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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确凿。数月前,他谎称休沐散心,实?际是带臣妇回幽州祭祖,臣妇认得这个老叟,他是夏侯家的管家,也曾亲自步入夏侯家的祠堂,祠堂里供奉着夏侯全家,我不得已被迫祭拜其先祖。回皇城后我将此事禀告太子殿下,求他暗中查探。”

    她从袖找出一副画卷,展开示众,“这是萧默幼年时的画像,出自夏侯家祖宅,上面盖有?他生父夏侯司的印鉴,还请诸位过目。”

    画卷上是明眸皓齿的六岁孩童,但眉宇之间已经有?几分?萧默的影子。

    最重要的是上面真有?夏侯司的印章。

    沈彦:“人证物证具在,陛下难道还怀疑么?!”

    太子也道:“父亲,你从小教育儿臣,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难道你真要充耳不闻,继续宠信萧默么?这是江山社稷的大事啊!”

    朝臣们此刻也完全相信了萧默就?是夏侯一党的余孽,唯有?以宁王为首少数几个臣子还坚持说萧默是无辜的

    大殿万分?嘈杂,百官整齐的跪到地上,“陛下,还请陛下将这逆贼绳之以法”

    “陛下,还请陛下听劝”

    “陛下,莫要被奸臣蒙蔽了双眼!”

    “该立即彻查他的朋党啊”

    “这是要毁了我朝江山社稷啊”

    郁阙很坚定,事已至此,倘若皇帝仍旧要保住萧默,那明日全天下的儒生都会对皇帝口诛笔伐,皇权更是会受到威胁

    殿内争论不断,而一切的矛头,萧默却仍旧稳坐在食案前,他的眼神凝在郁阙身上就?没有?移开过。

    郁阙挺着脊梁,敛身静气跪于大殿之内。

    他很诧异她会背叛么?郁阙问心无愧,一条毒蛇盘踞在朝堂上,诡计多端,设计拆散她与?沈彦,更是逼迫她为妾,所以她是铲奸除恶,她没有?做错,错的是他

    臣子们争相劝谏,求皇帝立即把萧默打?入天牢,彻查其同党

    一片哀嚎哭诉声中,皇帝面色纠结难看,末了缓缓开口,“好了,都住口,听朕说把。”

    太子面上得意?,父皇终于肯放弃萧默,相信他了!

    皇帝:“萧默确实?是夏侯家的后代。”

    许阁老:“陛下圣明”

    太子:“父皇圣明”

    “陛下圣明”

    臣子们面上流露喜色,心想皇帝终于明悟了,这个萧默就?是条妄想窃国的毒蛇!

    皇帝:“这件事,朕很多年前便?知晓了。刑部的卷宗上确实?记载了夏侯家造反之事,但、但、”

    皇帝眸光深沉的看向?食案前的人,“但事实?不是卷宗上所写的那般。夏侯家其是冤枉的,族长夏侯司更是冤枉的!他们一族从来都没有?谋反的心思,甚至当年还暗中辅佐朕登基。”

    皇帝:“这其中的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朕与?子深的父亲,就?是夏侯家的族长夏侯司是挚友,当年朕登基之后,镇北大将军对夏侯家公报私仇,领着不知情的将士们前往幽州,屠杀了夏侯家全族,打?着朕的名义,给他们戴上了逆贼的帽子。”

    皇帝:“朕知道之后,痛不欲生,夏侯司是真正的君子,他年少有?为,才华横溢,对朕更是倾其所有?地拥护”

    朝堂上异常静谧,皇帝隐忍着眼泪,“可是为时已晚,朕当年若说出实?情,说是镇北大将军公报私仇,天下臣民必定不信,朕又刚登基,出了这么大的事,怕受万民指责,恐怕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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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不稳。最后只能?将错就?错,暗中赐死了镇北大将军,叫夏侯全族继续背负逆贼的骂名!”

    皇帝:“这件事这么多年一直如巨石压在朕心头!朕不敢提起!后来朕得知夏侯司还有?子嗣尚在人间,便?叫人去找寻,这才找到了子深,朕对不起他,不能?摘了他父亲的罪名,只能?留在他身边,弥补自己的亏欠!”

    皇帝越说越激动,太子却越是恐惧。

    太子:“父皇,你这是被逆贼蒙蔽了双眼、逆贼便?是逆贼!”

    “你住口!”皇帝拍案,“属你心思最毒,子深是不是逆贼,这么多年,难道朕不知道么?还用你这个蠢货来揭穿?!来人!扒了他的太子服志,打?入天牢!朕会亲自处置他!”

    宁王面上万分?欣喜,“父皇圣明父皇圣明呐”

    事情发展的走向?,简直是百转千回,此时朝堂上其他官员都不敢出声了,特别是太子一党的许阁老,默默地站躲到了旁人身后。

    郁阙与?沈彦静静地跪在大殿中央。

    “还有?你们二人,沈彦也就?罢了,郁氏,子深对你掏心掏肺,为了你甚至可以抛弃权势富贵,跟随你回到你心心念念的江南,你怎么可以无情至此?!”皇帝沉声怒斥道,“你有?良心么?你的心叫狗给吃了么?!”

    “陛下!”沈彦高?声道,“陛下没有?理?由训斥臣的妻子!”

    沈彦站起身,不再跪了。

    他一袭红色官袍,就?这么立在大殿之内。

    皇帝怒斥:“你的妻子?你早就?休了她,她是子深的妾室!”

    沈彦:“臣是为了保命,不得已才写了休书陛下为了弥补萧默,给他权势富贵,包庇他纵容他。臣与?夫人感情甚笃,萧默为了夺臣妻,与?长公主?联手,使尽了卑劣手段长公主?先是私下要臣做她的男宠,又教唆了臣的岳父藏酒,制造了劣酒一案,叫臣以为长公主?为难我岳家,臣怕长公主?要臣夫人的性命,这才不得不休了她!”

    沈彦:“臣的夫人郁氏是名门之后,萧默看她回家之后,又以岳丈全家威胁,逼迫她签下卖身契,成了相府的妾室”

    皇帝:“你当初怎么不告诉朕,反而迎娶了肃国公府的嫡女?!更何况,郁氏也不冤。”

    郁阙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当年朕原想将夏侯家的冤情昭告天下,还是郁太师先下手,以朕的名义赐死了镇北将军,死无对证,朕不得不掩盖一切真相。郁氏,朕恨透你的祖父,若非他后来病死,你们郁家恐怕早已经被抄家灭族。”

    “来人,将他们二人一起打?入天牢。”

    原来如此。

    郁阙浑身冰冷,这一切简直太荒谬了,刑部卷宗上所记的事情竟然全是假的,这一切,若是祖父能?透露一点儿,她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太可笑,太荒谬了。

    愿赌服输,她确实?斗不过萧默。

    “慢着。”

    殿外传来清亮的声音。

    “皇后?”皇帝眼神忽得亮堂起来,“皇后怎么来了?”

    郁阙回眸,幽暗的殿外,有?一个身影步入殿中。

    大殿灯火通明,但是她一出现?,天地万物,日月星辉一瞬间失去了光芒,她是所有?人瞩目的点,她是下凡的神明,美得不可方物。

    那位传闻中的皇后娘娘。

    第 64 章

    皇后一身富丽华袍, 行走间仪态万千,高贵绝美,那张绝世的容颜并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 仍似少女般婀娜万千, 玉骨冰肌。

    光是这么凝视着她,郁阙都要窒息了。

    “其他文武百官暂且退下。”皇后吩咐。

    她开口便是国母的气势,朝堂大多官员都初见她,却无一不照着她说的?做。

    大殿里只余下帝后,萧默、郁阙、沈彦,还有几位宫人。

    “你便?是郁阙是?”

    皇后行到她身边,亲手将郁阙扶起, 郁阙只觉得心脏狂跳, “你亲口告诉我,萧默对你做了什么??我自会为你做主。”

    皇帝:“了了, 事情不是那样,子深他什么?都没有做错,还是由我来说吧。”

    皇后一个眼神,皇帝就闭嘴了。

    皇后牵着郁阙去后殿, “单独说给我听,我会替你做主。”

    郁阙单独跟随皇后去了后殿。

    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母亲的?印象是模糊的?,祖母是严苛的?,夏幻儿是跳脱的?,前婆母王氏是懦弱贪婪的?, 荣王妃是霸道且愚蠢的?

    她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女子, 她亲和、华美、从容、温暖普天之下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仔细想来, 这?就是母仪天下的?气度。

    郁阙将这?一年多来的?遭遇尽数告诉了皇后。

    一直说到深夜,声泪俱下

    皇后听后沉吟片刻,起身回到了前殿。

    “萧子深,你给我跪下!”

    皇帝:“皇后不要动怒,你身子不好、”

    皇后:“来人,扒了他一身官袍!取竹笞来!”

    男人眸光倔强,越过一干人等,眸光如死一般凝视着郁阙。

    皇后的?侍卫押了萧默跪到皇后面?前。

    皇后:“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不仁不义,夺取人、妻的?畜生?!”

    郁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她说什么??皇后说萧默是她的?儿子,可是萧默明明是夏侯家的?子嗣、

    显然?沈彦与她一般惊愕。

    皇后拿过竹笞,“来人,将他的?官袍扒了”

    皇帝劝阻,“子深,你快同皇后解释,说你没有做”

    皇后:“你认不认罪?!认不认?”

    皇帝:“皇后,你先冷静,莫要听郁氏片面?之词!子深是你与阿司唯一的?子嗣,你别伤了母子之情”

    萧默终于?看?向皇后,“我认,确实是我做的?,是我贪图郁氏美色,是我设计谋划,夺取他人的?妻子,异想天开,企图据为己?有”

    他唇角含笑?,神情傲然?。

    皇后抬手狠狠用竹笞鞭打萧默。

    萧默脊背上浮现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哈哈哈”萧默忽得大笑?,泪光闪烁,恍若感受不到疼痛。

    “夫妻俩一道算计我!”他笑?得肆意狂妄,亦不乏苦涩凄凉,“我活该!”

    郁阙整颗心都拧紧了,她心中恐惧,伸手去牵沈彦。

    萧默口口声声说自己?活该

    她比谁都明白,他这?样的?心性,这?一句活该不是悔恨犯下的?罪,而是悔恨他对她宠爱无度,听之任之,悔恨对她掏心掏肺,全心全意,悔恨太过信任她。

    一道道血痕,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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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布满他整个后背,皇帝慌乱劝阻,皇后却丝毫不手下留情,要活生?生?将他打死。

    萧默是皇后之子

    郁阙心道,她早该想到,皇帝、宁王、长公主他们从未在她面?前遮掩对萧默的?偏爱

    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四周,皇后手下不留情,像是要生?生?打死他,一边打一边训斥!

    萧默满背的?伤痕,最后最后流血过多,生?生?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男人嘴里喃喃说了一句话?,郁阙分辨了好久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他说挚爱之人以利刃伤我。

    郁阙不明白他说的?是皇后,还是

    皇帝要传御医。

    “不许传御医!”皇后怒斥道,“就叫他死在这?里把他的?尸身扔进乱葬岗不得葬回幽州”

    “沈彦,你愿意再?娶郁氏为妻么??”皇后忽得问?沈彦。

    “臣愿意!在臣心中,她是臣唯一的?妻子!”

    “郁氏你呢,还愿意与沈彦复婚么??”

    郁阙点头,“臣妇愿意。”

    皇后看?向皇帝,“还请陛下为他们二人赐婚,弥补这?不肖子犯下的?过错!”

    有皇后做主,郁阙心境微微开阔。

    所以这?盘棋到了最后,终究是他输给了她。

    ***

    那一夜之后皇后气得病重,萧默也销声匿迹,郁阙没有跟沈彦回庄国公府,而是自行回到家中。

    此事成了皇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有人谈论?萧默有多奸诈,没有人讨论?皇帝有多包庇,众人讨论?是郁阙失了清白,失了名?节,讨论?沈彦还肯不肯再?娶她为妻

    “唉,这?位御史夫人真可怜,往后可咋么?办呐。”

    “这?一身都毁了,在婆家哪里还抬得起头来。”

    “她不会投湖自尽吧?即使是被?迫,那也是失身了。”

    可怜、失身,这?两个词就定义了她这?一个人。

    沈彦日日都来,已经过去半个月,两人从未再?提婚事。

    今日他提了一条肥硕的?青鱼,亲自下厨做饭。

    夏幻儿住在另外一出小院,郁阙没有告知沈彦。

    饭桌上,沈彦道,“稚鸾,随我回庄国公府吧?我们还同从前一样。”

    他终于?开口了。

    两人明明才分开不到一年,但是庄国公府的?事仿佛已经很久远了。

    那个时候是怎么?样的?呢?她过得一点都不快活。

    郁阙摇头:“我不想再?回到那里了,那个时候我们从幽州回来,你母亲整日逼着我喝汤药,希望我怀孩子,荣王妃也整日登门,张罗着为你纳妾,教唆你休妻,我不想再?回去。”

    沈彦:“母亲承诺会好好待你,姑母也不会再?频繁登门,母亲还说以后家里大小事情都由你我做主。”

    郁阙:“我已经失身于?萧默,我不会再?做你的?妻子。”

    郁阙:“那天皇后问?我的?时候我便?已经想好了。”

    沈彦:“我不在意,没有护好你是我这?个丈夫的?失职。所以别说迎娶你为妻,即使叫我接纳你与萧默的?孩子,我也无怨无悔。”

    郁阙正视沈彦,“你忘记了,我不能生?育,我也容不得你纳妾、”

    沈彦:“我不要子嗣。”

    郁阙:“你母亲只你一个独子,她不会允许。”

    沈彦:“我们离开皇城这?个是非之地?。”

    沈彦:“回到幽州去,我们在幽州的?时候,我想你是快活的?。”

    沈彦:“还是回金陵,我可以辞官回金陵,我们一道开书院,就如同祖父祖母,你教男学生?,你开女学,好不好?”

    沈彦牵过她的?手,“从前我待你冷淡,那是因为我的?志向是肃清朝纲,萧默一党树大根深。我一直都在挣扎徘徊,想靠近你,又怕牵连你我不敢碰你,你体弱,我想调理好你的?身体,我不敢与你生?子,怕你和孩子都遭我牵连,我是这?样的?性子,我根本赢不了萧默,如今知道他的?身份,我也知道自己?不自量力,我们去金陵、去幽州,随便?去何处,离开这?一切,过轻松自在的?日子好不好?!”

    他情深意切,字字句句。

    郁阙自少年与他相识,她爱慕他,目光永远追随他,可是他一直都很遥远,远得如天上皓月,只这?一刻,他与她说了真心话?。

    郁阙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他所描绘的?未来,明明是她喜欢的?啊

    郁阙:“我不能确定,你能不能让我冷静一段时日”

    “好。”沈彦温和道,“是我太心急了。”

    两人一道用了晚膳,饭桌上静悄悄的?,平静之中难得透着一份温馨。晚膳过后,沈彦不要侍女动手,而是自行收拾餐桌洗碗,就如同他们在幽州那时一样,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

    最后沈彦擦干双手,准备回府。

    郁阙送他到门口,离别之前,沈彦忽问?她,“你对萧默是怎样的?感情?”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着实吓到了她。

    “稚鸾,你说了这?么?多拒绝我的?理由,究竟是因为心中有坎,还是因为你心里对他、”

    “我没有!”她急于?否认,只是太急,以至于?这?三个字仿佛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沈彦身姿颀长,一袭黛色长袍,眉目温润,这?还是在幽州时,她去裁缝铺给他制的?旧衣,他就立在她面?前。

    静静地?看?着她。

    “那便?、是我多虑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沈彦转身离开了巷子。

    郁阙无力地?靠到门框上,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巷子口。

    她对下那个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没有!他那么?卑劣可恶!她怎么?可能还有眷恋?

    ***

    又半个月之后,太子妃在东宫摆宴,同时宴请了沈彦与郁阙。

    沈彦:“太子的?意思是要你我以夫妻的?名?义出席,好堵住悠悠众口,你可愿?”

    郁阙踟蹰片刻后应下,“我会出席东宫宴请,不能总躲在家里不见人。”

    沈彦送了她一身茶白色薄绡裙裳与一副珍珠头面?。

    宴会设在午后,郁阙当日梳妆打扮,穿了沈彦送的?衣裳,从首饰当中挑选了一副珍珠耳坠,如此打扮既素净又端庄。

    宴会当日,郁阙与沈彦抵达东宫,东宫正热闹喧嚣。

    一道拜见过太子太子妃,沈彦便?随太子离开了,只留郁阙独自一人。

    太子太子所住的?景阳宫气派富丽,院中亭台楼阁,女眷们大多坐在亭中纳凉说笑?。

    郁阙随太子妃经过曲桥,步入亭中,“沈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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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夫人来了,我领她过来,大家也好认识认识。”

    女眷之中,郁阙陌生?熟悉的?面?孔都有。

    最最熟悉的?当属从前的?同窗,季欢。

    等太子妃一走,季欢便?道,“哎呀,一会儿萧相夫人,一会儿御史夫人,朝秦暮楚,下一回也不知道又是谁的?夫人了。”

    郁阙的?事早已经在权贵之中传了又传。

    季欢此话?一出,周遭的?人都猜到了郁阙的?身份,原来她就是那个失了名?节清白的?御史夫人呐。

    边上另外一位年轻贵妇人道,“也不知道沈御史如何忍耐的?,竟还与这?样的?女子复婚。”

    季欢:“人家有的?是本事,你我学不来的?。”

    郁阙静静立在亭中,来之前便?已经知道是何等情形,但她已不似从前那般任人拿捏。

    她微微笑?道,“侍郎夫人许久未见,我还记得你当年在我家求学时,态度还是十分恭敬的?。没想到如今说话?竟如此刻薄,若我祖母泉下有知,必定会伤心不已。”

    “你!”季欢气结,“哼,若女夫子泉下有知,该不认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孙女了!”

    郁阙:“你从何处得知我水性杨花?夫人这?是趴在我卧房窗边看?了?”

    “你原本是沈彦的?妻,又给萧相做妾,难道不是水性杨花?!”季欢道。

    此言一出,满亭皆笑?。

    郁阙:“原来二嫁便?算作水性杨花?”

    季欢:“难道不是么??”

    郁阙冷冷一笑?,“夫人觉得是?”

    季欢:“当然?是!”

    “二嫁便?算作水性杨花,夫人说的?。”

    “对,我说的?,如何?!”

    “夫人这?是在骂当今皇后了?”郁阙道,“天才谁人不知,皇后娘娘乃二嫁?”

    “我、”季欢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边上众女眷也反应过来,皇后地?位尊贵,又深受皇帝宠爱,倘若季欢这?话?传到皇帝耳朵里,恐怕在场所有人都要受牵连。

    “侍郎夫人,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在座贵妇人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乃天下女子典范,我等心怀崇敬,可不容许你诬陷皇后!”

    贵妇人们纷纷道,“没错,侍郎夫人也太口不择言了,皇后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她一言一行都没有错的?!”

    “正是如此!侍郎夫人这?是疯了不成?!竟敢编排皇后?!”

    “我没有!我没有!”季欢立即辩解,神色慌乱至极,“你可别胡说!”

    季欢手指着郁阙,“好啊,你这?个贱人,你敢给我下套”

    一时间,与季欢交好的?贵妇人们,为避免牵连,纷纷离开。

    季欢既愤怒又惊恐,追着向人解释,生?怕外人告到皇帝面?前,那她必死无疑。

    亭子里其他看?戏的?人则对郁阙避如蛇蝎,“难怪能周璇在两个男人之间,她这?心机实在厉害!”

    依誮

    人皆散去,亭子里只郁阙一人,清清静静

    宴席快开场时,太子亲自迎了最后一个抵达的?宾客。

    太子一改往日态度,对这?最后一位宾客恭恭敬敬,“算起来,这?还是萧相头一回登门,萧相也算是给孤颜面?。”

    男人在太子的?引领下进入景阳宫,经过庭院,路上不少宾客纷纷前来拜见,萧默也皆淡淡回应。

    一直经过曲桥,远处一个不起眼的?水上亭子里,一抹素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稍稍驻足,太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水边贵妇人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唯独那个女人一身素净坐在亭子中央,看?来是被?孤立了。

    当然?会被?孤立,她的?事可是近来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有她在,太子与太子妃所作所为也鲜少有人提起了。

    太子忽得想起诗经里的?一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难怪萧默强夺人、妻,这?沈御史的?夫人确实美。

    郁阙坐在亭子中央,不经意间抬头,才留意远处的?那道身影。

    时隔一个月,他这?段时日销声匿迹,她今日没料到会遇见他

    她还记得他鲜血淋漓的?背,皇后亲自动的?手。

    她记得他声音凄凉,苦笑?着说自己?活该

    男人一袭华美衣袍披在身上,绣着大朵的?暗金色花卉图腾。

    一切仿佛梦一场,梦醒了,他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权臣,而她不过是任人取笑?罢了。

    郁阙悔恨无极,她今日怎么?会蠢到来东宫的?宫宴!

    第 65 章

    宴席开始之后?, 郁阙与沈彦同坐一张食案,而对面正是萧默。

    满堂都?是来看好戏之人,太子太子妃一改往常的高傲, 放低姿态, 对萧默阿谀奉承。

    太子举起酒杯,“孤今日设宴是特意为向萧相赔不是的,还望萧丞相海涵,我?也是受人蒙骗,才误会了你是逆党余孽,自罚三杯,还请萧相原谅孤鲁莽行事!”

    太子真接连饮了三杯, 诚意十足。

    只是萧默面上始终淡淡的, 等太子饮酒赔罪完,仍旧无动于衷, 堂内大多是与太子交好的年轻官员与家?眷。

    如此一来太子面子上过不去。

    郁阙静默坐在食案前?,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萧默,他心?高气傲,手段厉害, 他不会因?为太子的三杯酒就息事宁人,太子之位恐怕已?难保。

    宁王调侃,“太子哥哥,你这三杯酒的分量恐怕不够哦。”

    太子素来最厌恶宁王,但萧默还是他通过宁王请来的,今日太子不能发作。

    太子笑道, “那我?再罚三杯。”

    “太子殿下也说了自己受人蛊惑, 那便叫始作俑者出来谢罪。”萧默终于开口?。

    众所周知,那桩乌龙事是太子、沈彦还有郁阙共同谋划, 堂内的都?是人精,纷纷将目光投向沈御史?夫妇。

    今日这一出戏可真好看呐,比中秋之宴那出更好看。

    沈彦起身?道,“这一切都?是下官的罪过,下也自罚三杯,还请萧相大人有大量、”

    “沈御史?有监察百官的职责,何罪之有呢?”萧默打断道。

    他眼神?越过一切,直视坐在沈彦身?边的那一抹身?影。

    郁阙早就料到,他的脾性,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三人之中,她是始作俑者,彻头彻尾的背叛者。

    周围人的神?情玩味,想着这位御史?夫人可真是蠢,既然在萧默身?边那样受宠,何必要与他为敌,现在太子他们恨不得将所有过错推到她身?上。

    太子妃:“萧相所言甚是,当初郁氏告诉太子殿下,说是随萧相回祖宅祭祖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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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祠堂里摆放的都?是逆贼的牌位,太子与我?信以?为真,都?是被郁氏给蒙骗了,否则我?们也不会行此糊涂事!”

    沈彦也已?经听出来了,太子与太子妃这宴,完全是为了洗清自己,向萧默示好。

    沈彦:“太子妃此言、”

    郁阙及时打断他,“太子妃说得不错,确实是臣妇的过错,理应向萧相赔不是。”

    她鼓起勇气直视萧默,“但我?不会饮酒。”拿起一边的酒壶,起身?走向萧默,“那便亲手给萧相斟一杯酒以?做赔罪,还望萧相不计前?嫌,往后?恩怨两清。”

    萧默不言语,边上的宁王却是跳脚,“这件事岂是斟一杯酒能了的事?!”

    郁阙姿态卑微,亲自给萧默斟酒,递到他面前?。

    所有人屏息以?待,看萧默接不接这杯酒。

    结果正如郁阙所料,男人姿态冷清高傲,眸光幽深如墨,直勾勾的凝视着她,他不肯接。

    眼下她与沈彦都?被逼到了绝路,太子一定会除了他们,向萧默示好!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给萧默送一份厚礼,也保全了自己。

    郁阙淡然的将就酒杯放下,矛头直指太子夫妇,“太子与太子妃皆意图将过错推到臣妇身?上,可是忘了那日商议时,尔等所言?太子说要我?协你铲除萧默这个眼中钉,我?问太子如何铲除,你说自然要栽赃陷害、”

    太子:“胡说八道我?夫妇何曾说过栽赃陷害这样的话?!”

    太子妃倒是想起什么:“住口?郁氏又在胡言乱语了,快快将她赶出去”

    郁阙记忆犹新:“太子要我?将一袭龙袍藏到府中,以?此来诬陷他意图造反。还说龙袍已?经备好了。”

    此言一出,全堂哗然。

    “龙袍?”

    “私藏龙袍?”

    “这是死罪啊”

    这才是她给萧默的赔罪,希望从此真正恩怨两清。

    萧默抬手拨开酒壶,酒壶落地瞬间四碎开来。

    他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原来太子私藏龙袍,宁王殿下,陛下应该在御书房,去求陛下调一队禁军来东宫。”

    此时宁王也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太子他竟然私藏龙袍?

    宁王立即起身?跑出去了,一边跑一边喊,“侍卫!侍卫!将景阳宫看好通知宫门侍卫,关门快去关门”

    在座的都?是与太子交好的官员,此时各个如惊弓之鸟,或难以?置信的看着太子,或凑上前?去质问,“太子你真藏了龙袍?”

    或是带了妻子要走的,若太子真干了糊涂事,一旦受牵连,那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啊!

    看着满堂鸡飞狗跳。

    萧默开口?道:“谁都?不准离开景阳宫,违者杀无赦。”

    太子与太子妃吓得脸色惨白,郁阙可以?肯定,龙袍就藏在景阳宫之中。

    她这是背水一战。

    “孤没有私藏龙袍,萧默,你敢污蔑孤?!”

    太子妃:“好你个郁氏,你找死”太子妃气急败坏地铺上来,狠狠扇了郁阙一巴掌,“你以?下犯上,胡言乱语,你就等着死吧你”

    啪--

    下个瞬间,郁阙就将巴掌还了回去,她不容许任何人再欺她辱她。

    萧默对太子嗤之以?鼻,“既没有私藏龙袍,你们夫妇为何吓成这样?”

    太子:“孤真的没有藏没有”

    而后?发生的事,一切都?在郁阙预料之中,皇帝听后?雷霆震怒,亲自领着禁军来搜,果不其然在太子夫妇的床下搜出了一身?龙袍。

    太子夫妇苦苦哀求,皇帝下了决心?要废太子,宣召了不少臣子入宫,一时间皇宫混乱不堪。

    郁阙离开皇宫时已?是深夜。

    整个御史?台都?脱不开身?,郁阙只能独自回家?,走出宫门时,正巧遇见萧默的马车从宫里驶出来。

    郁阙鼓起勇气走近:“我?的赔罪礼,萧相还满意么?”

    马车里的男人拨开竹帘,眸光孤傲,姿态甚高,如神?明睥睨天下。

    “异想天开!”他冷冷丢下这一句话便放下帘子,吩咐侍卫前?行。

    ***

    皇帝废了太子,并且将这一对年轻夫妇打入天牢,皇城里的人自然有了新的话题。

    萧默从此在朝堂上,真正只手遮天。沈彦与郁阙商量要回幽州,但折子递上去,皇帝没有应允,反而升了沈彦为御史?台右都?御史?。

    如此一来,哪里都?去不成了,更不可能辞官,若他们走了,那庄国公府往后?的日子恐怕艰难。

    郁阙知道,这些都?是萧默的意思,他不肯放过她。

    定南王又带了仙川郡主来皇城。皇城里渐有消息传出,等年头一过,萧默就要迎娶仙川郡主了。

    这一切都?与她无关,郁阙打算等夏幻儿生产完恢复后?,等就带她还有孩子回金陵。

    立冬那日,郁阙收到了一封信,从萧相府寄来,信很简短,叫她回相府一趟。

    信中还夹杂着一张薄薄的纸,卖身?契。

    郁阙知道他的为人,不肯轻易饶恕她,夜里她披上斗篷,独自去了相府。

    萧默在绿水苑等着她,房内摆放着大小箱子,“这些都?是庄国公府当日送来的嫁妆,一会本官派奴仆送到郁府。”

    郁阙知道他的手段,“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萧默哂笑,“夫人了解本官。”

    他起身?立到她身?前?,开门见山道,“那段时日夫人伺候得本官很舒服,你的身?契,本官不收一文,归还于你,但那个卧底婢女的身?契”

    郁阙恍然大悟,铃儿还在相府!

    “三万两。”萧默开价。

    郁阙与他对视着,听到这个数字时,心?是颤抖的。

    “你买来一个婢女不过二三十两。”郁阙气恼。

    “她不是普通婢女,是救过你性命的婢女。她的价值,便是你良心?的价值,本官想看看,夫人的良心?到几何。”

    萧默:“沈彦如今升官了,叫他筹集三万两,恐怕不会太难。”

    郁阙知道,萧默的目的便是叫沈彦筹钱,好趁机从中找出他的错漏,叫他万劫不复。

    郁阙:“我?以?为一个太子之位,远远高于三万两。”

    萧默:“你有空在这与本官讨价还价,还不如拿了这些嫁妆回去,该典当典当,该借钱借钱。若是月底之前?凑不齐三万两给本官,那个婢女就”

    萧默点到即止。

    与他初识时,她凑钱给他送礼,没想到今时今日,又走回老路了。

    郁阙气恼,“即使我?将郁宅偷偷卖了也凑不到三万两银子!”

    萧默很是绝情,“那是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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