞没。

    “——老夫人!”

    林老夫人瘫软了下去,手里握着的信纸散落在地上,她一张脸比纸还?白,丫鬟婆子被吓得哭了起来。

    “——所以?姑娘是用?了舅老爷带回来那?个特殊墨汁啊,怪不得姑娘说要仿一封一样的让老奴放回去。”冯妈妈已经为林幼萱脸上的伤口上了药,明?白了整个事情?的谋划。

    幸好林老夫人的指甲不算长,在她脸上刮了三道血痕,擦拭干净血迹后伤口是表皮,细心照看着应该多半不会留下疤痕。

    林幼萱偏着脸让冯妈妈帮着上药,时不时还?指点福丫药草碾磨的粗细程度,眼里始终带着笑:“那?么多年的怨气,不一次性发泄出来,我以?后想起来得怄死,那?多伤身啊。”

    陆少渊的花茶给?了她不少启迪。

    是啊,有气那?肯定要发泄出来,不然在身体内积攒成郁结伤元气。

    所以?她借着那?封信下了狠手,好叫祖母再只要想起来就心肝打颤,再也不敢找她的麻烦。

    冯妈妈嘴里连连说着是这个道理:“往前姑娘总是隐忍避让,舅老爷和?老奴说过许多回,说怕姑娘伤了身,只恨时间太慢,宋家人不够出息。所以?在姑娘及笄后,就一直想着来林家提亲,好把姑娘接回宋家。哪怕以?后还?受要挟,起码一家人是在一起的,能一块儿?想办法,省得姑娘在狼谭虎穴里兀自?伤神伤心。”

    林家对她有多残忍,宋家人便对她有多好,是两种极端。

    林幼萱想到宋家人就感到窝心,欢喜地笑着:“等我今日把事情?都处理妥当了,我就给?长辈们挑选礼物,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不知道表哥考得怎么样,离放榜还?有些?日子呢,小舅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来呢……”

    她絮絮叨叨说着心里记挂的事,冯妈妈出主意道:“如?若真能彻底和?这头了个干净,姑娘何不到苏州去,什么礼物都没有姑娘到老太爷老太太跟前来得高兴。”

    “你说的对,我怎么就没想着到苏州去呢?!”林幼萱眼睛顿时亮了。

    下刻脑海里却闪过陆少渊的面容,不过只是一瞬,她就把犹豫摁了下去。

    自?己和?宋家人亲近,离开林家之后,自?然是要回宋家去,所以?他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哪怕是许诺要嫁他,他也不能够囚禁她不是,更何况准备婚礼起码也得一年时间。

    一年时间快得很。

    想自?己只能陪在外祖父外祖母身边一年,林幼萱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苏州,飞到宋家人身边,一年时间太短了。

    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往后的打算,简单的言语中都是温馨和?对马上到来的新生活所有的期待。

    “妈妈,我最近总是梦到一些?不好的事。譬如?梦见?嫁给?陆世子后,他对我冷漠无比,两人之间似乎有着诸多的误会,我在梦里总想跟他解释什么,但?他都是转身走了。”

    铜镜里的少女?明?亮眼眸忽然黯淡了许多,盘亘在她心里许久的不安娓娓说出口。

    冯妈妈为她梳头发的手一顿,眼睛一眨后就笑着宽慰她:“姑娘心里都在想什么呢,好不容易不用?忧心林家的事了,又给?自?己找不可能发生的烦心事来担忧。如?若陆世子是这样的人,他便不会帮姑娘诸多,老奴瞧着反倒是陆世子要害怕往后姑娘不理他呢。”

    事事都以?他们姑娘为先,什么都没问,就把林老夫人手里要紧的信给?偷了出来,这里头得花费多少心力啊。

    她瞧着是陆世子在极力讨好他们家姑娘,生怕哪处做得不够好,就叫姑娘着恼了。

    林幼萱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实在是梦里的心痛太过真实,他的冷漠也太过真实,叫她哪怕说出来,听了劝慰也无法释怀。

    “姑娘!那?老婆子又过来啦!姑娘快躲起来!”正?在院子里放哨的福丫风一样冲了过来,拽着头发还?没挽好的林幼萱就要跑。

    冯妈妈一把将自?家姑娘抢回来:“来了就来了,你着什么急,姑娘都没着急呢。”

    “那?老婆子打人!”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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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哼哼唧唧地跺脚。

    “那?你去拿个棍子守在我边上。”林幼萱抬手掐了掐她肉嘟嘟的脸蛋。

    福丫当即笑颜开,嘴里嘟囔着拿棍子打老狗跑去找长棍了。

    林老夫人坐着步辇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瞧见?福丫拿着长棍雄赳赳地站在房门?前,而她身后还?有七八个同样拿着扫帚擀面杖一类的小丫鬟。

    “……反、反了!”林老夫人倚着靠背,想要斥退福丫一众,结果?只发出了一个气音,毫无威慑力。

    林幼萱听着外头的动静,不紧不慢地继续梳头,直到林老夫人让齐嬷嬷催促快五回,终于露脸了。

    从林老夫人离开到回来继续和?她对峙,不到两刻钟,可以?说是很快就稳定了情?绪,并且想通其中关键前来谈判。

    这种遇事还?能够短时间就清醒的本领,林幼萱是十分?佩服的。

    她只是重新梳了头发,衣裳还?未曾来得及更换,脸上的敷着伤药,再出现在人前,所有人都觉得二姑娘跟以?前都不太一样了。

    林老夫人喘着气,双手死死握着扶手,眼睛盯着施施然走出来的少女?。

    她的眉眼和?她死去的娘亲无比相似,看似柔和?无害,却暗藏倨傲。一个商人之女?,嫁入林家,哪怕是个贱人所出的庶子,已经是她祖坟冒青烟了。怎么敢在她面前露出傲气,她可是公主之女?!

    所以?她恨庶子媳妇,恨她知道林家的窘迫,恨她身后的富可敌国的宋家!更恨她留下的女?儿?,不管自?己再如?何磋磨,她的女?儿?都是打不断骨头的下贱东西!

    自?己就不该留下林幼萱,就该在她娘亲死的也给?她埋土里去!

    林老夫人恨得磨牙,恨得把舌尖都咬出了血,可又能如?何,她今日还?是要开口……服软、求和?!

    “二丫头,你大伯父真出了事,林家所有人都逃不掉。若真再牵扯大一些?,胫骨连着血肉,宋家人也未必不会受拖累,你可知道其中要命的道理!”

    林老夫人一句话说几个字喘上一喘,说完后冷汗淋漓,都快要背过气了。

    到这个时候还?给?她打感情?牌,还?给?她扯什么血肉亲情?打断骨头连着筋,她早就不吃这套了,连图穷匕见?都论不上,只能说是在苟延残息。

    “祖母。”她终于开了口,语气极为平静,“到这个时候,就别硬撑了,你也知道现在唯一能让大伯父活命的办法只有一条,以?最快速度把更多的银钱送到锦衣卫那?里。”

    她摊开手掌,朝老人比了比:“你说得不错,我到底是林家人,五万两,我最后给?林家五万两。”

    冯妈妈一听,急促地喊了一声姑娘。

    五万两,他们姑娘刚拿回来的铺子就都要抵出去了!

    林幼萱示意她少安毋躁,继续和?林老夫人说:“只要你现在写下和?我父亲断绝关系的断绝书,从此我们二房彻底和?林家无关,盖上户部的印,我立马将五万两现银给?到你。”

    林老夫人闻言不见?震怒,而是沉默了许久,终于看清楚了林幼萱谋划许多的目的。

    彻底脱离林家,原来是这么个彻底的方法。

    “我若不应呢?”既然都亮了底牌,林老夫人反倒更为冷静,“我若不应,你照样要给?林家陪葬!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再去见?你父母,也无所谓。”

    “那?就……”她正?想要说无所谓。

    她可不信祖母真能叫大伯父去死。

    林老夫人又加了一句:“没有了你大伯父,还?有你三叔父,林家嫡系只要断不了根,就能复起。但?你烂命只有一条,我是公主之女?,再如?何也会被留下性命,到时候你死了,宋家却也要因为你所做的付出代价!”

    林幼萱彻底冷了脸:“祖母就那?么有信心,大伯父不会牵连到三伯父?进了诏狱的,最后出不来的,都是抄家灭族……”

    “我是公主之女?!”林老夫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双眼死死瞪着早该掐死的少女?。

    这就是她的免死金牌,甚至还?能再保全她的血肉!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主之女?,还?是一个失宠的公主的小女?儿?,连县主的头衔都被扯下的老妇人,顶多就是给?个体面死法。还?想免于死罪,不知道老夫人是哪里的信心?还?是老夫人年纪大了,当真成了老糊涂了。”

    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陆少渊高大的身形亦由?门?口而入,临近落日的阳光在洒落在他肩头,折射的金光凌厉,一如?他此时冷厉的表情?。

    林老夫人听得声音耳熟,扭头一看还?以?为自?己真出了幻觉,直到陆少渊目不斜视越过她的步辇,带起的风劲裹挟着怒意扫到身上,才恍然她不久前见?过的陆少渊。

    为何他会来?!

    没能拦住人的门?房和?护院满头大汗跑来请罪,林老夫人的注意力都落在陆少渊身上,还?有他那?番戳自?己死穴的话上,心惊之余升起更多的不安。

    陆少渊死死摁着怒火,怕自?己冷着脸把林幼萱吓着了,快步来到她跟前,看见?她肿起的脸颊以?及敷着青绿色的草药的伤口,袖中的手瞬间握成了拳头。

    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目光,转身重新面向林老夫人,手一抬,明?方就快步走了过来。

    “世子爷什么吩咐。”

    “借笔墨,写下林家二房离宗自?立门?户的断绝书,请老夫人画押签字。”

    陆少渊冷声一句,明?方背后汗毛直竖,知道自?家主子是真怒了。

    明?方忙不迭看向冯妈妈,冯妈妈回过神来,知道陆少渊是给?自?家姑娘撑腰的,当即带着明?方进了屋去拿纸笔。

    林老夫人是被陆少渊刚才那?番话揭了老底,依旧不愿意露出怯强撑着道:“陆世子你一个外人,何故插手我林家事!”

    看到陆少渊方才心疼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两人早就有联系了,林老夫人此刻真是恨得快吐血。

    陆少渊却不多跟她废话,只是等着明?方写好断绝书,林老夫人被他藐视自?己的态度气了个倒仰,然而还?不敢再贸然开口,大脑里不断猜测陆少渊到底在这些?事情?里参与多少。

    在想到伯府拖延婚期半年的一事上 ,林老夫人猛然醒悟了!

    林幼萱敢无法无天,后背就有陆少渊支撑,且是在半年前他们就躲着她搞到一块去了!

    ——奸夫□□

    她说怪哉,怎么林幼萱居然敢直接对抗自?己,信又是什么没有的!多半就是这个陆少渊在暗中搞的鬼!

    但?是明?白得越多,林老夫人就对陆少渊越忌惮。

    她害怕自?己的长子落入牢狱也有他的手笔,如?若是这样……林老夫人在太阳下狠狠打了个哆嗦,傍晚微寒的风扫到身上,更是觉得冷入骨缝。

    明?方很快就写好断绝书,里头不提任何对林二老爷一房名声有污的话,只写林老夫人要兄弟分?家,从此二房与林家嫡系不同宗,自?立门?户。

    陆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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