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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无益我也必杀他
萧铣投降了。
李寿笑得一张脸全是褶子, 四十多岁的帅大叔变成了五六十岁。
虽然自己带兵的本事不怎么样,但还是有其他才能,可以立下功劳嘛!
萧铣看到李玄霸时, 神情很颓然。
他身后的将领一副晦气的表情, 似乎仍旧不能接受自己刚起事想做出一番事业, 就兵败被俘了。
所以身在陇西和关中的李世民、李玄霸,究竟怎么会跑到江汉来啊!
李玄霸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看着萧铣和投降的敌军将领, 倨傲道:“本王曾写信问你,本王与兄长刚来南郡,你就率兵来袭, 是故意的?”
萧铣拱手苦笑:“若提前得知郡王前来,我怎敢班门弄斧, 与‘战无不胜’和‘算无遗策’敌对?只是得知郡王驾临时, 大军已经拔营,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玄霸道:“文帝对前梁宗室仁至义尽,你父却叛隋降陈;待先帝继位,又重新启用你为县令, 你却再次叛隋。萧铣,你问心无愧吗?”
萧铣仰头:“你父不也叛隋?你问心无愧?”
李玄霸眨了眨眼。他总算知道萧铣为何和父亲聊了一会儿, 父亲就恼羞成怒杀人了。萧铣这嘴,是真的有点毒。
不过不如自己。
李玄霸道:“我与兄长孤军救驾,在天下大乱时一手镇压吐谷浑残部和东西突厥, 先帝在世时我与兄长问心无愧;陛下离世后, 比起攻城略地, 兄长发布告示, 除了自卫,只主动讨伐投降突厥和残害百姓之人,我们为何问心有愧?”
李玄霸嘴角上弯:“你不仅向突厥称臣,还在我命使臣让你止步时仍旧主动来袭,败在我手下真是活该。”
萧铣语塞。他身后的部将纷纷侧目,表情不断变幻。
太原郡王的嘴可真毒啊。
更气人的是,太原郡王不仅嘴毒,说的还都是无可辩驳的实话。被太原郡王损了一番,他们不仅心中没有恼羞,还暗暗赞同。
乱世时大部分人的行为都超出了人的底线,“仁义廉耻”更是一句空话。但这时候如果有人仍旧坚持“仁义廉耻”,且有力量保障自己坚持“仁义廉耻”,那么这个人哪怕战败,一定会被其他已经丢掉“仁义廉耻”的人敬佩。
何况李世民还“战无不胜”。
萧铣深呼吸了几下,再次拱手作揖,将背弯得更厉害:“是,陇西郡王和太原郡王确实是世上少有可以问心无愧的仁义之士。”
李玄霸道:“起身吧。虽然我不屑你的品行,但现在恢复百姓的正常生活才是重中之重。你既然曾为罗川县令,应该是有一点治理地方的经验的。我虽不会重用你,但会任用你。若是你才能出色,能助我抚民,将来你子孙出仕不会受你影响。”
萧铣激动抬头,然后再无顾忌,撩起下摆下跪,结结实实给李玄霸磕了个头:“谢郡王仁义!”
李玄霸微微颔首,又对萧铣身后的人道:“你们要庆幸你们对百姓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梁师都以人肉充作军粮,平日杀人为乐,我将他尸身悬挂,让被他残害的朔方百姓一刀一刀将他的肉割下来喂牲畜。你们还未做出此事,不必被百姓凌迟了。”
萧铣麾下多是隋朝旧官吏旧将领,长江沿岸又没被杨广三征高丽祸害得太厉害,他们一开始就占领了郡城,粮草不缺,所以还没有做出过分虐民之事。李玄霸这次不用动屠刀了。
萧铣身后的部将:“……?!”太原郡王看着文弱,居然如此残忍?!
李玄霸道:“你们中有贼帅,有原鹰扬府将领。现在你们的身份都是降将,若想在我兄长麾下做事,现在就听话好好当一个普通兵卒或小吏,待你们展现出自己的德行和本事,将来再次为官为将未必不可能。”
他又扫了众人一眼,再次翘起嘴角:“此地鹰扬府应该是当年伐陈的助力,不知道还有没有曾经跟随我老师齐国公高颎高国公的人?”
隋文帝忌惮高颎,曾削掉高颎的爵位。杨广继位后,高颎起复。李玄霸劝动高颎后退一步,自闭修书后,杨广以为高颎已经向他服软,为了安抚旧勋贵,就将高颎的齐国公爵位还给了高颎。
这也是隋文帝原定的计划。
他斥责高颎,将高颎削爵为民,就是让杨广起复高颎,恢复高颎的爵位,好让高颎辅佐杨广。
原本历史中杨广也起复了高颎,然后在高颎进谏惹怒他后诛杀高颎。现在高颎自闭修书,所以仍旧是齐国公。
李玄霸话音未落,就有人出列下跪磕头:“齐国公还安好?!”
李玄霸道:“老师老当益壮,镇守西京,精神矍铄。若你们将来立了功劳,有机会去西京,可前去拜见。”
李玄霸这句话后,又有人陆陆续续下跪。
到后来站着的人太少,他们左顾右盼,为了合群,都扑通跪下,向李玄霸表忠心。
萧铣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身旁的人,心里有点酸。
他本以为自己麾下这些人桀骜不驯,自己无论言语敲打还是杀鸡儆猴都没让他们完全臣服。
就算李玄霸将他们俘虏,但反复无常的降将也很常见。自己终于把这群令人头疼的下属丢给别人。该李玄霸头疼了。
谁知道李玄霸只搬出“齐国公高颎弟子”的名号,就让这群人神情如此激动,似乎心悦诚服?
李玄霸瞥了萧铣一眼,就知道萧铣在酸什么。
萧铣想多了。
高老师已经退隐修书十几年,虽有灭陈之功,南人也不可能买他的账。
但这群人已经是自己的俘虏,自己再搬出高老师的名号和他们套近乎,他们才会对自己表忠心。
前有高颎荡平南方,又有高颎的弟子荡平南方,这算不算宿命注定?
生出“天命既定”的叹息后,他们心中的“桀骜不驯”就会被削减。
陇西郡王和太原郡王的名声如果还不够震慑他们,再加上齐国公高颎,那就足以让他们有“肯定打不过,消停吧”的想法。
李玄霸一边敲打一边安抚,又肉疼地拿出粮食和牲畜举办了宴会,才将剩下的事交给李寿。
李寿将根据他的安排,将萧铣大部分兵卒都遣散为民,给予一定口粮,就地分地安置。
幸亏李靖回来得很及时,告诉李玄霸巴郡有粮,李玄霸才没有捉襟见肘。
李靖回来时,李寿向李靖苦笑着抱怨:“天下未定,军师却已经想着治理天下。若没些本事,真是跟不上军师的要求。”
李靖笑道:“军师是这样的人,才证明只有主公才是这天下唯一需要的帝王。”
李寿叹息道:“是啊,天下人只会想要还未定天下便想着治天下的帝王。”
天下大乱几百年,大隋只让百姓休息了短短三十多年,天下又入乱世。
都说乱世是豪强世家的机会,但连豪强世家都已经受不了乱世,希望天下太平了。
想想关陇郡姓、山东郡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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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侨姓那些世家,谁没有在乱世中被乱兵屠过满门?
连世家都如此,更别说其他人。
李靖道:“我们会跟随主公和军师,缔造一个如大汉一样强盛,能持续百年以上的和平王朝。”
要求不高,能百年就行。
百年对大部分平民百姓而言,就是三代人了。
李寿笑道:“肯定能。”
李靖颔首。
李玄霸来寻李靖,听李靖和李寿聊天,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中莫名感慨。
百年王朝……这时候的有识之士要求都如此之低吗?
他笑着摇摇头,敲门。
“我要分兵一半去救援二哥。李药师,你和堂叔一同镇守南郡、沔阳郡、巴陵郡,征人修建战船,如有机会,可顺江而下练兵。一切你们自己做主。”李玄霸开玩笑道,“等我把二哥救回来,你二人若是合力将长江以南之地全部拿下,我就可以笑话二哥了。”
李寿惶恐领命。李靖笑着拱手:“这卑职可做不到,能攻下一两个郡就不错了。军师可不要给靖太大压力,靖承受不住。”
李玄霸拍着李靖的手臂道:“我相信你承受得住。要努力啊,给二哥一个惊吓。”
李寿忍不住道:“军师,你这个神情动作有点像主公。”
李玄霸道:“双生子就是这样。嗯,咳,我承认我是故意学他。我不太会鼓励人,只能照着葫芦画瓢了。”
李寿和李靖都忍俊不禁。
李玄霸放心地将剩下的事交给李寿和李靖,终于能北上襄阳。
还要李靖自己撞了上来,成为他和二哥的下属。如果没有李靖,他一定不放心将一切托付给李寿。以李寿在历史中的战绩,说不定他和二哥回来时,李寿就把他打下的所有地盘都丢了。
“还需要更多能打仗也能治理的人。”李玄霸自言自语。
地盘越来越大,人手越来越不充足,真是愁人。
对了,长孙无忌领了二哥的命令去江都查探情况,他现在人跑到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一封信都没有?都和二哥学坏了?
李玄霸十分忧愁。
……
长孙无忌的情况暂时不明,李世民的状况好极了。
他让人把“陇西郡王”的旗帜竖在襄阳城各处,又带着宗罗睺和秦琼出城列阵,做出迎战的模样。
朱粲虽然在朝中无人,但也听说过陇西郡王的威名,当即被吓退。
不过朱粲的目的本就不是攻城略地,只是掠夺。所以他虽然自己跑了,还是不断派人来骚扰襄阳城周边,抢夺百姓和粮草。
李世民这时候才知道,对朱粲而言,抢夺百姓和粮草都是一个意思。
朱粲此人虽是反王,但他脑子里就没有想过当皇帝治理天下。
他攻城略地后从不思考如何经营,只是劫掠。
当一地吃空,其他人来攻打他了,他就一把烧掉还未吃完的粮仓,带着兵继续转战他处。
别说屯田,他连守粮草和运粮草都没想过。
朱粲的军队随身只携带着不到一月的粮食,没有后勤民夫支援。
他们四处游走,如果来不及占领其他有粮的城池,就去村庄掠夺人为军粮。
朱粲告诉自己的兵卒,人就是粮草。他对人肉的品鉴,比梁师都更为凶残。
梁师都吃人只是为了震慑不服他的人,用残忍暴虐来压制朔方郡的不满情绪。他只是偶尔开一下人肉宴会,用小孩女子细嫩的人肉来代替羊羔绒犒赏将士。
朱粲却是把人肉当普通粮食吃,每顿都吃,无论男女老少都吃。
鲜嫩的肉自己吃,年轻的肉将领吃,兵卒吃老弱病残的肉。
不需要守城了,李世民便率军突袭了朱粲几个驻地,缴获了不少腌肉的瓶瓶罐罐。
打开之后,这些瓶瓶罐罐腌制着各种内脏,分门别类,李世民还疑惑为何朱粲为何会有这么多牲畜。
随他出征的襄阳人告诉他,这些都是人的内脏后,李世民垂髫之年就看惯了血腥厮杀,居然也蹲在一旁吐了许久,好几日不敢吃肉。
清点缴获朱粲的粮草,真正的粮食甚少,居然大部分是腌制的人肉和内脏。就连缴获的朱粲麾下将领的酒水,都是泡着人眼球、人骨头的“药酒”。
李世民甚至还缴获了“人鞭酒”,是一个荒淫无度的将领特别酿造的壮阳酒。
李世民又吐了一场,晚上都做起了噩梦。
秦琼和宗罗睺以为自己什么血腥的事都见过。去草原劫掠的时候,他们也不算什么好人。
他们见了这些门类众多的人肉干粮,也做起了噩梦。
这还是人吗!
李世民连打了几场胜仗,却丝毫没有打胜仗的喜悦。
他对秦琼和宗罗睺道:“我总算知道为何附近隋军和其他反王拿朱粲无可奈何了。朱粲比突厥人更凶残,他攻打别人抢掠百姓和粮草壮大自己;别人攻打他则毫无益处,只能白白浪费不多的粮草。按照阿玄的说法,打朱粲的性价比太差,他们都会绕着朱粲走。”
“攻打朱粲无益,但我必须尽快杀了他。”
李世民严肃道。
“不能等阿玄来了,我宁愿冒点险,现在就要去杀了他!”
秦琼和宗罗睺领命。
旬日,李世民听闻朱粲亲自领兵攻打南阳郡。他在襄阳城中点了五千精兵,并从百姓中临时征发了五千青壮,凑了一万人,又得百姓主动献出粮草资助,行军三百多里,前往支援南阳郡。
南阳郡丞吕子臧是大隋忠臣,听闻杨广死后,他还为杨广发丧。
因李渊谋反,所以吕子臧不信任李世民。当李世民派人前去招降时,吕子臧虽然礼待使者,但斥责李世民若为大隋忠臣就该大义灭亲。既然李世民不肯攻打李渊,那么他怎么能信任李世民真的心向大隋?所以吕子臧不肯归降李世民。
因此吕子臧被朱粲攻打时,他没想到李世民会来支援。
“吕郡丞你说得对,我没有因为大义灭亲,你不信任我很正常。而且,我也不确定将来我会不会有逐鹿天下的想法。”李世民摘掉头盔表明身份,单手抱着头盔笑道,脸上血迹还未干,“但请不要拒绝我的支援。我向你保证,等打退朱粲我就会离开。”
吕子臧看着李世民,沉默不语。
李世民严肃道:“我是以自己的身份来支援你,所以我只带了一万人,其中五千都是新兵。你可以不当我是陇西郡王,以主帅的名义命令我出战。朱粲凶残,所到之处必定被屠戮成无人之地。请吕郡丞以百姓为重。我可立下字据,杀掉朱粲后,绝对会立刻离开。”
他又展颜一笑:“我还未做过失信无义的事,请吕郡丞相信我。”——
一章半合一,还有四千多字,今天会凑齐三更。会比较晚,大家别等。
碎碎念:
(朱粲)因令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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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食之美者,宁过于人肉乎!但令他国有人,我何所虑?”即勒所部,有略得妇人小儿皆烹之,分给军士,乃税诸城堡,取小弱男女以益兵粮。
隋著作佐郎陆从典、通事舍人颜愍楚因谴左迁,并在南阳,粲悉引之为宾客,后遭饥馁,合家为贼所啖。
——《旧唐书》
粲无可复掠,军中乏食,乃教士卒烹妇人、婴儿啖之,曰:“肉之美者无过于人,但使他国有人,何忧于馁!”隋著作佐郎陆从典、通事舍人颜愍楚,谪官在南阳,粲初引为宾客,其后无食,阖家皆为所啖。愍楚,之推之子也。又税诸城堡细弱以供军食。
——《资治通鉴》
第182章 谁要为大隋殉死
吕子臧没说相不相信李世民, 只是沉默地将自己手中三千余精兵都交给了李世民,又为李世民从城中征来一千多自带武器的壮士,给李世民凑齐了五千精兵。
他请李世民竖起“陇西郡王”的旗帜, 自己以“陇西郡王”的名义出城招募游兵散勇。
朱粲来袭, 居住在县城和乡间的地主豪强纷纷四散逃跑。
听闻陇西郡王在南阳郡, 即使不敢相信陇西郡王怎么会从陇西来河南,他们也都怀抱着“假如是真事”的希望,携家带口进入南阳郡。
吕子臧以李世民的名义招募乡勇, 每到一处就有几十上百乡勇自带武器和干粮来投。
未过半旬,吕子臧又征到两千余人,带回南阳郡。
李世民乐道:“快两万人了, 我可以号称五万大军了!”
吕子臧苦涩道:“只是未经训练的游兵散勇,上了战场未必能成战力。”
李世民则十分乐观:“我在清河郡剿匪的时候, 也是临时征发的游兵散勇。虽然我军未曾有太多训练, 但朱粲也只是只知劫掠的民贼。贼人欺软怕硬,毫无气节。只需打退他们一次,他们就不敢组织第二次主动进攻。等他们溃逃,一万精兵便可追击十万溃兵。”
“再说了,我家阿玄应该也快来了。”李世民笑容灿烂, “就是他来了南阳郡,可能会狠狠揍我一顿。”
吕子臧疑惑:“太原郡王也来了?太原郡王为何要揍陇西郡王?”
李世民笑着叹气:“其实我是带着大军来的, 但我带着护卫侦查时,见朱粲要攻打襄阳,就丢下大军先独自留在襄阳守城。襄阳守住后, 我听闻朱粲又要攻打南阳, 便从襄阳募了些人, 又赶到了南阳。”
吕子臧:“???”
李世民继续叹气:“我在襄阳时, 听闻萧铣带着几十万大军朝着阿玄奔来。阿玄应该正在和萧铣作战吧。”
吕子臧继续:“???”
他捋了许久,才不敢置信道:“陇西郡王的意思是,在你的军队和萧铣大军打仗的时候,你这个主帅独自去守襄阳了?”
李世民点头:“对啊。”
吕子臧声音颤抖:“你都不担心吗?”
李世民道:“我担心什么啊,担心阿玄打不过萧铣?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阿玄多厉害。倒是阿玄肯定很担心我,所以我这顿揍逃不掉了。”
还未及冠的年轻郡王耸肩,摊手,满脸无奈。
吕子臧:“……”你无奈什么啊!你这顿揍不是理所当然吗!
别说兄弟了,他想了想自己如果是李世民的副将。大战当前,主帅却跑了,传令给自己“你自己打”。
这就罢了,自己也不是打不过。但主帅他连兵卒都不带,独自跑去帮别人守城了!
他守一座城还不够,又去守第二座城了!
甚至这第二座城还不肯归服他,他只是行侠义之举!
吕子臧总算为什么明白李世民在“战无不胜”之前的诨号,会叫做“义薄云天”了。
身为外人,吕子臧很敬佩李世民“义字当头”的性格;但若成为下属,有这样的主公真是太过头疼。
李世民见吕子臧表情从震惊到悲悯,就知道吕子臧一定在同情自家阿玄。
李世民不好意思地曲起食指揉了揉鼻子:“那个……其实也不是很危险。我把军中最能打的猛将都带走了,啰,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秦琼秦叔宝,这位是宗罗睺……罗睺,你的字还没想好吗?”
宗罗睺不仅是乡勇小豪强,还有蛮夷血统(虽然他不承认),所以无字。
宗罗睺道:“我想了想,什么时候主公称王,再为我赐字吧。”
李世民点头:“好,我和阿玄商量商量。”
秦琼有点羡慕。可惜他已经有字了。
吕子臧:“我听闻过郡王麾下秦琼和宗罗睺的名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不敢置信道:“所以郡王不仅自己独自离开,还把麾下猛将也带走了,留令弟独自支撑?”
李世民辩解:“什么叫独自支撑?我麾下还有许多将领,都很能打。再说了,我新收的下属李靖李药师也是个能独自领兵的将帅之才,能为阿玄分担。我只是把自己置于险地,可不会把阿玄置于险地。”
秦琼忍不住了:“主公,你把自己置于险地也不太好吧?”
宗罗睺实话实说道:“主公,你把自己置于险地,军师才会更生气。”
李世民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是说等阿玄来,我给他揍,不还手了吗?”
秦琼和宗罗睺:“……”说的好像军师能揍疼你似的。
吕子臧听到李世民“离谱”的操作,看到李世民和麾下猛将亲近的模样,心中担心守不住南阳郡城、护不住南阳百姓的焦虑感减少了许多。
李世民一直满脸笑容。
他每日都亲自巡视郡城,调解城中百姓和新入城逃难的流民的纠纷。
“大家先挤挤,等我杀了朱粲就好了,且忍耐几日吧。”
“你们都是一个郡的百姓,都是老乡。老乡有难,怎么能不出手相助?”
“兵荒马乱,种地都难,郡城中的百姓家中存粮也不多,不是他们不肯卖给你们好粮。你想想,若你是当地人,突然有一群外地人逃来,非要你卖粮食给他,你敢卖吗?”
“一切都是朱粲的错。等把朱粲杀了,你们就可以出城种田了。到时我为你们分田,分多多的田。现在还未到春季,一定能赶上春耕。”
“咦?你们在玩什么?斗蟋蟀?哈哈哈哈,在紧张的时候找点事干很正常。我是说我也想玩!”
秦琼和宗罗睺把李世民拖走了。
百姓纷纷大笑,让小郡王战后再来,他们会抓最强壮的蛐蛐送给李世民。
吕子臧本来在微笑捋须,见到这一幕差点把胡须扯断。
他对身旁亲近的人道:“不知太原郡王什么时候能击败萧铣?虽我还未见过太原郡王,不了解太原郡王,但我想陇西郡王身边一定很需要太原郡王。”
亲近的人听懂了郡丞的言下之意,都忍俊不禁。
李玄霸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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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朱粲终于集结二十万人攻打南阳郡时,李玄霸刚入襄阳城。
“啊?我哥又跑去南阳郡了?”李玄霸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道,“仔细说说,他怎么又跑了。”
襄阳郡丞对李玄霸哭诉朱粲的残忍,夸赞陇西郡王的仁义。
李玄霸嘴角抽搐:“我不是不让我哥仁义,他好歹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多派些人来助他。”
襄阳郡丞道:“陇西郡王担心太原郡王与反王萧铣作战人手不够,不敢轻易让太原郡王分兵。”
李玄霸叹气,转头对陈铁牛道:“李神通和李药师还不信,我就说我哥在作妖,绝对在帮襄阳守城,所以才不回来。”
陈铁牛道:“郎君自然是最了解二郎君的人。”
李玄霸又叹了口气。是啊是啊,我了解二哥,太了解了,了解得想踹他两脚。
“先告知我襄阳城中情况和朱粲逆贼如今的情况。”李玄霸没有立刻去援助他哥。
以二哥的本事,还有秦琼和宗罗睺相助,南阳郡现在的郡丞是吕子臧,以吕子臧在史书中的记载,是个有本事的人。二哥守住南阳郡并不难。
吕子臧在杨广去世后才归顺唐朝,曾和唐朝山南慰抚使马元规合力击败朱粲。
因马元规曾经打不过吕子臧,用辱骂讥讽的方式劝降吕子臧时又被吕子臧杀了使臣。在吕子臧成为他下属后,他就一直和吕子臧对着干。
吕子臧让马元规追击朱粲溃军,马元规不同意;吕子臧退后一步,说你不去,我自己带人去,马元规仍旧抬杠让吕子臧原地待着。
朱粲收拢了溃军,又集结了十几万饥民,以去南阳郡讨食的名义激发大军士气,转头攻打马元规。马元规就害怕退兵,困守南阳郡城,被朱粲围了,求救无门。
天降大雨,南阳郡城墙崩塌,马元规被杀,吕子臧言“安有天子方伯降贼者乎”,拒绝投降,激战而死。
他身为隋臣时忠于大隋,杨广死后成为唐臣后也忠于大唐,无论能力还是品行都很优秀,就是劝降需要花费一点功夫。
不过吕子臧既然跟随二哥打仗了,李玄霸便不用再忧愁如何劝降吕子臧了。
不会有人跟随二哥打仗之后还不归服二哥的。
绝对不会。
襄阳郡守也刚跟随李世民打过仗,所以也已经对李世民心悦诚服。李玄霸询问他的事,他事无巨细地禀报。
虽然平时都是李玄霸负责打仗之外的事,但没有李玄霸的时候,李世民也能做得很好。
李世民将襄阳城因官吏大量逃亡而变得混乱的公务整理得井井有条,并新招募了一些当地识字的人填补空缺,让襄阳城的官府能如隋朝未乱时一样顺利运转。
李世民早就知道李玄霸会要什么资料,离开前就已经准备妥当。
襄阳郡守心里十分敬佩。现在太原郡王所问之事,居然全是陇西郡王叮嘱过的。
他见李玄霸翻阅李世民早就准备妥当的交接文书时那波澜不惊,仿佛早就知晓会有这件事的模样,心里惊奇。
这就是双生子的默契吗?果然神奇。
“他也写得太详细了。”李玄霸看着李世民详细描述的朱粲人肉干粮分类,眉头紧皱。
他怀疑二哥被刺激吐了,所以坏心眼地想让他也被刺激。
没有实物,只是文字,李玄霸只是心理不适,还没造成生理不适。
朱粲所做的事,并不是朱粲这个人心理特别变态,而是此时常态。
也是乱世常态。
都说唐朝灭亡后持续七十年的五代十国是最黑暗的时期,武将特别残忍。其实其他乱世中乱军做的事,与五代十国没有区别。
魏国的人肉干粮,晋末十六国时期的两脚羊,隋末的烹食弱小……还有后世元末和明末,百姓的惨状都和五代十国没区别。
文人特别痛斥五代十国那七十年的黑暗,不是五代十国的百姓最惨,而是“主公”惨,没有威望,礼乐崩坏最严重。
寻常乱世,主公就算兵败也很少被部下所杀。五代十国却不一样,如果主公不能带领兵卒打胜仗,底层兵卒就会砍掉主公换一个新主公。
其实对比五代十国和魏晋南北朝,魏晋南北朝才是最黑暗最混乱的时代。
五代十国除了朱温建立的后梁,其他朝代和国家的奇葩事都不多。而后梁比起魏晋南北朝的奇葩君王,也就不相伯仲。
只因为五代十国只持续了七十年时间,时间太短,英雄人物太少,在大众眼中处于“黑暗视野”,所以后世营销号才喜欢编排这段时间“最黑暗”。
李玄霸细细看过魏晋南北朝的各种记载,那些前世的他在现代社会已经看不到的记载,所以对这些黑暗早就有心理准备,不会被惊到。
如果他没有提前影响王薄,让王薄统一齐郡义军,齐郡许多贼帅在历史记载中都做过和朱粲差不多的事。
虽然后世承认农民起义军反抗的正确性,称他们为“义军”,但实际上他们中绝大部分人心中无“义”,所作所为更是与“义”毫无关系。
“所以我才必须影响王薄。”李玄霸自言自语,“所以现在的王薄才至关重要,比任何史书中记载的唐初重臣都重要。”
窦建德不是农民,他的义军在杨广离世后迅速转化成隋朝旧臣和当地豪强为主的普通割据势力,与“农民起义军”的本质已经大不相同。
若此时有一位农民起义军首领真的当得起一个“义”字,后世才会有更多的“义”军出现。
出身卑微,率先起义的王薄,才能成为这个时代“农民起义军首领”符号的象征。
“铁牛,你亲自去瓦岗寨,让师兄和翟让率兵南下。洛阳无所谓,先杀朱粲。绝不能给朱粲逃走的机会。”
李玄霸将手覆盖在墨字上,神情漠然。
陈铁牛此次没有强调自己必须给李玄霸当护卫:“遵命。”
襄阳郡丞听到此言,先惊讶,又叹息。
让洛阳朝廷头疼不已的瓦岗寨义军居然是两位郡王的人?太原郡王居然要在这件小事上提前掀开自己的底牌?
此时掀开这张底牌,对两位郡王的雄图霸业没有一丁点好处。两位郡王不仅会错过入主洛阳的机会,还会影响两位郡王“大隋忠臣”的声望。
襄阳郡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秉承着忠义,对李玄霸劝谏。
李玄霸点头:“我知道。”
“朱粲号称几十万大军,实际上部众人数大约十万。有二哥领兵,只需两三万精兵就能将他击败。但要全歼其部众,让朱粲逃无可逃,我至少也要准备近十万人围堵他。”
“洛阳丢了可以再打。”
“其余势力会对我和二哥更有警惕,但本来就要与他们为敌,没关系。”
“‘大隋忠臣’的名声毁了只是以后行事会稍有束缚,后世史书中对我等记载也可能会稍有瑕疵。”
李玄霸语气十分平静,眼神沉静如渊,神色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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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将遭遇的麻烦也罢,未来史书中的抨击也罢,只要能断掉朱粲和他部将的所有生路,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代价。”
“我不能容忍他们趁乱逃入山中,等天下一统后改名换姓,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出山成为太平盛世中的民。”
“朱粲和他那些吃人的部将,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
陈铁牛只花了三日就来到六百里之外的洛阳城郊,瓦岗寨的军营中。
他还嫌自己慢了。
若是大隋的“六百里加急”,能在驿站中换马,一日就能跑完六百里。
他只有一匹马,所以晚上他不想休息,也得让马睡觉。
陈铁牛传达李玄霸的口令。“郎君有令,朱粲部众丧尽天良,不可只诛首恶,必须全部歼灭。请高郡公和翟公率军协助。”
他强调:“郎君有令,其余诸事都放下,请全力相助。”
高表仁和翟让面面相觑。
其余诸事都放下?
洛阳城都要破了,他们马上就能和杨玄感一起入城。到时李世民和李玄霸率军前来,他们就能从内部相助。
这件事也放下?
陈铁牛道:“都放下。郎君率领大军与萧铣作战时,二郎君已经独自率领不到百人护卫前往襄阳和南阳,与当地官兵乡勇一起保护百姓。郎君和二郎君率军南征北战,就是为了震慑这群吃人的畜生。”
他再次强调:“郎君很生气。郎君说,朱粲和其核心部众都得死。无论几万人,都得死。其他事都不重要。”
高表仁叹气:“我明白了。”
翟让苦笑:“不愧是‘义薄云天’和‘德重恩弘’。果然比起‘战无不胜’和‘算无遗策’,‘义薄云天’和‘德重恩弘’才更适合李二郎君和李三郎君。”
翟让整理衣冠,神色肃穆。
他先拜使臣陈铁牛,又朝南方深深一拜。
“末将翟让,领命!”
高表仁又沉沉叹了口气,然后带着自豪的神色,也对着南方作揖。
“卑职高表仁,领命。”
公元617年,大隋皇泰元年十二月,洛阳即将城破,翟让却率领大军离开洛阳,没有争夺洛阳城破的胜利果实。
杨玄感和李密本来在防备翟让,担心翟让实力太强,与他们一同入主洛阳,会居于他们之上。
李密已经与杨玄感私下商议了许多条挑拨瓦岗寨部将的计谋。一旦洛阳城破,他们会立刻对瓦岗寨动手。
谁知道翟让居然白白把洛阳让给他们,之前的仗白打了?
翟让的部将也很疑惑。
“主公李世民和军师李玄霸有令,攻占洛阳没有全歼吃人狂魔朱粲重要。”翟让笑得意气飞扬,“所以瓦岗寨要提前回归主公麾下了。”
徐世勣:“这样啊,那我们要急行军了。”
单雄信:“啊?我们不是渤海郡公高表仁高公的兵吗?”
高表仁无语:“我不早说过我是受主公之名来瓦岗寨吗?”
单雄信挠头:“我以为你说笑呢,只是为投奔民贼找个借口。”
高表仁扬起马鞭:“单雄信,你找揍吗?”
单雄信哈哈笑道:“我就是这么一想。原来我们的主公是闻名天下的李二郎君啊?那我没怨言了,洛阳算个屁,李二郎君肯定说得都对!”
徐世勣道:“为了剿灭祸害百姓的盗贼而放弃筹谋洛阳,李二郎君和李三郎君名不虚传,我甚为佩服。”
单雄信道:“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李二郎君很厉害,跟着他肯定以后前途远大。我其实每次听到李二郎君又打了什么胜仗,都在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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