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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和如琴瑟
细看去, 那只手?,宽大有力,骨节分明, 还有些微小的茧。
那只手?, 就那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江式微深吸了?一口气, 被妆饰得如朱丹般的双唇轻启, 微微有些颤抖。江式微将指甲深深嵌入手?掌。
算了?, 认命吧。
江式微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她又换上了?一副得体的微笑, 这浅浅一笑犹如江南的绵绵细雨,丝丝点点,落在了?清早深巷中卖花人所持的杏花花蕊上。
她将右手?轻轻放于他?的掌心,透过右手?,她依稀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粗粝。
大明宫内钟乐齐鸣, 共同唱和?这桩盛事。
霎时, 左右持扇的内人将障扇打开,行却扇之礼。
她终于抬起头,莞尔一笑, 想向天子展示她最美的一面。
却不料抬起首时,透过那冰冷又华贵的十二旒, 她终于看清了?天子的容貌。
恍惚间?,那些言语,犹在耳边。
“女公子过誉了?。”
“是你。”
“我不越雷池。”
“霁长安, 踏青云……”
“你是江南人么?”
她望着他?,他?亦在看着她。
天子玉藻, 十有二旒。【1】
冠冕下的他?眉眼带笑, 似是霭霭停云下层峦耸翠的绵绵青山,隔着垂悬的珠帘, 又如濛濛时雨般的琢磨不透,云销雨霁,隐隐折射出细碎的金光,而此时天边升起了?朝霞。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2】
幼时翻过的书页,仍然铭记于心,只是那时她不甚懂。
而今她明白了?。
原来是真的……乱了?她的心曲。
齐珩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子,此前的心中烦扰已然有了?答案。
那道诏书确实很?配她。
以前他?隔着云雾,从未看过她的样貌。他?对她的一切印象,终究归于他?的意想。而今他?看真切了?。
水盈潇湘,渡珠荷而潋滟。日映翠微,再常羲以扶光。
当顾有容将这份诏书呈于他?时,他?曾置疑是否夸大其词,但他?在看清了?她之后,便觉得这四句——
于她,不算溢美之词。
只是这里并无大相国寺皑皑若白雪的梨花,也没有翠微院中稍带雾色的微涩青梅。
或许是二人有些出神?,迟迟未有动作?,王子衿拜礼出声提醒道:
“启请皇帝陛下导引皇后殿下入室行礼。”
听到王子衿的话语,齐珩方?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了?覆于他?掌上的那只手?,他?轻轻收拢,牵着她悠悠向内走去。
殿内已然布置好了?一切,龙凤高烛,红泪欲滴。
王子衿着女官服立于一旁,朗声道:“见礼。”
“请皇后殿下拜。”
江式微收了?收袆衣的裙摆,直身?跪在蒲团上,对齐珩低首行礼。
“请皇帝陛下回礼。”
按制,齐珩为天子,是君,江式微是皇后,是臣。虽言夫妇一体,但身?份犹殊,齐珩是不必行跪礼的。
因此齐珩只是折节弯腰对江式微行揖礼。
随后由女官将江式微扶起入内行同牢合卺礼。
只见二人并行坐着,由司饰奉上手?巾,为江式微与齐珩净手?,尚食服饰二人同牢,进三食。
女官拿来了?以红绳相连的两个瓢,倒上美酒。王子衿再道:“帝后合卺。”
本?该由江式微接过向齐珩敬酒的,但齐珩反倒先接了?过去,将一只瓢亲手?递给了?江式微,他?看着她的双眼,温声道:“这酒可能有些烈。”
她但笑不语,先敬齐珩,见齐珩一饮而尽而后,她缓缓饮尽。
二人看着女官将方?才盛酒的瓢合上,用红绳系好。
王子衿原本?娇艳面目此刻有些冷肃,扯出得体一笑,道:“帝后结发。”
女官卸下她的凤冠,从髻中用剪刀截下一缕青丝,与齐珩的发丝用红线绑在一处。
齐珩看着女官手?中的结发,袖下的手?掌攥紧,只听王子衿道:“帝后更衣入幄。”
他?抬眼方?见江式微已起身?由女官带去更衣了?。
他?亦被女官催着去屏风后更衣,而后与式微穿着常服于榻上并行坐着。
江式微坐的十分端正,目光落在前方?,不知在思索什?么。
齐珩担心有外人她会不自在,便在更衣时对高翁嘱咐将侍奉的人都撤去。
眼下,室内,仅余他?与江式微二人。
外面的蝉鸣声清晰可闻。
齐珩想,若他?再不开口,怕是他?二人要?一言不发地在这里坐一晚。
确实有些尴尬。
江式微只低头暗暗摆弄着衣袖中的手?,她从未料到,那日在大相国寺遇见的人竟然就是她要嫁的天子。
荒谬么?或许有些。
只怕早在大相国寺的那日起,一切就都被设计好了?。
她现?在就是一个礼物,是济阳江氏和?东昌公主府送给天子的一个礼物。
江式微想此,心生了几分荒凉。
却不料,眼前出现?一方?锦帕,锦帕上放了?几块精致点心。江式微顺着举着锦帕的手?臂看去,只见齐珩笑着在看她。
齐珩温声地问她:“饿了?吧。”
齐珩的一句话终于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他?想今日大婚流程繁琐,怕是江式微也没吃什?么东西?,便提早让高翁寻了?些甜的点心,用锦帕包好藏在袖中。
女孩子,应是喜欢甜食的罢?
江式微看着面前的糕点,只觉得饥肠辘辘,她今日确是没吃什?么,女官也不让她吃。
沉重的凤冠又戴了?一日,她方?才拜礼时便隐隐担忧她会体力不支而晕倒。这时,有人为她送上几块糕点,她说不想吃,那是假的。
但,新婚之夜吃东西?怕是有些不太好看。江式微有些犹豫,齐珩举着糕点的手?都有些酸了?。
莫不是高翁寻的糕点她不喜欢?
齐珩刚想说些什?么,便见江式微拿起了?其中的一块桂花糕,他?方?放下心来,粲然一笑。
江式微看着手?中的糕点,其实她是不大喜欢桂花糕的,但是实在是有些饿,又怕其他?的糕点会落渣滓,弄污了?衣裙,便只得从中拿了?桂花糕。
江式微低着头慢慢地吃着,齐珩就坐在她的身?侧看着她。
江式微察觉到身?上的目光,动作?更加缓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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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举一动生怕不雅。
良久,她才吃完了?手?中的糕点,抬头便见齐珩给她递了?一杯水,江式微看着他?的双眼,有些惑然。
齐珩一笑,道:“糕点有些干,喝点水罢。”
江式微接过玉杯,只饮了?一口,不敢再多喝。齐珩又坐在了?她的身?侧,他?似是不愿再这样尴尬下去,便寻了?个话头。
他?侧头看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知道她的名字,但他?更想听她亲口说。
江式微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礼部没有告诉他?,她的姓名么?不过转念一想,天子事务繁忙,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她与他?四目相对。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妾,式微。”
她的声音与她的容貌一样,带着江南烟雨的朦胧与柔和?。
齐珩表现?地似是不懂,他?问:“式微?是哪两个字?”
他?复而又说:“不若你写给我吧。”
说罢他?又伸出了?手?。
江式微得体一笑,纤纤素手?在他?的掌上挥舞着,指尖划过他?有些粗粝手?掌,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于他?掌上落下的一撇一捺极为潇洒,若是蘸了?墨汁,便可见其字的清逸。
他?合上了?掌心,倏然一笑,唇角带了?些苦涩,从袖中取出了?那日她落下的金钗。背后的纹案与刻字清晰可见。
江式微还未缓过神?来,齐珩便已将发钗正正好好地簪入了?她的青丝中。
他?道:“花朵当傲放于枝头,零落成泥岂不可惜?卿卿——下次要?留意些。”
江式微看着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大相国寺,翠微院。
江式微莞尔一笑,面颊在烛火下显得有些微红。
“妾没想到,竟是陛下。”
齐珩脱口一句:“那你欢喜吗?”
江式微有些惊讶,她没想过齐珩会这么说。齐珩也没料到他?会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
室内又恢复了?寂静,江式微低首不语。
齐珩也并未迫她给他?这个答复。
他?岔开话题,问道:“卿卿,我可以唤你锦书么?”
他?听说,忠勇王妃给她取的字便是锦书。
确是很?美的字。
很?配她。
“妾听陛下的。”江式微的声音很?轻,眼睫轻盈挥动。
“日后只你我二人时,你不必如此生疏地唤我,我行六,你可以唤我六郎,或是六哥。”
“你也可以唤我明之,那是我的字。”
说罢,他?轻轻拉过江式微的手?,如方?才她在他?掌上那般,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了?这两个字。
她的手?心很?软。
“明之……”江式微贝齿轻启,念着这两个字。
“锦书,你既嫁予了?我,便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们是亲人。”齐珩话说的很?慢。
末了?,他?又补上一句。
“我会对你好的。”
尽我所能的,对你好。
灯火下,齐珩的目光十分柔和?,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晃动。
少年郎的承诺在这一刻显得犹为赤诚。
江锦书笑了?笑,她说:
“妾信陛……”想到他?方?才说的,江锦书换了?称呼。
“妾信明之。”
齐明之看着她如秋水般的眼眸,喉间?一动,他?牵住了?江锦书的手?。
他?想和?她近一些,却不料江式微向里躲了?躲,动作?细微,但他?还是看见了?。
罢了?,他?没有强迫人的爱好,何况还是他?的结发妻。
算上今日,他?与她也不过才见三回,情谊尚浅,做那些事怕会有些尴尬。倒不如日后生出多些情谊来,才是水到渠成。
他?想,或许是他?有些吓到她了?,但他?亦不知该如何,便起身?要?离开此地。
就在他?起身?时,有一双手?轻轻拽着他?宽大的衣袖。
他?看去。
方?看见江锦书似恳求有似不愿地看着他?,眼底亮亮的,仿佛他?若真走了?,她便顷刻落了?泪。
“是妾哪里做的不好吗?”
所以你便急不可耐地想走。
江锦书心里是矛盾的,方?她才闪躲,是不想与齐珩现?在便行周公之礼,但见齐珩真的要?走,她也真的是害怕。
害怕齐珩会嫌弃她。
大婚当日,天子一走了?之,外界一定?会诋毁她,也会诋毁江氏,诋毁阿娘,那时她怕是真没脸见人了?。
便是心里再不愿,她也不能让齐珩走。
齐珩心知她是误会了?,便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没有,我没有想走,我只是想着我们不是特别熟悉,我怕……”
齐珩又觉得有些口不择言,便只道:
“你嫁给我,我是欢喜的,我没有讨厌你。”
“我知你现?在是不愿的,我不想强迫你。”
齐珩也不知说些什?么,他?今日也是昏头了?,说出的话不成条理。
只希望她能消气。
江锦书看着齐珩的样子,哪里还有天子威严的半分模样?就如同毛头小子一般。
她没忍住地“噗嗤”一下笑了?,齐珩见她展开笑颜,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别怕,我不走。”
“我去软榻上睡,你也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们一起去谒见祖母。”
齐明之才理清了?条理,将话说明白。他?等?着她的回应。
听到江式微低声回了?一句:“好。”
他?才走向下面的软榻,床榻上留江式微一人,她伸手?抚了?抚齐珩方?才给她戴上的那只金钗。
随后拔了?下来,拆了?发髻,躺在床榻上入眠。
软榻上的齐珩困意全无,只是瞧着床榻的方?向,见那边没了?动静,齐珩锤了?锤自己头,惩罚他?方?才说话的没章法,又不敢动作?大些,怕惊了?那边的人。
他?暗自叹了?口气。
外面,月圆,与星辰低语缠绵——
第一卷·记得画屏初会遇·完——
第018章 画眉深浅
第二卷·画眉深浅入时?无
晨光透过纱帐总是有些刺目的?。
江式微醒时?, 齐珩已经穿戴好了衣服坐在桌案前看书,倒是江式微想起昨晚便不禁红了红脸。
昨夜便已如此尴尬,眼下甘棠还?不早早唤她起, 偏叫齐珩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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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甘棠带着?调笑的?神情入内, 忍不住和?她咬起了耳朵, 式微窥了窥桌案那边的?动?静, 见?并无反应, 便低声嗔怪道?:
“你为何不早些叫我?”
今日是要谒见?太皇太后的?, 若是迟了可坏了事。
甘棠一脸无辜,咬着?唇道?:“姑娘,这可怪不得我,我本想唤你的?,可是陛下不让。”
天可怜见?, 她当真是无辜的?, 齐珩免了礼,而且还?嘱咐他们,皇后还?在睡着?, 不许她们去?吵。
甘棠又笑了笑,道?:“姑娘和?陛下感情真好。”
江式微正欲说些什么, 只听男子带着?淡淡含笑的?声音入来。
“醒了?”
齐珩穿着?绯色衣袍,为殿内增添了几分鲜亮。
年轻人笑得意气且风流,江式微想别?开眼, 忽视眼前的?春意盎然。
江式微垂着?头低声说了句:“妾失礼了。”
“没有,昨日礼节繁琐, 想你必定是累了, 是我没让他们叫醒你的?。”齐珩落座在榻沿,也就是她的?身旁。
“那妾, 先去?更衣梳妆。”
江式微脸颊有些微红,自觉再无法呆下去?,便起身而走。
江式微洗漱更衣后坐在梳妆台前,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微拽着?甘棠的?袖子,嘱咐道?:“以后一定要早些叫我。”
宫中如履薄冰,她作?为皇后,更要以身作?则,若还?如家中一般随性,怕是会落人话柄。
甘棠道?:“是”,后又抬头瞧见?江式微的?脸,低笑道?:“我瞧姑娘这脸,倒也不必上胭脂了。”
江式微听了她这调笑,用?手背贴着?脸,想用?手上的?温度冷一冷面上的?潮红。
瞧了瞧铜镜中的?自己,确是胭脂未施而赤,不必再施粉,描眉便可。
江式微正欲拿起螺黛,却不料另一只手先她一步,式微转过头。
拿着?螺黛的?,可不就是齐珩么?
难不成他要给她描眉?
“陛下是要学张敞【1】么?”江式微丹唇轻启,笑问。
前朝张敞,怜惜妻子眉间有疤,便日日为妻描眉,后来引为美谈,以描眉为夫妇琴瑟和?谐的?象征。
只是当初群臣弹劾,张敞回以:“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2】
想到此,江式微有些心惊。
她与齐珩,虽名为夫妻,但委实不算太熟。这三句话,说不羞人那都是假的?。
何况,若是齐珩画的?不好,她还?要擦去?又是一番周折,怕是会误了时?辰。
江式微拢着?宽大的?袖子,想接过齐珩手中的?螺黛,但齐珩并未给她。
“你信我,我会画的?。”
江式微无言,齐珩话已至此,她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天色清明?,日光透过窗棂,增了许多亮色,铜镜中两?人相对而坐。
绯袍男子轻托着?女子的?下巴,用?螺黛在女子的?眉间缓缓勾勒出?形。
远望去?,柔情于岁月静好中缱绻。
虽未言语,却寄眉语。
齐珩描眉的?动?作?十分熟稔,仿佛研习过一般。江式微的?下巴被他轻捻着?,他十分地认真,仿佛在完成一幅绝美的?画作?,她亦不好直视他的?双眼,只好目光落在他的?下巴上。
她想,若是没有身份之别?,有这么一个男子,愿每日为自己描眉,天长?日久,怕也是会动?心的?。
只可惜,没有如果。
齐珩是君,她可以敬畏,但唯独,不可动?心。
齐珩描完眉,停下了动?作?。
他道?:“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
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5】
“陛下在说什么?”齐珩念得很快,江式微还?没缓过神,齐珩便已念完,江式微疑惑地问道?。
什么有情郎,好时?光?
“没什么。”
“好了。”齐珩展开一笑,道?。
齐珩拿起台上的?铜镜,对着?式微。
铜镜中佳人,眉黛如山,眼眸如波。
眼波流转间倒映出?手执螺黛男子的?样貌。
是蛾眉,算是最平常的?样式,眉形如蛾触。齐珩画的?算是精妙的?了。
江式微莞尔一笑:“妾谢过陛下了。”
江式微想,这算,相敬如宾吧?
“我们走罢。”
齐珩放下了螺黛与铜镜,江式微还?未反应过来,齐珩便已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江式微的?手,带着?她向殿外走去?。
高季一直在殿外等候,见?齐珩牵着?江式微出?了门?,便向江式微行礼问好祝福道:
“皇后殿下安,愿皇后殿下长?乐无极。”
不落痕迹地看了眼二人牵着?的?手,心想:六郎算是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江式微是不知高季与齐珩的?渊源,只知晓高季是齐珩信任之人,便颔首回礼,并未说些什么。
路上,齐珩牵着?她的?手,道?:“高翁是陪我长?大的?,是我亲近之人。”
他方才注意到了,江式微看高季时?有几分茫然,便解释道?。
高翁?原是如此亲近。
江式微听到齐珩对高季的?称呼,心里多少有了底。
“原来如此。”
太皇太后杨氏,自先帝亲政后便退隐别?宫,所?居之地偏僻,少有人往。
江式微对这位外祖母极是生疏,阿娘对这位外祖母闭口不提,她亦无从得知。
一路上黄门?内人叩拜,齐呼:
“愿皇帝陛下与皇后殿下长?乐未央。”
江式微对此有些不自然,齐珩有意无意地转移她的?注意,齐珩笑着?问道?:“我有一事较为好奇,你为什么叫式微啊?”
原来齐珩也不知道?她名字的?渊源么?
她笑了笑,道?:“曾听阿娘说,我还?在阿娘腹中时?,相卜师袁隐看了她的?面相,说了四字。”
齐珩问:“哪四字?”
“弄瓦之喜。”【3】
江式微继续说了下去?。
“阿娘问袁隐,可算得我命格为何?”
“袁隐答:命格虽贵,但可惜有薄命之嫌,因此名便不可为贵。”
“袁隐便取了两?个字,式微。”
“阿娘起初是极为生气的?,原因无他,式微这两?字,有天黑倾颓之意。且二字又是与《诗经》中《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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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相同,有讽君之意。”
不仅是字本身意不好,更重要的?是,有讽刺君王的?意思,这才是东昌公主忌讳的?。
那时?东昌公主与郑后关系不睦,连带着?东昌公主与先帝生了嫌隙,东昌公主怕因此名招来祸事。
“袁隐数年来所?算之事皆无疏漏,深得先帝信重,袁隐口口声声说,此名与我甚合,阿娘犹豫不决,后来还?是先帝得知后笑说没什么,名字罢了,阿娘便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不过算来,袁隐说的?也不错,式微式微,胡不归?
不知是该叹命运之巧,还?是袁隐所?算之准。
江式微确实十余年未回长?安。
江式微想此,眼底有些落寞。
江式微落寞的?样子落入齐珩眼中,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好像又在揭人伤疤。
齐珩匆忙转了话题,道?:“我们快到了。”
二人于殿门?前留步。
江式微看着?面前的?宫宇,建筑虽恢宏大气,但现在瞧着?有些寥落。
门?可罗雀。
只有一个黄门?和?一个女官,两?个内人侍奉,这不合太皇太后的?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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