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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昏迷

    徐安秋挂了方珩的电话, 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玩笑神色，她?把手机揣回兜里?，向着病房走去。

    小孩儿全身插着管子，呼吸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时间供给着高纯度的氧气, 但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唯一一点生机, 大?概是心跳监测仪冷冰冰的屏幕上?面跳动的短线。

    徐安秋看了小孩儿一会儿, 突然有些恍惚。

    记忆回到几日前, 那天边几乎染红了夜色的大?火和滚滚的浓烟, 徐安秋头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过去的。电话一遍遍的拨过去，但是?无人接听?。所有人都说如果方珩小姐在那房子里?, 怕是?不行了，甚至有人已经要打电话像方总汇报情况了。

    但她?不信, 看到司机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停车, 她?吼他怎么停在这了，但对方只用一种无奈的神情看着她?。

    “我.操.你妈！”

    徐安秋突然就上?来了脾气, 一脚把司机从驾驶室里?踹了出去，自己冲上?主?驾, 带着悍马那被大?火映的通红的冷硬外壳，一脚油门就狠狠的冲着那房子撞了上?去。

    那烧的几乎有些诡异的半间破房, 就那么生生被她?撞塌半面墙去。

    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这辆疯了一样的车, 躲在人群里?的余光柱更是?面如死灰, 嘴里?喃喃着：

    “铁壳车……铁壳车……”

    余烬和方珩是?在房顶上?被发现的。

    徐安秋永远都忘不了小孩儿当时的样子, 她?半边脸都是?血，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几乎不能蔽体, 她?压在方珩的身上?，抬头的时候就像一只随时都要扑上?来的恶狗。但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只一瞬, 就褪去了，都是?满是?溃烂的血泡的手送开了，她?甚至还牵了下唇角对她?说：

    “徐阿姨，见到你可?真好……”

    但徐安秋当时可?没那么多心力去顾及她?。

    相比于虽然一副惨样，但却还有意识、还能说话的余烬，徐安秋更担心昏迷不醒的方珩。要知道火场里?烧死的人不多，绝大?多数都是?窒息而死。但是?她?检查完了方珩，发现出了颈部有一个“不正常”的痕以外，只是?有些发热而已，她?口鼻上?捂着已经干了的衣服布料，呼吸均匀绵长。

    她?又看了一眼方珩脖子上?那一处，那……那是?个吻痕吧！

    她?们……方珩和这个臭小鬼到底在村子里?做了什么！

    但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徐安秋再去看小孩儿，发现她?滚到了一边仰躺着，怎么叫都没有丝毫反应，竟是?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尽管这一次她?要求跟着车队随同前往，并在听?说村里?状况和方珩的情况之后，一点也不心疼的用方老头的钱，几乎把半个急救车的设备都半搬进了悍马车，但是?余烬的情况太差，她?被抬下房顶的时候几乎已经休克，即便现场急救，缺氧的症状都没有得到缓解。

    于是?徐安秋给方珩打了点滴就让人们先送她?回去交差，自己却带着另一批人直奔最近的医院。但是?徐安秋还是?太高估了余烬家乡这边的医疗条件，镇里?的卫生所能够提供的设备还不如她?车上?的多。没办法?，徐安秋只能带着小孩儿往临近市的医院赶。

    急救措施得当加上?设备齐全，这一路余烬接受了全程的高浓度给氧，生命体征总算是?稳定了下来。但是?，持续的深度昏迷，并伴有高热、四肢肌张力增强和阵发性痉挛无疑说明小孩儿co中毒已经达到了一个怎样的量级。

    徐安秋甚至觉得，余烬还能活着简直是?个奇迹。

    但是?，越长的昏迷时间，相应的预后也就越严重。她?无法?确定余烬是?否伴有肺部以及脑部的水肿，甚至就算余烬醒来，经过一周到一个月时间不等?的假愈期，会再度陷入昏迷，并出现痴呆木僵型精神病、震颤麻痹综合征、感觉运动障碍或周围神经病等?精神神经后发症。又称为急性一氧化碳中毒迟发脑病。

    小孩儿的余生，很有可?能会生不如死。

    这种事情，她?不知道要怎么和方珩说。

    是?啊……要怎么说呢？

    当时的情况结合余烬身上?手上?的伤，她?几乎能猜测个大?概了。房间被人反锁陷在火海里?，虽然余斯文为了营造出意外的假象，并没有直接放火烧房，而是?点燃了旁边的柴禾堆，但是?丧心病狂的他给房子周围浇了汽油，这让火势变得完全不可?控，以至于那么久的时间里?村民都没能营救。

    在二人躺着的瓦片旁边，是?一个裂口，木头的断茬很新，零散的碎瓦掉了大?半。

    余烬那个时候应该是?完全有能力自救的。

    但是?……她?看着小孩儿一身剐蹭的伤口，她?大?概是?在破开这个口子之后把人背上?来的，方珩身上?没有一点伤，还躺在外层是?防水帆布的睡袋里?面。

    可?以说，方珩这条命是?小孩儿从火场里?救出来的。

    尽管同她?们一行人一起?前往的警察们，在第一时间将?余家人抓捕归案，但这并不能换回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孩儿。哪怕让那群畜生受尽凌迟之刑，余烬都不可?能有丝毫好转了……

    站了一会儿，徐安秋发现自己好像愣了很久。

    她?推门进入病房，看着病床上?安静躺着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小孩儿的手上?缠裹着厚重的纱布，看起?来像是?带着熊长手套。徐安秋帮她?把眼前的碎发拨弄到了一边去，又用棉球蘸了蘸水，帮她?润了润有些干裂的唇。良久，才幽幽的说：

    “你啊……大?概是?很喜欢她?的吧。”

    这话说完，在徐安秋没看到的背后，一直平静的液晶显示屏表面，短线突然剧烈的波动了几下。

    徐安秋退出病房之后，靠在走廊的墙上?，给方鸿打了个电话，她?其实不怎么喜欢那个没笑脸的严肃男人。

    她?有时候很奇怪，像方家的基业，却能养出方珩这样性子的孩子，真的堪称奇迹。

    与她?同为上?流社会圈子里?公子小姐们，那都是?闯祸造钱的二世祖，家里?都已经给她?们擦屁股擦习惯了，而她?们一遇到问题也习惯了往家里?躲。包养名模、飙车、甚至口及毒……

    但方珩……方珩完全不同。

    每每想?到这，徐安秋有觉得那个每天板着脸的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而且这一次，她?还花了人家好多钱，还撞烂了一辆几百万的越野车……

    她?当时太冲动了，但方总没和她?计较什么。

    “你好。”

    “方总？”徐安秋挂出个笑脸，即便对方并没有在这里?：“我是?徐安秋，小珩的朋友，这一次跟着叔叔您的车队一块儿过来的。”

    其实徐安秋不指望方总能记得她?这个小人物?的。

    “哦。”男人应了一声：“徐安秋徐医生是?吧？这一次还麻烦你跑这一趟了，我替小女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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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徐安秋咽了口唾沫，她?差点儿没拿稳手机。方总这句话的含金量……她?都不敢计算。真的不是?她?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方鸿方总那是?什么人……哪怕只是?一个口头承诺，都能让宴北抖三抖……

    稳了稳心神，她?赶紧开口：“现在是?有点儿事儿，需要您帮忙……”

    “你说。”男人没有半点迟疑：“只要我能办到，无论徐医生想?要什么，我方鸿都一定尽力而为。”

    徐安秋“啊”了一声，已经干到了一阵压力，谁说金子就不能砸死人的？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我是?想?请求您，暂时先不要让小珩她?回来……”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先不要回她?自己租的公寓这边……”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并不像刚刚那么一口应下：“徐医生，请问我能了解一下原因么，即便是?我女儿，我也没权利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换句话说就是?，她?想?去哪儿，不想?去哪儿，这个我还真是?无能为力。

    徐安秋心里?“啧啧”了好几声，心里?对这人的抵触更稀薄了些。看看人家老爹，有钱有权大?企业家，脑门儿上?却是?大?写的人权！豪门电视剧里?动不动就软禁、有事没事儿就断绝男女主?联系、“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女儿”的桥段呢！

    “方……咳咳……方总，”徐安秋打了下绊：“是?这样的，您可?能不知道小珩她?为什么会去山里?吧，因为……”

    “是?和那个……小朋友有关?系？”男人却打断她?，沉吟片刻：“她?的情况不太好么？听?说徐医生已经及时救治，我看方珩没事，还以为那位小朋友的情况也不是?很严重。如果有情况，我来负责联系国外的医院，尽快给小朋友办理?转院。”

    “！”

    徐安秋再次震惊，男人竟然还知道小孩儿。方珩不是?说家人平时忙生意，不怎么过问她?的事儿么？这不是?都清楚的很！而且……她?只是?这么一提，本?想?要挑重点的说说，把余烬的情况模糊过去，却没想?到狐狸还是?老的精，只凭借她?随口一提，竟然已经想?到了这些……

    但是?……

    前面听?着倒都还是?很正常的，后面办理?转院是?什么情况！一氧化碳中毒，那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治法?！和出国有个毛线关?系！小王八蛋那么拼死拼活的照顾方珩，她?肯定尽心尽力治疗照顾，这都亲自下场做护士了！怎么，您这是?在暗示我医术不行？

    “……转院倒是?不用。但是?余烬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小珩那性子您也知道，她?和余烬感情很好，要是?知道余烬有事，肯定会瞎担心的。她?问我的时候我蒙混过去了，不如这件事就先不告诉她?，等?看看余烬的后续治疗情况在做打算。”

    “小朋友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对方却一记直球，砸的徐安秋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咬咬牙：“……是?的。”

    对方沉吟良久，才回答：“我知道了。”

    “小朋友的情况，还要麻烦徐医生和我随时沟通，如果有任何?需求，方家都会一力配合。”

    “好。”

    第112章 脑损

    “你去哪？”

    方珩愣了一下, 抬起头，看着端着茶杯正从房间踱步出来的男人?。这种在平常家庭中司空见惯的对话?，在她听来却有些陌生。

    “我回西城一趟，家?里有些事?情得我过去看一下, 分公司那边还要办理交接……”

    “你不用去了。”方鸿打断她的话?, 自?顾自?的走到沙发前, 指尖点了点茶几上的文件：“看过了？”

    方珩抿了下唇：“我……还是希望能在留在宴北这边发展。”

    “这和你的打算无关。”方鸿抿了口茶, 神色看不出喜怒：

    “集团有北上的意向, 现在的政策你也看到了，新城是一大块肥肉，整个湾区的经济带汇集于此, 这里很有可能成为另一个“特区”，集团需要尽快抢占市场, 你之前不也一直有计划向二、三线城市发展么？”

    如果是在以前, 方珩一定乐的如此，但现在……

    “你在分公司呆的时日也不久了, 该熟悉的应该也都?摸清楚了吧？这次你直接拿和左光那个项目过去，能负责么？”顿了顿, 方鸿像是已经拍了板似的：“你可以从总公司带两?个副手。”

    “……”方珩没说话?，这些都?不是问题, 只是现在……

    “我可以去。”方珩咬咬牙：“既然这次我向您求助, 说明我确实有考虑不周、做的不好?的地方, 您要把我往下放也没问题。但是……这边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我……”

    “什么事?情，那个小朋友？”方鸿的视线从杯沿扫过去, 看着站着的人?的反应。

    方珩一怔，像是被戳破心事?似的, 突然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方珩，不要意气用事?，项目不可能等着你一个人?。”方鸿神色有些严肃：“这次的事?情你还没长教?训么？我们是生意人?，无论做什么事?，哪怕再小再微不足道，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商人?立起来可不是靠的一腔热血的！投机心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取。”

    “……”

    方珩没有辩驳，方老头说的都?在理，她无言以对。

    其实，在山村里的饭桌上，看着那群村民?不怀好?意打量过来的视线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可能面临的危险。她知道这一次的局面自?己和余烬双拳怕是难敌四手，不得已向家?里求助的时候，方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这是她十八岁那一年?和方老头立下的规矩：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会麻烦家?里，相应的，家?里也不会限制她的自?由、她的决定。所以，当年?她一个Y大高?材生却想要去少管所里工作，即便?方鸿和何静并?不赞同?，但却也并?没有说什么。

    自?由都?是有代价的，如果有一天，方珩不能处理好?自?己的一切问题，还是需要家?里帮忙的时候，就相应的需要服从家?里的安排。十八岁到了二十九岁，她一直都?恪守着承诺，为自?己挣得一片自?由，她以为她永远不会向家?里寻求帮助。

    但是……

    第一次是帮小孩儿从那里面出来；

    第二次是陪小孩儿回村里里面。

    和小孩儿有关的事?情是她无法处理妥当的事?。

    方老头说的没错。与其说是“长教?训”，倒不如说余烬打破了她一贯顺风顺水的自?负，让她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她的能力，照顾好?自?己绰绰有余，但是如果她想要保护好?她的话?……

    如果她还想要更多的话?……

    她也应该走出这许多年?的舒适圈了。

    但她没想到，这事?情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急，就连向小孩儿说明情况的时间都?不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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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鸿看她不答，自?顾自?的给出理由：

    “如果你觉得，那个你带回来的那个小朋友没有你不行的话?，方珩，你应该更慎重的考虑这个决定。究竟是’她没有你不行’还是’你已经把她作为了生活的重心’？其次，如果你觉得你在她身?边，是对她是最好?的事?，那你倒不如离开看看。你有勇气证实一下，到底你的这种感觉，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你的主观臆断呢？你能不能接受没有你她不会很差甚至更好?的事?实呢？”

    字字诛心。

    方珩不自?然的抿了下唇。

    是的，余烬未必没有她就不行的，她是那样坚强的人?，是哪怕烈火也无法焚尽的孩子。她是从炼狱一般的火海里走出来的，哪怕是她方珩，都?不敢想象如果经历了这一切的人?是自?己会如何。她也能像小孩儿一般么？

    所以，究竟是谁离不开谁？

    她大她那么多，这种成年?人?见识与阅历的压制，到最后又与把人?拘在身?边有什么分别呢？是的，即便?她知道自?己对余烬的感情已经不再单纯，哪怕她得承认，在听到小孩儿坚定且认真的在众人?面前说要娶她的时候是有心悸的，但她也从没有相信过余烬所说的的任何一句。

    是的，小孩儿说的话?，她从没有当真过。一刻都?没有。

    少年?人?的爱恋啊。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是她除了“柜子”之外?的什么。

    方鸿看女儿这幅神色，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这女儿，外?柔内刚，从小到大都?少有这样的神情。

    他说：“这是给你的机会，这个项目之遥你要是能独自?带起来，之后，你愿意留在新城还是回来宴北，愿意去分公司还是想回总公司，还是你自?己决定，如何，方珩？”

    方珩却没因方老头的话?多么动?容，她定了定神，把包从肩上卸下，掠过丝巾的时候，那一寸的皮肤灼灼发烫，一段记忆像是破茧而出一般：

    方珩抿了下唇，沉下声音：

    “我知道了，那就都?按您说的安排。”

    余烬迟迟没有醒来的征兆，徐安秋不得已，帮她办理了转院事?宜，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也于事?无补。

    宴北无论是医疗条件还是各方面的便?利程度，都?要远远强于一个偏远地区的县级市。

    徐安秋接连照顾了小孩儿几日，对方却依旧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营养液一瓶一瓶输进脉管，有如石沉大海。

    徐安秋突然有点儿难过，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小混蛋，但无论是作为医生还是作为见证这一切的方珩的好?友，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躺在一片纯白里，慢慢凋零，这都?是一件令人?感到无比绝望的事?情。

    但事?情在转院的第一个晚上迎来的转机。

    那天，疲惫几日不小心在行军床上迷迷糊糊睡着的徐安秋突然感到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彼时她正陷在一个沉闷的梦里——小孩儿没能抢救过来，方珩得知实情之后拿着酒瓶追她。这一点轻微动?静让她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弹起，嘴边还挂着一线银丝。

    “小珩别打我……”

    遗留的梦魇感觉还萦绕周身?，徐安秋下意识的延续了梦里的讨饶，看着床上支撑着身?子勉力坐起的人?愣住。

    余烬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叫了声“徐阿姨”，继续自?顾自?的起身?，想要把被子撩起。

    “你别动?！”

    徐安秋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是惊喜，在之后则是惊悚了：“你别动?你别动?！给我老老实实的躺着！身?上还挂着管子呢你像往哪去！”

    她上前按住了小孩儿不安分的身?子，想要把人?压回床上，但余烬撑着手臂，她一推之下竟然没能将她按倒。

    “方珩呢。”

    余烬微微皱眉，盯着徐安秋的神色里有着浅淡的防备。

    “嗨！你这小东西！”徐安秋这时候回过味儿来了，感情这小玩意儿没感念她这几天照顾，还把她当坏人?了？她鼻子里“哼”一声：“怎么和阿姨……啊不！姐姐说话?呢！”

    “方珩呢。”

    就知道方珩，老娘可是照顾你了这么多天好?吧！徐安秋气哼哼的想着，起了个坏主意。她耷拉下表情：“你比较幸运，捡回一条命，方……”

    她话?才开了个头，床上一身?是伤还接着心电图和上下管的人?突然直起身?子，她一伸手捂住她的嘴：

    “你别说话?！”

    小孩儿几乎是吼出来了，徐安秋本来在行军床上睡的就全身?酸麻，被余烬这么一折腾没稳住就倒在了床上，她怕压着小孩儿的腿，不敢用力，这一下倒是崴着自?己的腰了。

    “啊！啊啊！搞羊个丫啊啊啊！”（老娘的腰啊）

    她突然发现，小孩儿眼睛通红，捂住她嘴的手在不停哆嗦着，身?子也是。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赶紧抓住小孩儿的爪子，不让她继续乱动?吧针眼扯的更大：“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余烬！我滴祖宗！你冷静点！”

    余烬果然安分了许多，她卸了力气，表情没有一点刚刚的凌乱，只是一起一伏的肩头无声的述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方珩她有没有事?。”

    “……”

    徐安秋起身?，揉着自?己差点废了的腰，先是看了小孩儿的手背，心说我的乖乖呦，好?在现在用的都?是软针，否则就小王八蛋刚刚那一下，这血管不得豁喽……

    她翻了个白眼：“你抱出来的，她有没有事?儿你自?己不清楚？”

    余烬怔了怔，却是一脸茫然：

    “什么？”

    徐安秋愣了愣，也顾不上自?己的腰了，她先让小孩儿躺好?，又按了护士铃，间歇里问她：

    “你不记得了？”

    “……”余烬沉默了片刻，抬头，眼神有点冷：“着火了，有人?纵火，很大很大的火……我和方珩……我们在房子里……”

    “然后呢？”

    余烬摇摇头。

    我滴个祖宗！徐安秋在病房里转了两?圈，脸色难看的很。果然不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她和赶过来的护士要求给患者做更细致的脑部检查，这才有转回来。

    “你不记自?己做了什么了？”

    余烬眉头拧的更紧，半天之后却摇摇头。

    “那你还记得我么？当时我在房顶发现的你们，你不还和我打招呼。”

    “房顶……”余烬喃喃，轻轻摇摇头：“对不起，是你救了我们么？谢谢你，徐阿姨，方珩有没有事?？”

    横横竖竖就记着一个方珩……小鬼被小珩可是迷的不轻呢。拼死把人?抢救出来，英雄事?迹倒是不记得了！连带着她那英勇开车撞墙救人?那一段都?一并?给抹了！

    “她没事?，她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就放心吧。”徐安秋帮小孩儿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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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子，你还要做个检查。

    余烬躺下之后目光就又些发直，良久，她很轻很轻的问了一句，不像是问，倒像是自?语：

    “那她为什么不来看我……”

    第113章 谜团

    “……”

    徐安秋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 其?实她很多时候比方珩更感性一些。所以在看到小孩儿抿唇轻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差点儿嘴一快就把事情都抖出来了。

    “方珩清了很多天?假了，她和你不一样，她要回去工作的……”徐安秋一边说一边睨着?小孩儿的表情, 她觉得在自己说到工作的时候, 小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难看。她没多想, 以为小孩儿单纯是闹脾气想让方珩来看她, 便上前两步, 屈指在她脑门上面敲了一下：

    “哼，小鬼别任性?了。她不工作，哪里有?钱供你上学让你吃饭啊……”

    “……”余烬抿了下唇, 突然问了个差点让徐安秋下巴掉下来的问题：

    “她需要多少钱，她要挣多少钱才?够, 如果……如果要包养她, 要多少钱才?行？”

    “噗……咳咳……咳咳……”徐安秋呛的狠了，咳嗽的像是晚期。咳嗽完了又想笑, 她想立刻给?方珩打电话说，你看看你养的狗崽子, 这哪是人畜无害的小狗狗啊，这就?是只狼吧！这才?多大?点儿人, 已经想到哪去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她笑着?又弹了余烬一下：“什么包养……小屁孩儿脑子里都是什么玩意儿！”

    余烬却依旧闷闷的：“我就?是……不想让她去工作。”

    哦,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此“包养”非彼“包养”的。徐安秋无奈的掐了下眉心, 也是, 小屁孩儿一个，怎么知道那些下三滥的东西呢。她有?些没好气儿的骂道：

    “那词儿是这么用的么……”

    “需要多少钱。”余烬还挺执着?, 对于方珩，眼前这个人要比自己的了解更多。

    徐安秋白了她一眼：“那叫养, 把包给?我去了啊！听到没！小姑娘家说这话想什么样儿……”她一边这么教?训着?，嘴里却真?说起?包养的事儿来：“像没名气的十八线小明星或者模特嘛，几十万就?能包了吧，质量好一点儿，百万千万都有?可能啊……”

    她说了两句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要是让小珩知道，她和小孩儿说这个，还不得被?拿货拿酒瓶子追着?揍呢！

    “我不问那些人！”余烬却打断：“我就?想知道方珩，养她需要多少钱。”

    “你好好学习就?是给?小珩她省钱了，就?给?你找那一对一的全?天?的家教?，一个月要十来万呢，真?是，当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么……”

    徐安秋余光里瞥见小孩儿脸上一脸菜色，以为小孩儿是被?这价格吓到了。她心想，方珩肯定不会让小孩儿知道这些的，便说：“不止这些呢，你能去小光她们学校，光给?学校的赞助费就?是五十万……”

    余烬却是有?点儿被?这个价格吓到，倒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而?是……

    她烤羊肉串要烤到猴年马月，才?能攒下这些钱……

    余烬突然想起?之前家长会结束的时候，她和方珩在学校里走。那时候方珩问她却不缺钱，不等她回答就?直接就?转给?她一万块，手机收款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周围有?不少目光都在那一刻汇集而?来。余烬当时还有?些莫名，现在想起?才?知道人家哪里是在看她……

    “行了行了，”徐安秋一巴掌之后要塞几个甜枣了：“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想乱七八糟的，你得好好学习听小珩的话知道不？她忙的时候不要打扰她……”

    但是，不知为什么，甜枣塞在嘴里，小孩儿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

    尤其?是在她说方珩“很忙”的时候。

    真?是……奇了怪了。

    护士很快赶来，带着?余烬去做各项检查。嘱咐了小孩儿几句，徐安秋才?把人送进核磁室，她的心又开始悬了起?来。如果说小孩儿能醒来，且看起?来不错似乎没什么问题的样子是个奇迹，那么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那奇迹，竟然大?到显得那么不真?实。

    带着?一次性?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女医生，看着?风风火火进来的人。她开了背光灯，用小棍哒哒的敲着?荧光板：“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有?局域性?的……”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小棍儿的另一头被?一只手夹住：

    “怎么可能啊……”

    徐安秋完全?没注意到医生正在和自己说话，她愣愣的看着?光板，又不信似的凑近去看，鼻尖几乎要直接顶上去。

    “喂……我说这位家属……”

    女医生似乎不喜被?人打断甚至完全?无视，她声音沉下去，看向徐安秋的眼神幽幽的。

    “怎么会呢……”徐安秋毫无所觉，依旧皱着?眉，盯着?光板，完全?没有?分给?同一间房间的人一眼。

    “我说……这位家属。”女医生的声音已经在冻结的边缘。

    “不可能啊，竟然没事……可是当时送到医院的时候……就?算脑白质大?面积髓鞘脱失那都是正常的，怎么可能只是这样……没拍错吧……啊……哎呦！”

    徐安秋看的太认真?，以至于完全?没留意身边发生了什么状况，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腕已经被?人钳住，反扭在身后。

    徐安秋先是一愣，顿时急了：“哎！啊……你干嘛啊？哎！哎……痛……痛！”

    女人脸上，唯一露出的一双眸子微微眯了眯，她手上不紧不松劲儿，还扭的更紧了一些：

    “呦，您挺专业的？怎么？人没出什么事你还觉得挺意外的？我现在有?点好奇，你看着?也不像她妈妈，您究竟是她家属呢，还是……”她声音顿了顿，凑近徐安秋的耳边：“……凶手啊。”

    “妈的你特么神经病啊！”徐安秋这暴脾气顿时炸了：“我说姐姐啊！您老?不是从八楼偷了身儿医生衣服，跑下来在这儿装主治玩儿的吧，哎我警告你啊！你你你……你快放开我……放开！在不放我可打电话举报你啊！”

    八楼是神经病区，徐安秋如果不是因为男朋友的缘故，当年也应该来这里，是以相当熟悉医院的情况。

    但女医生不羞不恼，一点没受到对方这威胁的影响。她藏在口罩后面的唇甚至还弯了弯：“你打啊……徐小姐直接打110，就?省的我来报警了呢。”

    这一声幽幽的“徐小姐”，可算是把徐安秋的魂给?叫飞了。徐安秋也不挣扎了，她嘴巴微微张着?，眼睛一点一点睁大?，直到大?无可大?：

    “我靠……”她骂了一句，突然一下子挣开对方其?实已经放松的手，然后一把将对方的口罩扯下来：“我靠！你是……虫虫？”

    女医生白了她一眼，“现在不是八楼的神经病了？徐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行了你华虫虫，你别徐小姐徐小姐了，不是当年你叫我’徐姐姐’、’徐姐姐’的时候了……”

    徐安秋叫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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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就?要过来搂她，却被?对方推了一步避让了开：“我名字那个字念’蠡’，你不觉得我是神经病，但就?凭徐小姐刚刚的反应……我有?点儿怀疑应该不过分吧？徐小姐你不要拉拉扯扯的，你在我这可还是半个嫌疑人呢，不自证一下清白么……”

    “得了吧你华虫虫！”徐安秋鼻子里“哼”一声：“玩狼人杀玩上瘾了啊？当年还是我带着?你上车的行不行，还自证……”

    她突然想起?余烬的事儿，神色一凝：“你不知道，这孩子她是急性?一氧化碳中?毒……”

    女人不动声色的指了指自己的胸牌：“徐小姐，她是一氧化碳中?毒，这个我还是清楚的。”

    “……”徐安秋也不知道，多年没见的小妹妹怎么一见面就?开始抽风，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虫虫啊，你不调啊？我没说那个，我说这孩子不是专员过来的么？之前被?送进医院里的时候，她血验报告里一氧化碳蛋白浓度已经接近百分之四十了……”

    听到这个，华蠡的表情也严肃了些。她不信的有?重复一遍：“百分之四十？”

    “是吧是吧？你肯定也觉得不可能。”徐安秋顿时找到了知音似的：“正常来说，她现在脑部影像里出现苍白球坏死的大?面积空洞都不奇怪，但是你看看，她这点局部组织软化，根本只是轻症的程度，这不可能！”

    “……”华蠡沉吟良久，才?给?出了一种答案：“有?没有?可能是……假性?缺氧？”

    徐安秋一愣，赶紧去翻找包里余烬的报告，刚看了两眼，却被?另一人扯住白纸的一角，然后用蛮力生生拉了过去一半。

    “……”这女人怎么这么暴力了！徐安秋在心里吐吐舌头，还是以前温柔的华虫虫比较可爱……

    这一分神间，手中?彻底一空。

    华蠡翻看着?，眉头却越皱越深。

    “怎么样？”

    徐安秋看不见，只能发问，对方已经把报告放在了办公桌上。

    “这孩子……是你什么人？”

    徐安秋：“？？？”

    我和你讨论严肃的学术问题，你却觉得我喜当妈？

    “朋友的小孩儿！”徐安秋戳了戳华蠡的脑门儿：“想什么呢你！老?娘才?三十！那小王八蛋都二十了吧！我童养媳啊我！”

    华蠡先是一愣，神色随即严肃起?来，不接徐安秋这一茬：

    “你看她血红蛋白含量。”

    “我靠……”徐安秋瞄了眼数据，嘴巴就?合不上了：“这小王八蛋她……她还是人么……”

    “不在正常区间，但还在合理范围内。”

    华蠡显得要镇定的多：“虽然我没见过，但是……这是可以被?训练出来的。高原上的住民血红蛋白这个值也比生活在正常海拔的人要高许多，不是有?跑步运动员专门要去高海拔地区训练么？我们可以判断这孩子的血液运输氧能力很强，所以哪怕已经中?毒、快要达到正常人产生不可逆损伤甚至致死的量，但她的大?脑还没有?处于缺氧状态，所以她还能挺过来。”

    “可这实在太高了……这不科学……”

    “徐小姐，科学是建立在先验的基础上，不断发展而?来的。”华蠡淡淡道。

    “……”徐安秋真?是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妹妹了！以前那个从来不反驳的小天?使去哪了！

    “但问题不是这一点吧……”对方没理会徐安秋的情绪，她指着?一个加号：“你看看这个代谢产物?。”

    徐安秋顺着?女人的手看过去，却没有?成功跃上纸面，而?是停在女人无名指上的一枚小巧精致的戒指上面。

    “你……你已经结婚了？”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徐安秋觉得自己其?实是不怎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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