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如果不是江心月这个案子,殿下今日原本是打算去王谦攒的诗会的。
太子但笑不语。
他原本是想再把这件案子的善后事办好。
不过,江逾白间接害死谢识微的父亲,他做不到对那人的两个徒弟毫无芥蒂。
更何况……
太子挑起车帘,向与他道而驰的马车看过去。
总是要给他这个五弟和心上人创造些独处的机会才是-
陆怀卿坐马车很不老实,她喜欢掀开帘子向外张望。
前世为数不多几次被傅葭临带出宫玩时,他就对她这样看什么都新奇的行为嗤之以鼻。
他还说她像深山老林里难得上街的村姑。
结果,这次她发现傅葭临也在掀帘子,还和她对上了目光。
她刚想挥手,他就立刻缩了回去。
什么嘛……难怪后来傅葭临总是说她像村姑,原来他年少的时候也这样。
要是早知道的话,前世她早就和傅葭临对骂回去了。
哼,她是村姑,那他就是村夫,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那些人是做什么的?”陆怀卿突然看到一群很奇怪的人。
那些人看起来面如死灰,身上的衣裳也脏兮兮的,但好几个人手里都抓着几两碎银往怀里藏。
阿依木闻言向马车外看去,解释道:“是宫里新选的宦官吧。”
“将近秋时,确实是每一年宫里挑新宦官的日子。”阿依木道。
陆怀卿怔怔然望着那些人。
如果这次不是她因为重生,会不会江蓠就也会像前世那样成为这些太监中的一员。
他出生寒门却才华横溢,性子又刚直清正——就算没有得罪崔遐,恐怕也会有裴遐、王遐。
陆怀卿忽然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这一世江蓠没有入宫做宦官,他就永远不会从江蓠变成江德忠。
那……傅葭临这辈子造反的时候,谁来和他里应外合,给他打开宫门放叛军进宫呢?
“银雀,到了!你不下车吗?”阿依木的话打断了陆怀卿的思索。
她跳下马车,发现这是胜业坊的坊口。
此处住的都是世家、贵胄……江蓠师姐竟然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最让她奇怪的是,这里有一个她完全没有想过的人。
“王垠安,你在这里做什么?”陆怀卿看着叼了根草,站在坊口无所事事的王垠安。
这人看着吊儿郎当不靠谱,和市井混混大差不差。
“等人啊!”王垠安吐掉嘴里的东西,指了指远处被傅葭临和江蓠搀扶下来的江心月:“喏,他们!”
王垠安拿着担架就去接江心月,他和江蓠一人一边把江心月抬起来。
“江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王垠安可不是什么好人!”陆怀卿问。
都不提前世了,就说今生,前些日子王垠安一直冷眼旁观来着。
就算王垠安现在没有罪大恶极,但和好人也是不沾边的。
“我在烟雨楼掏了二十两银子,找人保护我们师姐弟二人。”江心月虚弱道:“酬劳太少,等来等去,只有王公子愿意。”
王垠安得意的“哼哼”两声,挑眉道:“看到了吧?我可是大好人!”
“切,谁知道你是什么心思。”陆怀卿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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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抬着江心月到了挂着“王府”两个大字的门前,上面落满灰尘,看起来是常年缺人打扫。
但从檐下虽不再艳丽却繁密精美的彩绘,陆怀卿仍可以想像到这座门庭曾经的人来人往。
王垠安和江蓠把担架放在桌上,伸手敲了敲门。
“姐姐,是我,安安回来啦。”混不吝的少年难得这么乖巧周正。
陆怀卿心中的好奇心更盛。
她对王垠安口中这个姐姐一直很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让王垠安听她的话呢?
王垠安先是很急促地敲了三下,然后又慢敲了两下。
片刻后,门开了一个裂缝。
门缝越开越大,探出一个圆圆地脑袋,那人抬起头,露出她的脸,眼里像汪着盈盈春水,绽开一个热切而柔和的笑容。
陆怀卿愣在原地。
这张脸她也认识。
但这张脸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是王垠安的姐姐。
这人是她前世在宫里为数不多能说说话的人——先帝的宠妃王婉宁。
王婉宁是王垠安的姐姐!
这个认知让陆怀卿诧异不已。
难怪傅葭临会准许王垠安一个外臣却能进后宫。
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傅葭临信任王垠安,原来竟是为了让他进宫看姐姐。
那怎么从来没人提过这两人是姐弟这件事呢?
“你不舒服吗?”傅葭临问。
其他人的目光都在江心月身上,只有傅葭临注意到了陆怀卿的奇怪。
他停下脚步,弯腰问扶着门框出神的陆怀卿。
“没有。”陆怀卿摇头。
傅葭临不是前世的他,他解答不了陆怀卿的疑惑。
“有凳子吗?”傅葭临问王垠安。
王府落败多年,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王垠安还是小跑着把小厨房里的两张椅子拿了过来。
何怀之在厢房里替江心月诊治,其他人也都跟了去,只剩傅葭临还在陆怀卿身边。
他看着她神情落寞,这是陆怀卿在他记忆里最难过的时候。
陆怀卿确实很难过。
如果说,她对江德忠只是欠了一点恩情,那对于王婉宁就是有份情谊在的。
前世的王婉宁是个疯子,还是个哑巴,但她很漂亮,不对,应该是非常漂亮。
漂亮到陆怀卿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觉得她像一朵开到极致,艳丽到快要糜烂的牡丹花。
前世陆怀卿有很多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尤其是和傅葭临闹翻以后,那些话都只能和王婉宁说。
被圈禁在瑶华宫的那些日子,王婉宁从殿门进不来,就会偷偷钻狗洞来看她。
哑巴又疯癫的姑娘头上沾着灰尘也毫不在意,只会痴痴傻傻比划:阿卿,我要听你说话。
陆怀卿就会把傅葭临的讨厌全部讲给王婉宁。
偶尔,她也会讲漠北的雄鹰和野兔,讲马踏荒原时的快活和自由……
而王婉宁总是乖乖坐着,满眼向往而期许的神色,像私塾里最听话的学生。
“怎么会这样!”陆怀卿从回忆中回过神,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
前世,宫人们都说王婉宁进宫时就是疯子,只是因为太过貌美,即使她有疯病,先帝也颇为宠爱。
但……陆怀卿想起刚才他们进门时,王婉宁温柔而明艳的笑容。
她能肯定,现在的王婉宁绝不是疯子。
如果是这样,那她今生就绝不能再让婉宁疯掉。
“给。”
陆怀卿看到眼前傅葭临摊开的掌心。
里面放了好几颗糖,被漂亮的糖纸包着,乖乖躺在他的掌心。
傅葭临:“不是说不开心的时候,吃糖就有用吗?”
陆怀卿剥开一粒糖放进嘴里,好像刚才的烦忧真的淡化了不少。
她靠着椅背,仰起头:“傅葭临,我感觉我什么事都做不好。”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婉宁再被逼疯,可是她疯的原因,疯的时间陆怀卿都不知道。
陆怀卿突然有点讨厌上辈子那个自己了。
每日都陷在傅葭临会不会反悔灭了漠北的恐惧里,只想着自己和漠北该怎么活下去。
而从来没去关心过身边的其他人。
可是她也不知道前世的自己怎么会那样,明明在漠北时,她最会照顾所有人了。
可是到了长安,她好像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去管其他人。
陆怀卿抱住自己的膝盖,垂下眼睫,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在瑶华宫里莫名其妙掉眼泪的时候。
“没有,你做的很好。”傅葭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陆怀卿感受到傅葭临伸手揉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他弯下腰,轻轻揽住她:“如果觉得做的不好的话,可以重新做的。”
“我会陪你一起。”
漠北人不讲男女大防,也不像大燕人这么含蓄。
陆怀卿被很多人抱过,即使如此,她也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奇怪。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那一声声有力的心跳,让她觉得很奇怪。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新奇感觉。
另一头,刚帮何怀之打来热水终于闲下来的王垠安有些生气。
他道:“姐姐,我不是和你说了在家里也要戴帷帐帽吗?”
他姐姐生了一张太过漂亮甚至会招致祸端的脸,王垠安平日里平日里都不让姐姐出门,就是怕被旁人看到。
就算在家,他也让姐姐出了闺房就把帷帽戴上。
结果,今日姐姐还是没有听他的。
王婉宁笑得灿烂,伸手比着手势:安安,不用担心五殿下看上我,人家看心上人都来不及!
见王垠安不信,她信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人。
王垠安看到两人拥抱在一起,傅葭临似乎是想拍拍陆怀卿的肩安慰她。
他毫不迟疑地举起手,却在即将碰到她发丝时犹豫,最后他无奈地放下,克制又深情。
秋风吹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秋老虎"的余韵里滋生。
第四十四章
夜深, 谢府的松风院内灯火仍明。
“江氏一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陆昭质问谢慈。
他一回长安就听说了江逾白徒弟的事,他很快就猜到了这是谢慈的手笔。
谢慈被陆昭点破也不见害怕心虚, 只是默默饮茶, 垂眸翻看手里的诗词集。
半晌,他终于看完最后一行, 才合上书页。
“怎么猜出来的?”谢慈轻笑。
“你假借我的名义,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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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卫拿走了“夜半”送到崔家。若不是我觉得事情不对, 特地去核对了“夜半”的数量,连我都差点被你糊弄过去!”陆昭道。
那“夜半”无色无味,只要一点就能夺人性命, 在白衣卫都没有几人知道, 更不要提用来杀人。
这些年陛下授他白衣卫正使一职,他却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可偏偏这件事又是谢慈做的。
当年陆家被弹劾,是谢慈伸以援手救了陆家,陆昭绝不可能向陛下检举谢慈。
“从苏尔送信给崔婉, 说陆玠还有女儿起那日就设下的。”谢慈淡淡道。
陆昭:“为什么?你既不像是想除掉崔家, 也不像是想真的杀掉那两个姓江的。”
谢慈这一局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识微喜欢太子,她想嫁给她。”谢慈起身,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崔婉肯定想让太子娶陆怀卿,补偿她对陆家,尤其是陆玠的亏欠。”
“你是想借此事削弱崔家,让崔皇后为了权力不得不和谢家联姻?”陆昭觉得不对,“那你为何又要将阿卿搅和进来?”
“因为我需要让陛下也忌惮陆怀卿和漠北。”谢慈道。
只是他没想到陆怀卿这次没有被拽下来。
“你疯了!阿卿可是二公子的女儿!”陆昭惊道。
谢慈抬眼, 眼里像是不解:“我这是在帮她。不然以崔婉的性子,她就算是让陆怀卿给太子做妾, 都不会放弃的。”
必须得让陛下忌惮陆怀卿,同时让崔家不如往日煊赫,崔婉才会放弃她那些疯狂的想法。
“猜到的聪明人又不只你一个。”谢慈对着清风道,“既然来了,就出来见一面如何?”
“五殿下!”陆昭震惊。
这人不是从不多管闲事的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葭临看向谢慈:“先生请我来的。”
今夜他送陆怀卿回谢府,才走没几步就看到谢相的人往陆家去了。
加上这几日查案时发现的一些事,傅葭临轻而易举就把这一切串了起来。
“故意放出有杀手要刺杀陆怀卿的消息,故意设计江蓠在上京路上与我们相遇,在江蓠入京后又让他与谢公子相识并得罪崔遐,还特地用了白衣卫的毒药引我前来……”傅葭临细数谢相的所作所为。
“今夜故意露出破绽引我前来……谢相,你想做什么?”傅葭临这次没有再喊谢慈先生,冷冷盯着眼前笑得和善的男人。
谢慈:“五殿下今日匆匆前来,是因为成了我的棋子愤怒,还是因为保护不了喜欢的人而恐慌。”
傅葭临和他这位名义上的老师对视较劲,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陆昭看到眼前的少年将一袋东西扔到他们面前。
被血水浸透用来包裹的布松松垮垮散开,露出里面脏污血腥的耳朵。
若不是陆昭和谢相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寻常人只怕看一眼都会恶心想吐。
“这次白衣卫勾结外人的人都在这里,还请正使大人过目。”傅葭临将目光移到陆昭身上。
陆昭这才明白傅葭临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把他涉及这件事的亲信全除了。
他勃然大怒:“你居然敢……”
“有何不敢?”傅葭临摩挲着手中的剑柄,上面的血还没有彻底干涸,“此次的事,我未尽数禀告父皇。”
陆怀卿暂住谢家这些日子的恩情,也够和这件事相抵了。
“不过陆大人弄丢毒药的事,我已经禀告给了父皇。”傅葭临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明日,陆大人就不是正使了”
“等等。”谢相道。
他安抚住气得想要拔剑,却又碍于傅葭临身份不敢动手的陆昭,走上前看向傅葭临。
“殿下,活在长安难免不会成为他人的棋子。”谢相笑得很是和蔼,还真像一位为晚辈提建议的长者。
“五殿下,难道不想做那个执棋的人吗?”
傅葭临的身形果然一僵。
谢相蛊惑道:“今日大殿之上,陛下一言就可决人生死。殿下就算不心动,但……若是有一日,能手握住这样的权力来保护在意的人呢?”
早秋的风将院中的菊花吹得招展,花瓣片片轻颤,心绪难平。
傅葭临不说话,谢相也没有多说,只是含笑等着这人的回答。
这也是他这一句,第二想做的事情。
“大人!”院门口仆人突兀的声音却打破了一切。
“不是说不许打扰吗?”陆昭训斥道。
下人道:“是大娘子来给谢相送点心来了。”
主君说过若是大娘子和二公子来,不论何时都定要通传。
下人的这句话却让傅葭临清醒了过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相吩咐人把谢识微请过来,负手看着傅葭临离去的背影。
“你原来还有撺掇五殿下夺位的心思?”陆昭脸色煞白,“可是太子殿下不也是你的徒弟吗?”
若只是为了帝师之位,谢慈何必铤而走险这么做。
见谢相不答话,陆昭道:“你这样做,万一五殿下同陛下说……”
“他不会。”谢相回想这人刚才的举动,“他有欲/望了。”
就算是再纯洁真挚的感情,只要偷心挑拨都能被利用。
从前谢慈没找到,但现在他找到了——
傅葭临的求不得是陆怀卿。
离开谢府后,傅葭临在谢府后的小巷里被人缠住。
他望着眼前的谢府侍女:“我说了,不用谢我。”
这侍女的妹妹被崔遐活活打死。
她刚得知他为了江心月一案查到了崔府头上,就第一个跑到白衣卫和他说了谢慈私下见了崔应的事。
若不是她透露消息,傅葭临也不能如此及时得知谢相把“夜半”给了崔应。
“多谢殿下大恩,奴婢卑贱之躯,我妹妹在那崔遐院里死得不明不白。若不是您,我妹妹怕是死不瞑目了。”侍女摇头。
她们这种人,被卖作奴婢,律法虽说不可随意打杀,可是那些贵人哪个把她们当人看?
就算傅葭临不是好心,但确实算是帮了她。
侍女跪在地上给傅葭临磕了几个响头。
“我说了,不用谢我。”傅葭临语气生硬道。
他本就不是真的想帮这些人,一切都只是为了陆怀卿而已。
但这人向他道谢的话——傅葭临虽不喜欢,却也并不讨厌。
傅葭临不想在这里耗时间一个跃身,就消失在了茫茫黑夜里。
侍女惊讶于傅葭临地身手,但她还是朝着明月的方向行了大礼。
“秋芙,那是谁?”
这侍女回谢府后回陆怀卿的院子,却被刚给谢相送完点心的谢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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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看到了。
秋芙瞧了瞧道:“好像是公主身边的夏月。”
“娘子,你看,可要奴婢去查一查?”
谢识微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片刻后摇头:“不必了。”
“今夜你看到夏月的事,也不要同任何人说。”谢识微目光晦暗,加重了语气,“尤其是父亲和他身边的人。”
“是。”-
江心月的案子完了以后,陆怀卿陷入了很长一段无所事事的日子。
傅葭临升职成了白衣卫正使,王垠安也进入了户部,这两人新官上任都忙得脚不沾地。
如果不出意外,王垠安会和前世一样成为傅葭临造反的钱袋子。
唯一的不同就是江蓠。
他和他师姐是亲姐弟明算账,他为了在长安活下去,在平康坊找了份事儿做——为那些歌姬舞妓们写碑文。
“你可别看不起她们,这些姑娘给钱大方,人又漂亮又爽快,比那些高门贵公子好得多。”这是在乐坊喝得微醺的江蓠亲口讲的话。
陆怀卿听到时嘴角抽了好几下。
她发现自从崔遐一事后,江蓠这酸儒生就变了许多。
他终于不再日日把“君子”挂在嘴边,还学会了饮酒,每日在平康坊大大小小的乐坊里喝酒写碑文。
陆怀卿觉得这样也不错。
那些贱籍出身的女子,有点才华的文人嫌弃她们,纵有千金也不大愿意为她们写身后碑文。
而江蓠既有才华,又缺钱,和这些人算是一拍即合。
陆怀卿坐在乐坊里,吃着蒲桃听乐姬弹琵琶,而江蓠就在旁边写碑文。
她忽然瞧见了外头的街上在装点什么东西,连河上画舫都装点上了灯笼。
不对啊,这长安晚上有宵禁,点这么多灯笼作甚。
陆怀卿问了问弹琵琶的姑娘,那小娘子柔柔一笑:“明个儿是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
陆怀卿手里没吃完的蒲桃“啪”的一声掉进玉盘里。
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如果前世她没和傅葭临闹翻、如果傅葭临没有用假死诱敌、如果她没有被那一杯毒酒毒死的话——她原本和傅葭临是约定好中秋出去玩的。
她总是下意识会回避前世死时的惨状。
毕竟,那样像被捣碎五脏六腑的疼痛,她做了那么多年孤魂野鬼才渐渐忘却,自然不想再记起。
今生乍然想起那些令人不高兴的事,她觉得嘴里清甜的蒲桃都变得苦涩起来了。
“酸儒生,我先走一步啦!”陆怀卿起身。
她不愿意在旁人面前露出她脆弱的一面。
陆怀卿在马车里,回想前世和重生之后的事。
傅葭临这一世没有像前世那般疯癫不讲理,也没有和他兄长有什么争斗……甚至,还能说句兄友弟恭。
那会不会前世那些事不是傅葭临做的呢?
陆怀卿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在端午那夜惹怒傅葭临后,她不是没有试图缓和过两人的关系。
可是那段是日子傅葭临总是不见她,到后来还把她圈禁在了瑶华宫。
有次她做了噩梦醒来,就看到一道黑影坐在她的床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披头散发的傅葭临。
他的脸苍白到有些不像活人,只有嘴唇像是染了血般的红,诡异又瘆人。
“陛下,那日是我不对。”陆怀卿主动低头认错。
傅葭临偏过头看她,问的问题却是她意料之外的话:“你听说过朕弑父杀兄的事吗?”
傅葭临这不是废话吗?他弑父杀兄的事在长安没人敢议论,但早就在他们漠北传遍了。
但陆怀卿不敢乱说,她死了事小,不能让漠北跟着她灭亡。
她瞧了瞧傅葭临良久,才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很小声的安慰他:“臣女不信这些话,陛下英明神武……”
“不。”
陆怀卿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激怒了傅葭临,他突然伸手揽住她,靠在她的耳边道:“先帝是被朕一剑杀死的,朕的皇兄也是被朕一杯鸩酒毒死的。”
“他们挡了朕的路,就只能去死。”傅葭临和她的动作像是情人低语,说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朕没有什么苦衷,如你所见,”他的手落在她纤细的脖子上,眼里映着殿内的烛火,照尽他眼底的癫狂:“朕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所以,你也……”傅葭临摩挲着她的脖颈,他指尖的凉意让陆怀卿怀疑他是想掐死自己。
陆怀卿当时只知道她不想死。
人在害怕到极点时,总是能做出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她吻住了傅葭临,伸手去撩拨他的衣襟。
而他却在呆愣片刻后,用力推开她,用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眼神盯着她。
第二日,傅葭临就去西巡了,没几日他遇刺的消息就传入了长安。
陆怀卿在马车里颠簸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和前世的傅葭临比起来,还是这辈子的他好相处些。
不过,她那时候也是真胆子小,要是如今的她直接和傅葭临打一架算了。
说不定,以傅葭临那个阴晴不定的性子,还会觉得有趣反而不杀她。
陆怀卿掀起车帘,看到了长安城街上的变化。
前世,在傅葭临心情好不发疯时,教她的节气歌里有提到过。
这是大燕的风俗“走月”,八月十五这日大家会漫步长安、执子之手共沐月华,或登楼观月,又或乘船捞月……
总之,风雅的大燕人给八月十五赋予了特殊的含意。
这日算是男男女女难得能见面的日子,虽不像七夕和上元节那般能够一起赏花灯,但好歹能见几面。
陆怀卿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她掀开帘子喊云安:“你去和五殿下说,就说我明日邀他一起赏月……”
云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反而是隔得远的夏月立刻应了:“主子我去!”
小姑娘动作够快,陆怀卿和云安都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跑没影了。
陆怀卿还没有说完啊,还有一句“她堂姐也在”。
算了,傅葭临如果不答应,她就再让人跑一趟得了。
万一他答应了,到时候发现她堂姐也在,岂不是意外之喜!
陆怀卿觉得她这个决定没有错。
傅葭临前世怎么成那个样子的她不清楚,但一个人如果有妻有子还娶到了心上人,怎么都不会变成疯子吧?
而且他这辈子还不疯,从江心月的事也能看出他还挺热心肠的。
不然陆怀卿也不会想撮合他和她堂姐。
夏月很快来回了话,说是傅葭临应下了这件事。
陆怀卿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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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堂姐拒绝了她的提议,有些愧疚道:“阿卿,我明日要进宫看崔皇后,恐怕不能同你和五殿下一起去了。”
“好,那堂姐好好玩。”陆怀卿点头。
她忍不住庆幸今日夏月没说她堂姐要来的事,不然傅葭临明日肯定会很失望。
陆怀卿不太在意明日的约会,只将它看成一次普通出行,傅葭临却从听到消息后嘴角就忍不住笑。
他不知道和人相会该怎么做,就在白衣卫里着人打听了一圈。
在整个白衣卫官员都知道他要去约会后,他终于总结出了三点。
第一,要好好打扮;第二,要早些去,不能让人久等;第三,掏钱要大方。
十五这日,傅葭临如往常般,鸡鸣时就起了床。
他盯着衣柜里的衣裳,一件件都试了,又一件件换下。
“好看吗?”傅葭临问王垠安。
难得休沐还被拖来帮挑衣服的王垠安不住点头:“好看、好看!”
这既是敷衍之语,也是王垠安发自内心的话。
傅葭临少年清瘦的挺直身板,穿什么都好看得很。
就是这人丝毫没察觉到,还要特地来折磨他。
傅葭临最后还是决定穿一身绯色的圆领袍,他记得陆怀卿喜欢红色的,这件和她站一起不会格格不入。
“你去哪里啊?”王垠安发现天刚蒙蒙亮,傅葭临就向外走去。
他道:“等陆怀卿。”
辰时三刻,傅葭临就到了陆怀卿和她约定的石板桥旁。
午时,下了小雨,早秋泛着寒意的雨把他衣裳的边角沾湿,他找了处檐下躲雨。
傅葭临盯着如断线珠帘的雨丝,不由庆幸陆怀卿和他约的酉时见面,这样她的裙摆就不用担心被濡湿。
未时雨停,傅葭临靠着墙开始等。
他等了好久,都等到酉时了,其他小郎君和小娘子都相携相游去了。
他的目光落在青石板上的积水,眼里的期待渐渐淡去,心里开始被一些奇怪的想法填满。
如果他大权在握,是不是就能让陆怀卿永远陪着他。
让她永远只能看到他,不论何时何地,都能与他……
“傅葭临!”
明亮的女声像天光划破乌云,终于照在了傅葭临身上,他心里淅淅沥沥的小雨才终于停下。
她气喘吁吁,给他递了一串糖葫芦:“抱歉,买糖葫芦的人好多啊……久等了吧!”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一身青绿襦裙的小姑娘偏过头看他。
她头上发绳的铃铛跟着作响,叮叮当当落在他心里。
傅葭临摇头:“刚来。”
他的手捏住还没干透的袖子一角,不想让眼前高兴的小姑娘发现他的谎言。
“只比你早一点点。”傅葭临面不改色地说谎。
第四十五章
陆怀卿不大相信傅葭临的话。
“帮我拿着。”她把手里自己的糖葫芦递给傅葭临。
她抱住裙摆, 微蹲下瞧了瞧傅葭临鞋上没有淤泥,立刻起身道:“你果然在骗我。”
“没有。”傅葭临没有因陆怀卿的三言两语就承认,依旧面不改色地撒谎。
“还装!”陆怀卿挑了挑眉, “你是不是午时就来呢?”
今日酉时下了小雨, 她那时在谢府吃了崔皇后早早派人赏的月饼,还担心雨不能在酉时前停下。
“你可别不承认, 你若是午时后来的,你鞋上怎么没有淤泥!”陆怀卿直截了当道。
这人又不像她这样懒, 他平日里都不爱乘马车,今日他身边同样没有小厮和马夫。
傅葭临这才发现他犯了如此大的错,又或者说, 他也是存了一丝期许的。
他捂住会被一眼看出的衣袖, 却没有周全的把鞋上沾上淤泥。
傅葭临不是没想到,只是在少年心里最隐秘的角落里,还有一丝弱到几乎从未被人察觉到的心思——
他也想被人看到。
在这个泛着寒意的秋日,烂漫而细心的姑娘, 是第一个“看到”他的人。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午时就来啦?”陆怀卿没察觉到傅葭临情绪的变化, 只觉得这人真不坦诚。
傅葭临:“是,我午时就到了。”
“啊!你等等我!”陆怀卿小跑离开。
傅葭临看着她突然离开的身影,垂下细密而纤长的睫毛。
或许是凉凉秋雨的缘故,少年的脸色格外苍白,身影也在萧瑟的秋风里显得越发落寞。
半晌,他迟迟没等到陆怀卿,心里又开始浮起一些阴暗的、见不得人的想法。
陆怀卿是个很好的姑娘,她有爱她的家人, 有在乎她的朋友……她一定不能理解,这个世上居然会有他这种怪物。
仅仅是因为她离开一会儿, 他的心里就被偏执欲填满。
傅葭临自嘲一笑。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去奢望不属于他的太阳呢?
“给你!”陆怀卿匆匆赶回,把手里的汤婆子递给傅葭临。
她看他神情愣了一下,叮嘱他:“刚才下了雨,你没有伞,多多少少肯定被淋到了吧?”
陆怀卿拿回属于她的那串糖葫芦。
她嘴里含着糖葫芦,含混不清道:“幸好堂姐担心我着凉,让我一定要带着汤婆子出门,不然你就等着发高热吧?”
不过她把汤婆子落在马车上了,只是她没想到傅葭临会用得上。
“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啊,发高热的话就要喝好苦好苦的药。”陆怀卿提起吃药,就忍不住絮絮叨叨。
前世她喝了好多年的药,每日一碗的安神汤必不可少,后来为了治陈年旧伤更是喝了不少。
傅葭临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前世怎么活那么久的。
“好,多谢。”傅葭临摸了摸手里汤婆子的套子,柔软的云锦上有着漂亮的花纹。
就像陆怀卿这个人,温暖又柔软,美丽又生动。
“你尝尝糖葫芦!”陆怀卿推了推傅葭临拿着糖葫芦的手。
傅葭临这人真奇怪,手里有糖葫芦都不吃,脑子是不是不好使。
陆怀卿看傅葭临舔了一小口糖葫芦最外面的芝麻和晶莹的冰糖。
她笑得眉眼弯弯:“甜不甜啊?”
见傅葭临不吃,她焦急催促:“你咬一口,不要光吃糖,咬一口!”
傅葭临轻轻啃了一口,糖稀的甜味混着浆果的微酸,是傅葭临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他抿了抿唇,轻笑:“是甜的。”
陆怀卿听了他的话,笑得更加绚烂。
傅葭临又咬了一口糖葫芦——真的很甜,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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