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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始皇金大腿(二更合一8w营养液加更...)(第1页/共2页)

    朱襄炫耀了一下外甥之后,开始每日例行工作,巡视田地,指导耕种。

    

    赵国地处古九州中的冀州。《禹贡》中记载,冀州土是白土,质地疏松的盐泽土,为中中等田。

    

    《禹贡》所记载的田地等级是以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决定,和现代有所不同,比如后世产粮大区四川、长江中下游等地的田都是下三等。

    

    成都平原在李冰治水后,灌溉条件改善,从下上等的田成为天府之国;长江中下游平原在灌溉水利完善,又发明了可以耕动粘质湿土的农具之后,逐渐变成了封建时代的粮仓;现在被列为完全无法耕种的肥沃黑色冻土,要等到工业化之后才能开发。

    

    许多现代人(幻想)穿越到古代之后,总是震撼于古人的愚蠢,心想天府之国、长江中下游平原、黑土平原……这么多好地方,古人居然嫌弃是蛮夷之地。

    

    他们却不知道这些产粮重地是如何经过祖先们代代艰苦的改造,经历了几百几千年,才成为如此的模样。

    

    没有哪个地方是往地上撒一把种子,就能成为粮仓的。就算原始社会也要刀耕火种。土地就像是野兽,只有被驯服了才会成为家畜。

    

    后人站在祖先的馈赠下指指点点“何不食肉糜”,祖先们得知后一定会十分欣慰。

    

    子孙后代能问出这种话,那想必自己当年望土兴叹的那些荒野,已经被驯服成了可以产粮的熟地。这当然是值得祖先欣慰的事。

    

    朱襄是农学教授,所以他穿越之后没有大部分穿越者那种让古人立刻亩产千万斤的能耐,只是从现有生产力条件出发,对冀州的田地进行了一些立足当下的改良。

    

    冀州即黄河中下游地区,对盐碱地的治理,基本根植在每一个农学人的心中。

    

    在造不出化肥的前提下,为了提高盐泽土的肥力,朱襄指挥人修筑沟渠,改进汲水的桔槔(一种利用杠杆原理汲水的工具),让桔槔的水桶提起来之后直接能将水倒入沟渠。

    

    在播种前,先用桔槔汲水入沟渠,引水漫过土壤之后将盐碱溶解,再在低处开凿渠道将水排出,降低田地的盐碱度。

    

    之后,朱襄又教农人们不要直接施粪肥,而是挖坑将粪肥和落叶等堆在一起进行“堆熟”,再经过在附近生火加热的方式提高熟化效率。

    

    洗田地的时候,排水口容易长水草、浮萍等绿植。这些在灾荒年间都是农人口中的“菜”,平时因为难以入口无人采撷。朱襄教人把这些绿植收集起来做成绿肥,替代了部分粪肥、骨灰肥等有机肥料。

    

    蔺家不缺肥料。他们养马、养猪、养鸡鸭,每日收集的粪便足以用于他们自己良田的施肥。

    

    农人自己的田很难得到这么多肥料,除了修建厕所收集自己家人的粪便之外,就只能去路上拾取贵人们车架留下的牛粪马粪。朱襄教他们如何制作绿肥之后,他们才能让自己的田地都用上肥料。

    

    战国历法混乱,但农人们大多习惯使用夏历。此时夏历八月,小米黄米已经收获,正准备种麦。

    

    这个时期的气温比后世高,虽达不到营销号所说的最低气温堪比西双版纳这个热带地区的地步,但根据竺可桢先生的研究,秦时的春季比清初小冰河时期早来三个星期左右,黄河流域的气候大约等同于亚热带地区。

    

    春秋时劳动人民已经培养出了冬小麦。在中原地区,良田已经可以推行一年两熟,在收获了黄米和小米之后,就可以种冬小麦;冬小麦收获之后正好可以种黄米和小米。

    

    但这样这样耕种会极速消耗土地的肥力,致使土地盐碱化和板结化,必须辅以足够的肥料。因此别说不同的地区粮食产量差距很大,贵族水肥充足的田和庶民自己耕种的田,粮食产量也大不相同。

    

    贵族的田可以一年两熟,若风调雨顺,一亩田能收获六石;平民的田没有足够的肥料和灌溉条件,只能实行轮种休耕制度,即使遇到风调雨顺,收获的粮食也不到二石。

    

    此时一亩是后世三分之一亩;一石只有后世二斗,即十升,约十公斤。折算成现在的度量,即风调雨顺的时候,贵族的田最高亩产180公斤,平民的田最高亩产不到80公斤。

    

    经过朱襄的指导,蔺家又慷慨地出钱为平民的田地也改善灌溉条件,现在蔺家封地的平民田地也能一年两熟,最差收获也是以往两倍。

    

    嬴小政抱着自家舅父的脑袋,一边在舅父头顶玩草蝈蝈,一边竖着耳朵听舅父指导农人耕种,顺带从别人口中听一听舅父做了什么好事,才让这些人如此尊敬舅父。

    

    他口鼻上罩着舅父系好的方巾,但仍旧闻得到堆肥坑的臭味。

    

    舅父就这么行走在泥土间,穿梭在肥料的臭味间,与衣衫褴褛的农人谈笑风生。

    

    嬴小政把没有几两肉的下巴搁在舅父头发浓密的头顶,满心满眼都是求知欲。

    

    这些都是他在梦中没有“见过”的事。他对此充满好奇。

    

    在不远处高地的树荫下,两个老头子在周围的搀扶下,也正对着蹲在田埂旁,顶着小外甥,和农人们谈笑风生的朱襄指指点点。

    

    荀况道:“那就是朱襄?他脖子上怎么还坐着一个小孩?”

    

    蔺相如道:“那是他外甥,秦王孙异人丢弃的孩子。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朱襄的家庭情况吗?”

    

    蔺相如:“……”捏着拐杖的拳头痒了,好像给这家伙脑门上来一下子!

    

    荀况接着道:“你说朱襄能让庶民的田增产两至三倍,我就记得这个。他家庭情况与我何干?”

    

    蔺相如:“……”行,你当过齐国稷下学宫的祭酒,你嘴皮子利索,我说不过你!

    

    这个能让以口舌之利,立下得封上卿大功劳的蔺相如,居然自称“说不过”的人,后世称为“荀子”。

    

    也就是骂遍儒家其他学派为“贱儒”,掀起儒家各学派互骂对方“贱儒”骂战的荀子。

    

    荀况是赵国人,出仕齐襄王,任稷下学宫祭酒。齐襄王于公元前265年崩逝后,荀况遭到排挤,离开齐国四处游历,现在刚刚结束西行,回家探亲。

    

    蔺相如拜访荀况,希望荀况能在赵国出仕。但荀况说最近游学有所得,要闭门著书立说,暂时不考虑出仕。蔺相如便只与荀况保持良好私交。

    

    “既然他能让庶民的田增产两至三倍,为何赵王还不让他出仕掌管全赵国的田地?”荀况问道。

    

    蔺相如道:“他能让庶民的田增产两至三倍,但对贵族的田没有太大提升。”

    

    荀况道:“贵族不愿意庶民的田和他们一样的粮食产量很正常,但赵王为何如此短视?”

    

    蔺相如道:“一个弱冠继位,还以‘幼年’为借口,需要先太后执政辅助的赵王,你要他多远视?”

    

    赵国史书记载如今赵王“因年幼而让太后听政”。但捋一捋赵王的年龄,他登基时差不多二十,无论在哪国都该亲政。

    

    而从听政的赵威后的记载可以看出,赵威后不是一个喜欢揽权的人,除了有些舍不得幼子,几乎没有做过为自己揽权谋利的事。

    

    所以,赵王死时让赵威后辅政,只是单纯对这个二十岁的“幼主”不放心。

    

    赵王自己也知道。若不是他的太子兄长死在了疫病中,根本轮不到他继位。所以他在亲政之后才如此急功近利,想要证明自己是一个雄主。

    

    蔺相如腹诽,恩主先王的判断真是正确极了!

    

    荀况乐了:“这是你一个劝我在赵国出仕的上卿该说的话吗?”

    

    蔺相如道:“赵国在如此危急时刻,需要力挽狂澜的臣子辅助。不过你这么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我招揽你,只是想借你的名望招揽更多的人才。”

    

    荀况握着拐杖的拳头也硬了,很想让蔺相如见识一下儒家以理服人的绝招。

    

    两个老头捏着拐杖,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讽刺,陪同的蔺贽神情很尴尬。

    

    蔺相如本来是向荀况推举朱襄,希望荀况收朱襄为弟子,让朱襄有一个名门师传,好再次帮朱襄求官。

    

    结果这两老头说着说着就忘记了正事,开始夹刀带棍用言语打了起来。直到朱襄结束和农人的对话,扛着他的小外甥走得快没影了,两人才想起来自己今日出门的目的。

    

    蔺相如:“蔺贽,你怎么把人跟丢了?赶紧去找!”

    

    蔺贽:“……”行,你是我阿父,你恼羞成怒骂我,我受着。

    

    蔺贽很了解朱襄的行动路线,几人很快又偷偷摸摸跟上。

    

    蔺相如让荀况收的不是普通听讲学的弟子,而是磕头拜师的入室弟子。

    

    荀况十分自傲,这样的弟子一个都没有,连家族子弟都不收。

    

    朱襄的经历和能耐太过神异,让荀况起了好奇心。所以这老头和蔺相如一合计,决定偷偷跟随朱襄,观察这个弟子是不是人如其名。

    

    荀况:“把他外甥扛了一路都不累,这人体力好,适合儒家。”

    

    荀况:“通历法农事,适合儒家。”

    

    荀况:“他这本事怎么好意思和游侠切磋?!我儒家没有这样的废物!!”

    

    蔺相如听得眼皮子直跳:“我第一次听说入你们儒家门必须武力高强!”

    

    荀况瞥了蔺相如一眼:“不能打怎么游学?”

    

    蔺相如问道:“那这弟子你是收还是不收?”

    

    荀况噗嗤笑出声,摇摇头道:“蔺上卿啊,你着相了。你看看这朱襄,是需要学习别人思想的人吗?”

    

    蔺相如疑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荀况慢条斯理道:“我观他行为举止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做事极有目的性。可见他种田并非求官求名,而是将此事当做理想实践。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他心中自有丘壑,会向其他人求学,但不会投身别的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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