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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30(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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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这时, 梁南音攥着手中钥匙,开了祠堂大门。

    这祠堂荒废,光是推开铁门都费了一番功夫, 声响惊动了祠堂中人, 翠柔正跪在蒲团上,转过一张布满恐惧的脸。

    她?面孔本清秀, 这会儿额头上破了个血淋淋的窟窿, 脸颊也肿胀的老高, 见?是他们三人, 方才恍恍惚惚的松懈下身子,却也偏着头,一动不动。

    “翠柔,”梁南音喊他俩进来, 顺道关?了祠堂大门,“吃点东西?吧?”

    翠柔明显是闻见?了臭味,却也什?么都没问, 只一个劲儿往佛像底下缩, 不吭声。

    梁南音看清她?的样子,无声叹出口气。

    她?是不信翠柔会做出那么狠心的事情, 可偏偏, 将该说的都说了个遍,翠柔跪在地上亦是不断哀求,一路上没人听信, 自从?进了祠堂,翠柔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失魂似的顶着满头乱发,干巴巴跪坐蒲团上。

    她?弯着腰身与?脖颈, 像一头待死?的羊,梁南音给她?喂饭,她?吃的一声不吭,梁南音却闻见?那臭味越发大,她?转过头,望那抹走来走去的青绿色人影。

    她?如?今都不大确定?,这臭味究竟出自何人身上了。

    “花灼妹妹,”梁南音温声打着商量,“你要不坐下来歇歇吧?”

    一直这样溜圈子,总觉得祠堂里臭味熏天。

    花灼停下脚步,“我在这儿玩呢,你管本小姐做什?么?忙你的事情去。”

    她?总是蛮横,梁南音拿着汤勺的手一顿,无声叹出口气,继续给翠柔喂汤。

    翠柔的手被绳子捆着,动弹不得。

    过了会儿,余光只见?那青色身影还是没安定?下来,臭味浮动,翠柔吃饭都慢了不少,梁南音忍不住看过去,就连梁善渊都被她?吸引到视线,花灼接到她?二人眼神,冷哼一声,

    “都看什?么看!当本小姐贪图你们梁家?东西?不成?”她?杏眼一瞥,目光触及到梁南音那根本喂不进去的汤,蹙了下眉,

    “行了吧!她?又不吃,赶紧收拾东西?,去忙本小姐的事情。”

    梁南音闻言,深深看了花灼片晌,直到翠柔轻轻推了下梁南音手中的汤碗,她?才动作?缓慢的收起了食盒。

    也是这一刻,她?更清楚了什?么叫何不食肉糜。

    长安贵女,看她?们这场“闹剧”,恐怕只会觉颇为好?笑,待其回长安之后,此番经历也只会是茶余饭后的笑料。

    她?真后悔带这贵女过来。

    明明翠柔定?是活不成了,生前还要受那么一遭。

    梁南音将眼中酸涩眨去,一声不吭起身,带她?二人回院中,取了九哥儿梁能文生前最常用的一管毛笔。

    “我哥哥今夜会下杀鬼阵法,跟你们府上的老爷已经说过了,也跟你说一声,夜间勿要出门。”

    “嗯,多谢姑娘告知。”梁南音淡淡,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话了。

    花灼轻哼一声,拿着那毛笔跟梁善渊回怀光阁。

    天色浓黑,院中萧瑟,白灯笼随夜风摇晃,却听丝竹乐曲之声隐隐浮出。

    屋内,灯火通明,主房搭着块猩红布做背景,乐伶们身穿各色娇艳单薄的服饰启乐奏舞,随动作?间,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腰肢与?腿根,迷的梁末连眼睛都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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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喝。”

    推杯换盏间,梁善仁酒量不佳,酒意?已有些上了脸,梁末连端起白玉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三叔够意?思。”

    梁善仁将杯中酒饮尽,又将杯口倒垂,只一滴清酒玉液滴落桌上,叔侄二人哈哈大笑,互相称赞表扬起来。

    “三叔,往后侄儿可算是梁府的当家?了,能走到如?今,多亏了有三叔帮扶侄儿!”梁善仁一推酒杯,“喝!三叔!接着喝!侄儿敬你的!”

    “不敢当,”梁末连几分醉意?,“侄儿能走到如?今,更多还是靠着你自己有勇有谋!”

    “哪的话呢?”梁善仁哼笑,“喝!三叔,全是靠着咱们两个才走到如?今的,可不是侄儿一个人的功劳,若就侄儿一个,便?是翻出天去也走不到如?今呐!往后三叔有好?的,也一定?得先记得侄儿啊,那猴脑三叔,懂侄儿意?思吧?往后好?处定?少不了三叔的。”

    “懂懂,能不懂吗?”梁末连笑出一口尖细的牙,眼底却没丝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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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下这贼船,抛清干系去,梁善仁都能死?抓着他不放。

    “侄儿啊。”

    “嗯?你讲,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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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善仁拎起酒杯,给梁末连倒了满杯酒,梁末连朝他笑了笑,“三叔我呢,还确实有件事儿想要侄儿帮衬。”

    “哦?”梁善仁连连点头,“三叔你讲,尽管讲。”

    满屋子脂粉味儿浓,梁末连深深吸了口气,流连在乐伶雪肤之上的眼神却移了开来。

    “你那妹子,实在不错。”

    一句话,几乎令梁善仁酒醒了七分。

    “你说阿善?”

    光是提起阿善二字,梁末连的眼神都有些微恍惚,“对?。”

    “怎么不错了?”男子之间,怎会不知其意??

    梁善仁面色难看,“她?跟当年的善渊生的几乎一模一样,不柔不媚,三叔不是一向不喜欢那样的?”

    “阿善不一样,”梁末连冷不丁放大了些声音,吓了梁善仁一跳,只见?梁末连颇有些激动,

    “阿善与?寻常女子不一样,你这一屋子的庸脂俗粉,比都比不了!她?之前明明总来我医馆里坐堂,可最近不知怎么的,医馆也不去了,我也见?不着她?了,越发思的厉害!”

    他话音些许急迫,眼神魔怔,梁善仁不舒服极了。

    他看见?那阿善,与?那阿善说话,便?觉得不舒服,可不知怎么的,府里不论男女都对?阿善极为喜欢,就连母亲都

    明明阿善早就到了成婚的岁数,可偏偏母亲就是要将阿善留下来,他偶尔问起,母亲便?说,留一留,再留一留。

    留家?里头做什?么?总要他很不舒服。

    “三叔,不是侄儿不帮你,”梁善仁提起有关?‘阿善’的事情,心里就起阴冷,

    “你走南闯北那么久,猴脑那等好?东西?都给运到咱们府里来,你就没觉得过阿善不对?劲?”

    “哪不对?劲了?”

    梁善仁没留意?到梁末连明显僵硬的语气,他忍着心中阴冷道,

    “她?来的太蹊跷了!我母亲去趟寺院,她?就在寺院底下扫洒,一问无父无母无亲人!长得还跟善渊一模一样!寻常时候家?里头吃饭,我一看她?饭碗,一口米都没吃!你忘了当年善渊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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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死?的了?你不怕是善渊的鬼魂过来寻仇——”

    “屁话!”梁末连忽然气怒,将酒杯往桌上一放,

    “你不乐意?帮我便?罢!还如?此污蔑阿善!她?一个活生生的姑娘都能被你说成冤死?鬼!我中意?阿善!不是那张脸!阿善就是不一样!”

    他这扬声之言,吓坏屋中乐伶,奏乐声一停,梁末连越发口不择言起来,

    “你喊我帮你做什?么!我都帮了!这么多年累我跟累条老驴一般!可怜我次次被你拿话哄着劝着!到如?今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你就不乐意?了!还污蔑阿善是鬼!你什?么意?思?想说我堂堂大男子汉被一只鬼迷了心智?!真当你自己就是个聪明人了!梁世奇不死?!谁知道你是谁!少在此处众人皆醉你独醒了!”

    话毕,梁末连摔了酒杯,径直拂袖离去,乐伶们缩在角落里抖成一团,梁善仁坐在原位不动,只盯着满桌子的莹亮酒液。

    月光莹莹,落在少女沉静睡颜上。

    屋内柳树树影摇曳,晚风自院外吹拂过纱质床幔,只见?隐隐一道黑影,自床幔外一步一步走过来。

    “小姐,小姐?”

    听澜手伸进床幔中,推了几下花灼的肩膀,少女轻哼,迷迷糊糊睁开眼,半坐起身,墨发如?水般倾泻,她?睁着双漂亮杏眼,刚睡醒,脾气比平日里好?了不少,娇声问,“怎么了?”

    “您怎的也没宽衣便?睡了?”

    听澜声音很轻,捂着鼻子道,“奴这几日生病,便?是在病中也一直想着照顾您,都怪听澜,病一场便?罢,居然要小姐也跟着受委屈,方才闻见?小姐身上的味道还闹了这样的笑话,都怪听澜,小姐,您千万便?厌了听澜啊。”

    花灼轻哼,“你知道便?好?,本小姐不与?你一病患计较,今夜不安生,快回去吧,将病养好?才是真。”

    “小姐,奴先照顾着您换身衣裳吧,”

    听澜因病重,身体不支,双手却还是要过来给花灼换衣裳,“近日梁府当真多灾多难,要小姐劳心劳身便?罢,若穿着不合适的衣裳,夜间还睡不好?,那整个人的精神头非得萎了。”

    花灼揉了揉眼,点头,“你说的也是既然你如?此说,那本小姐的头发你也给弄一下吧,”

    花灼打了个哈欠,睁着双惺忪睡眼,金贵猫儿般自床榻起身,“好?好?梳一梳,手劲儿别那么大,知道吗?”

    “奴知道了,小姐。”

    听澜拿起梳妆桌上桃木梳,花灼直哼哼,“天杀的梁府人,如?此穷破之地出来的小门小户,竟也要本小姐与?哥哥烦心多日,真够讨厌的。”

    “小姐说的正是呢。”听澜道。

    花灼指尖搭住听澜的胳膊要坐下来,“只盼着此间事了,本小姐能与?哥哥——”

    花灼柔软的一双小手费力将符纸在‘听澜’手背上贴好?了,

    “将你们梁府这群害人的邪祟一网打尽!哥哥!孟秋辞!”

    她?飞快往外头跑,守在院外的孟秋辞许如?意?二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许如?意?闻言急忙封锁怀光阁大门,孟秋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花灼妹妹,你是如?何发现听澜不对?的?”

    第 22 章

    她与许如意都未曾发觉有丝毫不对!

    花灼也是心有?余悸, 闻言,拍拍胸口?方道,“听澜又馋又懒!论起勤快, 都比不得梁府丫头?!怎么会想着身在病中半夜起来伺候我?自己多睡会儿?还嫌不够呢。”

    说到这儿?, 花灼听着屋里‘听澜’气怒的鬼哭狼嚎,冷哼一声,

    “我刚被叫醒还欣慰这丫头转了性, 片刻非要我起来换衣裳才察觉不对, 听澜从那没眼力见儿?, 断不会察觉本?小姐没换衣裳入睡,好几回本小姐鞋子都得自己脱!待此间事了,本?小姐非得给她送回长安去!”

    孟秋辞:

    屋内‘听澜’闻言,尖叫声更为刺耳, 好似根本?不能接受自己是因太过勤快而暴露真身,许如意急忙加固封印,登时院外?一片风雨大?作, 雨滴细细密密滴散土地, 山风怒刮树梢,激起林中一片沙沙作响。

    “赫赫阳阳!引雷霆之?劫!吾敕此符!普扫不祥!诛战无盖!急急如律令!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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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黑天际引起一片紫雷霹雳, 怀光阁内光芒大?盛, 孟秋辞看准时机急忙将手中梁能文的毛笔丢入阵中,‘听澜’挣扎不能,气愤之?余四处碰壁, 又在触碰到四周结界之?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鬼的尖叫声几乎渗透进人心肺,孟秋辞急忙回头?, “花灼妹妹!捂耳朵!”

    花灼急忙将耳朵捂住,她站在院外?动也不敢动, 心跳极为快速,花灼一向感知敏锐,不知为何,总觉极为不安,好似风雨欲来。

    大?片雷雨说下就下,早淋湿花灼全身,怀光阁内电光雷闪,许如意的杀鬼阵定不会无功而返,此阵一旦做成,定会有?厉鬼在其中魂飞魄散,‘听澜’尖叫声越发犀利,那尖叫声却冷不丁换为阴冷笑?腔,令在场三人心中一惊。

    如此剧痛之?下,竟还能笑?得出声?

    许如意急忙加固封印,却听封印之?中女子哈哈大?笑?起来。

    “道士,你有?几分厉害!可惜终究不是我的对手!你想逼我魂魄离体!我偏告诉你没这可能!”

    这声音似男又似女,像是喝了哑药般撕扯出来,浑然没有?性别之?分,

    “你那亲妹妹已被?我一泼血定了身!如今上她身轻而易举!且看我逃出此阵!不出三日功夫便上你这妹子的身!到时候跑到那长安城去!顶替她身份简直易如反掌!要我这男儿?郎也体会一番做那尊贵公?主的滋味!哈哈哈哈!”

    许如意闻言,如何不气怒,孟秋辞急忙大?喊,“师兄!莫中他激将之?法!”

    许如意连拍三道符纸过去,沉声对阵中厉鬼道,“穷途末路还如此痴心妄想!怨鬼受死!”

    “我是否在痴心妄想!”雷霆不烧皮肉,只烧魂魄,那穿着听澜皮肉的厉鬼在阵中朗声大?笑?,“你且看着便知道了!”

    话音一落,雷霆越发激烈,怀光阁内一时光芒大?盛,这是阵法已成,却无一人听见阵中有?尖叫之?声,三人皆暗道不妙,光芒逐渐隐退之?时,只见阵法中穿着听澜皮肉的厉鬼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头?颅。

    那头?颅摔在毛笔旁边,花灼滴哒着满身雨水跑上台阶,看到那颗头?颅时,近乎浑身发抖。

    这头?颅被?摧残的不堪入目,观大?小像是小孩子的,耳朵穿着铁丝,从一头?穿到另一头?,尾端被?粗糙的攥成一个铁丝扣子,要这头?颅甚至可以背在脖子上,或是当个跨栏包。

    不是当日她入幻境,遇到的那猴子唱戏时背着的‘鼓’,还能是什?么?

    许如意与孟秋辞对视一眼,急忙往里屋方向去,听澜确实不在,若成功将怨鬼驱除,听澜的肉身也会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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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

    这说明,那怨鬼已经穿着听澜的肉身溜之?大?吉,留下的这颗头?颅,既将杀阵破解,证明定是九哥儿?梁能文的。

    那怨鬼竟不是梁能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师妹!与我给梁府下结界!定不能要这怨鬼逃出府外?!”

    许如意跟孟秋辞快步出去,却不放心花灼,两?人将身上辟邪牌全都给了花灼,才勉强放心,

    “怨鬼才被?攻击,此时定元气大?伤,灼儿?,你不要乱跑,哥哥与你秋辞姐姐很快便回来!”

    许如意匆忙交代后,与孟秋辞收拾了怀光阁内的人头?,方才跑入雨中,花灼抱着这满怀的符纸与上头?两?块辟邪牌,只觉一身虚汗,心中颇为不安。

    到底为什?么梁府的鬼会如此针对她?

    花灼清楚记得,原身在梁府鬼话一卷,几乎一直在当恶毒女配,整日里各种作死,骂天骂地,也没有?怨鬼盯上她,一直安安稳稳活到梁府鬼话篇的大?结局,就连死因都是自己作死。

    怎么到了她便如此一波三折?

    这也太不公?平了!都要夺她的身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因为她魂魄不稳,灵魂出窍?可她的上身难度也更高啊,先不说这满身的符纸,她可还有?个道士哥哥,这群鬼怎么敢的?

    花灼直觉不对,总觉得哪里被?遗漏,干脆直接敲系统。

    “你好,系统,请问你在吗?”

    “在的,灼灼。”

    “请问你能看到我目前走到哪一步了吗?我总觉得我如今的路偏离主线,我觉得现在的遭遇不该是我这个恶毒女配该承受的呀,我想问问是不是我走歪了呀?”

    “经检测,虽灼灼有?几次人设ooc的情况出现,但主线剧情大?致上并没有?走歪哦,很棒的哦。”

    花灼不安,正要再问,却听系统继续。

    “但灼灼如今已经出现了隐藏支线,很不错的哦!”

    “隐藏支线?那是什?么呀?”

    “灼灼是否要兑换关?键词?一次十阴德哦。”

    “兑换。”

    “隐藏支线关?键词——怪物。”

    系统声音平,且板正,非男非女的机械音,平淡的说出那句‘怪物’,花灼莫名?心中一顿,“怪物?”

    “是的哦。”

    “这个世界还有?怪物?”花灼头?都大?了,“大?恐龙哥斯拉大?金刚大?白鲨之?类的吗?这个世界它原来有?这么多要素的吗?那平常人怎么活呀?”

    系统少见的沉默了片刻。

    “灼灼,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怪物,是指人心呢?”

    “谁的心?可以有?关?键词解读吗?”

    硬币投入存钱罐里的声音,告知花灼再次花费了十分阴德。

    “游走于阴阳两?界的怨鬼,对心房的缺失毫无所知,他的存在永远会导致一方人的生灵涂炭,每一个时刻,哪怕是此时此刻,也依旧不会停止他的作恶。”

    花灼头?皮发麻,视线下意识往窗外?望去。

    天际亮起一抹雷霆,暴雨淅沥,恍似灾难前的预警。

    阴黑的天映在一方小小的窗口?,几根铁栅栏将天际分割,雨水蹦跳,自高高的墙面之?上往下蜿蜒,湿了祠堂的地。

    祠堂内昏暗,供着一尊平日里没太打理的佛像,翠柔读书少,只从前跟着五姐儿?的时候,幸得五姐儿?这么个好主子,跟着学了几个字。

    却也不认得这佛像名?讳。

    她跪坐着,好半晌不动,身子都僵了,总觉得全身都冷,才反应过来外?头?下雨了。

    翠柔跪坐在蒲团上,好久,才撑起僵硬的身子,一步步往墙角去,地上一团积聚的水洼,天顶那小窗不停漏着雨水,滴滴答答溅落在水洼里。

    翠柔跪下来,低下脑袋,水洼只映出她模模糊糊的身型,怎么可能照的真切,她也不奢求,抬起被?打的两?手是伤的胳膊,理了理白天时被?打乱的头?发。

    脸肿起来了,不好看,她也不奢求什?么,咬破了手指头?,用?血珠子在嘴唇规规矩矩的沿着唇边涂好了,方才眼神?空洞的对着那根本?什?么都映不大?出来的水洼笑?了笑?。

    八姑娘是个好人,看出她不抱生心,连声安慰,将能求的人求了个遍,也改不了她结局。

    “盼着八姑娘在我死后,可别太难受,”

    她说这话,也不知是跟谁说,想着想着,回过头?去,望着身后那尊金身佛像,眼神?空荡,“翠柔生来命贱,担不得他人心疼。”

    “……若当初五姐儿?下落不明时,我早跟着一块儿?去,也落不得如今结局,怪翠柔蠢笨,几年下来还想五姐儿?定是活着,便是死了,也得寻块儿?尸骨,翠柔供着一辈子!谁承想如今,翠柔太蠢太笨,还还反倒坏了五姐儿?的名?声这么多年,养出我这么个吃里扒外?,朝三暮四的贱奴来!”

    翠柔闭了闭眼,早哭干了的眼里又落出泪来,“偏偏翠柔嘴笨说不清,一番下来,自己都不知是不是在梦里做了那丧良心的事情,罢了!都罢了!若这回下地府还能再见着五姐儿?,在地府里伺候五姐儿?,翠柔也去的心甘了”

    她早年被?拐,人牙子带着好几个丫头?游走宁州街衢巷陌,那年她冬天受病,牙子见她要死,拽着她起来,只道,

    “我也不是那没心的主儿?,你也看清了,大?家?伙儿?吃的都一样的饭,睡得都一样的觉!偏偏就你一个病,怪不得我,只怪你自己命贱,我好人做到底,再给你那么最后一回,今儿?我只带着你一个,若你到晌午还没要人买回去,那就别怪我狠心!”

    翠柔被?牙子拿根布绳拉着,也就是那天晌午,牙子怕冷,直嚷嚷卖不出去了,命到如此了,要收摊,也偏偏,就是那么巧。

    当年还是个小女娃的五姐儿?看她可怜,将她给买了回去。

    思起过往,翠柔哭成泪人,“便是翠柔真在梦里头?迷迷糊糊对六哥儿?做了那等子杀孽!去地府没人形了,奴变头?大?马,变条狗伺候您,五姐儿?,奴到了地府,也伺候您!”

    她泪如雨下,匆匆忙忙起来找绳子,却急的满头?冒汗,白天时还见祠堂里好几根绳子,现下不知道怎么的,拿起根绳子具是断的,像是被?人拿剪子给剪了,翠柔目光扫了大?圈,雾耳思救另拔艺纠佴腾讯裙整理本文欢应来玩却见那金身佛像底下,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根白绳。

    拿起来,哪里是白绳呢?分明是条白色腰带,她心咚咚直跳,望一眼金身佛,只当是这佛念她一片忠心帮她一把,双手颤颤巍巍,踩着把破凳,将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白色腰带一把扔过悬梁,拽住一侧落下的尾端,系了个死死的结。

    到死关?头?,谁不怕不惧,翠柔全身发抖,双手抓着那把白色腰带,脖子几次要往圈洞里探,又几次害怕的缩起脑袋,却终是呼吸颤颤,闭眼落泪,脖子贴上腰带,脚尖正要将凳子踢倒,却见地上,不知何时扔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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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见过的物件。

    恐怕是方才她拾那腰带一同扫落出来的,一直没注意,偏偏现下看见了。

    她眼睛直直盯着,不知怎么的,那小物件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要她迟迟不肯踢凳,僵持许久,翠柔松下抓着腰带的手,跳下凳子,将那小物件拾到手中。

    竟是个缝了一半的福寿娃娃钱袋子。

    府上孩子多,恐怕是哪个小娃娃不小心落在这儿?的,翠柔摸了摸,只觉得那白色钱袋子上绣着的红色笑?脸慈眉善目,正朝着她弯弯笑?呢。

    不知是不是到要死关?头?,翠柔当了一辈子的老实规矩人,偏偏此刻鬼使神?差,将这钱袋子打开了,却见里头?空空,只放了张纸条。

    展开一看,纸条上头?,字迹秀气却颇有?几分圆润的小孩儿?气,写了行字。

    ——做人呢!就是要走到最后一刻!不到最后一刻看到柳暗花明绝对不能认输呀!再加把劲儿?呀!

    后头?,还画着个跟那福寿娃娃差不多的弯弯笑?脸,像是在这张纸条上对着她笑?,友善又慈爱。

    翠柔眼眶近乎登时被?眼泪晕的什?么都看不清了,抱着那钱袋子蹲下来呜咽出声。

    导致丝毫没看见,眼前那金身佛像之?上,旋起一抹森白青烟,那青烟转在翠柔攥着的钱袋子之?上悬停稍倾,方才缕缕飘散出祠堂紧闭大?门。

    雨滴噼里啪啦滴落花白油纸伞面,女子穿一身素衣,似是才自房中出来,未来得及系腰带。

    这会儿?雪色衣衫随雨风吹吹荡荡,她微抬胳膊,伞沿下露出半张苍白清晰的下颚,白玉耳坠摇摇晃晃,她目光望着漆黑的天际,恍似即将羽化登仙。

    片晌,她又垂下头?,看着手中那缝了一半的福寿娃娃钱袋,沾了些?祠堂里的脏灰,她指尖细细摩挲着,忽听雨声之?中的漆黑暗处传来几声犀利狗叫。

    梁善渊淡淡望去,廊庑下白灯笼晃晃荡荡,将她面孔映照,若纸扎人。

    梁善渊走下台阶,朝着狗叫声处去。

    那被?拴在铁柱边的大?黑狗见她走过来,登时叫的更加猛烈,恍似是发觉到这一直令自己忌惮的阴鬼现下终于体力不支。

    梁善渊捋着衣衫,撑着伞蹲下腰身,大?黑狗挣不脱狗绳,发了疯般对她嚎叫,梁善渊却温温善善的弯起眉目。

    恍似玉观音。

    “如此讨厌我吗?”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被?泥土沾脏的石头?,大?黑狗听到他说话,下意识噤了声,

    “你还有?她,为何总是如此讨厌我呢?”

    “明明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梁善渊指尖抚摸着手中染满泥土的脏石头?,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盯着眼前的黑狗,

    “这个,是肉。”

    他将石头?举到黑狗面前,黑狗下意识恐惧的呜咽几声,却听那玉观音般的女子浅声笑?笑?,“我喂你吃肉,你不吃吗?你看啊,这是肉,牛肉。”

    他手拿着石头?给黑狗看,黑狗怔愣,片晌竟好似真的闻到了肉香,口?涎滴落,梁善渊轻笑?,将石头?摆在黑狗面前,

    “吃吧。”

    他学着府中那几位姨娘,唤道,“乖大?黑,吃吧。”

    黑狗将石头?咬进嘴中,磕破了牙也一刻不停的咽下去,低头?,又是好几块‘肉’被?那只苍白的手递过来,黑狗叫唤一声,将地上的‘肉’尽数吃进口?中。

    察觉到那阴鬼的手过来,黑狗呲了下牙,却咬着口?中‘肉’没松口?,任凭那阴鬼的手摸了摸头?。

    “乖大?黑,慢点吃。”

    阴雨森寒,白色油纸伞旁忽然立了道身影,不是才逃了的‘听澜’,还能是谁?

    这‘听澜’生前也是梁府人,见那黑狗吃出满口?血腥,便是如今成厉鬼也心生不忍,“你为何要如此折磨它?”

    “折磨?”

    伞下人一顿,转身,他蹲着,从下往上注视‘听澜’,露出张森白的脸。

    寻常人瞧不见他脸上不对,同为怨鬼自是瞧得出,这阴鬼道行高深,脸白森森,眼黑若枯井,唇上猩红,美到令人心起恐惧,这种美早超出皮相,想必原皮也定是位难得美人,如今用?着这张颇显英气的少女面也只显出阴郁之?美。

    他浅声笑?起来,像是笑?‘听澜’说话荒唐,“我可没有?折磨它,只是今夜我想看人上吊没成,总得找些?其他替代吧?”

    他说着话,自旁侧又拿了几块沾满泥水的石头?递到满口?流血的黑狗面前,兴致缺缺,看着这黑狗吃石头?,竟似赏戏听曲儿?,

    “不然长夜漫漫,多无聊呢,我素来喜欢看认识的人上吊,本?来还以为能瞧见的,真要我扫兴。”

    这话,便是鬼听了都不寒而栗。

    若他说这番话,有?几分情绪,都不至于这样渗人,偏偏他毫无情绪,好似真当人命是掌中玩物。

    ‘听澜’思来也是,听闻此鬼来路不明,但道行恐怕已有?五百年之?久,自来梁府便助猴妖们有?了靠山,本?以为此鬼与梁府有?仇,却见其整日兴致缺缺,才知此鬼行事只凭心意,几年下来,与梁府人相处甚好,却还做着坑害梁府之?事,且回回都是借刀杀人。

    “你很喜欢看人死吗?”‘听澜’虽是厉鬼,却也是新鬼,难得与此厉鬼说上几句话,“你很喜欢杀人吗?你杀过多少人了?”

    ‘听澜’想,此厉鬼也定是喜欢杀人的,因‘听澜’自成鬼起,已吓死吓病不少活人,每见生前待自己随意的活人,再见到自己时那恐惧神?情,便会觉心中升起激昂快乐。

    却见那厉鬼忽的转头?,朝‘听澜’浅浅笑?开。

    当真一张观音玉面,通身能有?这等气质,恐怕原本?面皮较比如今这张,更为慈悲美丽。

    夜雨淅沥,模糊了厉鬼的脸,将他面孔映衬的极为阴美。

    “喜欢杀人?我?”他弯起眉目,声音温柔,想必若观音会说话,那声音定与他一模一样,

    “你很喜欢打蝇子吗?”

    第 23 章

    ‘听澜’心中一寒, 只见大黑嘴离了‘肉’,竟还摇尾乞怜,流着满口黏稠鲜血往那?厉鬼细瘦苍白的手旁拱脑袋, 登时心中凉意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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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将世间万物当成手中玩物了?偏偏说玩物, 也不恰当。

    因此厉鬼,好似没有情绪, 做一切事情都只是单纯消磨时光一般。

    见大黑摇尾呜咽哀求, 厉鬼轻笑几声?, 却转过?身, 面朝‘听澜’。

    “想要我救你解围,对吧?”

    “是。”

    ‘听澜’一怔,点头应道,虽这具皮肉尚且看不出来, 但此时灵魄已然?受损严重,偏偏那?两个道士将梁府周边尽数围满杀阵,导致‘听澜’根本不知?该往何处逃跑, 生怕踩错一步自己便会魂飞魄散。

    ‘听澜’跪地,

    “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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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了,那?群猴子?想着吃我还来不及, 肯定不会救我, 是你之前跟我说那?被带来的长安贵女好上?身,我才将那?四仙血泼到贵女子?身上?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也知?道你不喜欢管闲事,但如今如今我能?想到的只有你了!”

    “可以啊。”

    ‘听澜’一愣, 本还以为此厉鬼定会从自己身上?要一些东西,没想竟答得如此轻松, 一抬头,却见厉鬼递来两只苍白的拳头,伞下,森白的脸笑意?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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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猜看,猜中了,我便救你。”

    小孩儿才玩的把戏。

    偏偏被他用来衡量生命。

    ‘听澜’虽心中怨恨,却也不敢言语,看着那?两只攥成拳头的苍白手背,紧紧咬牙,刚要决定,却又不敢,来回几次,那?厉鬼轻轻吸了口气,和?善道。

    “你尽量快一些,不要让我觉得救你没意?思。”

    这话如何不算催命符!

    横竖都?是死,自暴自弃点了左边。

    那?厉鬼又笑了声?,‘听澜’眼?睛都?不敢眨,却见厉鬼将两只手都?朝自己摊开来。

    两只手里都?有个小石块儿。

    “骗你的,我怎么会觉得没意?思呢?不论你有没有选中,我都?会救你的。”

    雨幕淅沥,女子?撑着那?把白色油纸伞站起身,衣袂随夜风飘飘荡荡,玉观音般的美面极为柔和?。

    ‘听澜’看着她的模样,颇为恍惚。

    此厉鬼好似颇喜观音,给猴子?请的那?靠山,听闻也是其他地方的阴庙供了将近百年的凶神厉鬼,阴庙被拆无处可去,她便要猴子?们造了个观音像,请那?无处可归的厉鬼附在其上?,成了猴子?们的稳妥靠山。

    “您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

    “不必多礼,我只是单纯喜欢帮助别人而?已,不论是人还是鬼——”

    他话音将停,却望向远方,道了声?,“你到名唤翠柔的那?个姨娘待着的祠堂里去吧,我方才想看上?吊,将那?俩道士布到祠堂的结界抹了。”

    ‘听澜’闻言,自是感激涕零,登时急不可待自原地消散不见,梁善渊撑伞站在大黑面前,望着远处隐蔽灯火。

    一路走来,花灼心中极为不安,她将许如意?与孟秋辞所?给的辟邪符塞在手袖中紧紧抓着,满身的符贴在衣襟里,快步走在昏暗回廊间?。

    风雨飘摇,白灯笼灭了好几盏,梁府内空空,人早因今日御鬼师的劝告纷纷闭门不出,花灼急不可待,知?那?鬼定不会闭门,便是闭了,她也要去青竹阁敲门才行。

    系统方才说的话要她心中不安,总怕一夜过?去翠柔出事。

    花灼本就?心地良善,虽翠柔与她无大关系,但冤屈祸事不要她知?道还好说,若是要她知?道,花灼定会硬着头皮冲上?前去,因着她这人从小便心底秉承着人活在世,定要无愧于心的道理。

    所?以不管如何,得去看看再说。

    正要过?回廊,却远远听似有人喊自己,梁府内空空,花灼又听人远远唤了自己一声?,这次更真切了,登时头皮发?麻,大喊了声?,

    “谁!”

    不远处,声?音逐渐清晰,“花灼姑娘,是善渊。”

    梁善渊?

    花灼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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