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戏精夫妇的摆烂日常》30-40
第三十一章
“不行!”颜酉出声阻止, “这老畜生心狠手辣,若就这么放他走了,谁能保证匡兰月的安全?我不同意。”
叶学海官职不知道比江户海高处多?少级, 即便叶学海平日里?看着比较和善, 但江户海仍旧心里?很怵这位自京都而来的高官,就像私塾的学子见到教书先生,意见相?悖也不敢明?言。
只能犹豫着试探:“大人,恐怕不妥吧?”
叶学海自然知?道不妥, 可还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吗?
若是在京都, 或许还?能寻弓箭手躲在暗处趁歹人不备将其射杀, 可?在这种偏远之地,又实在事发突然, 如何还?能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
罗义初如今就是个亡命徒, 一旦被逼急,匡兰月照样会性命不保。
两权相?害取其轻。
叶学海横江户海一眼, 不容置喙地说?:“准备马车。”
手底下人动?作很快,县衙内外的包围圈都撕开一道能让几人通过的口子。
黑衣人挟持着匡兰月,和罗义初一起一边退一边往县衙外面挪动?。
缙州的百姓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扎堆在不远处凑头看热闹。
“这不是县丞大人吗?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没看明?白?。”
“犯事儿了吧?还?抓小姑娘当人质呢。”
有胆子肥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三五个成群假装不经意地往这边走, 被叶学海当场下令轰走。
罗义初最先上马车,黑衣人把匡兰月也推上去,最后绕着马车检查一圈确认没人埋伏也没做手脚后才?跳坐上去驾车。
临走前黑衣人扔下一句:“若被我发现有人尾随,你们就准备好草席给她收尸。”
江户海原本有这个念头, 一听这话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马蹄疾踏,带着车轱辘也飞快地转起来, 不一会儿,长街上连马车虚影都看不见了。
准备马车的人是叶学海心腹,名唤利虎,他望着长街尽头说?:“大人,追吗?”
“追。”叶学海说?,“随我一起,再找几个靠得住的人另带几队分头行动?,切记不要跟得太近。”
江户海原本以为叶学海会直接把事情一撂就此不管,听到?他说?要亲自带人追上去时难免诧异。将心中?疑虑问出口:“下官浅薄,敢问大人,罗义初的马车已经驶出好一段距离,这要如何才?能追得上去?”
利虎接话,说?:“江县丞有所不知?,我曾经在大理寺当过职,处理过的类似情况没有上百也有大几十。一般情况下来说?,这种讨要马车挟持人质跑路的,为了避人耳目不会走大路,都是往泥泞山路走。”
走山路,车轱辘就会留下痕迹。
江户海似懂非懂:“可?就算是山路,每日途径的马车也有不少,又该如何辨别哪个轱辘印是他们的呢?”
利虎说?:“我在马车车轱辘上做了些手脚。”
江户海:“愿闻其详。”
“其实很简单,跟别的马车对调了了一个车轱辘。肉眼大体上瞧不出什么差别,但只要仔细辨认,能看出车轱辘的纹路走向不一致。”利虎顿了少倾,继续说?,“而且换过的车轱辘不适配,走不了多?远。”
好马配好鞍,好船配好帆。
马车轱辘也得跟车轴适配,才?能跑得更?远。
“那下官跟大人们一起去。一是兰月是下官世侄女,下官实在不放心。二是这一带下官比较熟悉,届时多?多?少少也能提大人们出点力。”江户海拍着胸脯说?,“保证不添乱。”
叶学海:“行,那你也跟着来。”
颜酉往前走了两步,说?:“那我也去。”
叶学海看她:“你去做什么?”
“多?个人多?份力,”颜酉说?,“再说?了,匡兰月是为了替我才?被带走的,我没道理干等着什么也不做。”
颜酉年纪跟叶从意相?仿,叶学海下意识就以长辈身?份自居,没摆官腔,反而拿出一句长辈的风范来。语气像是在斥责家中?调皮的儿女:“姑娘家跟着去凑什什么热闹,牢里?走过一遭还?没折腾够?回去待着休息去。”
颜酉再三保证:“我绝对不添乱。”
叶学海看都不看她,清点好人数准备出发。
临行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叮嘱剩下的随从:“此事不要跟王爷王妃说?。”
随从:“是。”
叶学海继续吩咐:“待会去医馆寻个郎中?给王爷瞧瞧内伤,让王妃盯着他,两个人都不许再折腾。”
随从:“是。”
言毕,叶学海翻身?上马,打马在原地转了一圈,对江户海说?:“去冯……”
又突然收口,说?:“去匡姑娘父亲的陵墓。”
江户海不解:“怎么去那里??”
叶学海解释:“匡姑娘被带走前的最后一句话说?要带罗义初去寻她阿爹留下的东西。”
他咬重“阿爹”的读音。
这匡兰月留下的提示,她说?那句话时刻意在“阿爹”后顿了顿,叶学海边会意到?了。
既然匡兰月给过提醒,不管罗义初他们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她都会想办法把人引起匡员外的陵墓。
虽然叶学海一时还?想不通为什么是那个地方?。
江户海亦反应过来忙道:“好。”
他骑着马在前面带路,几拨人在长街尽头分道走了。
*
谢元丞从钱袋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问诊的郎中?面前:“有劳。”
郎中?把银两揣在怀里?,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嘱咐:“这位公子身?子骨硬朗,这次没损到?根基,但你有旧伤在身?,近日还?是要避免做重活才?好。”
叶从意皱眉:“旧伤?”
谢元丞答道:“开春坠马那次,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无碍。”
叶学海命人请来的这个郎中?据说?是缙州最有本事的一位,就是脾气稍微有点古怪,最见不得病人自己断言病况。
果然,他一听谢元丞这话,眉毛都要竖起来:“我是郎中?还?是你是郎中??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身?子再好也不是这么造的!”
叶从意对这种脾性大的郎中?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听您的。”
“这还?差不多?。”郎中?嘟嘟囔囔,替谢元丞把脉,继续交代说?,“晚点拿着我开的药方?去抓药,一日三服,三碗水熬成一碗即可?。”
叶从意不放心,问:“可?还?有旁的需要注意的?”
郎中?起身?背药箱:“没了。看着他好好喝药,不出几日就能痊愈。”
“痊愈可?不行。”谢元丞说?。
郎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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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不好使的人才?会不希望自己身?体没病没灾吧?
“劳烦您重新开个方?子,要最好能拖上一段时日才?好的那种。”
“……你有病吧。”
谢元丞又掏了一锭银子:“没病请您来做什么”
郎中?从他手中?拿过银子,放在嘴边哈口气,然后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谢元丞:“老朽行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着你这样的病人。”
第三十二章
谢元丞只笑:“您就直言到?底有没?有我要的?这种方子便好?。”
“有。”郎中大手一挥, 将药箱放回桌子上,重新拿出一张白纸又开始写新的?药方,他一边写一边道, “缙州的?人都说我怪, 但依我看啊,你才是个怪人,别人寻医问诊都是盼望着早点把?伤病治好。这伤本来也不算重,硬拖着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他提笔的?动作顿了顿, 咬着笔杆似乎在思考下一味药方:“难不成你爱喝这种苦兮兮的?药?那我再给你换几味药效差不多, 但入口要苦上几?分的?药材。”
谢元丞:“……”
他拒绝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就?见郎中三两下就把药方写好了,搁笔交代道:“这贴药效性温, 喝起来?没?上一贴好?得快, 熬的时候还比较费事。五碗水煎至三碗,一日一服, 连用一月即可。”
叶从意?凑头过?去看药方,有些不放心地问:“这药喝了可会伤身?”
“是药三分毒。”
叶从意?眉头一下就?拧起来?了。
郎中一看,对着谢元丞不免好?笑道:“看把?你夫人愁的?。”说完他又看向叶从意?,“放心,喝不死人,要真出问题, 我这几?十年的?老招牌还要不要了。”
郎中说完就?收拾东西?走了,叶从意?送他到?门?口。
转身回去的?时候看见谢元丞拿着药方在看:“怎么这么多味奇奇怪怪的?药材?”
叶从意?走过?去打趣道:“怎么,怕苦啊?”
谢元丞实话实话:“这世上应该没?人喜欢苦口的?东西?。”
“倒是没?错。”叶从意?想起自己喝药时一脸悲壮的?模样,十分认同地点头, “你得苦上个把?月了,我给你准备饴糖。”
谢元丞点头:“那便有劳夫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 ”叶从意?忽然道,“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回去我装病吗,我还想着能过?把?戏瘾呢。”
谢元丞说把?药方折起来?,说:“舍不得让夫人生病。”
叶从意?便笑:“又不是真的?。”
谢元丞认真地说:“假的?也不行,不吉利。”
他在高墙内长大,从小?便听过?一个词叫避谶。
宫中对于那些有的?没?的?比较忌讳,年纪大点的?嬷嬷们总说不要把?不好?的?话挂在嘴边,说多了难保有一天被神灵听见记到?心里,不好?的?事情就?会应验。
谢元丞那时候年纪小?,哪里会知道宫人们说的?话其实有一半是哄他的?。在宫中不吉利的?话确实不能说,但不是因为什么神明,而是主?子们忌讳,听见了会不高兴。
于是耳濡目染,将避谶这个说法记在心底。
本也忘得差不多了,但经历昨晚一事,谢元丞到?现?在都有些后怕。
天知道两人昨夜在巷道被罗义初带人围堵的?时候,谢元丞有多害怕因为他的?意?识大意?让叶从意?因此伤着碰着。
他不愿意?让任何不好?事物沾染上叶从意?半分。
假的?也不行。
“没?看出来?啊,”叶从意?挪了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
谢元丞替她整理裙摆:“本来?是不信的?……”
话音未落,屋外“吱呀”一声。
谢元丞骤然扭头看过?去:“谁?”
“是我。”颜酉拍着衣袍上沾染的?灰尘走进来?,吐槽道,“这县衙也太寒碜了,稍微靠一下这就?要倒,还沾了我一身灰。”
叶从意?问:“你在外面干站着做什么?”
颜酉已经快一日滴水未沾了,她从茶盘里拿了个倒扣的?杯子放正,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这不是怕你们小?两口在说什么私房话嘛,我贸然进来?打扰多不好?。”
“哪里有什么私房话。”叶从意?说,“方才才送走来?给谢元丞看诊的?郎中,准备等会去抓了药替来?煎呢。”
颜酉喝着茶:“你爹带了那么多随从来?,随便吩咐出一个去就?好?了,什么药还非得你亲自去煎。”
叶从意?打县衙院子那边看了一眼,奇怪道:“说起来?,怎么自下午开始县衙里面就?没?见到?多少人了?”
她这么一说,谢元丞也发现?不对劲:“自晌午时有人来?说罗义初在牢中闹事,岳父过?去以后也没?再?见着人了。”
颜酉喝茶的?动作一顿,心虚地低下头。
可还是逃不过?叶从意?锐利的?眼神,她看着颜酉,问:“颜姑娘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颜酉双手捧着继续喝茶,不接话。
叶从意?一看她这模样就?觉察到?不对劲,劈手夺过?她手中杯子,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颜酉抿着唇,神情无辜,“你爹他们的?事,我上哪儿知道去。”
叶从意?把?杯子放在桌面上,直接戳穿她:“你要是真不知道,绝不会是这个模样。我父亲听到?来?人汇报去过?去罗义初那边的?时间?节点,颜姑娘你应该正好?从牢房出来?吧?”
颜酉:“……”
那么聪明干什么!
叶从意?语气少有的?严厉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县衙这么大总有知道内情的?,若颜姑娘不肯说,我自去找别人问。”
她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颜酉扶额:“你问也没?用啊,你爹吩咐了不准任何人跟你们俩说的?。”
叶从意?脚步一顿,肯定地说:“所以是真的?出事了。”
颜酉急了:“你诈我!”
叶从意?重新坐回原位,面上看着不疾不徐,实际心里已经隐隐开始不安。
但她没?有去问其他人的?准备,她太清楚她爹的?作风,一旦下了死命令,他手底下的?人就?是咬死也不会透露出半分。
所以要知道真实情况如何,只能从颜酉这里套话。
“我没?有诈你。”叶从意?语气尽量平静下来?,“只是颜姑娘你要知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多一个还能多出一份力。你告诉我,总比把?我们蒙在鼓里干着急要强。”
颜酉纠结了一会儿,说:“那到?时候你爹回来?,你不能跟他说是我透露给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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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从意?:“好?。”
颜酉把?被叶从意?夺走的?杯子拿回来?,有给自己倒满茶,猛灌几?口解了渴后才说:“就?是昨晚那个‘欻——’一下从墙上跳下来?的?黑衣人你还记得吧?”
叶从意?点头。
“他今天不知道从哪儿又‘欻’的?一下冒出来?,把?罗义初给救走了。”
叶从意?提着的?心稍微放了放:“只是这样吗?”
“……不止。”颜酉的?声音低下来?,“他就?走罗义初的?时候还把?我抓了。”
叶从意?:“?”
她问:“然后呢?”
颜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匡兰月为了救我,提出交换人质,所以她被抓走了……不过?你爹已经带着几?队人马追过?去了。”
叶从意?:“他们去了多久了?”
颜酉往窗外看了下将落未落的?太阳:“大半日了。”
叶从意?和谢元丞同时起身:“往哪个方向走了?”
颜酉试图拦她:“你爹不让人告诉你们俩,就?是顾及你夫君身上有伤,不让你们跟着瞎折腾。他们带了那么多人过?去,罗义初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才两个人,没?准儿他们待会就?把?匡兰月就?回来?了。”
她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如果真的?那么好?对付,为什么一群人追过?去大半日还没?有消息传回。
“你爹他们往匡兰月爹的?陵墓那边走的?,其它几?队人应该是往山路追过?去了。”颜酉放弃挣扎,指路说,“你俩要过?去的?话,那我也去。”
叶从意?看她。
“匡兰月是为我才被抓走的?,我不能袖手旁观。”
第三十三章
江户海带着人到匡员外的陵墓时, 周边并没有看见旁人的身影。
而匡员外也?不愧是一方?富绅,不同于普通人死后下葬的小坟包,他所在?陵寝的规格堪比受封的王侯将相。选址应该是当时特意找风水先生看过, 依山傍水周围有龙脉, 能荫后代。
周遭确实?没人。
但土地上车轮碾压的痕迹和杂乱的脚印又显得十分不合常理。
叶学海走近看的时候才觉察出不对劲,这座陵墓不同于寻常,甚至连墓门都?没有完全闭合。
他趁着月色打量周围,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行径。
江户海的表情?复杂起来。
利虎在?后侧方?举着一个火把:“大人, 要不要进去看看?”
人群中有个迟疑的声音冒出:“大晚上的进死人墓会不会冒犯?”
叶学海也?不信鬼神之言, 人死以后就是黄土一抷, 但民间?素来有死者为大的说?法?,贸然扰人安息确实?有些?不妥, 他看了眼江户海, 也?算是征询死者这位老友的意见。
江户海只犹豫了一瞬:“白天跟晚上没差。”
他一撩袍摆跨步上阶,往墓碑的方?向走?近几?步, 低声喃喃说?道:“匡兄,兰月被?奸人掳走?,走?前留下的唯一线索就是她可能会将奸人引回此处。虽然已有几?队人马寻迹而追,但小弟到底是不放心,实?在?是被?逼无奈才带着京都?来的大人先提前往你这来设下埋伏,若你在?天有灵, 就请不要怪罪,一定要保佑我等将兰月平安带回。”
说?罢他定身站直,然后对着匡员外的墓碑深深地作了三个揖。
忽有微风刮过,跟夜间?山野透露的寒意不同, 吹在?脸上有几?分暖意。江户海转身,对着台阶下的叶学海拱手请示:“叶大人, 让下官打头,诸位随我进去吧。”
叶学海颔首,上了台阶。
利虎紧随其后,招呼着后面的人:“跟上。”
两队十余人数,一人举着一个火把井然有序地跟在?利虎身后。
江户海说?要在?前面带路,但他手上没有任何照明之物,利虎将自己的火把递给他:“江县丞慎行,我随后就来。”
江户海泰然接过,说?了句:“多谢。”
转身弓着背从?一边的墓门探进去一半身子。
叶学海正要跟上,被?利虎拽住胳膊:“大人,墓中凶险,让属下先行一步,若墓中没有问题属下再唤大人进来。”
利虎早些?年?在?大理寺任的那段时日,曾经遇到过不少窃墓案。以他以往经验来看,上了年?纪的人为了以防万一,一般都?会选择在?自己年?逾耳顺后开始着手为自己准备身后事。
寻常百姓家的老人会早早地找木匠选木材为自己打造一副心仪的棺材,再看一块风水宝地,就等着寿终正寝的那一天。而这种富贵人家,除了早早请匠人修陵,还会让人在?墓穴之中设置机关,就是为了避免多年?后的土夫子盗墓窃宝。
叶学海没反对,任利虎去了。
大约过了两刻钟,利虎从?墓门处探头出来,道:“检查过了,没问题,大人请。”
叶学海正要进去,忽然听见身后“哐当”一声。他保持半弓着腰的姿势回头看,瞧见一个年?轻官差手中火把跌落在?地,在?其他人举着的火把光线映射下面色发白,双腿止不住颤抖。
应该是江户海手底下当值的,瞧起来年?岁跟叶丰宇不相上下,叶学海心下一软,问:“害怕?”
那小官差点点头,很快又摇头:“回大人,小人幼时顽皮,遇上领居家有人过世,觉得新鲜,趁人不备贪玩爬进棺椁中跟死人睡过一夜,第二日封棺时还没醒,险些?被?带着一起下葬活埋。后来被?拎出来揍了好大一顿,因?此留下阴影,不敢……”
叶学海听着就笑了:“也?是个顽皮的。”
小官差蹲下身,羞得不敢抬头。
“罢了,你留在?外面等着吧。”叶学海说?,“其他人还有没有想留在?外面的?没有的话就都?随本官进去。”
十几?道声音齐刷刷响起:“我等随大人同往。”
那小官差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到地里去。
叶学海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一把,说?:“每个人都?会有他恐惧的东西?,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活了这么些?年?,小官差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这么跟他说?,他抬头想表达一份感激之情?,就看见叶学海转身进入陵中,背影随之湮没在?黑暗里。
等叶大人出来,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小官差心想。
叶学海空着手,在?一片漆黑中看不真切,指着里面一堆黑漆漆的东西?问:“这都?是些?什么?”
江户海在?棺椁前站了好一会,听见也?学海的声音才举着火把过来,说?:“叶大人,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叶学海心中纳闷。
利虎已经招呼进来的人把火把插在?墙壁上。
昏黄的火光瞬间?挤满陵墓中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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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由暗转明,叶学海被?晃得睁不开眼。
江户海用手中火把凑近那一堆东西?,说?:“大人请看。”
叶学海渐渐习惯光线才把眼睛睁开,却在?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不自觉瞪大双眼,米粮发霉的霉菌味在?他看清眼前事物的同时扑鼻而来。
他视线在?陵中转了一圈。
不止面前这一堆,棺椁旁,角落处,到处都?堆满了这些?东西?——这都?是朝廷拨下来被?冯立果私吞的赈灾粮!
冯立果宁愿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阴冷潮湿不见天日的地方?发烂,都?不肯拿出来救济蓟州县需要这些?靠东西?续命的百姓。
叶学海一口气堵胸腔,咬牙愤恨道:“冯立果该死!”
江户海说?:“不止冯立果,这里虽是山野,白日却也?有不少百姓上山耕作,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掩人耳目地将这么多粮食从?蓟州运来缙州 ,其中必然少不了罗义初的帮衬。”
末了补充一句:“他们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光凭这一点,就该把他们两个斩首示众以平民怒。”叶学海语气沉沉,他转头吩咐利虎,“着人清点,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粮食。”
叶学海发现了不对。
朝廷拨粮要经户部过手,叶学海身为户部侍郎,十分清楚从?京都?运往蓟州粮食的数量。
这里的粮食数量肉眼可见的不对。
却不是少了,而是多出至少一倍。
利虎立马照做,带着十几?人各自分头清点。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一个清点的官差叫身边的人:“老林,帮忙挪一下。”
老林正在?心里计数,被?这么一叫思绪全乱,连数到哪个数都?记不清了,颇为不爽地说?:“又要重新记,你自己没手吗非要打断我。”
那官差挠头嘿嘿一笑:“我力气小,这东西?把下面的挡住了,不挪开数不清。”
老林白他一眼,身体?却十分诚实?,弯腰与他一起搬动。
“咔擦——”
机关声响,两人同时脊背发凉,愣在?原地。
同时,墓门处落下一块巨石,封住了唯一的出路。
变故突然,陵墓中人登时乱成一锅粥。
“怎么回事?!哪个不长眼的碰到机关了?”
“出口被?封墓石堵上了,我们出不去了!”
“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吧?我爹娘还等着我给他们养老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利虎被?这些?杂七杂八的声音烦得不行,吼道:“不想死就都?给我安静。”
鸦雀无声。
叶学海率先镇定下来,吩咐说?:“先把火把都?灭了。”
*
与此同时。
叶从?意等人被?拦在?县衙门口。
“启禀王妃,大人吩咐了让王爷在?这里好好养伤,叫属下看着你们不许再出去掺和。”
她与谢元丞骑在?马上,辔头却被?拦她们的那人死死攥住,不肯松开分毫。
“还望王妃见谅,属下也?只是听命行事。”他拿准了叶从?意好说?话,句句都?是“王妃”开头。
叶从?意又岂会不知这是叶学海下的死命令,自然也?就不好与这人为难。
颜酉骑在?另一匹马上,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看,我就说?你爹不让吧。”她回想了一下,“他下命令的时候可凶了,跟个雷公似的。”
那人还攥着辔头:“这位姑娘慎言,莫要在?背后妄议朝廷命官。”
颜酉闭嘴。
他们已经在?县衙门口僵持了半个时辰。饶是谢元丞脾气再好,这会儿也?有些?烦躁,他沉着脸色,冷声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裴行手底下的人吧。”
那人动作一顿。
“我竟不知你何时转了阵营,光听叶侍郎的,不听你真正的主子的吩咐了?”
那人嗫嚅着说?:“可叶侍郎是您岳父啊,您自己都?怕他,我们哪儿敢不听……”
谢元丞一噎。
叶从?意望天憋笑。
谢元丞冷冷看他。
自从?离开京都?到蓟州,他们这些?做下属的瞧了谢元丞太多不一样的一面,他对叶学海话里话外都?是尊敬,对叶从?意无微不至的照顾,连对蓟州的百姓都?是一直是和颜悦色的模样。
一时间?竟让他忘记了这人是让朝中谈之色变的辅城王。
谢元丞很久没表现出这样气势,只一个眼神的威压,就盯得那人悻悻松了手。
谢元丞看都?没看被?吓愣在?原地的人一眼,马绳一拽,打马消失在?夜色里。
第三十四章
“好凶。”叶从意在颠簸中评价。
谢元丞不置可否。
宫中长大的人怎么可能是?单纯的良善之辈, 只不过他凶狠的一面从来都没有对着叶从意。
颜酉从后面骑着马追上来:“我就愣了个神,你们就跑没影了,倒是?等?等?我呀。”
“吁——”谢元丞控缰停马, 青骢马前蹄抬至半空, 惯力的作用让叶从意往谢元丞怀里闪了一下。
“你确定他们是?追着罗义初往这边走的吗?”谢元丞侧头问颜酉。
颜酉刚好?赶上来,也放缓了速度,说:“没错,就是?往这边走的。我不知道匡兰月爹的陵墓在什么地方, 所以我们只能先?去找匡兰月。你岳父身边的那个壮汉说, 他在给罗义初准备的马车轱辘上做了手脚, 我们可以根据这个去追,应该很快就能追上的。”
“好?。”谢元丞调转马头。
颜酉跟上, 问:“你们谁带了火折子?”
月色正浓, 三人两马驰骋在夜间山路。
叶从意在心里?梳理着白天发生的事,听见颜酉的话抽空回?了一句:“带火折子干嘛?”
颜酉似乎是?有些吃惊:“大晚上的你说带火折子干嘛!没个照明的东西?到时候怎么下马辨别马车车轮, 难不成摸黑啊。”
叶从意偏过头去与她?说,脸颊蹭在谢元丞胸膛处:“轮不到我们辨别。”
颜酉:“啊?”
叶从意解释:“你既说我父亲领派了几队人马追着匡姑娘过去了,山间泥泞,路过的人马一多?,再多?痕迹也被盖过去了。”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颜酉思索,“那我们就这么盲无目的地在山中瞎跑吗?”
叶从意说:“不啊, 看那条道过的人多?就行了。”
各地来往的商队镖行大多?都?走山路,但纵使?他们人再多?,也绝不会出现几十匹马短时间内通过同一条山道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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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叶从意她?们不用费心,只需顺着马蹄印往前走, 就必然是?叶学海派出去人马追踪的方向。
颜酉点着头,听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也得下马才能看清那条道上留下的马蹄印更多?吧?”
叶从意已经把头侧了回?去, 她?在呼啸的风声中回?应:“不用。”
颜酉还是?疑惑:“为……”
她?话没问出口,就见叶从意抬起右臂,伸出拇指反指着身后的谢元丞:“他眼睛好?,借月色视物完全够了。”
颜酉腾出一只手,在嘴边划拉一下,不说话了。
按照叶从意的说法赶路,加上谢元丞在夜间仍然极佳的实力一路上确实顺利很多?。但大抵是?因为她?们实在耽搁太?久才出门,光赶路都?花了将近两个时辰。
纵然有马鞍在下面垫着,颜酉依旧觉得屁股都?被颠疼了,正要?抱怨,就见谢元丞在前方不远处停下来。
谢元丞跟叶从意低声交流了几句,但颜酉离得有些距离,没听到。
她?想问,紧接着又看见谢元丞翻身下马。
谢元丞没扶叶从意。
颜酉见叶从意还在马上坐着,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便也懒得动,干脆就策马往叶从意的方向追了几步与她?并排着,问:“怎么了?”
叶从意视线追随着谢元丞的背影,说:“前面不远处有辆损毁的马车,谢元丞去察看情况了。”
“马车?”颜酉视线也追过去,只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团散架的东西?,“是?匡兰月她?们吗?”
“不清楚。”叶从意说,“这里?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如果是?派出去的人马追上了罗义初 双方发生打斗才导致马车原地散架,那么这里?现在应该是?一片狼藉,而不仅仅是?现在这样路上躺一辆稀烂的马车。
看着不像,但叶从意无法确定。
叶从意看着谢元丞走近,又眼看着他似乎被脚下东西?绊了个趔趄,忙问:“怎么了?”
谢元丞蹲下身,用手指捻了一点泥土,在鼻尖停顿片刻,闻了闻。面色有些沉重,语气却毫无波澜的,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回?道:“无碍,被石头绊了下腿。”
他说完起身拍了拍手,眼神打量着四周,最后才从已经烂的不成型的马车处扯了块遮光的帷帘,盖住脚下一处凸起。
他转身回?去,牵着青骢马换了个方向才上马。
“是?匡姑娘坐的马车吗?”
谢元丞抓着缰绳,说:“是?。”
虽然已经烂成一堆木板,但谢元丞能从帷帘的布料看出那就是?他们从京都?带来拉货的马车。
叶从意问:“那怎么碎成这个样子了?”
谢元丞说:“应该是?罗义初他们发现马车有问题,正好?在山道上遇见另一俩马车,就强行跟人换了。”
谢元丞之所以能这么肯定,是?因为他回?去查看情况时,脚下绊到的是?一具平民装扮的男尸。
罗义初发现他们的马车出了问题,便随机拦了一个过路人要?跟他置换,过路人不同意与他发生争执,却被一刀毙命抛尸在这里?。
不过谢元丞没说出来,他怕吓到叶从意,上马之后便调转方向绕开了那段路。
叶从意何等?机警,联系谢元丞刚刚在那边的举动,只一瞬便觉察出不对劲来。
等?谢元丞策马骑出好?远,她?才说:“明日让人过来,将受害者好?生安葬吧。”
谢元丞怔了一息,却似乎不怎么意外,轻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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