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间退散。
偌大的主卧一时只剩下两个人。
姜泠嗅着那佛香,怔怔地仰头,恰见男人垂下浓黑的眸。对方比她想象中要年轻些,身上竟带着几分清雅的文人气质,这般气韵高洁,让人很难将他与那杀伐果断的奸贼联系起来。
步瞻凤眸狭长,眸光分明格外冷淡,却带着一种压迫感。
片刻,“嘎吱”一声,窗外树枝被风霜压断,打断了二人的对视。
姜泠惊觉自己的失态,慌忙往后倒退了半步,向他行礼。
“相爷。”
不过匆匆一眼,她竟有些脸热。
少女敛目垂容,看不见对方面上神色,只听见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紧接着,又有目光落在她身上。
男人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打量。
姜泠不敢抬头。
她抿了抿双唇,将脸垂得很低。这些规矩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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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学过,她温和、乖顺,像一只纯良无害的小鹿。
夜风拂面,带起她的衣裙,因要入睡,姜泠穿得很少。
然,步瞻仅乜斜她了一眼,目光在她身上停都没停。
他望向那盏快要燃尽的灯。
这灯燃了整整三个夜晚。
灯尽油枯,灯光也十分微弱,她却还一直守着。
一瞬间,姜泠似乎看到步瞻眼里的轻嘲。
她明白,步瞻虽未多说什么,但他从未将自己当过步府的新夫人。姜泠更知晓,步瞻此人阴晴不定冷血无情,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身负凤命的她娶过门,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她。
想到这里,她暗暗打了个寒颤,不再敢出任何差错。
庭月清圆,夜色寂寥。
姜泠还以为他要在听云阁宿下,便道:“妾身伺候相爷更衣。”
他本想拒绝,忽然嗅到一阵暗香。那香气有些奇怪,撑不上是纯粹的冷香或暖香。冷暖交杂间,犹如拂面而来一阵温和舒缓的风,只闻了一下,竟让他的头痛舒缓了些。
眼前微微清明。
步瞻低垂下浓睫。
宫里教会她了规矩,却没有教她怎么解开男人的衣带子。
姜泠手忙脚乱,急切地咬着唇角,竟将唇上方凝固的伤口咬破。
从唇齿间流溢出淡淡的血腥气味,是咸的。
步瞻眼睫浓黑,无声地审视着她。姜泠硬着头皮,装作没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她能感觉出来,男人的耐心与兴致逐渐在消磨殆尽,似乎在无形之间,有一把刀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忽然——
步瞻捉住了她的手。
他的血是冷的。
掌心也是冷的。
男人的手掌宽大,掌心处有厚厚的茧,那是常年学武练剑留下的痕迹。姜泠身子随之一颤,却见着对方握住她的手,将那繁琐的衣带一步步解下。
步瞻声音很淡:“会了?”
少女面色一窘,乖顺地点了点头:“……学会了。”
吐息之间,从她身上再度传来那道暗香。
香气随着晚风,轻悠悠地扑至鼻息下,步瞻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头脑里那沉疴多年的阵痛,在一点点消散。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畅快感,舒爽、惬意、酣畅淋漓……他不动声色地垂眸,望向身前那一张涨红的小脸。
姜泠自然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她只知道,自己手背上残存的温度、男人身上的旃檀香,还有窗外清冷又旖旎的夜色……周遭的种种,都让她坐立难安。
即使此刻,她要做什么?
她应该做什么?
她耳边响起青菊姑姑的话。
“相爷年轻气盛,自然难捺夫人美艳动人。到时您只需稍稍用些手段,留住了相爷的心,日后咱们听云阁就不用再受那些窝囊气,您也不会沦落到看府里下人们的脸色。”
“奴婢还听闻姜夫人十分疼爱您,只要您得了相爷青睐,还怕不能回相府与家里人团聚么?”
……
那时候青菊边说边教。
但她学得并不是很好。
坐在床边的男人微垂眼帘,平静地瞧着姜泠。
她像是想要引诱他。
但这个女人的手指实在是笨拙。
既不会解他的衣带,更不敢去捉他的手腕。
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半晌,他忍不住了,问:“你要做什么?”
有幽幽香气,自少女颈间传来。
姜泠闻声抬眼,恰对上男人清冷自持的一双眸——他实在是太冷静、太镇定了,以至于姜泠先前蹩脚的小伎俩一览无遗,只让她剩下令人面红耳赤的羞耻心。
步瞻似笑非笑,“怎么停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泠竟感觉,奸相的目光在此刻变得有几分灼热。
他目光缓缓游走,寸寸漫过她柔软的细腰、腰身上的千堆雪、纤长的细颈、惴惴不安的双眸。
还有,她额上的细汗。
明明是秋日,明明夜风寒冷。
她却紧张得出了汗。
姜泠低下头,“妾身唐突,还望相爷责罚。”
步瞻视线从她面上移开,瞧向那一盏灯,淡声道:
“大婚那日我政事繁忙,未曾去姜家接亲,也未曾与你圆.房。”
姜泠的眼皮突突一跳。
似乎预料到他接下来的话,少女启唇:
“相爷——唔……”
她还未喊出声。
他的吻就这样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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