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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只?有在面对跟叶从意有关?的事情之外耐性才?会格外好些。
不出意料的,半空中落下一根手臂粗细的枯树枝, 好巧不巧正砸在他?后颈处。
九百金话没说?完,后脑勺着地栽了下去。
“你?就眼睁睁看着人家被砸晕过去啊?”叶从意撑着下巴,眉间悄然爬上一丝笑意。
谢元丞替她捏着肩,话语间颇有几?分嫌弃:“他?太聒噪。”
叶从意眼皮打架,话音逐渐变弱,仍不忘回谢元丞的话:“逢人便拜师,听起来倒是个活宝。”
她实在是太累了。
葬仪虽然是假的,却扎扎实实地把?该有的流程完整的过了一遍。为了不引人怀疑还得在人前做戏,算下来已经有好几?日未曾安稳入眠了。
谢元丞满眼心疼:“累了就去歇会儿,一切有我。”
叶从意摇着头:“按照蓟州习俗,待会儿葬仪还需酬客,我若不去,那多不成样子?。”
谢元丞换了个地方给她继续捏:“就最后收个尾,不差你?这一会儿。”
叶从意不认可道?:“我再撑会儿,你?也能早休息会儿。”
其实谢元丞这几?天忙活的事情更多,叶从意看在眼里。
既是夫妻便要同心同力?,更何况谢元丞身上多多少少还带着点伤,她断不可能将所有事务全抛给谢元丞一人,自己找个地方安稳睡觉。
谢元丞:“可……”
叶从意坐直,右手扶上肩处握住谢元丞停替她按捏的手:“你?心有七窍,再怎么玲珑活络终归也不是神仙。你?只?顾着操心我累不累,却忘了你?自己也会累。”
谢元丞神色微动?。
叶从意转过头直视他?:“谢元丞,这已经不是上辈子?了。你?不需要继续做那个什么事都自己扛的铁人,万事都有我陪着你?。”
她说?话的时候眉间疲倦掩盖不住,言辞却是无比认真?。
尽管谢元丞一直知道?自己从不是一个人在某条路上踽踽独行,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清楚叶从意一直默默陪伴在他?身边未曾远离。
但?叶从意从未像今日这般直接了当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温声软语化?为一股热流顷刻间裹满心房,谢元丞心底软成一片。
他?双臂将叶从意圈进怀中,躬身与她额碰额,好半晌,才?说?出一个字:“好。”
叶从意轻哂,伸手在谢元丞脸上拍了一把?。
就在这时,冬芷大咧咧掀帘而入。
“夫——”她在原地站定了会儿,眼神骨溜溜在两人身上打转,“人。”
又蓦地转身,迅速退了出去。
叶从意反应过来时便只?看见营帐外东芝露出来的一片衣角。
冬芷并未走远。
叶从意隔着营帐柔声唤一声。
冬芷进来的时候再次看清里面情况,谢元丞早就与她家大姑娘分开,此?刻正襟危坐在叶从意身边。
但?两人都齐刷刷盯着她。
冬芷走路动?作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叶从意不免觉得好笑:“你?风风火火的做什么呢?”
冬芷又回想起方才?闯进来时看到的场景,扭捏了一会儿老?实道?:“见王爷和夫人如此?恩爱,我觉得我贸然闯入有些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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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轮到叶从意不自在了。
她与谢元丞夫妻恩爱和睦相处随从未刻意避开冬芷,但?也从未青天白日在旁人面前表露出如此?亲昵的姿态,还恰巧被冬芷撞了个正着。
耳根慢慢爬上一抹绯色,叶从意虚虚握拳掩口咳嗽一声缓解尴尬。
谢元丞瞧出她的窘迫,借着宽大袖袍遮挡不动?声色捏了捏叶从意的手心,凑过身去低声耳语:“冬芷方才?进来时,似乎有话要说?。”
这是在让她转移话题。
叶从意会意,立即问?道?:“是母亲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冬芷反应了好一会,明白过来。
她点点头,继而又像拨浪鼓似的摇头:“主母没事。”
叶从意探究地看她。
冬芷继续说?:“但?另外有两件事。”
“何事?”
“王爷在山脚下救回来的那小子?醒过来了,一直死气白赖嚷嚷着要见王爷。我同他?说?王爷有要事处理,他?就说?他?就在这等着王爷把?事情处理完,已经耗了好一阵子?了。主母让我来知会夫人和王爷一声,说?要不让王爷待会去他?那儿溜达一圈。”
叶从意扭头:“你?怎么看?”
谢元丞:“……”
谢元丞头疼。
冬芷试探着问?:“王爷去还是不去?”
“他?不去。”叶从意憋着笑替他?回答,“但?那位九百公子?也算是为送父亲才?上山遇上这么一遭的,待会酬客的时候我过去看看吧。”
谢元丞神情中带点狐疑:“夫人要去见他??”
“不是我去见他?,是我替你?去见他?。”叶从意纠正道?,“你?不是被他?拜师拜得头疼么,我去替你?打发了他?。”
听到“拜师”,谢元丞脑海里闪现出九百金唧唧歪歪纠缠人的场面,最终说?不出反对的话,只?点点头:“好。”
他?掌心还覆盖在叶从意手上,叶从意缓缓抽出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冬芷看着谢元丞袖袍下不易察觉地蛄蛹一下,挑了下眉继续说?:“还有一事。”
叶从意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颜姑娘央我来问?问?王爷,何时能将冯立果正法?”冬芷说?到正事上,语气不免开始严肃起来,“匡姑娘身上的毒脱拖不了太久了,但?她总要看着冯立果人头落地才?肯去西域寻医。”
冬芷这几?日断断续续听说?了匡兰月的遭遇,在同情匡兰月的同时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甚至恨不得能亲手砍了冯立果这狗贼的头颅替匡兰月报仇。
缙州县来的那位老?郎中替匡兰月看过诊,的确证实了匡兰月所中之毒有药可解,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能解毒的药物也的确如叶从意的猜想一般,只?有在西域境内才?能找到。
颜酉当即拍案决定要陪着匡兰月去往西域寻药。
只?是匡兰月身负血仇,不亲眼看着仇人遭报应便不肯走。老?郎中骂骂咧咧想法子?替她压制住体内剧毒,这才?又多替她争取了一段时日。
“明日。”谢元丞说?,“明日让匡姑娘亲自送他?上路。”
“那我去回颜姑娘的话。”冬芷行了个礼,准备退出去。
谢元丞:“我也过去一……”
冬芷等他?发话,谢元丞声音戛然而止。
叶从意问?:“怎么了?”
谢元丞顿了顿,说?:“没什么,只?是觉得等夫人待会处理完事情回来,我们一同去见颜姑娘和匡姑娘比较合适。”
叶从意失笑。
“恪守夫德”四个大字就差印在谢元丞脑门上了。
叶从意算了会时辰,差不多也到了该酬客的时候,她起身:“我速去速回。”
谢元丞勾住她一根手指:“我等你?回来。”
其实按照蓟州县的习俗,谢元丞身为叶学海的女婿也是要跟着叶从意一块去酬客敬酒的。但?这种人情面子?上的往来,办丧仪的主家免不了要向帮过忙的客人行跪礼致谢。
谢元丞原想陪着叶从意一道?把?戏做足,却被叶从意和叶夫人双双骂了回去。
金尊玉贵如谢元丞,哪怕是当今天子?和太后都不曾让他?在殿堂上屈膝。
叶学海平日里虽然会在谢元丞面前拿拿岳父架子?,但?君臣之仪到底是刻在骨子?里的,若他?醒来知道?谢元丞为他?做戏向旁人下跪,整个叶府怕是不得安生?。
谢元丞无奈,也只?能听从叶从意的安排。
营帐外坐席潦草摆了十几?桌,条件简陋,大家都围着席地而坐。叶从意跟在叶夫人身后,冬芷在旁边托着酒壶,几?人一桌一桌敬过去。
叶夫人从小在蓟州长大,受到蓟州丧葬文化?的熏陶,对流程熟悉得很。
她先是敬酒,然后跟坐席上的人相对着哭唱一段,唱完就颤巍着身形准备下跪。
叶从意面上悲痛,也跟着下跪。
但?她们到底没跪下去。
被人拦下来:“叶夫人跟小姐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叶大人为蓟州做了不知多少好事,怎么说?也该是我们这些人向你?们来行这礼才?对。”
那人说?罢便长鞠一躬,周围人见状,纷纷起身鞠躬见礼。
叶夫人眼眶微润,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跟着对鞠。
十几?桌流程很快走完,叶从意临了才?想起还有个九百金在营帐里巴巴的等着见谢元丞。
问?了具体位置,调转脚步就准备去会一会他?。
叶夫人与她并肩通行,见叶从意忽然调转方向,问?:“意儿要去做什么。”
叶从意简单概述:“谢元丞闹头疼,我替他?去见见那位九百公子?。”
叶夫人恍然:“啊,他?是嚷嚷了好久要见元丞来着。”说?完又关?切道?,“元丞头疼?找郎中瞧过没有?”
叶从意:“劳母亲挂怀,他?没什么大碍。”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叶夫人抚着心口,“不过那九百公子?难缠得很,恐你?应付不来,我与你?一同过去见他?吧。”
叶从意没拂她的好意,轻点着头应好。
二人扯家常走了一段才?到九百金所在的营帐,尚未靠近,远远就听见营帐内传来动?静。
“我没病!我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你?们别在这看着我了,我只?是想去找个人,不会跑出去添乱的!”
叶从意步伐一顿,跟叶夫人对视一眼。
那一眼还没对视完,就与冲出来的九百金撞了个正着。
九百金一见叶从意就愣在原地,好半晌,撇撇嘴,冲着叶从意的方向就委屈巴巴地告状:“师婆!师娘!他?们欺负人!”
叶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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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从意险些没绷住。
第四十五章
叶从意这下总算明白叶夫人为何会用“难缠”两个字来形容九百金了。
这人脸皮厚度简直堪比边关抵御外寇的城墙!也?难怪谢元丞听到这人要找他就一副头疼的模样。
“师娘是在叫谁?”冬芷好奇。
叶从意:“……大概是我吧。”
按照谢元丞的说法, 九百金一直缠着他喊师傅,那么那句师娘铁定就是喊的叶从意。
但师婆又是什么鬼???
冬芷问出?了叶从意心中所惑:“那师婆是在叫主母吗?”
叶夫人一脸便秘地?点头,压低声?线对叶从意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称呼我, 但他确实从一醒过来就一直这样的。”
叶从意言简意赅地?解释:“他想?拜谢元丞为师。”
九百金距离几人五米远, 一头雾水地?看着对面低声?交谈,他挠挠头走近几步:“师婆,师娘,我师父人呢?”
叶从意问:“你哪个师父?”
九百金理直气?壮:“自然是师娘您夫君, 谢大人啊。”
叶从意奇道:“可晌午在山上的时候你不还缠着老邱收你为徒吗, 怎么一日?不到拜师对象就换人了?”
九百金眉头一压:“看人之长, 天下人皆为我师。拜师是为了能从师父身上学到本领,我先前想?拜老邱是因为觉得他精通鬼神?之论, 可如今看来, 江湖术士的本领再怎么高强,也?不如我师父这般能上阵真刀真枪实干的。”
叶夫人点头认同道:“这话说得在理。”
“但我观师父面色, ”九百金说着,语调忽然萎了下来,“他似乎并没有要收我为徒的意愿。”
叶从意心道也?不算太?笨,还算懂得察言观色。
结果九百金才萎了没多久,很快又恢复如常,甚至接下来说的话语中还夹杂着一丝兴奋:“所以我温柔貌美, 才识过人的师娘,您能不能替徒儿在师父面前多说说好话?只要您开了金口,我相信师父一定会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的!”
九百金不止会察言观色,还惯会抓重点。
叶夫人虽然是谢元丞的长辈,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爱屋及乌。
而真正能牵动谢元丞心绪的唯有叶从意一人。
只要将叶从意哄高兴了,以谢元丞对叶从意的宝贝程度, 别说只是无关紧要的收个徒弟了,届时他提什么条件不能答应?
九百金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英明神?武,聪明的不行。
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可他高兴得太?早,只听叶从意淡淡飘来一句:“我为什么要替你在谢元丞面前说话?”
“因为!”九百金接话接的飞快,没多久便直接蔫儿了,“因为……因为……”
他“因为”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毕竟连他自己也?想?不出?一个让谢元丞非收他为徒不可的理由?来。
墨迹半晌,他终于放弃挣扎,最后蹦出?来一句:“师娘也?算半个娘,要不您就当养了个便宜儿子吧。”
叶从意无言以对。
冬芷低声?嘟囔:“这人真怪,哪儿有人上赶着给别人当儿子的。”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不知怎的偏就让九百金听清了。
九百金幽怨地?看冬芷一眼,他准备再扯几个理由?说服叶从意,话出?口的瞬间?被叶从意出?声?打断。
“九百公子,谢元丞他就不是个好为人师的性子。”叶从意说,“再者,你与谢元丞年岁相差无几,想?要拜师学艺合该去找那些资历更深的老先生们,谢元丞他教不了你什么。”
叶从意说话语调一直很柔,却总在说正事?的时候有种让人不容争辩的强势感。
九百金顿觉拜师没戏,不免挫败,又不肯这么放弃,于是退而求其次,道:“无论怎么说,谢大人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出?手?相助,我九百某的小命就要交代在山脚下了。”
当时情况实在是危急,在场人顾及己身不愿拿身家?性命去冒险救人也?无可厚非,叶从意心里?清楚谢元丞既然听到有人求救,就断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所以她当时没拦他。
只不过叶从意现在很好奇,若谢元丞知道他见义勇为救回来的是这么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那他会不会换一种其它方式来救人?
“确实如此,”叶从意说,“然后呢?”
这人铺垫这么多,却没一句说到点子上,叶从意懒得跟他打太?极,干脆直接问了。
“所以,就算在下与谢大人没有师徒之缘,也?希望能亲自向他表达谢意。”
果然如此。
“九百公子且宽心养伤,你方才所言我会一字不落代为转达的。”
九百金:“我的意思是亲自,亲自!”
叶从意了然地?点头:“好,我会亲自转达的。”
九百金:“……”
谢元丞将剩余琐事?处理完毕,一个人不知在在营帐内等了多久,
等叶从意应付完九百金回到营帐时,就看见谢元丞阖眼坐在桌案边撑着额,像是睡了过去。
叶从意放轻动作?走过去,顺手?拿件外衫小心翼翼给谢元丞披上,动作?轻缓,生怕将他吵醒。
将外衫盖在谢元丞身上后,叶从意总觉得不满意,又伸手?掖了掖。
起身离开时,熟睡中的谢元丞忽然有了动作?。
他甚至没睁眼,却精准无比的抓住叶从意的手?,带到脸上贴了贴,直到感受到一阵冰凉的触感,才缓缓将眼睛睁开:“回来了?”
“嗯。”叶从意在他身边坐下,“等累了?”
谢元丞摇头:“没睡着。”
叶从意当即便要抽手?:“你装睡骗我。”
但谢元丞握得紧,挣扎无果。
“是夫人未归,为夫睡不着。”谢元丞将她另一只手?也?包裹在掌心。
不过出?去了两个时辰,就冷得像冰。
谢元丞不自觉蹙眉。
“还不是你那好徒弟,缠着我喊师娘。”叶从意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
谢元丞说:“为着这句师娘,看来我不得不收下这个徒儿了?”
叶从意嗔他:“可别。你不嫌聒噪我还怕麻烦。”
谢元丞问:“夫人见识过了?”
叶从意嫌弃地?点头:“见识过了,确实难缠。”
谢元丞轻笑?出?声?。
他笑?了好大一会儿,叶从意被他笑?恼了,直接发力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来。
谢元丞也?不再去抓回来——方才对话的时间?虽然不长,也?已经足够让他把叶从意的手?捂暖了。
叶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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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冷脸看谢元丞,没坚持太?久,最终也?跟着笑?起来。
毕竟身在朝堂中,谢元丞日?常中喜怒基本不形于色,哪怕是叶从意也?嫌少在他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情。
等两个人笑?够了,谈话内容才拉回正轨。
“明日?午时押解冯立果出?来行刑,只是蓟州县连番遭遇天灾人祸,刑场地?龙翻身中变成一片废墟,行刑流程都要从简。”谢元丞用食指沾了沾茶水,在桌面简单上画几笔,向叶从意展示想?法。
“流程精简些问题应该不大,”叶从意应着,“匡姑娘的心愿是亲眼看着冯立果在匡员外灵前正法。”
“这个不难。”谢元丞说,“匡姑娘一早便将匡员外的遗骸从缙州转移到蓟州这边了。那届时就劳烦夫人跑一趟,将匡姑娘带到冯立果受刑的地?方。冯立果正法后,我即刻安排一队人马护送匡姑娘和颜姑娘前往西域寻医问诊。都是些会武的亲卫,能最大限度保证她们的安全?。”
叶从意:“好。”
谢元丞继续交代:“办事?扎堆不引人注目,明日?处理完冯立果一案后,夜里?就得将岳父岳母一道送走。时间?确实有点紧,夫人到时候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同二老话别。”
叶从意:“半个时辰足够了。”
“岳父岳母化名一路南下,亦有一队人马暗处随行。昨日?我已飞鸽传书到贡城封地?,明日?二老出?发时,贡城同时会派遣暗卫接应,夫人大可放心。”
“你安排向来稳妥,我放心。”叶从意说,“还有其它需要我做的吗?”
“应当没有了。”谢元丞想?了想?,“对了……还有乔林祖母那里?需要给个交代。”
谢元丞当初答应乔林祖母替她找呗罗义初带走死生不明的孙儿,结果乔林在竹林死在罗义初剑下。
尸身总归要得到妥善安置,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过于残忍。
谢元丞安排好诸多事?宜,唯独这件他不知到时要如何向白发苍苍的乔林祖母开口。
叶从意心思细腻,只一瞬便瞧出?谢元丞心中所虑,给他出?主意道:“若开不了口便设法瞒着吧。”
谢元丞看她。
叶从意说:“就同老人家?说乔林救了京都来的贵人,被破格提拔上去当大官了,再让魏县和松阳县两位县丞平日?里?多多照看一二……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打击,瞒着总比说实话的好。”
谢元丞:“好。”
谢元丞:“等我将蓟州事?务处理完,至多十日?,我们就回京都办剩下的事?,到时候就能一齐南下同岳父岳母汇合。”
叶从意靠在谢元丞怀里?:“去贡城吗?”
谢元丞说:“贡城是皇兄当年给我划的封地?,有能将精兵驻守,我们可以一路南下游玩,晚个几年再去贡城叶不迟。”
“随风漂泊,居无定所么?”叶从意喃喃道,“听起来很不错。”
谢元丞拨开她挡在她眼前的发丝:“也?可以置办几所宅院,大隐于市小隐于林,过几年平民百姓的生活。”
“那我要在院子里?搭个秋千,再种一院子的葡萄。”叶从意困意上涌,连打了两个呵欠,“再在秋千旁边挖个池子,洒些鱼苗进去养着,到时候我在旁边乘凉荡秋千看你钓鱼……”
这是她与谢元丞这辈子第二回 挨在一起规划者未来,
而且是触手?可及的未来。
与谢元丞谈论这些时总是倍感安心,这几天脑子里?紧绷着的那个弦得以放松,叶从意说话的声?音说来越小,最终抵不过重重困意睡了过去。
谢元丞看着叶从意恬静的睡颜,附身在她脸上轻轻一啄,眉眼缠绵缱绻:“依你。”
第四十六章
翌日, 辰时三刻。
谢元丞醒得比叶从意稍早些,但他丝毫没有要起床的迹象,只动作轻微地斜翻个身, 胳膊撑头?, 静静待在叶从意身旁看她。
约莫又过了两三刻钟,叶从意才揉着惺忪睡眼悠悠转醒。
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叶从意抵达蓟州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觉。
今日过后,蓟州发生一切事物都将尘埃落定。
祸害蓟,缙两县的罪魁祸首即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叶学海同意乞身疏离朝政, 叶夫人并没有像上辈子一样殒命于此?, 而她跟谢元丞也会在不久之后远下江南,远离上辈子给她们带来半生厄运的人和事。
她喜欢同谢元丞一起畅想未来, 有谢元丞在的地方总能特别安心, 于是在交谈中无知无觉睡了过去。
以至于谢元丞是何时将她从聊天的桌案边抱去铺好?的氍毹上睡觉的印象荡然?无存。
叶从意睁眼的时候看不太清,只觉得?有个庞然?大物?近在咫尺盯着自?己, 定睛一瞧才发现是谢元丞,她又将眼睛闭上,问:“醒多久了?”
谢元丞说:“大概三刻钟。”
叶从意睁眼:“哦。”
谢元丞忽然?说:“夫人方才说梦话了。”
叶从意翻了个身,学谢元丞撑胳膊的动作,跟他面对着面:“我安寝时从不说梦话。”
谢元丞一脸认真:“真的说了。”
叶从意便问:“那我说了些什么??”
“夫人说……”谢元丞似乎在回想,“说你变成了一只老鼠, 还不小心把我要穿的褂子咬破了,为了补偿要在我生辰的时候给我做件新的。”
他说的煞有其事,若不是细微表情?漏出端倪,叶从意几?乎要信以为真。
“你生辰还有大半年呢, ”叶从意觑他,“现在就开始想方设法讨要生辰礼, 真是诡计多端。”
“夫人想赖账,却说我诡计多端。”谢元丞眉头?一皱,“可就算梦话那也是亲口从夫人嘴里说出来的,金口玉言,没得?反悔。”
叶从意无语凝噎。
她该收回先前?说九百金难缠的话,谢元丞一旦耍起无赖,堪比十?个九百金。
“夫人不作声我就当?你答应了。”谢元丞乘胜追击。
叶从意说:“还早着呢,再看吧。”
谢元丞目的达到,不再就此?事多言,伸手?替叶从意掖掖被子后径直起身。他从简易桁架上抓过衣裳,背对叶从意边穿边说,“我带人去牢狱提冯立果,时辰还早,夫人再睡会儿,用过早膳巳时六刻去找匡姑娘一齐出发也来得?及,我在县衙门前?等你。”
“你也记得?用膳。”叶从意在谢元丞离开前?交代了一句。
白天有日光透过营帐缝隙直射进来,十?分晃眼。
叶从意说完便将被褥扯过头?顶闷头?盖上,连谢元丞回的话都没听清。
谢元丞走后她又睡了个回笼觉,一觉睡到巳时三刻意识才逐渐清醒。
冬芷就是在这个时候端着早膳进来的。
她将白粥和咸菜放在桌上,轻声唤道?:“大姑娘,起床洗漱用膳啦,这粥刚出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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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乎着。”末了补充一句,“王爷特意吩咐这个时辰给你送来的。”
叶从意漱着口,含糊问了句:“谢元丞吃过了吗?”
冬芷收了托盘,说:“王爷走得?急,没来得?及喝粥。”
叶从意听到一半,眉头?就皱起来了。
冬芷继续说:“但走前?揣了几?个馍边走边啃。”
叶从意想象着那场景:谢元丞一手?掐着几?个白面馍馍,一边步履如风地赶路,一边猛的往嘴里塞早膳。
画面感十?足。
想到这,皱起的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
用过早膳叶从意带着冬芷去找匡兰月,正巧碰上颜酉扶着匡兰月从营帐出来。
老郎中这几?日准时准刻地来来替她施针压制体内毒素,看起来却效果甚微。匡兰月煞白着一张脸,走路时身形摇晃,哪怕有颜酉的搀扶,还依旧一副随时可能被风刮跑的模样,
怀中还抱着个酒坛大小的陶瓷罐。
注意到叶从意投向陶瓷罐的眼神,匡兰月扯扯嘴角,轻声解释道?:“这是我爹的骨灰。谢大人答应带冯立果去我爹灵前?问斩,我思来想去觉得?终归还是麻烦了些。本来就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所以我让颜姑娘昨日陪我去将我爹的骨灰取了回来,带他看完冯立果下场,我们就要启程去西域了。”
叶从意问颜酉:“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颜酉抖了抖身后背着的两个包袱:“一早就收拾好?了。”
“只有这点?”叶从意有些不放心。
“嗯。”颜酉颔首,说,“轻装上阵,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
眼看叶从意眉头?又要蹙起来,颜酉连忙说道?:“还有银票。出门在外有钱才好?办事儿嘛,这不刚好?,匡兰月她啥都没有,就是钱多。路上缺啥直接就置办上了。不用担心。”
颜酉平时虽然?看起来不怎么?着调,在正事上从不含糊。叶从意见她把出行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条,准备的诸多交代都留在心中,只道?:“一路顺利。”
颜酉点头?。
“匡姑娘解毒之后,记得?传信给我们报个平安。”
匡兰月也点头?。
“路上若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找随行的人帮忙,他们都是谢元丞亲卫,办事可靠的。”
颜酉和匡兰月一起点头?。
“还有……”叶从意尽可能地想其它需要交代的事情?,顿了半晌发现该说的都已经说得?差不多。
冬芷见她家姑娘“还有”了好?一会也没说出下一句,道?:“三位姑娘诶,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儿上了马车在路上说也不迟。再在这里磨蹭一阵,就要耽搁砍那狗贼头?的好?时机了。”
颜酉上下打量冬芷一眼,笑道?:“看着一柔柔弱弱小姑娘,怎么?脑袋里净装些砍啊杀啊。瞧起来竟比匡兰月还要多上几?分迫不及待。”
冬芷努努嘴:“我那是路见不平,摇旗呐喊相助。”
叶从意指尖在冬芷额间轻轻一点:“离京这段时日,个子没见长,胆子倒长了不少。”
四人在谈笑间上马车。
颠簸一阵,赶在午时三刻前?到了县衙。
谢元丞负手?站在衙门等人,远远看见载着叶从意的马车就跨步上前?。
颜酉率先跳出来,接着扶匡兰月,冬芷紧随其后。
颠簸的路程虽然?不长,叶从意晕车的习惯却照旧。她刚从马车里探出一只手?,谢元丞就将手?递上去。
叶从意指尖碰到谢元丞手?的瞬间不易察觉的一顿。熟悉触感传来,察觉到来人是谢元丞,叶从意直接将手?搭上去。
颜酉见状,酸溜溜的来了句:“有个好?夫君就是不一样哈。”
“……”
周围气?氛突然?凝固,谁都没有接话。
颜酉余光瞥到身边的匡兰月,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懊恼地伸出手?掌在嘴上狠狠拍了三下。
谢元丞开口打破僵硬氛围:“冯立果就在县衙内院,离午时三刻还有半个时辰,匡姑娘如果想的话可以县进去跟冯立果说上几?句。”
颜酉十?分不理解:“她跟冯立果能有什么?什么?好?说的?”
话毕,扭头?看向匡兰月。
匡兰月紧了紧怀中抱着的陶瓷罐:“多谢谢大人。”
然?后步伐一转,往县衙内里去了。
颜酉震惊之余连忙跟上。
两人走远,谢元丞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颗糖。
糖衣已经被剥去,叶从意一不留神,那糖就被谢元丞塞进她嘴里。
“凉的?”叶从意抿着糖问。
“薄荷糖,听说对晕车管用。”谢元丞说,“头?还晕不晕?”
叶从意不知到这薄荷糖究竟有没有效果,况且她知道?就算有效果也不可能见效这么?快。
但她不忍心拂了谢元丞的一片心意,点头?说:“好?很多了。”
“糖是岳父前?段时间在缙州县的小摊上买的。”
叶从意一怔。
“他和岳母就在那辆马车上,”谢元丞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叶从意轻轻一笑:“我知道?了。”
谢元丞没跟上去,把时间留给叶从意跟叶学海和叶夫人话别。
时间一闪而过,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叶从意从马车下来便看见谢元丞就站在烈日下等她。
“话说完了?”
“说完了。”
“把冬芷留下了?”
叶从意上去的时候带着冬芷,下来时只她一人。
“嗯。”叶从意从怀中掏出素帕,帮谢元丞擦去额角的汗,“她跟着父亲母亲有个照应,我好?放心。”
“那先去处理另一件事。”谢元丞向她伸手?。
叶从意回握住:“嗯。”
两人进县衙便看见匡兰月抱着骨灰罐从冯立果身边离开。冯立果情?绪几?近崩溃,嘴里不知在叫嚷些什么?。而匡兰月步伐坚定,走到冯立果前?方十?尺远停下。
她把骨灰罐放在地面上,一边看守的衙役压着拼命挣扎的冯立果连磕十?几?个响头?。
衙役使的力道?重,冯立果头?磕在粗糙地面上留下斑驳血印。
匡兰月的神情?说不上来是悲痛还是悲凉,甚至看不到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
又过了须臾。
匡兰月缓缓看向谢元丞所在方向,嘴唇上下翕动,说了三个字。
叶从意辨认出唇语,她说的是:“杀了吧。”
谢元丞点头?示意。
两侧衙役拿着粗麻上前?,三两下系成一个活结,套在冯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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