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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行至半路,一小丫头来报,道是老太太有请,遂去了福寿堂。暖阁内,严母歪在软榻上,一小丫头跪坐敲腿,一婆子说着段子笑话逗趣。两人见陈昌来,忙退开停声。陈昌半跪行礼:“老祖宗,不知寻我有何事?”严母笑道:“该打,还不快快起来,尽弄这些。”
陈昌起身,严母又命人奉上点心果子,“你母亲正与你媳妇说话,我也有事正想与你说说,你昨日书房睡去了?”陈昌点头。严母道:“可是与她赌气了?听我这过来人的说一句,小两口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就算有哪不满,也不能撂人面子。我知你喜贺家两姐妹,待过些日子,我便做主替你纳进门。”说完又叹息道:“馨儿是个没福的,三年也没开怀,远哥儿也是子孙缘浅的,几个妾、外室都没能诞下一儿半女。”
一旁丫鬟婆子忙抚背劝慰,期间陈昌一语未发,道:“老祖宗莫忧,儿孙自有儿孙福,子嗣之事急不来,不若再挑几个丫头给远哥儿。”
严母听此横他一眼,“你也别光扯远哥儿,且说说自己。”陈昌道:“大丈夫志在四方,整日儿女情长,没得消磨了志气。”严母道:“那日日往那两姊妹院里钻的不是你?”陈昌不搭话了。
这厢,李婠到贺夫人暖阁中,说起话来。
这贺夫人原名贺招娣,原是外地一猎户之女,嫁与陈自胜倒是一桩奇缘。陈自胜曾祖父与祖父两人以倒运南北货物起家,一次走南山道时,路遇匪盗,幸得两人身手矫健得以逃往山中。
陈家老太爷不幸中了一刀,命在旦夕时,正有一猎户路过,出手相救,这人正是贺夫人之父。当时陈家老爷感念其恩情,又身无长物,遂与之定下儿女亲事。
贺夫人招呼她坐下,拉着她道:“来了这些日子,可还习惯?若是缺什么物件,哪个奴才不听使唤,只管打发人来回我,你性子文弱,怕是拿不下他们那些偷奸耍滑的。”
李婠道:“惹太太忧心了,院里再好不过了。”金夫人笑道:“哪里的话。”复又问道:“一直未拜见亲家老太太,她老人家身子可还硬朗?”李婠道:“托您的福,一切皆好。”
贺夫人低声道:“那便好。”说着,她眼泪一掉:“你和老太太都好,亲家两口子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李婠听她提到父母,眼一垂,心中哀伤,虽知梦中这贺夫人不是个好的,此时也因她一哭,多了几分亲近。
“我这命不好,只得昌哥儿一个,你来了,我便多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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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了。”贺夫人道。贺夫人瞧李婠面上动容,又道:“便不拿你当外人了,我这作长辈的,有几句指点说与你听。”李婠心说:怕是要敲打几句,面上恭敬道:“太太请说。”
贺夫人笑道:“一则是《千金要方》有言,元阴元阳取决于先天,二十岁,四日一度;三十岁,八日一度;一滴精十滴血,这行房也要为长远计;二则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只陈家一儿,为陈家开枝散叶计,昌哥儿雨露均沾才是正理儿,可别学那些小户人家,爷们儿家去个书房都派人守着;三则昌哥儿白日劳累,晚上你吹灯拔蜡伺候也不便,不如依旧例睡外边儿;四则便是陈府比不上李家勋贵之家,却也有几样规矩,我也非苛刻之人,只我家底子薄,更得注意些规矩,我这有个嬷嬷,以往在朝廷二品内府供职,最是规矩不过,不若让她跟着你罢。”
李婠听其言语,先是惊疑,恐自己听差了,后她劝解道:“太太,你我皆为女子,这条条框框苛刻的皆是我们,何必说这等子自轻自贱的话来,须知自爱自重才是正理。”
贺夫人听后冷下脸,她出生低,因缘际会下嫁入陈府,恐叫旁人看低了去,因此行事重规矩、少人味,遵循古法,一言一行皆一板一眼,听后道:“你为人子,只管遵从罢了,不知颠三倒四地说甚。”
李婠轻瞥她一眼道:“礼记有云: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可见皆是先有前,再有后。您言语不当,我非愚孝,恕我不听从。”
贺夫人冷声道:“我怜惜你父母双亡、教养不好,给你指点教诲,你却说些颠倒错乱的胡话,怪不得你父母双亡,怕不是你个不知好歹的克的——”
李婠听她言及父母,怒上柳眉,起身后退三步,冷声厉道:“与我指点、何必言及我老子娘,您以为您是个有礼有节的好物?何不溺以自照?”
贺夫人睁大眼睛道:“你、你竟还敢顶嘴——”说罢,冷笑一声,捂着胸口俯倒案上,茶盏被推倒地,发出一声脆响。李婠见此一愣,也寻了角度,晕倒在软塌之上。
几个丫鬟婆子听闻里间似有响动,忙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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