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到鼻尖,浓重的香甜便扑鼻而来。
能看得出这是某种甜食,但宁渊确实没有见过与它相关的点心。
存着疑惑,宁渊没有及时动口。
而苏渺见状便笑道:“放心,手上没毒,吃的也没毒。”
“命都在你这马上了,你放心吃就是了。”
收起玩笑话,苏渺认真解释:“方才你看的那个可可豆。”
“那样是用来发酵的,”苏渺道,“这是我得了菜谱那时候,取来可可果少量加速发酵制成的。”
“虽然效果肯定没有正经发酵来得好,但我尝过了,也不太差。”
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宁渊若再犹豫便要显得不礼貌了。
他张嘴将小圆球咬进了嘴里,随即便在轻咬之下,感受到小圆球的外壳在嘴里碎裂,打开了丝滑稠密的甜意。
不同于寻常糖和蜜饯,这一股甜意分外浓醇,却来得更有冲击力。
仅一入口,这种独特的香气和甜意,便占尽所有味蕾,如绸缎般绕满了唇舌与喉口。
回想苏渺制作的过程,宁渊细品之后,觉得这特有的味道应当是类似于果核烘烤的香气。
可直到甜软的内馅不经意间溜进喉口,清脆的外壳也化开,被吞食殆尽,宁渊还有一些不解。
“一种东西何以有两种口感?”宁渊问。
苏渺笑笑,又摸出那小盒:“外壳只是在那果子加工后稍作简单调味,而内馅则是在调味之余,还加入了酪乳进一步调配。”
“这次不用咬的,含着吃试试?”说着,苏渺又递过去一颗。
宁渊顺着苏渺的意思将又一粒小圆球含进嘴里,也没有急忙咬开外壳,而是用唇齿间的温度,一点点融化了薄脆的外壳,感受着微苦外壳被抿开之后,内里蜜意如绸缎一般铺散开来。
宁渊前不久还存着遗憾的心情,转眼便被这份香甜冲散。
正想对苏渺道谢,顺道称赞一番苏渺的手艺,但宁渊侧眸却无意瞥见苏渺抿去了指尖沾上的糖渍。
就这眨眼一瞬间,宁渊的心跳又一次无端过速。
日光顺着苏渺眉目一路淌下,落在苏渺品尝着糖渍的朱唇之上。
苏渺淡色的口脂在阳光下落入宁渊眼底竟有些灼眼,但宁渊却只因想到与苏渺吃上了同一颗糖块,而避开了视线。
残存在齿间的甜带着残存的香气,似乎顽皮地溜进了思绪。
脑海中属于苏渺与宁渊两人之间的片段反复闪过,在这样一个他们可以听清彼此心跳的时刻。
苏渺觉察了宁渊的心跳,却没注意宁渊短时间内的思绪万千。
这里做巧克力的工艺并不成熟,所以苏渺也没有把握,这本就可可脂含量过高的巧克力,会不会对宁渊产生什么影响。
苏渺有些担心这巧克力块给宁渊疲惫的身子带来近似负担的提神,便侧眸问了句:“你还好吗?心跳好快。”
“这巧克力吃着身体不适?”苏渺问。
宁渊稍顿,记住了这名为“巧克力”的棕色糖块。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不适,只是少有这样仔细看过街景。”
苏渺稍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看向街景,不由得感叹:“世上多的是人想挤进宫墙之下,但看久了皇宫大院,倒觉得街市的烟火气讨人喜欢。”
宁渊望着苏渺细细看过街景的侧眸,轻声问:“喜欢街市?”
苏渺没多犹豫就笑道:“像我这般为功名利禄操碎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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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人’,少有不喜欢烟火气的吧?”
宁渊闻言稍顿,又抽了一下缰绳,在马背上的颠簸下将苏渺稍一环紧。
“若是喜欢,”他轻声道,“往后再带你来。”
第34章 彩椒酿肉
长街闹市, 似乎每个街角都在洋溢着中秋将至的团圆之喜。
满街张灯结彩,午间炊烟四起,于此间, 宁渊策马带苏渺穿过满街的金桂飘香。
苏渺来这里后, 很少对涉及未来的亲密关系有所希冀。
更没有人会在富丽却冷漠的皇宫中, 与她谈及一些超过本职的事情。
即便是俞芮, 说起两人的事情,也只停留在了到年岁出宫。
往后?
是多往后?
苏渺侧眸,看着宁渊的神色, 却找不到半点玩笑的意思。
思索半天,苏渺只能问出一句:“你常来?”
“不常来,”宁渊继续策马,神色不动, “但我很喜欢。”
说到这里,苏渺稍一挑眸:“你不常来?”
“都在忙别的事。”宁渊道。
苏渺忽然嘴角微扬:“那你的食谱……”
宁渊咳了咳,似乎想找个借口,但张了嘴却觉得气氛尚好, 便笑了一下:“念你喜欢。”
宁渊的话不轻不重地从耳边扫过,苏渺顿时觉得耳廓一烫。
也忘了说什么,收了声半天, 苏渺找不到着落的目光只能借路边一处肉摊, 将心思拉回来。
“说起来,”苏渺道, “我们是住驿馆?”
宁渊点点头,以为苏渺担心分寸问题:“住宿问题你不用担心, 沈确已经提前为我们订了两间……”
“那我们是不是还得买菜?”苏渺打断了他。
宁渊愣了下,随即也意识到这点, 很快拉住了缰绳。
在食物这件事上,两人总是能以惊人的同步率达成共识。
能单独享用御厨大人做的菜,还是一整桌菜,宁渊很快就找到了重点:“吃什么?”
苏渺稍忖,反问道:“你想吃什么?”
宁渊又将问题抛回去:“你呢?”
“怎么的?”苏渺哭笑不得,“好不容易出了宫,还得我挖空心思来为你定制一套菜单?”
“宁侍卫这是准备两册食谱将我从御用转成私用?”
宁渊别开视线:“没这个意思。”
听了苏渺这样说,宁渊很快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些能帮上苏渺的:“简单些,能吃饱吧。”
“你真是……”苏渺失笑,还是妥协,“下次想得具体些。”
苏渺不再为难宁渊,坐在马上环顾一圈街市。
远远望见菜摊上彩椒生得格外鲜艳惹眼,苏渺忽然想到一个在这里没做过的菜:“彩椒酿肉,吃不吃?”
宁渊没带多点犹豫:“吃。”
苏渺又看了一眼菜摊,问:“再加个素的……正好彩椒估计用不完,要不再来一个彩椒烩菌丝?”
宁渊又点头:“好。”
苏渺又看一圈,想着手头这些食材,又听远处活禽铺子的老板吆喝:“诶!姑娘!你家小郎君看着气色差点意思啊,来个乌鸡补一补吧!”
苏渺闻言望过去,又思索着回头看向宁渊。
她始终坐在宁渊前面,这般经过别人提醒才发现,宁渊这脸色细看之下当真是要比往常差一点。
“你气色是有点差。”苏渺稍一蹙眉。
宁渊只道:“约莫是这两日没睡好。”
苏渺想起捡到宁渊的第一个夜里,忽然笑了下,拍了拍宁渊的手背:“让我下去,我去买菜。”
话毕,宁渊翻身下马,牵下了苏渺之后又走向另一边去拴马。
苏渺先一步走向活禽铺子,那老板还是热情得很:“唷!姑娘,来给小郎君买鸡炖补汤了?”
方才只关注着气色了,这会苏渺才后知后觉到这微妙的称呼。
苏渺垂眸挑鸡,嘴上轻笑着说了句:“倒是没听说杀鸡费眼睛呢老板。”
“这也不能光在精神头上打鸡血,”苏渺说话间已经相中了一只精壮的母鸡,“也得擦擦眼睛让眼力亮起来。”
她没去管那老板脸上什么表情,只掀开鸡笼,上去擒住了那只鸡的翅膀一把抓起,然后又在鸡飞蛋打前盖上鸡笼,将鸡递给了老板。
“行了,”苏渺道,“就这只。”
说来也稀奇,这街上还当真是没有这样穿得华贵但手脚如此利落的姑娘出现过。
苏渺这行云流水一套动作,就连隔壁鱼铺的老板都忍不住凑上来,啧啧赞叹了几声。
活禽铺子那老板认错了人本就理亏,被苏渺怼了几句更是语塞。这会儿苏渺又一副行家模样爽快买下了鸡,他更没什么好说了。
“诶……”老板堆起一个笑,称重,报价,在苏渺点头后再次堆笑,“这就给您包起来。”
等老板杀鸡的功夫,苏渺又去买来了彩椒,杏鲍菇,还剁了些肉糜。
再次回到活禽铺子时,宁渊已经替她取好了鸡。
“东西都备好了?”宁渊问,“走么?”
苏渺检查了一遍食材,又抬眸盯紧了宁渊的脸。
被苏渺当街注视了许久,宁渊眼神闪躲了一下:“怎么了?”
苏渺稍忖,随即将手上的蔬菜交给宁渊,又动了身:“我再去买点东西。”
宁渊接下苏渺手中的蔬菜,可一个转身的功夫,苏渺已经踏进了一间药铺。
宁渊迈进药铺时,正好听苏渺在说:“党参,当归……还有陈皮,都来一些。”
说着,她又望着另一边柜子,手指点了一通:“这边,大枣,桂圆,枸杞,老姜也给我抓一点。”
宁渊走到苏渺身侧,稍弯身子轻声问:“买这么多?”
“不重,都用得上,”苏渺道,“还可以煮完灌在壶里带着路上喝。”
宁渊失笑:“我的意思是,”他说,“你盘缠带够了吗?”
苏渺侧眸扫了宁渊一眼,下巴微扬:“不要觉得你在御前办事,就可以小瞧我这种在御膳房当差的了。”
“我可是有备而来,”苏渺提起钱袋,算上本钱还有些许打赏,放在了柜台上,“老板,都包起来。”
也不知苏渺哪里来的这么多胜负欲,但宁渊似乎早已习惯,便没准备与苏渺争,更不为苏渺的话感到不悦。
两人没再耽搁便再次启程,恰好在入夜前抵达了与临县之间的驿馆。
驿馆来往人不算多,也多是一些皇宫贵胄的亲眷或是友人。
一个与皇家挂钩的地方,出入已是不成问题了,唯一就是做菜上面的琐碎。
苏渺在宁渊指引下,一路赶到了驿馆厨房,确认过这里的葱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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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调味还有所有灶台都可以借来用,她便着手开始打点。
起锅,煮水,切配,苏渺动作一气呵成。
随后她又取来一些药材,将那些药材捆着葱姜塞进了鸡的肚子里,又着手缝起了鸡屁股。
宁渊看着一边已经煮沸了的水问:“需要我帮你吗?”
“如果你见到的是三头六臂的神仙而非苏渺,你可以继续在那里站着。”苏渺埋头缝着鸡屁股,却好像缝不住自己的怨气。
这鸡精瘦得很,是好事,可坏就坏在,驿馆的针线没有宫里精心打磨的好用。
见苏渺腾不出手,宁渊还是在苏渺说完后上去帮她。
宁渊环顾了一圈灶台,杏鲍菇已经撕成了丝状,配合着切配装盘的还有青红黄三色的彩椒丝。
在另一边,几个彩椒被切成段,去了籽,也被完好地放在了盘子里。
这架势,宁渊总觉得自己好像难以再帮上些忙,但听着苏渺这语气,他还是问:“需要我帮什么?”
“先把彩椒丝和杏鲍菇丝焯水。”苏渺道。
宁渊听了,拿起盘子将四色细丝倒进沸水里。
同时,另一头苏渺又说:“等彩椒丝半透明了,就都捞出来。”
宁渊又按照苏渺说的将四色细丝捞出来。
将细丝都放入沥水篮后,宁渊又看向苏渺那里准备问下一步,但苏渺就像脑袋一侧生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便说:“再拿筷子,将我调味好的肉糜搅打上劲。”
搅打肉糜,也不是难事。
宁渊听了便又开始动手,而这次大概过了小半盏茶的工夫,苏渺那里也终于完工。
就见苏渺将鸡裹上了粽叶,然后糊上了黄泥,随即将一整团鸡丢进炉子里,算着时间烘烤起来。
终于完了事,苏渺掸掸手回头,却在见到宁渊的时候愣在那里。
“你还在搅?!”苏渺愕然。
听了这意思,宁渊停下了动作:“你没交代要多久。”
这确实是苏渺的问题……
苏渺垂眸轻叹,随即走过去拿筷子挑起了一点肉糜。
“还真是……上劲了。”苏渺不禁自言自语。
宁渊:“怎么了?”
“没事,”不过这也确实没什么事,苏渺便摆摆手,“这样就行。”
东西都备齐了,苏渺便将肉糜一一填入了她挖好的彩椒筒里,又取来一小碗淀粉
烧起一锅清油,苏渺在锅边等到够了火候,便将塞好了肉糜的彩椒两侧都沾上了粉,烫在了油锅里。
高温之下,彩椒两头沾着淀粉的肉糜转瞬便形成了金黄微焦的脆壳。
两层脆壳将搅打进肉糜里的料汁尽数锁在了里面,而在反复翻面加热的同时,彩椒的果皮与果肉也渐渐鼓起大小不一的气泡。
见着彩椒表皮已经给之后的汤汁留足了位置,苏渺取来一个小碗,加一勺生抽半勺老抽,一勺陈醋,一勺糖,再佐半碗清水和稍许淀粉,便搅匀了倒进了锅里。
滚烫的锅温之下,芡汁迅速沸腾收浓。而在炖煮期间,浓稠的汤汁也顺着每一个彩椒表面的气泡,悄然溜进了彩椒的皮肉里。
待每一块彩椒酿肉都挂满了汤汁,这道菜便完成了。
宁渊早早便替苏渺准备好了盘子,苏渺也默契地接下盘子将一锅东西装盘。
将菜交给宁渊端去桌上,而苏渺也着手重新洗了锅,烧上油,将已经焯过水的四色细丝“嚓!”的一声倒进了锅里。
热锅快炒,等宁渊放下彩椒酿肉重新回来时,苏渺竟已经将彩椒烩菌丝也装上了盘。
苏渺洗锅,宁渊重新端菜上桌。
可等宁渊要再去找苏渺,苏渺却已经到了桌边,还示意他先坐下。
“鸡还没好,”苏渺在宁渊落座同时坐下,“先吃点垫垫肚子。”
话是在关心宁渊,但宁渊却能感觉到,苏渺说这话时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盘彩椒酿肉。
苏渺见宁渊没动筷,便抬头问:“不吃吗?”
其实苏渺刚才在灌肉糜的时候就很在意这个青椒酿肉了,毕竟仅仅只是用看的,苏渺都能感受到那肉糜是不一般的筋道。
往常御膳房少有像宁渊这样精瘦的男子,就算是那些男的厨子,大多时候也都是得过且过,搅打到上劲便完事了。
而像这样集齐了力气,还下了力气两大要素的,想来这还是第一次。
苏渺望着宁渊,满目都是藏不住的期待,宁渊望见了只好动筷:“吃。”
但这种时候,苏渺的动作倒是比一个常年习武的人还要利落。
她一筷子夹起一块,紧接着往嘴里一送,一咬,下一瞬间那汁水就从彩椒里溅了出来。
苏渺忙不迭擦了擦嘴,收敛了些神态,又细品了一下那肉糜。
咀嚼的同时,苏渺脸上便流露出果不其然的欣喜。
——当真是劲道!堪比牛肉丸一般的劲道。
但与牛肉丸的劲道不同的是,酿肉挑选的肉糜在选用了猪肉之余,还掺进了许多肥肉。
而这样配比恰好的肉,在调味,用劲搅打之后,更是完美地将每一滴汤汁都吸收了进去。
彩椒的鲜甜,肉质的咸香鲜美,在稍微烫嘴的温度下,将色香味发挥到了极致。
宁渊望着苏渺的反应,也跟着一起吃了一块。
但好吃的同时,他也不禁好奇一点:“为何会是彩椒酿肉?”
为何会是彩椒酿肉,这就得从苏渺穿来这里之前与餐厅那个刁钻上司的斗争开始说起了。
但过去的事情怎么想都是过去的故事了,苏渺也没准备细说,就道:“厨子的生存,无非就是创新嘛。”
说到这里,苏渺又不禁思索下去:“说起来,这也都过去大半天了,也不知道御膳房那里可还好……”
宁渊继续吃着嘴里的,咽下了一口后说:“莫焕山在,应当是一切稳妥。”
……
另一边,御膳房。
莫焕山房门前。
莫回头笔笔直站在莫焕山门前,咚咚敲着门:“莫焕山,你出来。”
里面没人应答。
“莫焕山,你得给我师傅一个交代。”莫回头不顾里面没有回应,一本正经地继续说。
敲门的动静惊扰了御膳房其他人,各自回房休息的众人也闻声望了过来。
俞芮刚吃完饭,从人群中探出头来远远便望见这样一幕。
“莫焕山,你得将柳绵绵的事情说清楚,”莫回头道,“柳绵绵靠不住,苏渺膝下只有我一个徒弟。”
“要不要带我置办中秋家宴,你须得给出一个答复!”
俞芮目睹全程,脑子带着步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一直到退到了人堆最后,俞芮垮下了脸,低声发出哀鸣:“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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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全完了……”
第35章 中秋家宴(一)
御膳房, 入夜。
莫焕山被叩了半晌的门终于开了。
“到了休息时间,”莫焕山自上而下看着莫回头,目光中见不着半点来自父子间的温情, “为何还不回去睡?”
而莫回头开口, 也听不出多少父慈子孝:“我要一个答复!”
“没有答复, ”莫焕山漠然, “就算没有柳绵绵,也有谢莹莹,最次还有俞芮, 轮不到你。”
“御膳房不养闲人,”说着,莫焕山就准备推门,“你若是闲得没事做, 便去找东西学。”
“若你再这般模样,我便将你送去乡下,做山野农夫。”
说完,莫焕山便关上了门, 没再给莫回头留半分念想。
莫回头一个屁股坐在莫焕山门前,怀中攥着从俞芮那里得来的那张苏渺写的字条。
他明白不能说出苏渺的盘算和计划,但也无法苟同他们弯弯绕绕之下, 任由柳绵绵逍遥法外的做法。
他自知没有本事左右事情走向, 只好以自己的方法犟着,防止柳绵绵掺和其中。
可莫焕山在中秋家宴上的事情仍然按部就班, 御膳房也如往常一般运转。
但莫回头竟就这样在莫焕山门口反复折腾了四天。
只不过这最后一日,他对的不是莫焕山屋门, 而是守在莫焕山门口的其他人。
在苏渺离开的第五日,也就是距离中秋家宴两日光景的清晨, 御膳房一行人守在了莫焕山门前。
莫回头紧紧守着门,在莫焕山将门拉开时险些一个踉跄。
堪堪扶了一下莫回头的脑袋,莫焕山又将他拎起放在了一边。
莫回头脚刚落地,就听谢莹莹在人群中开了口。
“苏渺已经去了五天了,”谢莹莹走上前,“她不顾御膳房安危,至我们不顾,莫御厨你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话一出口,边上很快就有人应声:“确实呀,这苏渺不在,总得有人顶上的。”
苏渺从出宫采买,到现在已经五日过去,没有报备,没有书信,就连上面派人去寻都寻不到回音。
宫中甚至有传闻,说苏渺是借机跟侍卫私通跑了路。
而眼见着中秋家宴将至,抛开一切不说,这副手的位置总不能空缺。
谁都知道中秋家宴是御膳房的考题,但同样的,这也是个机会。
有莫焕山在前打点,副手之职即便只是少有辅佐,想来也能沾上点光。
御膳房内庭短暂的沉默后,谢莹莹直言道:“事实摆在面前,当真要让一个渎职不回的人继续占着这个位置吗?”
话刚出口,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打断:“放肆!她是御厨,是你的上级!”
众人看过去,就见孙掌事走来,目光无声间清算声讨的众人。
走到莫焕山门前,孙掌事与莫焕山交换了一个目光,随即便开口道:“谢莹莹,且不说苏渺从不会这样玩忽职守,如今她安危不定,你们要紧的还是帮莫御厨做好本分事。”
可被打压了许久的谢莹莹听了许久,还是觉得机会难得,继续拱了一把火:“那太子殿的菜呢?要让整个御膳房给她陪葬吗?”
还得是朝夕相处的同僚,说出来的话都格外有杀伤力。
听见陪葬二字,果然议论声渐起。
场面一度有些难以掌控,正在这时,柳绵绵走上前说:“其实这话说的并不完全没有道理。”
柳绵绵走上来,冲莫焕山和孙掌事各行了一礼:“我之前跟着苏御厨,虽然不能说完全能领会她的规划,但兴许多少也能有些助益。”
她看向莫焕山:“若有需要,我可以帮着一起重新制定一份菜单。”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孙掌事很想帮苏渺说上两句。
无奈如今的场面简直是连各执一词都算不上,更别说淌着一趟浑水了。
既然权力下放,孙掌事最终只能把希望寄予莫焕山。
她望向莫焕山,静静等待他做出的决断。
又等片刻,莫焕山迈出门,将门合上后开口:“不需要。”
莫焕山面上是一如既往地沉稳镇静:“苏渺始终都是负责中秋家宴的御厨,我相信她的能力,也相信她只是遇到了意外,而非玩忽职守,甚至私奔。”
谢莹莹心口一沉,又问:“那菜单怎么办?”
“离中秋家宴还有两日,苏渺回不回,何时归都不一定啊!”
“就算她不回,我也有备选方案。”莫焕山不理这些人,缓步穿过人群,只道,“这些不是你们需要担心的事情。”
话一出口,一些躁动果真被安抚。
紧接着,莫焕山又说:“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几天我教给你们的菜都练熟了,不在中秋家宴当天出岔子。”
“今日夜里,我要检查你们对各宫菜单的熟悉程度,都去准备着,做得不好便不要跟中秋家宴的编排了。”
莫焕山的高压之下,御膳房九成新人都害怕他说出类似的话。
而当下莫焕山再次检查功课一般开口,前脚还在操心太子殿菜单的人,这会儿已经因为没有了可以操心的事情转而操心起自己。
说不出是心虚,还是怕成为被检查的人,莫焕山说完没多久,一行人便四散开去。
一直等着私下没有别人,孙掌事走到莫焕山身边问他:“你有自己思量了?”
“是,”莫焕山点点头,又回头望了眼莫回头走向的小厨房,思索起来。
柳绵绵确实跟过苏渺没错,苏渺在大雨那天也是说让柳绵绵跟他办事。
可莫回头如此坚定地咬死柳绵绵靠不住,而俞芮的态度,也不像是在放任莫回头无理取闹。
莫焕山并不想把这么重要的中秋家宴交给“不确定”
但莫焕山没有跟孙掌事说这些,只道:“苏渺这次没带俞芮确实让人奇怪。”
“那天我便劝过苏渺,可她坚持,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孙掌事又试探:“那柳绵绵……”
“柳绵绵能力不如江彤,心思更不完全在做菜上,这样的人我用不了。”莫焕山毫不留情,“而江彤……性子太急沉不住气,做的菜也不够精细。”
“至于谢莹莹,”莫焕山说得很无情,“她心思不正,不适合做这些。”
孙掌事听到这里隐约松了一口气:“那你如何打算?”
莫焕山一本正经地说:“苏渺行事多变,所以备用菜单我一开始便准备好了,远不用他们操心。”
闻言,孙掌事心里失笑。
本以为莫焕山变了性子,谁知还是和之前一样。
不过既然他的自我中心能帮上苏渺,不至于让苏渺落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她便也不多说什么。
孙掌事没多说,只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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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焕山的肩:“你有安排便好,若是你忙不过来,直接来寻我便可。”
“近日各宫膳食你便不用操心了,交于我便可。”
莫焕山点头应下:“辛苦了。”
……
白天,经过莫焕山安抚的御膳房勉强算是安稳度过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临近子时,一辆沾满了泥土枯草的破败马车就这样停在御膳房门前。
马匹嘶鸣声撕开了御膳房的夜,众人围过来时,只见到苏渺半身是血地在解开马车拴上马匹的绳索。
“苏渺!”俞芮还没来得及披上外衣,远远见到苏渺的狼狈模样,便踉跄着奔过来。
见到苏渺袖子管破了,素色长裙也红一块黑一块地沾满了血污和泥土,更别说身上乃至脸上都有大小伤口,俞芮几乎当即哭出声。
“你……”俞芮哽咽,“你怎么弄得这般模样!”
苏渺哑着声,终于解开绳索:“花都在马车里。”
说话间她在人群中找到莫焕山,仅一个眼神两人便对上了心思:“清理好花,我回来便着手动工。”
说完,苏渺扯着马鞍就爬上了马背,而还没坐稳,她便急忙策马动身,赶向了另一方向。
纵使夜深,纵使情急,但停在御膳房门前的众人的确隐约可见。
在马背上,的确伏着一个气若游丝的男人。
苏渺一路策马,笨拙生疏的动作连扭头转弯都显得无比艰难。
可即便是跌跌撞撞,她还是带着遍体鳞伤的宁渊,在公主殿前停下了马。
早便得了侍卫通传的沈令书候在门口,苏渺一停下便让人上去接住苏渺,又扶下了宁渊。
三人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内殿,在里面等候已久的沈确疾步走来。
太医齐齐围过来,浑身滚烫的宁渊终于有了休憩之处。
他面色煞白地躺在榻上,却始终眉头紧锁,满面只流露出“危急”二字。
深夜的公主殿内是从未有过的慌忙,可在太医侍女奔走之间,苏渺就这样像被抽空了神志一样,站在原地透过人群缝隙看着榻上的宁渊。
苏渺眸子不自觉地红了,怔怔地似乎要落泪,却又在沈令书靠近时收了回去。
“苏渺,”沈令书蹙着眉,小心地检查了一遍苏渺身上的伤处,“你快坐下,我让太医给你……”
“不用,”苏渺声音哑得吓人,“我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
仔细看去,苏渺衣衫之下最明显的几块伤处,确实被紧紧扎上了黑布。
沈令书回眸,望见榻上的宁渊时心里便有了答案。
沈令书还是担忧:“可……”
“不碍事,”苏渺打断了沈令书,转头就走,“我得回去了。”
苏渺不顾沈令书劝阻,便转身要离开。
只是才转身,苏渺手臂上便落下了力道。
“苏渺!”沈确上前攥住了苏渺的手。
边上几道脚步声被吓得顿住,崔公公上前轻声提醒:“太子殿下。”
可沈确的手并未松开,只与苏渺僵持着。
苏渺回眸,神色淡淡的,却已是累得摆不出别的神色:“沈确。”
话一出口,沈确的手松了下。
苏渺又道:“以御厨的身份,我没办法同你说什么,但苏渺的身份,我想你明白。”
“你与沈令书费尽心思为我得来食谱,又费尽心思送我出宫。”
“而我与宁渊九死一生带回这些,难道就是为了前功尽弃吗?”
沈确视线仍紧盯着苏渺,手上的力道却已然卸了大半。
苏渺感受到了手上的力道一点点松开,便顺势将手脱出:“纵使那幕后之人本意并不想我们死,但是到如今,这一报我是一定要还的。”
“在这皇庭之下,有非我去做不可的事。”
说着,苏渺也没忘看向沈令书:“放心,满打满算还有一天半的光景,死不了一个人。”
宁渊在沈确与沈令书手里不需要她再多担心什么,而她身上的伤,她自己心里也有数。
她前进的方向早已不在这里,于是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一直到苏渺身影消失在了大殿,沈令书缓缓走近沈确身侧,低声道:“皇兄,你方才……”
“我明白。”沈确没多说,回头踩着宁渊留下的一地血污,走近宁渊躺着的榻边。
只是纵使事情所有利弊摆在面前,每一步的因果都了然于心。
可一个是他难以舍弃的旧友,一个是如影随形的至亲,看见苏渺与宁渊因他成了这般模样,沈确明白,他方寸还是乱了。
沈确长叹一口气,侧眸问沈令书:“南翎殿那里,如何了?”
“都盯着,”沈令书轻声应道,“看苏渺他们的模样,时间是对上了。”
沈确沉声:“抓来的人还在你这?”
沈令书点点头,望向沈确似是等待他下一步的意思。
“今夜将人移到我那,”沈确俊秀的容貌上看不出半点和颜悦色,墨色眸子底下满是阴冷,“别的你便不用管了。”
沈令书应了声,沈确视线又落在面前躺在榻上唇白如纸的宁渊身上。
垂眸睨着面前忙得焦头烂额的一众太医,沈确却能觉察他们面对一个寻常侍卫施救的不解与为难。
见着面前景象,沈确脸上再次肃穆,沉声道:“用你们所能及最好的药材来医治宁渊。”
一众太医噤声,各自心口一紧。
“治不好,”沈确一字一顿,“后果自负。”
……
苏渺拖着一身的伤回到御膳房时,御膳房半睡不醒的夜里已经因为她的回归陷入慌忙。
在莫焕山的安排下,她带回来的鲜花已经尽数打点妥当,而在大部分人的注视下,苏渺就这样走进了主膳房。
围过来的人许多,但敢问的却极少。
俞芮去替苏渺取衣服了,孙掌事也去准备起温水。
只有莫焕山全然没有将苏渺身上看进眼里似的,只走过来问:“你发生了什么我不感兴趣。”
苏渺侧眸。
莫焕山:“有什么能帮你做的?”
超出苏渺的预料,但是莫焕山会做的事情。
给沈确的菜单是已经定好了没错,但毕竟不是随便一个宴席,家宴当天定然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去给她备菜,甚至精心雕琢点心。
所以她需要在明晚之前,将所有要准备的食材,还有特地给沈确设计的点心给打点好。
一心不能二用的情况下,苏渺正好让莫焕山帮手:“鲜花都收拾好了?”
“好了。”莫焕山道。
“替我熬蜜渍鲜花吧,”苏渺道,“我需要去处理一下我的可可豆。”
莫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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