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松散,露出一截修长的颈,以及垂在锁骨处的小坠子。
虞亦的经纪人性别男,食色性也,他顺着敞开的衣领往书燃衣服里瞟了眼,只一眼,就有点移不开视线。
今天虞亦是摄影棚里的主角,风情逼人,书燃穿戴简单,不抢任何风头,但她皮肤质感好,莹润细腻,像泛着流光的澳白珠,连耳垂都精致。
经纪人盯着书燃锁骨处雪白的皮肤,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口干舌燥的。
书燃心思全在工作上,浑然不觉,她正要去拿放在旁边的外卖纸杯,虞亦的助理一路小跑着进来,凑到经纪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书燃离得近,耳朵又灵,隐约听到些声音——
“盛原周总……”
“……可能是想探个班……”
书燃指腹一颤,纸杯脱手掉下去,咖啡洒了满地。动静吸引了虞亦的注意,她偏头朝这边看,妆容精致的一张脸,带一点高高在上的傲。
书燃避开那道视线,对经纪人说:“今天的拍摄就到这吧。”
经纪人立即说:“忙了一天,都挺辛苦,我请大伙儿吃个饭。餐厅信息一会发到各位的手机上,书老师务必赏光。”
经纪人的态度挺客气,书燃清楚,这份客气不仅仅是冲她,很大一部分,是冲着她和司徒的交情。
司徒作为“charm史”上最年轻的一任总监,地位和实力都不容小觑。虞亦虽然演过几部网剧,积累了些人气,但咔位有限,时尚圈又“僧多粥少”,拿得出手的大品牌就那几个,想撕到更多的资源,就要有足够的渠道。
虞亦的团队大概是想拿书燃当切入点,跟司徒套个近乎。
既然一脚迈进了名利场,就得吃这里头的人情世故,应酬总是避不开的。
书燃与经纪人握了下手,说:“让你破费了。”
聚餐地点在一家有名的日料店,经纪人出手挺阔,包了场,其他人在大厅,几个重要人物单独要了间包厢。
虞亦来得稍晚,她换了衣服,依旧带妆,配几件小饰品,有种贵气的精致感。
进包厢后,虞亦直接坐在书燃对面,开口第一句话是:
“书燃,你看着文静,其实,挺会抢东西的。”
这会儿包厢里没进其他人,连助理都被打发了,只她们两个,虞亦歪了歪头,流苏耳线随之摇摇晃晃。
书燃抬起眼睛,笑了笑:“这话从何说起?”
“真会装糊涂啊。”虞亦也笑,指腹一下一下点着桌面,“你就是用这副装傻充愣的面孔骗人的?还骗了好几个,先是……”
话说到一半,包厢的木制拉门敞开,经纪人走进来,身后跟着杂志社的管理层。
虞亦眯了眯眼睛,没再说下去,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手机。之后一整顿饭的时间,她和书燃再未有任何交流。
这种应酬通常都有第二摊,聚餐结束,经纪人约上几个圈内朋友,又订了另外一个场子,景云路那边的一家夜店。
各类夜店大同小异,无非是震天响的音乐,以及衣着漂亮的男男女女。
包厢里男女都有,气氛烘得挺热闹,经纪人一边摇骰子一边从中周旋,让虞亦和书燃多聊聊,他说他会相面,两个漂亮姑娘一看就有缘分,适合当闺蜜。
虞亦窝在沙发里听得直笑,笑得讽刺极了。
书燃没做声,倒是多看了几眼经纪人的手,两局游戏结束,她就看出来经纪人摇骰子的动作不地道,里头有诈,能控制点数。
大概是书燃气质安静,看起来很乖,经纪人以为她好骗,哄书燃一块来玩,输了就喝酒,不做什么过分的惩罚。
虞亦笑了声,正要说话,就见书燃两指夹住骰盅杯壁,手腕轻轻一带,几粒骰子凭空消失似的落了进去。接着,她反手拿盅,骰盅以出乎预料的弧线在她手心里转了个圈,又扣回到桌面上。
啪的一声,一落一扣,半粒骰子都没掉出来。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映着她樱粉色的美甲,漂亮得不可思议。
这一招秀得花哨,气氛更热闹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很突兀地响起:“小亦姐,你看出来没,她摇骰子的动作跟盛原集团的周总一模一样!”
说话的人是虞亦的贴身助理,语气一团天真,书燃和虞亦的表情却同时一变。
小助理后知后觉,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虞亦抓起一个抱枕,对着小助理就砸,边砸边嚷:“你吃屎长大的?乱说什么!”
小助理又后悔又害怕,哽咽着向虞亦道歉。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书燃默默起身,离开了包厢。
包厢外的舞池里,正是热闹时候。
书燃快步穿过卡座来到吧台,跟酒保要了杯冰水。
无伦是“盛原周总”还是“周砚浔”,这两个称呼,她似乎都听不得。像湿漉漉的梅雨天,每次提及,都有潮湿的雾气堵在她的喉咙,也堵在她胸口,让她呼吸不畅。
书燃一口气将杯子里的冰水喝光,正要再叫一杯,酒保却推过来一盒烟。
女士烟,带爆珠,淡淡的薄荷味儿。
“斜后方那位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酒保说,“一份小礼物。”
夜场光线浑浊,重重人影混在一起,书燃根本认不出是哪一个送烟给她。不过,男人女人,就那么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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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开烟盒,毫不意外地在内衬上看见一串手机号,以及一个手绘的噘嘴亲亲的小表情。
画得一般,还有点油腻。
书燃没理那串号码,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也不点燃,就那么拿在手上。
她穿了条黑裙子,黑色缎面衬着她肩膀和手臂上的皮肤,雪白无暇,像脂玉,又像奶冻,特别招人眼目。
书燃知道周围不少人都在看她,那些男人,眼神直白,跃跃欲试地想要搭讪,想和她在这夜里发生点儿什么。
她什么都知道,因此,很轻地笑起来,心想——
你们啊,差得远呢。
那点小手段,跟周砚浔相比,差得太远太远。
舞池音乐在这时推向一段快节奏,迎着dj的呐喊,书燃高举起手臂。
她姿态散漫,却不难看,反而透出一种慵懒的灵动,指间的烟穿过灯光,碰到烟雾机释放的白雾,好像真的在燃烧。
夜色在她身上燃烧,也在她心里。
其实,书燃根本不会抽烟,也不喜欢尼古丁的味道,她只是有点怀念周砚浔抽烟的样子。
那个男人,说不清究竟是坏,还是蛊,总之,一身嚣张又不羁的劲儿,天生的骄矜感,又欲又薄凉。无论走到哪儿,都有女孩子偷偷看他,视线粘着他。
很诱惑。
是周砚浔教会她摇骰子的那些小花招,是他教会她如何在台球桌上一杆清台。
他带给她太多回忆。
可惜……
就在书燃心思翻转时,她高举的手臂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不重不轻的,有点疼。
接着,一盒尼古丁咀嚼胶掉在吧台的台面上。
这东西又叫戒烟糖。
书燃微怔。
酒保悄悄指了个方向,示意她抬头。
书燃下意识地看过去。
二楼的栏杆后,一道瘦高而利落的身影慢慢从人群里走出来,他手上端着杯酒,漫不经心地晃着沉在杯底的冰块。
摇摇晃晃,细细碎碎。
频闪灯爆出的白光短暂映亮他的脸,只一秒,他又退回去,重新消失在暗处。
片刻的露面,像故意的,就等着什么人将他认出来。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书燃一眼就认出来——
同时,心跳微妙地颤,细细弱弱。
灯红酒绿的夜场,“深情”二字是最廉价的玩笑,可偏偏在这里,她重新遇见他。
恍惚间,书燃想起很久前看到的一个句子——
漂亮的女孩子,给她烟,要她坏;给她糖,要她爱。
要她爱。
周砚浔,你要的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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