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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30(第2页/共2页)

 “不许用力。”

    一整条大尾巴,就给摸最上头的一撮毛,七七看看竖起来和她差不多高的尾巴本体,眨了眨眼,小心的摸了摸那撮毛。

    毛发粗硬,手感只能说尚可。

    白术递过来一枚蜜饯塞给他,无奈道:“头疼么?”

    蜜饯酸甜,肉质软嫩,亚尔斯咬了两下,推到口腔一侧,汲取着上面的甜蜜,闻言感受了一下道:“不疼。”

    他反应了一下:“我没醉,我曾喝过酒,心里有数。”

    白术笑而不语,心说你的话要是真的你现在应该还是个锯嘴葫芦。

    亚尔斯没得到回应,有些不满:“你不信我?”

    他站起身,也不知是要给白术现场表演一套武学还是走段直线让他看看,白术刚要制止,就见他忽的一僵,簌然往七七手里看去。

    七七小声的“啊”了一下。

    尾巴抽离的太快,她刚刚合掌就被迅速抽走,此时摊开手一看,两根灰毛可怜巴巴的躺在手心里。

    七七垂下头,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控制不好力道才拽下来的:“对不起……”

    “不是因为你。”亚尔斯按了按她的脑袋,安抚了一句。

    长生忽然道:“说起来,之前不是换季吗?”

    白术拈起一根毛看了看,之前他见亚尔斯的尾巴毛似乎没有这么……枯燥。

    “确实……”白术话音一顿,倏地看向亚尔斯“你……要换毛了?”

    长生又道:“不对啊,你在这这么久药庐里半根毛没看见,怎么突然掉毛了?”

    它悚然道:“你不是生了什么病吧?之后不会秃掉吧?那太丑了,白术,怎么办啊?”

    要真是生病掉毛,都不知道该找白术还是找兽医,白术蹙起眉,道:“把手给我,我为你看看……”

    “不会秃掉,也不是生病。”亚尔斯回复飞快,也盯着他手里的毛,被吓得六分酒意全都散了个干净,手心在裤子上抹了抹,表情更僵,“我没事。”

    他快速道:“时间不早了,我有些困,先去睡了。”

    说罢,顺手又摸了把七七的脑袋,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长生这下真有些着急了:“不会真生病了吧?白术,我们要不去找个兽医回来给他看看?”

    白术也有些担心,但找兽医还是算了:“亚尔斯既然说没事……罢了,他今天喝了酒,也可能是有些不适应,明天等他醒来再为他检查一番吧。”

    也只能这样了。

    亚尔斯现在明摆着不想配合,他要是想跑,十个白术和长生都追不上他,只好暂且作罢,白术摘下眼镜揉揉鼻梁,又是那个温文如玉的白大夫。

    他笑着对七七道:“时候确实不早,做完这套柔软体操就去睡吧。”

    七七也有单独的房间,阿桂这个母单父爱泛滥,他们把人领回来当天中午就去买了一些女孩儿喜欢的小木雕叫她放在床头做摆设,亚尔斯搬被褥的时候扫了一眼,素净的房间里几只动物木雕摆成一排,童趣的不得了,觉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所以即便不需要睡觉,七七还是会在半夜待在她的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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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里摆弄木雕。

    七七听话的点头,跳下椅子到门口继续晒月亮,做体操。

    白术看看亚尔斯紧闭的房门,停留片刻后进了房间,月色与下面港口的光华返到房间里,普通人也能够清楚视物,他燃起书桌上的灯火,翻开昨晚看到一半的古书。

    旁边的本子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他的笔迹,仔细看去,竟是研究仙力、元素力与生机的转换留存的可能性。

    长生游到桌子旁,他清除杂念,沉下心继续自己的研究。

    亚尔斯的房间里没有点灯,他房间窗户对着旁边的山体,白日还好,到晚上就没什么光线了。黑暗中他的狼眸幽绿,一眨不眨的注视自己的尾巴。

    半晌,他伸手捋了一把。

    一摊开手,掌心赫然多了几根狼毛。

    亚尔斯:“……”

    他心情有些复杂,正想拍手把毛都拍下去,倏地想起什么,抿着唇翻出之前的香囊,把里面那根毛倒了出来。

    他盯着手心这点毛看了半天,最终轻手轻脚的在旁边柜子里翻出一块棉布,小心的包了起来。

    做完这些,亚尔斯跟手上拿着烫手山芋一样将布包丢进空间器,翻到床上,连衣服都忘了换,被子一裹,倒头闭眼,强迫自己睡觉。

    今天发生了不少事,本以为多少会有些失眠,结果刚一闭眼,在温暖软陷的床被包裹中,麻痹的酒意与困意就席卷上来,裹挟着他的意识迅速下沉。

    缥缈云雾朦朦胧胧的散去,他似乎做了一个梦。

    亚尔斯小时候不叫这个名字。

    那时他拥有一个住处,那是一个破旧的小屋,里面勉强分出隔断,却只有一张床,小狼崽子不住在那上面。

    他住在冷硬的柴垛中。

    那对夫妻很冷漠,很难想象他们同床异梦的过了六年,明明嘴上手上都巴不得对方去死,却谁也没弄死谁,又谁都没有离开那个破旧的房子。

    最开始的亚尔斯惶恐,小狼崽什么都不知道,面对恶意无所适从,哭着让他们不要打架,被肉身强悍的兽人一掌拍飞出去,直接晕死过去。

    他醒来时,父母看着他,眼中是他不明白又恐惧的情绪,像是在看什么早晚要被摔碎的物品。

    但他们仍然没有离开,仍然拖着他让他活下去。后来亚尔斯想,那简直像是觉醒意识知道自己被配种后的牲畜,主人家圈养着他们,他们就只能带着憎恶与恐惧活着。

    他们似乎被谁圈养,又被迫来圈养着他,亚尔斯被关在房子里很多年,他的世界只有那对男女,和逐渐破损漏风,又遍布风系禁制的木门。

    变故发生在他六岁那年。

    一群失控的魔兽冲进那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里,身上都带满明亮颜色的伤痕,失去理智的将所有所见之物摧毁殆尽,他的父母却仿佛见到什么救星一样的拖着他迎上去,小小的亚尔斯如同一匹真正的野兽幼崽一样嘶嚎,拉着他们的手。

    那力道如同蜉蝣撼树,早已被蛀空的大树却因此倒塌。

    他们停下来看向他,母亲眼中终于有了光彩,狼族兽人泪眼连连,魔法师沉默着用枯槁的手唤来温柔的风,将他卷起,吹离。

    梦醒之前,亚尔斯听见母亲嘶哑的声音。

    “你自由了,活下去……不要屈服的活下去,活到成年,活到未来。”

    “反抗吧,然后活下去。”

    半兽人在一片温暖中醒来。

    阳光挥洒进来,零星触碰到他的手,在上面落下光斑,暖洋洋的,那只手下意识抓握了一下,却没抓到什么东西。

    脑袋里好像有狂风刮过,狼藉的散着钝痛,亚尔斯发出一声低吟,扶着头坐了起来。

    昨晚千杯不醉的错觉下与人觥筹交错的画面历历在目,连带着出门的后续也记忆犹新,亚尔斯靠在床头,呆滞的动了动耳朵。

    白术温润的声音透过门板,很近,他在与刚检查完伤病的患者交代注意事项,正巧路过他的房门口。

    心脏猛地收紧,亚尔斯看向窗外,大概十几米的距离就是山体,上面的路能直接出璃月港。从这里跳出去,他就不用想该怎么面对白术了。

    击败困难的最好办法是面对它……

    亚尔斯深深呼吸,总算压制住就地跳窗的想法,慢吞吞的起床洗漱,又把睡了一晚皱巴巴的衣服换了,才磨磨蹭蹭的出门。

    他又磨蹭了不少时间,此时已经日上三竿,阿桂看见他,有些惊讶。

    “一早上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出门了。”

    七七手里捏着个小本子,封皮右下角歪歪扭扭画了只团雀,正往上面记着什么,抬头道:“早上好。”

    她说话似乎利索许多。

    亚尔斯忍着头疼与羞耻和他们打了招呼,梦游一样去厨房觅食,炉灶上温着他的早饭,旁边还有一碗温凉的汤,下面垫着一张纸条。

    他把纸条抽出来,上面字迹俊逸,不似处方上的龙飞凤舞,叫人看不出笔画。

    【约莫醒来后会有些头痛,饭后饮用,下次谨慎饮酒。】

    璃月的酒后劲很大,根本不是只尝过一杯廉价醪糟水的半兽人能承受得了的,亚尔斯将纸条看了又看,心说下次有这事,他就把空间器抠下来绑手腕上,酒全都倒里面。

    白术怕他宿醉不适,温的是米粥,亚尔斯倒水一样喝了一碗舒坦不少,第二碗速度就慢了下来,时不时开个小差。

    他摸摸自己尾巴,把又捋下来的几根毛和昨晚的包在一起,放在手边,边喝边看。

    兽人和野兽有所不同,如无意外,他们是不会轻易掉毛的。

    白术一上午忙得不行,连过来关心亚尔斯的时间都没有,后者乐得如此,权当不知道自己昨晚干过什么蠢事,照常坐在门口。

    他看着石阶上来来往往的人,心中无喜无悲的回应昨晚的梦境,仿佛跨越时空与生死,回应那个只一次理解了自己母亲身份的女人。

    看啊,我活到这个时候了。

    第26章 落花有意

    “所以……你之前,一直是个未成年?!”

    亚尔斯纠正:“以兽人来看。”

    长生不管他,用一种微妙的目光看向白术,复杂道:“未成年啊那可是……”

    之前一直在试探,发现对方没有这根筋,自己又开始忙碌后打算顺其自然的白术:“……”

    他用同样复杂的语气喃喃:“未成年啊……”

    亚尔斯咬牙强调:“我二十了。”

    长生更复杂了:“他才二十……”

    现年二十四的白术:“这倒……我二十的时候已经出师,打算开设不卜庐了。”

    长生道:“也是,璃月十八岁成年呢,更何况他那一身血腥气,看着又和你差不多大,不知者无罪。”

    亚尔斯听不懂他们打什么哑谜,下午难得清净点,白术就要为他把脉看是不是真作了病,他只好说出自己到了成年前的“换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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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人一生只会自然换毛两次,一次是从幼崽过度到亚成熟期,第二次的换毛代表即将迈入成年。亚尔斯第一次换毛时正被毫无新意的追杀,掉的毛一根没留下,全被那帮孙子拿来追踪自己了。

    此时听着白术和长生意义不明的对话,亚尔斯狠狠掰断阿山婆送来的饴糖,心说未成年吃你家大米了?!

    他那点焦躁转瞬即逝:他确实在吃不卜庐的大米。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连住处都在这,在白术面前都能软成面条。

    但对长生,亚尔斯绝对不能软一点:“谜语蛇滚出璃月。”

    不用问,又是他从话本里看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亚尔斯记这些东西汇融贯通的很快,和夸歌声都不会的那只判若两狼。

    长生:?

    “这不公平。”它说,“你怎么能光针对蛇呢?蛇这么可爱!”

    话音未落,亚尔斯就想起之前山里那个半人半蛇的玩意儿,嫌弃的别过头。

    长生气急败坏:“你什么表情?你看着我!我不可爱吗?!”

    摸着良心讲,长生长得真的挺可爱。浑身雪白,眼瞳却是血玉一样的红,声音也十分好听。除了惧蛇到一定程度的,来这的患者都曾夸过它。

    虽然嫌弃的不是它,但抬杠的时候气到对方就是赢了,亚尔斯依言看着它,声带振动:“呵。”

    不卜庐狼蛇第不知道多少次大战,再次拉开帷幕。

    阿桂正麻木的教七七辨认药材,目前进度依然为零。

    他痛苦的想,不是说长生种的记忆力一般很好吗,怎么偏偏把七七丢到了二般里。

    听到这边的动静,阿桂随口说道:“亚尔斯和长生关系真好啊。”

    两只一齐回过头,一个面容冷峻,一个恼羞成怒。

    “白术,他才需要把脉。”

    “谁和他关系好啊!白术你快给阿桂看看眼睛!”

    竟是一致对外了。

    阿桂收敛表情,继续教七七辨别小灯草和嘟嘟莲。

    这俩明明颜色都不一样啊!

    没被调侃喝酒过后的英勇事迹让亚尔斯松了好一口气,和长生抬杠都起劲不少,话少但字字犀利,气得长生都想从白术脖子上下来改盘亚尔斯,他干他的活,它吵它的架。

    白术摸着它的头哄了两句,还是笑眯眯的将它带走了。

    这段时间天气好,白术总算把那线香搓出来了,一早就拿到通风处晾,早上一开门,第一个进来的却不是病患。

    长相清秀的高挑少女手里挎着竹筐,言笑晏晏:“白术大夫,我陪我哥来换药。”

    她哥被她落了好大一段路,此时刚爬上石阶,哭笑不得:“是我换药,你走那么快作甚?”

    少女对白术柔柔一笑,转头时眼神锐利,嘴唇无声的动了动。

    船工精准辨认出自家妹妹的威胁,老老实实的闭嘴蹭到她身边:“早、早上好啊白术大夫。”

    “……”白术沉默一瞬,也笑了笑,“早,随我来换药吧。”

    阿玲的眼一下下往旁边闭目养神的护卫身上瞧,他唯一露出来的脸皮肤白皙,睫毛微微合上,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好看的不行。

    亚尔斯感受到视线睁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又闭了回去。

    阿玲清清嗓:“那哥哥,你快同白术大夫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船工轻车熟路的找地方坐好,关上换药室的门时,长生用气音在白术耳边逼逼:“情敌上门了。”

    白术关好门,转身给“情敌”哥哥拆绷带。

    阿玲姑娘前两天被八卦填满心神,忘了自家老哥换药的时辰,回家后痛定思痛,做了一篮吃食一大早就拽着哥哥出发了。

    她把竹篮往木桌上一放,对着墙上药柜深呼吸,心说不就是搭讪么阿玲你可以,接着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脸走过去:“你好,你叫亚尔斯对吗?”

    亚尔斯不明所以,但看了这么久门,也常有和他搭话的家属:“嗯。”

    阿玲往他旁边走走,是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为了避免尴尬,找了白术做突破口:“白术大夫的医术果然高明,我哥哥的手臂被划伤,刚伤的那段时间晚上痛的睡不着,来这里上了几次药就说不怎么疼了。”

    “嗯。”亚尔斯搬出安抚家属的套话,“他的伤好很快,不用担心。”

    就消音了。

    “……”难以避免的尴尬如雨水笼罩下来,阿玲坚强的扯唇笑笑,不气不馁,把竹筐递给他,“这是我自己做的糕点,味道应该还可以,不嫌弃的话请收下吧。”

    懂了,这是想给白术送礼怕他不收的类型。

    亚尔斯道了句多谢,接过竹筐转身放在它刚刚的地方,又坐回原处,闭眼。

    阿玲:“……”

    她笑容勉强:“亚尔斯……今年多大了呢?”

    这两天被长生揪着“未成年”一事疯狂调侃的准成年半兽人多少有点PTSD,唰的睁开眼,声音微凉:“无可奉告。”

    这天没法聊了。

    阿玲一瞬间有点胸闷,很想找个盆来吐一吐血。

    船工的恢复速度很快,应当是严格遵守着伤后注意事项的,如今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拆完线敷好药,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忌口还是之前那些,这次敷完之后若是不疼,就不需要再来了。”

    船工点头答应着,一抬眼见到自家妹子笑容勉强的像哭。

    船工:“……咋了?”“没事。”跟一坨不解风情的冰块硬聊了十几分钟的阿玲深吸一口气,看了好几眼白术那张俊俏的脸才缓过来,肺总算不那么疼了。

    她和船工起身告辞,心中腹诽长得这么好看结果这么冷,让她一个人尬聊十分钟,这人也太闷了!要是处上对象早晚要被冻死!

    可惜白术先生那么好看,怎么这次一见却让她莫名背后发凉,也不是说哪变了,就是那笑容……

    明明还是那个人,他笑得就是让她无端打寒颤。

    大概她和不卜庐没那条露水的姻缘线,阿玲叹息,还是考虑考虑追求自己的那个水手吧。

    白术掀开竹篮盖子,一叠桂花糕摆盘精致,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唇角一勾,问道:“都聊了什么?”

    浑然不知人家姑娘到底因为什么和他搭话的亚尔斯如实回答,紧接着就察觉到白术的气息越来越愉悦。

    这里面是有什么自己没参透的深意吗?

    亚尔斯仔细回想,还是觉得那姑娘说的一大半都是扯的闲篇儿,和之前的家属不同的一点就是没聊几句白术,话题多多少少都掺着自己。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他严肃下来:“她……是总务司派来监视我的?”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夜兰的手下吗?清楚他们没法在不惊动自己的情况下近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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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视,干脆摆到明面上来……

    “她不是。”白术被他的猜测逗笑,道,“我只是好奇罢了。”

    亚尔斯放松下来。

    他不太喜欢被监视的感觉,又打算长居璃月,不想和总务司打起来。

    “说起总务司,”白术忽然想起来,“甘雨小姐应该打过招呼了,下午带上七七,我们去把留居证办了。”

    人类社会大多是人情社会。

    总务司管理事务很杂,官方程序走一遍下来少说也要三天,甘雨那天回去说了一声,他们下午一到,就被人接到相应的窗口。

    两个小时过后,亚尔斯和七七新鲜出炉的户口直接落到了不卜庐。

    长生看着拿着小本子翻来覆去看落户那页的亚尔斯,暗地感叹还得是白术,直接把人户口端了。

    两人走出总务司大门时,亚尔斯有如恍如隔世梦一场。

    白纸黑字清晰明了,他看一眼就能懂落户是什么意思。

    自己……这就真的有家了?

    时间还早,白术牵起七七的手,笑着对恍惚的亚尔斯道:“难得有了闲暇,要不要一起去逛逛港口?”

    亚尔斯迟钝一下才有所动作,他走到另一边,也牵起从刚才就捏着他斗篷玩的七七。

    七七语调微扬:“想喝……冰冰的,奶。”

    白术道:“好,回家的时候再多买些叫人送回去。”

    七七重重点头。

    亚尔斯柔和的放慢步子,不卜庐的地势颇高,在毗邻建筑的小巷缝隙中隐约能看到那座安静的医庐一角。

    药香缱绻,热闹又安静。

    他们的家。

    第27章 神明

    短短几天,包着换下来的毛的布巾已经裹了一大团,亚尔斯的尾巴最近一边掉毛一边长,东一块西一块的好像斑秃,让人不忍直视,这几天他只要出房间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谁都别想看见尴尬期的耳朵尾巴。

    月海亭的人依约将线香取走后,随着旧的毛发全部脱落,尾巴模样更加惨不忍睹时,举国同庆,万国来朝的请仙典仪终于要开始了。

    不卜庐今日难得闲暇,一早上只有一位母亲带着换季受寒的女儿来开药。

    璃月商人多到一个牌匾砸到十个人,八个和经商二字沾边,此等盛事,他们每年都要抽时间去上柱香,白术虽亦是一名商人,除了刚来璃月那年,却是再没去过现场。

    从医者的角度来说,他倒是希望不卜庐接患的生意来得少一些。

    阿桂对请仙典仪的态度和大多数不从商的璃月人一样——从小看到大,又对城邦的未来规划没兴趣,在家里为岩王爷上了一炷香,该干嘛干嘛。

    而医庐里唯二没见过这盛会的七七和亚尔斯,前者懵懵懂懂还在和药材较劲,后者对其毫无兴趣。

    他既不想去必定人头攒动的玉京台上当罐头,也不想近距离感受一条龙的威压试试血脉压制的感觉。

    玉京台与不卜庐所隔不远,白术知道亚尔斯对龙的气息不适的样子,颇为担忧道:“真不用去螭虎岩那边?我听说香菱回来了,你们是朋友,正巧可以去看看。”

    亚尔斯闷声道:“没事。”

    之前那么应激也是因为毫无准备,那条被封印的龙气息中还有似乎永不平息的怨恨。这位岩神既然是被自己子民请来的,各种传闻与白术也表明祂是一位宅心仁厚的神明,总不可能气势也那么恐怖。

    更重要的一点,他今天实在不想动弹。

    他今天不知怎的有些困,睡了一整晚起来后还是乏,之前一直过于旺盛的精力仿佛被抽干了一样,动动手指都累,脑袋也混沌不少。

    亚尔斯头一点一点的,幅度猛然大了些垂落下去,他针扎一样震了一下,恍然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

    这在璃月港里,对面即将请来这里的神明,他能中什么招了?!

    他想也不想,一抹寒光在手,手起刀落就要给自己来一下子清醒清醒,蓦地被握住手腕,气息脚步太过熟悉,让不太清醒的亚尔斯没有半点反抗,轻易就阻止了他的动作。

    白术被陡然的变故惊得差点心脏骤停,冲过来的速度生平仅见,忍不住呛咳几声,提高声音:“你在干什么?!”

    不卜庐一片死寂。

    阿桂准备拜师白术后就应聘了不卜庐来当学徒,干了一年多,头一次见温润如玉的白术如此惊慌的模样,他慢了半拍才反应出发生了什么,脸上也是一片悚然,连忙丢下药材跑过去。

    “你、你没事吧?”

    七七什么也没看见,茫然的跟着他凑过来。

    亚尔斯头脑被震得清明一些,白术表情严厉,一瞬让他有些缩瑟。

    他小心的抽了抽手,没抽动:“我……有些困,觉得不太正常,下意识就……”

    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他了,白术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些,再睁眼时脸色仍然不太好,气势却没那么冷凝了。

    他将短刀抽走放在一旁,拉着亚尔斯手腕让他坐到桌旁,将脉枕垫在下面:“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不要轻易对自己动刀。”

    亚尔斯看看自己从未离身的刀被放到够不到的地方,张了张口,没敢说什么。

    阿桂也被吓得不轻,见亚尔斯还时不时瞟一眼,大着胆子拎着刀放到更远的柜子上。

    “祖宗,别看了,白术先生就在旁边,你有什么毛病找他问啊!”

    辈分陡然升高的亚尔斯:“……”

    长生恨不能拿尾巴抽陀螺一样抽他:“另外一把刀呢?!”

    亚尔斯这辈子没这么被缴械过,有些犹豫,被给他把着脉的白术不咸不淡的扫了一眼,安静如鸡的把匕首掏了出来,怕划伤人,又摸索了一会儿摸出对应的皮鞘插了进去,这才交出去。

    阿桂完成异世界某些人眼中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壮举后挪回来,紧张的看着眉眼低垂的白术。

    片刻,白术松开手。

    “脉象并无大碍,体内元素力的运转却迟缓许多……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症状?”

    他表现得仿佛对面坐着的是素未谋面的患者,亚尔斯抿了下唇,低声道:“今早起来就……”

    他顿了顿,头脑清明些后就想起异常并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似乎……前几天就有些嗜睡,只是很轻。”

    是了,除了养伤的时候,他总是天亮不久就清醒过来,这些天却都睡到外头有动静才会转醒,对外界的感知也不如从前灵敏。

    亚尔斯费力回想,异常的开始是……

    他发现自己开始迈入亚成年与成年过渡期的第三天。

    “……”所以不是中招了啊。

    阿桂和长生也松了一口气。

    七七还在状况外,左右各看看,又哒哒跑走。

    白术依旧是对待普通患者的态度,神色淡淡,抽纸提笔写着静心安神的药方,让人心里无端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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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尔斯拉紧了些斗篷,往后靠了靠,试图把自己缩到里面一点。

    一副药方写完,白术吹干墨迹,将其交给阿桂:“劳烦阿桂去煮药了。”

    “不劳烦,不……”阿桂扫了眼药方,半截话卡在喉咙里,“白术先生,这……”

    白术平心静气道:“没事,去吧。”

    阿桂咽了口唾沫,捏着药方的手微微颤抖,背对着他们迅速抓好药,逃也似的去熬药了。

    气氛登时有些诡异,长生动动尾巴尖,也无声无息的溜走,把空间让给这两个人。它游到半道,见七七抱着东西哒哒跑回来,小声道:“干什么去?”

    七七循声低头,见地上那一长条是长生,蹲下身给它看怀里的椰奶:“狼,生病了,吃完药,要吃喜欢的。”

    今早在药庐门口哄孩子看医生的母亲是这么说的,乖乖吃了药,回去就给做喜欢吃的东西,竟是被七七难得的记住到现在。

    长生老怀甚慰,一时看七七像终于记事会喊爹娘的小娃娃。

    它盘上七七的胳膊,道:“他没生病,我们先去找阿桂吧,白术和他有事要说。”

    就这么把人哄走了。

    堂内寂静,一分一秒都变得难捱,亚尔斯思考要怎么滑跪道歉,脑子转了两下,又变得朦胧起来。

    “抱歉。”

    亚尔斯一个激灵,彻底不困了。

    白术揉着眼眶,也有些疲惫:“我只是有些吓到了,下次……若是有所不适,可以告诉我。”

    亚尔斯喉咙凭空多了异物,海绵一样迅速涨大,堵得他有些难受。他坐直身子,干涩道:“我习惯了……那样。”

    他费力组织语言:“你在为我好,我知道。我只是太困了,下意识的……”用上了习惯的手法。

    刚刚为他把脉的手倏地伸过来,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流风,亚尔斯闭上嘴,心说你要觉得打我一顿能开心点,那也不是不行。

    那只手又停在眼前,握拳,屈指——

    “啪”。

    “……唔。”

    亚尔斯捂住脑门。

    一个不痛不痒的脑瓜崩,逗孩子似的。

    白术和缓道:“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亚尔斯愣了一会儿才放下手,露出有点红的脑门,他想了想,回道,“那西瓜熟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

    天空中忽然传来闷响,如雷震荡,他们闻声看出去,只见不卜庐对着的高台上升起冲天光柱,刺破云霞,又在其消失后迅速聚拢一片浅金厚云,几息后,龙吟贯彻天地。

    吉时已至,请仙典仪开始了。

    祥云笼罩在璃月港上空,云层上有什么在其中若隐若现。

    鹿角,蛇身,鱼鳞,驼首,无翼……祂垂下眼,人们或恭敬或孺慕,他们的君主降临,整座璃月港都安静下来。

    亚尔斯仰头看着,兜帽滑落也未曾察觉。

    岩神龙身盘踞在广阔云层中,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距离下清晰的看见一条龙的样貌,不同于原来世界惊鸿一瞥下残暴的龙族,天空上的神明模样威严,气息却无比平和,如同亘古不变的磐岩,三千余年守望着人类渐渐兴盛的城邦。

    这才是……【神】。

    过渡期的兽人对本能更加依赖,亚尔斯却丝毫感受不到高阶种族对他的血脉压制,厚重的岩元素脱离土地盘踞高天,他沐浴在阳光下直视神明,躁动的情绪却平静下来,如同在风浪中摇曳数年的水手脚踏实地。

    不习惯,又没来由的安心。

    岩神垂首,不急不缓的道出璃月港未来一年的发展方向,亚尔斯摸了摸心口,感受到体内有什么原本悄然改变的东西正按部就班的被谁推进了一下。

    亚尔斯喃喃:“这才是神。”

    白术同样仰望神明,表情却晦涩不明。

    祥云散去,天光乍现,岩王帝君如祂来时那般伴着龙吟消失而去。

    “白术。”亚尔斯道,“我刚刚……似乎收了件大礼。”

    “……什么?”

    亚尔斯一手扶住白术的肩,恍惚道:“等我……睡醒再说。”

    因为勤于锻炼而浑身肌肉紧实的身躯骤然倒下,白术猝不及防的伸手接住,却没有料到对方的体重简直是他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砰!”

    阿桂心里一抖,这不会是打起来了吧,可亚尔斯绝不可能对白术先生动手,白术他也不是动手那挂的啊!

    他连滚带爬冲出来,见他们庐里一向智珠在握的白术先生靠在药柜上,手上抱着个人。

    对方紧紧压着白术,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医疗场所大门口——搞上了壁咚。

    阿桂:“……”

    他帕金森一样捂着眼睛就要往回跑:“对对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

    被压的有点喘不过气的白术:“……”

    等等,你回来!

    第28章 混血其为

    众所周知,两个瘦弱的人抬一个成年体型的男子,尤其是昏迷状态还拥有着平时看不出来□□体格的成年体型男子,没有天生神力buff的话,是很难做到的。

    尤其其中一人还是跑两步就咳得停不下来的情况下。

    又众所周知,僵尸这种存在,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所以……

    阿桂和白术一人扶着亚尔斯一条胳膊,防止他整个人栽下去,跟着七七的步伐缓缓挪动。

    阿桂面带羞惭,白术沉默如金。

    七七推麻袋一样轻轻松松把人往床上一挪,面不改色气不喘,小小的身躯大大的力量,和两个合力都抬不走人的成年男性形成凶残的鲜明对比。

    良久,阿桂才从莫大的打击中走出来:“白术先生,那熬的药……”

    白术轻飘飘的叹气:“可惜那些黄连了。”

    一想到他抖着手抓的那些几乎致死量的黄连,阿桂捂着小心脏,心说亚尔斯你晕的好啊。

    他煮药的时候就差戴面具了。

    逃过初一的亚尔斯面容安详,蒙头一觉就睡了整整四天。

    要不是这四天里他斑秃的尾巴耳朵上的毛跟雨后春笋一样蹭蹭的长,没几天那大尾巴变得比以前都油光水滑,脉象也健康到爬起来就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白术差点要给他上一套太素诊要。

    要也说人事都是这么寸,亚尔斯每天蹲门口无聊的啃教材的时候往往没熟人来找,他昏迷的第二天,胡堂主就带着一大摞新设计的传单兴致勃勃的来不卜庐了。

    一年一遭的盛事,不仅有商人,平日分散各地的冒险家们也不远万里前来璃月观礼。请仙典仪结束后,商人们谈完生意各回各国,冒险家大多留下来接任务赚盘缠,权当在璃月旅游了。

    冒险家被胡桃评为往生堂潜在优质客户,她自然不能错过这个宣传机会,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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