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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第 17 章(第2页/共2页)

bsp;   他惊愕之下就要起身近前探望,荀玄微摆摆手,云淡风轻道,“季节变幻,不慎患了风寒而已。小病不足虑。”

    阮朝汐停了打呵欠的动作,浓长睫羽下的视线抬起,递过不满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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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人。

    她虽然不懂医术,从外表的苍白唇色看不出内里的严重程度,但荀玄微在主院静养,喝了整个月的药,病势不见多少起色,孔大医每日诊脉还是那副摇头叹气的颓丧模样,她看得出,这次的病势并不像他自己描述的那么轻。

    但荀玄微在宴席上摆出一副坦然轻松的姿态,阮荻轻易便信了。

    这一顿夜宴,宾主尽欢。虽然没有丝竹乐音,但耳边山风阵阵,流水淙淙,夹杂着一两声空谷鸟鸣,极尽雅致。

    席间几句闲谈,阮荻得了准信,经由东宫入仕的道路并不通畅,阮氏只怕要继续在乡郡间归隐下去。

    他放下了心头一块沉重大石的同时,却又陷入消沉颓丧的情绪,索性畅怀痛饮,又高声唤来家仆,看他的意思,还想要服用五石散。

    阮朝汐一回生,二回熟,目不转睛盯着他瞧。

    阮荻却又自己放下了手。

    “哎,昨日山中狼狈,今日算了。”阮荻想起昨日山里横冲直撞的野猪群就心有余悸,自嘲地笑了笑,冲阮朝汐的坐处招招手,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

    “多亏阿般耳聪目明,树上一句放声高喊,救下了阮某性命。不多言谢,这块玉佩你且拿着。”

    阮朝汐坐在原处,不知该不该起身,抬头去看身侧坐着的荀玄微。

    荀玄微冲她点点头,轻声叮嘱,“去吧。记得道谢。”

    阮朝汐起身走近阮荻。几次宴席接触下来,她发现这位看似高傲无礼的阮大郎君,其实性情极为疏旷随性。对不喜欢的人以鼻孔轻蔑对之,对喜欢的人倒是关切。

    阮朝汐刚走近,就被阮荻把玉佩塞进手里,“此玉佩是我随身信物,身边亲近的人都识得,你收好了。以后若有难处,可以拿着玉佩投奔阮氏壁。”

    造型古朴的白玉配饰,半个手掌大小,四角雕刻莲花,搭配着青金色的长绦子,入手温润细腻,显然是随身日常把玩的爱物。

    阮朝汐摩挲了几下温润的白玉,谨慎地握在掌心里。

    宴席到了末尾,宾主尽欢,阮朝汐跟随起身,荀玄微挑了最亮的一盏灯笼给她,仔细叮嘱,

    “下山道青苔湿滑,当心脚下。疲乏了回去早些歇着。”

    阮朝汐提着灯笼,暖黄灯光映亮了脚下的山石道。

    她下去几级石道,又停步抬头,看了看头顶天色。

    月如弯钩,斜挂山涧崖边。正值初更天。

    宴席举办得圆满,宾主都心情不错,或许是开口求情的好时机。

    昨夜燕斩辰的事,沉甸甸挂在她心里,已经一整天了。

    燕斩辰其实和她并不熟谙。白蝉昨夜提醒她,别多想,也别多问;杨先生今日看她情绪不对,也私下里和她说,此事与她无关,谨言慎行,少做少错。

    但昨夜燕斩辰哭得太惨,人太过凄惶,她心里有个坎过不去。

    她回身望向荀玄微站在山道高处的身影,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一道瘦削身影从月下山林的枝头高处攀下,无声无息地落在荀玄微身前,俯身拜倒行礼。少年腰佩长剑,身穿利落贴身的窄袖袴褶袍,眼皮还隐约肿着,赫然是燕斩辰。

    阮朝汐吃惊地盯着他。

    “宴席已散,仆送贵客下山休息。”燕斩辰低头询问,“郎君若无吩咐的话,仆去了。”

    荀玄微平淡吩咐下去,“好好看顾阮郎。”

    “是。”燕斩辰俯身大礼郑重拜下,迅速起身。

    阮朝汐眼睁睁瞧着燕斩辰跟随阮大郎君下山,少年背影很快消失在山道尽头。

    “燕三兄……”她忍到如今,还是问出了口,“下山护送贵客休息,还会回来的吧?”

    荀玄微沿着石阶缓步下山,笑看她一眼。“他是荀氏家臣。人不回来,难道要追随贵客去阮氏壁不成。”

    阮朝汐长呼一口气。心肺尖从昨夜就隐隐堵着的地方倏然畅快了。

    燕斩辰虽然犯了错,但坞主为人温和大度,果然宽宥了错处,没有把人冷酷地驱逐出去。

    她嘴上没说什么,但脸上浮现出细微的高兴神色,两边脸颊各现出一个浅浅的笑涡,人往前蹦跳着走了几步。

    荀玄微看在眼里,失笑,“你和燕斩辰并无甚交情。他留在坞里,你怎的如此高兴?”

    说到此处顿了顿,若有所悟,“难怪你刚才宴席间困倦。昨夜他在主院闹腾,惊扰到你了?”

    昨夜燕斩辰哭到声嘶力竭的场景,阮朝汐已经不愿再想,名贵的玉佩扣在手里,青金色的长丝绦随着步子甩来甩去,只简单应道,“认识了好久的人,能见他留下,总是好的。”

    燕斩辰留下了,她心绪稍安,心底深处横亘了整日的另一个疑问却按捺不去,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昨夜燕三兄哭得好生凄惨,求见了好久。坞主当时……不在主院,不曾听见,对不对。”

    荀玄微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招手示意她过来。

    阮朝汐原路跑回他身侧,荀玄微接过她手里的玉佩,把金青色的长丝绦仔细理顺了,指腹拂过温润光华的白玉表面。

    “旧玉表面光滑柔腻,是日夜随身携带温养的缘故。山中开出的新玉,都没有如此细腻的质地。”他展示掌心的玉佩,“阿般可听过一句话,玉不琢,不成器。”

    这句话听来耳熟,阮朝汐思索了片刻,“书里还没有学到,不过杨先生说话时提起几次。说的似乎不是玉本身,而是借指人。”

    “不错。玉需雕琢打磨,人更是如此。”荀玄微携着阮朝汐往山下主院处走,缓声解释给她听。

    “燕斩辰武学已成,心性还需磨炼。以玉喻人,他便是山中开出的一块新玉。如今打磨成器,可以大用了。昨夜打磨中途,意外惊扰了阿般,是我未思虑妥当,下次会留意些。”

    阮朝汐:“……”

    荀玄微的一番话,幽深迂回,意有所指,似乎回答了她的疑问,又似乎什么也没答。

    跟随下山的后半截路,她没说话,心里乱糟糟地琢磨了好一阵,琢磨来琢磨去,却更加困惑混乱了。

    玉不琢,不成器。这句话本身是极有道理的。

    然而。玉是玉,人是人。简单的‘打磨’二字笼统带过……似乎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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