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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骜
令黎被知确推出去时, 心里?十分忐忑,不住地退缩。知确推她往前?三?步,她就要后退两步。
“我觉得此事不简单。”令黎做贼心虚, 又不好意思直说自己曾逼迫竺宴吃了自己果子这事儿, 只能含糊说, “竺宴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来送我青耕鸟呢?”
“这不是废话吗?我们都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可他送来的是青耕鸟诶!”知确说起青耕鸟就双眼放光, 分明就是一副“只要能给我青耕鸟, 让你干什么都行”的模样, “管他什么刀山火海天罗地网,只要能给我们青耕鸟, 一切都好商量。”
令黎觉得这心态太疯狂了:“不过是一只鸟, 至于吗?”
“你说至于吗?”知确望着她, 用?目光谴责了她一番, 又转而?动之以情,“青耕鸟这回事,尊后虽然嘴上不说, 但?心里?定然也是很介意的。但?她母仪天下,她也有她自己的骄傲, 不好让羲和母族去帮你捉, 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盼着你能争点?气?。”
“那你已经没办法自己争气?了,现?在却连别人送上门来你都不要吗?”
这话说得就真让令黎没办法拒绝了, 不管她如今用?的是自己的身体还是天酒的身体, 显然她进了燃犀镜中, 就是占了天酒的位子。那天酒该做的事, 她不做就说不太过去。
令黎勉勉强强点?了下头, 就被知确一把推了出去。她往后看,知确躲在门后向她比了个?努力的手势。
绕过回廊, 转过水榭,令黎心虚地来到正殿。
可能过于心虚,蹑手蹑脚的,竺宴都没有注意到她来了,仍在喂青耕鸟吃东西?,空气?里?弥漫着一阵糖炒栗子的香气?。
青耕鸟蹲在他面前?的案上,青色的羽毛,尾巴和嘴巴是白色的,眼睛也是白色的。竺宴坐在她对面剥栗子,动作有些意兴阑珊,看起来更像是在打发时间。
他的面前?已经堆满了整张案的栗壳。
青耕鸟看起来很喜欢吃栗子,快乐得嗷嗷叫:“好好吃!多剥点?!你答应我的事也别忘了!”
竺宴却停下了动作,不再?剥栗子。他不疾不徐拿起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擦手,也没有转头,只是淡声道:“来了就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
令黎往身后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别人,才明白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她摸了摸鼻子,迈入门槛:“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竺宴徐徐转头。
晨起的朝阳正好,从耳房上方冒出来,在院子里?的杏花树上洒下一片灿烂金光。她拎着裙摆一步步往他走来,背着光,白皙的脸庞却仿佛比外面的天光更加明媚。
不论白天还是黑夜,她的眼睛好像总是发着光,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定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片刻,竺宴转开头,淡道:“因为你再?不来,我就准备走了。 ”
看那满桌子的栗壳就知道他等了多久,少年的脸棱角分明,目光桀骜,确实?不像是有耐心的。令黎理?亏在先,她刚才磨蹭太久,颇有些气?弱道:“对不起,我……”
结果她话还没说话,竺宴忽然拉起她的手。
少年的手干净炙热,十指相碰,热度顺着皮肤传来,令黎心尖儿莫名一撞,霎时间剧烈地跳起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多跳两下,指腹被划了一道,疼得她叫出来:“嗷!”
竺宴以指为刃,将她的手指划破,一绺鲜血从她的指尖飞溅到空气?中,在她面前?聚集成一条弧线。
令黎又惊又气?,扭头骂道:“竺宴,我只是迟到了一会儿,你要不要这么小气?,这么报复我?”
竺宴冷血地看了她一眼:“这点?疼就怕?听说章峩山荆棘丛生,你跟斳渊一同去的时候胆子不挺大的吗?”
令黎:“?”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在跟他说他划破她手指的事,他扯什么章峩山,又扯什么斳渊啊?
斳渊是谁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好吗?还跟他去什么章峩山?
至于章峩山有没有荆棘丛生她倒是不清楚,她当初是被抓过去的,又不是自己去的。
令黎搞不懂少年时的竺宴怎么如此喜怒无常。那日也是如此,明明吃她果子时看起来心情还挺好的,结果刚说起章峩山,他就把她赶出了扶光殿,翻脸比翻书?还快。
但?想起那颗果子,令黎顿时又心虚起来。理?直气?壮立刻不见了,眼神也变得小心翼翼,只盼着他别知道凤凰族的习俗才好。
竺宴见她没说话,还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只当她是默认,心里?憋着一股气?。虽然明知自己没有资格生气?,他们原就有婚约,将来也是斳渊……做她的夫君。
想到此处,竺宴的脸白了白,紧抿着唇,扭开头不再?看她,以指为刃自青耕的眉心取出一绺血。
青耕想来早有准备,并没有如令黎一般叫唤,甚至还在专心地低头咬栗子。没有竺宴帮她剥壳,她咬得有些辛苦,显然栗子壳的味道不怎么好,她吃得没有之前?开心了。
竺宴掌中灵力运转,两绺鲜血在空中靠近,成一个?八卦形状,其上有浅淡的金光溢出。
令黎这才醒觉,自己刚才误会了他。
两绺鲜血在空中彻底融合,夺目的金光一闪,鲜血消失不见。金光分作两道,一道回到青耕鸟的眉心,一道飞向令黎的手臂。
令黎翻开手臂,只见手腕处多了一道金色的印记。小小的羽毛形状,很精致,像首饰好看的。
“这个?就是灵契吗?”令黎好奇地晃动着自己的手腕。
她上辈子应该是没有灵兽,并没有结灵契的记忆。后来獾疏做了她的灵兽,也并未结契。她知道有结灵契这回事,但?据说也只是很少一部分神才通晓结契术法。如今头一次见到,还是给自己结,令黎又好奇,又欣喜。
“嗯。”竺宴淡淡应了一声,沉默了一瞬,还是好心向她解释,“你们只顾着去捉青耕鸟,却不知青耕鸟面盲,就算捉到了她,转头她也不会再?认得你的模样。”
面盲,灵力强大到能将长赢打成废物的青耕鸟原来竟是面盲?
令黎莫名觉得好笑,看了看青耕,又问竺宴:“那结了这个?灵契以后,她就会一直认得我了吗?”
“嗯。”竺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她的主?人。”
竺宴的声音带着冷漠,令黎却莫名觉得心尖儿热热的。
这是,就这么轻易送给她了吗?
她原本还以为他要来提什么条件。出来之前?,知确苦口婆心向她叮嘱,说青耕鸟对尊后和整个?羲和一族都至关重要,只要不是让她去死?,不管竺宴提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他。
她甚至都做好了赴刀山火海的打算了,竺宴却什么都没有要,还坦白告诉她青耕面盲,并且当场帮她结了契。
令黎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相对而?言,竺宴是打算将这个?君子做到底。也不知道是真的君子还是讨厌看到她,多一眼都不想见她,他说完就往外走,连告别都没说。
令黎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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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住他的衣袖:“等等……”
衣袖拉开,令黎忽然注意到他手腕上缠着白色的绷带:“你受伤了?”
她要上前?去查看,竺宴迅速避开了她,眉头轻拧。令黎知道他这人自爱,连忙守礼地后退一步,只是关切地看着他的脸:“是捉青耕鸟的时候受伤的吗?”
竺宴讥诮地扯了扯唇:“或许吧。”
他身上这么多伤,新伤旧伤无数,真要说起来,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从哪里?受的。
令黎也想起了那日长赢和追露兄妹伤他的情景,心口处忽然酸酸的,她轻道:“你等一下,我去帮你拿伤药。”
“不必,我还有事。”竺宴漠然离开。
令黎连忙追上去:“等等。”
竺宴停下脚步:“又怎么了?”
令黎轻咬了下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垂眼看着地面,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声如蚊呐地问:“你知不知道,那个?果子……”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下去,又卡住了。
竺宴低眸看着她,眸色深了深,须臾,淡道:“不知道。”
令黎猛地抬头,惊道:“可我都还没说完啊。”
竺宴:“……”
他轻咳一声,面不改色道:“所?以我说不知道,你话都不说完,你让我去哪里?知道?”
令黎想想好像也是。不过看他这副坦荡的样子,那他应该是不知道凤凰一族送果子示爱的习俗吧。
令黎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你为什么要送我青耕鸟啊?”
四目相对,她的眼眸清澈明亮,竺宴的目光闪了闪,飞快移开,欲盖弥彰一般看向别处:“青耕鸟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长赢的。”
令黎:“?”
不是,我读书?少你别糊弄我……送给长赢你倒是去找长赢啊。
竺宴淡道:“长赢数日前?暗害我,他不是想要青耕鸟吗?我就偏要送给你。”
令黎:“……”
搞半天原来是鹬蚌相争,让她这个?渔翁捡了便宜啊。
心情忽然有点?失落……那她该说谢谢吗?
令黎回去后和知确说了这事,知确快乐的笑声险些将房顶掀翻。
“太好了太好了!这真是天佑我羲和凤凰一族!活该昭华宫倒霉!惹上了竺宴这瘟神!就让他们斗!让他们狠狠地斗!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让我们天酒殿下再?多捡些便宜才好!”
知确快乐地满屋子狂奔。
令黎托腮,小小声道:“那还是别斗吧,伤得已经够重了……”
哎,要是她能开花就好了。令黎遗憾地想。
她们扶桑花不仅美丽,而?且还是疗伤圣物。若是她能开花,她就把花全都送给竺宴,帮他疗伤,帮他止疼。
可惜她是个?废物,活了一千多年,至今连一朵花都开不出来。
令黎懊恼地趴在桌上。
她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知确自己高兴完了一圈,想起来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尊后,又跑过来拉令黎:“走,我们去朝霞宫!”
见令黎闷闷不乐趴在那里?,奇道:“你怎么了?躺着就得了只青耕鸟,你不开心吗?”
令黎郁郁寡欢摇头:“我都开不出花,你让我怎么开心?”
“废话!”知确被她逗笑了,“你又不是木头,你怎么可能开得出花!”
令黎:“……”可她就是木头啊。
知确白捡了天大的便宜,此时心情甚好,慷慨道:“那你想要什么花?等我们去见了尊后回来,我陪你去采!”
令黎顿时醍醐灌顶:“对啊!”
天酒是神女,是尊后的女儿,尊后是羲和凤凰一族,而?汤谷就是羲和的神域,她不用?自己开花啊,她大可以去汤谷采现?成的扶桑花啊!
做公主?甚好!
“谢谢你知确!”令黎一下子来了精神,拍了拍知确的肩就往外跑。
召来她新得的灵兽,令黎跳上青耕的背,一下子就飞出了宫外。等知确追出来,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了。
知确:“喂,你倒是先去见见尊后啊……你这鸟也飞太快了吧!”
令黎一心要去汤谷采扶桑花帮竺宴治伤,飞出神域,又停了下来。
竺宴将青耕鸟送给了她,长赢和追露若是去找他报复该怎么办?如果是后世的竺宴,她自然不担心。可如今的竺宴灵脉被封了一半,处处掣肘,根本不是那两兄妹的对手。
如果他们趁她不在杀了竺宴,那她不是白来了吗?
还是带他一起去汤谷吧,到时见到他就说:“嘿,看看我的新灵兽,要一起去兜风吗?”
就这样!
令黎转身飞回神域,转眼就到扶光殿。
扶光殿大门紧闭,十分清冷,风吹过,能依稀听见墙内的枯叶扫过地面的声音。
令黎没有直接喊人,而?是让青耕鸟停在不远处的树上,她坐在青耕背上,从高处往院内看。
扶光殿有客人,正在与竺宴说话。
那是一名身穿秘色锦袍的女子,发饰贵重,额间垂着一缕黄金流苏。她站在竺宴面前?,竺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正垂头专心打磨着什么。
女子在他面前?愠怒斥道:“你为何?要将青耕送给天酒?你可知你此举非但?是在与昭华宫作对,你还是在与神尊作对!”
女子气?得以指尖指竺宴:“神尊将青耕放走,意图还不够明显吗?你是有多蠢,竟连这都看不出来?”
竺宴一直没有回应,直到女子挡了他的光,他不悦地皱了下眉,抬头散漫道:“神尊的意思明显,我的意思就不明显吗?”
“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要将青耕送给天酒。”竺宴唇角桀骜地勾了勾,“所?以,不是我在与神尊作对,而?是神尊在与我作对。”
强大
不是我在与神尊作对, 是神?尊在与我作?对。
这是令黎在树上听到都要忍不住喊一声“壮士!”的?程度。
不愧是日后能颠覆天道?的?男人,这也太狂妄了。令黎默默咋舌。
院中的?女子?被他气得手指发抖,指着竺宴道?:“你太狂了!一月前?那九道天雷真应当劈死你!”
“那还真是让母亲失望了。”
母亲两个字传入令黎耳中, 她的?眉心跳了跳。
原来那就是竺宴的?母亲, 传说中的?创世神?帝帝后, 羡安娘娘。
“天雷杀不了我, 神?尊也杀不了我, 所有不能将我杀死的?都只会让我变得更加强大。既如此, 我为?何不能从心所欲?”
少?年目光徐徐看向羡安:“我想送给谁便送给谁,想送什么便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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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若反对, 才是在与我作?对。”
“你——”羡安被气得头上的?珠翠直晃荡。
清寂的?院子?里, 佩环叮当之声分外?明显。
羡安冷冷拂袖离去:“我真后悔当初生了你!”
令黎屏着呼吸, 躲在树上,望着羡安远去的?背影。
她没有父母,但一生看到的?父母子?女温情?不少?, 或许也有龃龉,但都是令她羡慕的?。甚至望白?与明瑟, 虽也有利用, 但她作?为?外?人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到真切的?舐犊之情?。
可是她从羡安身上完全感受不到这种温情?。那个冷冰冰的?女子?,让人忍不住想要退却。
令黎小心翼翼地往院子?里看了看, 竺宴又低头打磨起了手中的?东西, 看不清他手上是什么, 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令黎忽然后悔今日?过来, 撞上这样一幕, 正打算悄悄离开?,却听?见竺宴没什么温度的?声音:“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少?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令黎的?心脏霎时坠了坠,又侥幸地往周围看,然而周遭空无一人。
竺宴的?目光转来,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
确实是在跟她说话。
令黎:“……”她也不过是刚好撞上,怎么就偷鸡摸狗了?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令黎尴尬地笑了笑,拍拍青耕的?头。
青耕鸟轻轻扇了下?翅膀,离开?树梢,盘桓在天空。
竺宴没有回答,淡声问:“找我什么事?”
令黎想起来之前?打好的?腹稿,冲竺宴一笑:“嘿,给你看看我的?新灵兽,要跟我一起去兜风吗?”
竺宴:“……”
“没空。”少?年冷冷扔下?两个字,又低头打磨起手中的?镜子?。
令黎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是一面铜镜,他正拿着刻刀亲自雕刻,她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忍不住嘀咕道?:“镜子?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汤谷采扶桑花啊。”
竺宴这次头也未抬:“我有正事,你自去采你的?花,扑你的?蝴蝶。”
令黎撅了下?嘴。
不去就不去,用得着用这么轻蔑的?语气跟她说话吗?听?起来像是她多不知上进似的?。
明明她去采扶桑花也是正事。
令黎驾着青耕鸟飞走了,竺宴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令黎刚离开?神?域,就遇见了长赢。
长赢忽然出现拦住她去路,他脚下?踩着重明鸟,手中提着炎序剑,风将他苍蓝色的?袍子?吹起,猎猎飘荡在空中。
令黎看这架势,忽然反应过来,她光忙着担心竺宴,却忘记了合该好生担心担心自己。
且不说昭华宫与朝霞宫争青耕,已经上升成了颜面之争,单说长赢追了青耕鸟那么久,还被青耕鸟打伤,结果如今青耕鸟却成了她的?灵兽。这对骄傲的?长赢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怎么可能会咽得下?这口?气?
竺宴和她,他显然都不会轻饶。
但竺宴若是那么容易被打死,哪里来后世颠覆天道?的?魔君?实在不需要她去担心,反而是她……她看起来应该才是,要完。
“将青耕给我。”长赢朝她伸出手。
令黎警惕地往后退了退:“它已经是我的?灵兽了,给你它也不会跟你走。”
“天酒,在兄长面前?就不必绕弯子?了吧。”长赢唇角冷冷勾了勾,“青耕面盲,除非你与她结下?灵契,否则她根本不会记得你。可偏偏你是父尊与尊后的?女儿,寻常神?族根本无法召引你的?灵血,只有创世神?力方可。如此,当今六界,能为?你结契的?就只有父尊一人。”
原来是这样,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谢谢你告诉我。
令黎轻眨了下?眼,一脸真诚:“对啊,就是父尊帮我结的?契。”
“不信你看。”令黎掀起自己的?衣袖,将手腕露出来给长赢看。
长赢眯眸看去,果然见皓白?的?手腕上落下?了一片小小的?羽毛,金光闪闪,在天光下?泛着萤光。
长赢的?脸顿时绷紧:“这不可能,父尊分明已答应替追露结契!”
都答应了……呵。
那她就更要一口?咬定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那我还天天说我才不要青耕鸟呢,但是你看,最后父尊非要给我,我还不是勉为?其难收下?了?”
她故意将话说得又炫耀又欠揍,果然将长赢气得咬牙:“父尊非要给你?”
“对啊,原本我是不要的?,一只鸟而已,你们个个讲它当成了宝贝,我还嫌弃它不能烤来吃呢,结果母后偏要去与父亲说,父亲这不就非要给我了。”
说谎的?精髓永远在细节的?铺陈,令黎深谙此道?,说得十分像样。不就是枕头风吗?你吹一次,我吹一次,有来有往,更显逼真。
再恰到好处地配一个问心无愧的?表情?,令黎道?:“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父尊。”
长赢拳头收了收,冷冷看了令黎一眼,踩着重明鸟飞走了。
骗走了长赢,令黎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然而她却在原地纠结起来。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自然是想趁此机会立刻躲回尊后的?朝霞宫去,但这一回去,等长赢反应过来,之后她不论再去哪里,他都会堵她,那她还怎么去采扶桑花?她若是不能及时采到扶桑花帮竺宴疗伤,长赢一时堵不到她,改而去找竺宴的?麻烦,竺宴再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那不是惨上加惨了吗?
令黎踩在青耕背上,左右为?难。片刻后眼睛一闭,还是让青耕鸟往汤谷飞了。
“飞快点!”
神?尊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吧?她快去快回,就赌一把运气了!
青耕很快就飞到了汤谷。
汤谷还是从前?,不,还是后世的?样子?,灵气充盈,白?雾缥缈。天光照到此处,光束成柱落下?,澄澈而美丽。汤谷之上,扶桑神?木枝繁叶茂,大朵大朵的?扶桑花开?得瑰丽美艳,缀在青绿的?枝条间?,生机盎然。
隔了一辈子?,令黎重新回到家?乡,鼻间?忽然冒出莫名的?酸楚。
她看着中间?那棵最大的?扶桑木,那是树爷爷,她刚刚化形他就在她身边。再次见到,她好想问一问树爷爷,为?什么她开?不出花?明明该做的?她都做了,认真修炼,按时睡觉,多吃仙果,甚至每天穿红衣以形补形。
但眼下?时间?紧迫,她无暇耽搁,只是客气地向从前?的?同族言语了几句,得到允许后便要采花。此时身后却忽然吹来一阵狂风。
那狂风霸道?,更像是罡风击碎结界后残留的?力量,风带过来,逼得令黎抬手掩面,往一旁连连退了好几步。
等狂风散去,她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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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到了长赢那张俊朗却阴冷的?脸。
令黎:“……”
他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听?说神?尊为?六界之事宵衣旰食,焚膏继晷,不应该这么好见啊。
长赢踩着地上的?扶桑花一步步往她走来:“天酒,你可真是越来越狡猾了,连我都险些被你骗了过去。”
令黎心虚,面上却一脸理?直气壮,直视着长赢的?眼睛:“我何时骗的?你?你见到父尊了吗?你若见到他,又怎说得出我骗你这样的?话来?”
令黎恰如其分地皱了下?眉,堪堪表现出自己被冤枉以后的?凛然。
简直要将他骗过去了!长赢冷笑:“何须见到父尊?父尊为?人最是公平公正,做事从不落人口?实,怎可能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就为?你结了契?”
长赢往她伸出手:“将青耕给我。”
他虽是一副温润模样,可是字字带着压迫,还来阻她采花。令黎心下?也有些怒了,她虽很多年未战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一战。再说,眼下?她还有青耕。
二对一,胜算很大。
“好啊,你要青耕是吧?”令黎低唤一声,“青耕!”
声落,青耕从长赢身后飞出。她速度极快,这一飞如箭矢一般窜出。
长赢闪身一躲,避开?了青耕的?冲击。青耕飞至令黎面前?,令黎纵身一跃上去,同时召唤坤灵,便要与长赢正面一战。
然而手中却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
坤灵曾与裂缺一同创世,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就已经存在了,为?何会召不出来?难道?她如今用的?果真是天酒的?身体而非她自己的?身体?
怪只怪她们实在长得太像,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天酒还是令黎。
这须臾间?,对面的?剑气携着凛凛杀气朝她刺来。
令黎无暇多想,立刻运转神?力,抬掌竖起结界。
让她心喜的?是,天酒与她一样修的?是火灵,使她驾驭这具身体的?灵力十分游刃有余。然而坏消息是,这具身体里有点灵力,但不多。
无论她的?火灵之术如何娴熟,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长赢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别说反击了,连结界也撑不过一时片刻,眼见要被击碎,令黎喊了一声:“青耕!”
青耕得到主人的?命令,立刻朝长赢吐出漫天箭柱。
长赢曾经吃过一次亏,怎可能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二次?他冷笑一声,一手持剑,一手在眼前?一划,一道?苍蓝色的?透明屏障便在眼前?竖起,青耕箭柱飞去,被悉数挡在屏障之外?。
令黎脸色一变,与此同时,结界破碎,令黎和青耕同时被剑气震开?,一人一鸟倒在扶桑树下?。
长赢一步步朝令黎走去,脸上挂着战胜者的?居高临下?。
“天酒,你一向是不做费力不讨好之事的?性子?,如今怎么却糊涂起来?你我力量悬殊,别说是你,便是放眼整个神?域,我若要青耕,除了父尊,也无人再可与我相争。你却偏要自讨苦吃,你若方才乖乖将青耕主动交出来,哥哥也不舍得伤你。”
令黎尝试运转神?力,发现自己其实并未受伤,刹那间?明白?过来,长赢是有所忌惮,立刻点破:“这里是汤谷,是羲和神?域!”
令黎皱眉道?:“哥哥在我族神?域动手抢走我的?灵兽,是不是太大胆了?父尊还在呢,哥哥如此目无六界法则,是不是太目中无父尊了?”
长赢的?脚步一顿,停在原地,身侧的?拳头紧了紧。
他看了看令黎,又看了看一旁的?青耕,也在迟疑。
他自然知道?在羲和神?域动手强抢天酒的?东西,等于是在向整个羲和宣战,回去后神?尊也饶不了他。上次竺宴误伤天酒,受了九道?雷劈,他今日?明目张胆一抢,回去至少?有三十一道?雷劈等着他。
他十分后悔,方才就不该一时冲动追来汤谷,但凡换个地方,也不至于落下?如此大的?把柄。所以他原也是挑的?半路拦截,神?不知鬼不觉,只是被天酒这丫头巧舌如簧骗了,醒悟过来又气得上了头,才会一时冲动追来汤谷。
他自己也知这里是汤谷,所以方才只是以剑气将她震开?,并未伤她分毫。但眼下?已然打草惊蛇,若是不乘胜追击带走青耕,之后天酒生了防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又想起昭华宫中因为?被竺宴毁了容、整日?以泪洗面的?妹妹。
竺宴不知用了什么东西伤她,他与母妃什么天材地宝都用尽了也治不好,又怕牵扯出折青的?事,不敢告诉父尊。若是此时再让她知道?了青耕鸟被天酒所得的?消息,他实在怕妹妹会想不开?。
也罢,三十一道?雷劈便三十一道?雷劈吧。
“大胆也大胆多时了,你若不服,之后回了神?域,自去找神?尊告状!”长赢上前?一步,便要强行捉走令黎的?青耕。
令黎眼前?忽然出现竺宴剥栗子?喂青耕的?画面和他手上的?绷带,眼角一热:“不许你抢我的?东西!”
令黎飞身去阻,与长赢徒手打了起来。
这具身体神?力不高,但令黎上辈子?修炼十分刻苦,腿脚工夫还行,此时一旦不用神?力,竟还隐隐占了上风。连长赢都没有想到,他们一直以为?是废物?的?天酒竟有如此真本事,一个闪神?,肚子?上便被重重踹了一脚。
长赢顿怒,手中炎序剑出,对着令黎:“你不要以为?我不敢伤你!”
“那你就试试看。”
低沉冷泠的?嗓音自空中传来,令黎与长赢皆是一愣,下?一刻,竺宴凭空出现。
“你怎么来了?”
见竺宴往自己走来,令黎一喜:“你不是说你有正事吗?”
竺宴目光笼着她,淡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只道?:“正事做完了。”
令黎在见到竺宴那一瞬的?快乐过去以后,想起眼下?的?处境,又觉不妙,忍不住道?:“那你可做完的?真不是时候。”
她拉过竺宴的?衣袖,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明明很亲切,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是:“你若是不来,我还能与他拼死一战,不想你竟及时出现来拖我后腿,看来我们如今是只能投降了。”
竺宴:“……”
令黎小声和他商量:“要不青耕鸟就先让给他?”
竺宴听?见这话,看令黎的?眼神?立刻冷了下?去:“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就是如此随意扔给旁人的??”
“可是……”你活着更重要啊。
令黎还未说完,瞥见长赢冷不丁提剑朝竺宴刺去,眼中携着滔天仇恨。
“小心!”令黎情?急之下?来不及拉开?他,只得将竺宴扑倒在地。
被令黎压在身下?的?竺宴:“……”方才若是她不拦,长赢此刻已经死了。
然而长赢对此毫无所知,仍旧信心满满:“我正愁找不到机会解决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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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杀了你替追露报仇!”
炎序剑刺来,竺宴一手将令黎推开?,自己不避不挡,迎向炎序。
“不要!”令黎一回头,就见长赢正往竺宴刺去。
她徒手就想要去挡剑,然而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炎序一遇见竺宴,竟自己在空气中停了下?来,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长赢也是一惊,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命剑会不听?自己的?话,甚至在抵抗自己。
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命剑,然而下?一刻,长剑挣脱,反向便往他刺来。
炎序剑携着比他强大上百倍的?神?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长赢的?身体,更逼得他一路后退,直至穿胸将他钉在一棵扶桑树上。
“怎,怎么……”
元神?仿佛被神?力震得溃散,长赢的?身体被自己的?命剑钉在扶桑木上,他呕出大片鲜血,艰难地开?口?,却只吐出两个字。
他震惊又不敢置信地看向竺宴。
不可能,竺宴怎么可能会拥有如此强大的?神?力?他分明灵脉被封。
难道?……
“竺宴,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竟敢,冲破,神?尊的?封印!”长赢挂在树上,说话的?同时一直在吐血。
竺宴不疾不徐自地上站起来,凤眸淡若琉璃,往他扫来一眼,将他之前?对令黎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大胆也大胆多时了,你若不服,之后回了神?域,自去找神?尊告状。”
竺宴说到此处,又忽然想到:“不对,你没有机会回去了。”
疯子
随着?竺宴话落, 汤谷的水开始向空气中腾起,扶桑木青绿的枝条倒挂,空气中的灵气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神力?指引, 无声汇聚到一处, 渐渐汇聚成一个无形的漩涡, 以长赢被钉的那棵扶桑木为?中心涌动。
然而, 明明是神域内所有精纯的灵力?聚集, 居于漩涡正中的扶桑木却刹那间干枯, 花瓣凋零,枝叶枯萎, 树皮开始剥落。
竺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负手而立, 漠然地看着被钉在树上的长赢皮肤变得青紫, 很?快竟变得骨瘦如柴。
“你这是,什么,妖术……”
长赢的灵力?在?急遽流失,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吸食他的灵力?,不仅吸食他的灵力?, 还在?撕扯他的元神, 他甚至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元神被撕碎了,被撕成了一片一片。
可是怎么可能??天地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便是连创世神尊都不可能?有这等力?量, 更何况是一个灵脉被封的丧家之犬!
他定是偷偷修习了妖术!
“魔孽……”长赢咬牙切齿地骂, 可是出来的声音近乎垂死□□。
令黎在?一旁看着?这场面也?觉得不对劲。
明明竺宴什么都没有做, 他就只是远远站在?那里, 可是长赢却已像是快撑不下去。长赢是神族, 更是神尊的儿子,即便是被炎序剑当胸钉在?了树上?, 也?不至于伤至这个地步。甚至可以说,一般的神族根本不可能?杀得了他。这就是为?什么那日青耕鸟用箭柱将他插成了个刺猬,也?只能?短暂困住他,却无法杀了他。
神,是不死不灭的。
神若陨灭,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灵力?枯竭。
可是不论是青耕鸟还是炎序剑,都只能?伤他的身体?,无法耗竭他的灵力?。要耗竭一个神的灵力?,需要另一个神力?远远在?他之上?的神。
这就是说,如今放眼整个神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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