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不安,奇怪道,“我从没有见过皇后娘娘,她为何要见我?”
虽然这不合规矩,但杜阮说的并不是什么借口。
当今皇后虽然只育有太子一个儿子,如今宫中也唯有太子居住,但早些年间,宫中是有公主的。皇后掌管后宫,要为两位公主选伴读,是以与两位公主差不多年纪的大臣女儿,都是要去皇后面前过过明路的。
适龄的女儿们,缺席的除却那些大家心知肚明的私生子,杜阮也是缺席的那个——当然,她不可能是私生子,杜阮是那些人中比较特殊的那个。那个时候杜阮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连床也下不得,惹得杜家上下当眼珠子护着,自然不可能让她“千里迢迢”地进宫。
一个根本没有见过的人,怎么会突然想见杜阮?除却为了利益,还能为什么?
但太子却说,不为了杜家的势力?
杜阮稍一思索,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太子的言下之意,问道:“太子殿下的意思难道是,让我做诱饵,利用我的身份去吸引皇帝的注意力……”
虽然勉强,但杜阮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条解释:不图杜家的势力,只图杜阮这个人,但杜阮本人,除了这个“杜家小姐”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了。
太子忽而一拍掌,收起了折扇。奇怪,这个时候的他完全不似平日里无论面对什么都能温柔微笑的笑面虎模样,一反常态地面色阴沉,缄口不言。
其实他只是完全说不出来话了。他咬紧牙关,莫名地从里面尝出几分酸涩来,仿佛有什么从上一世带来的东西把他击穿了,让他站在原地,却动弹不得。
过了好半晌,在杜阮疑惑的目光里,他才勉强整理好表情,艰难地开口说:“阮阮……怎么会这么想?”
杜阮奇怪:“那我真想不出来,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与我合作是为什么了。”
太子说:“阮阮,皇后只是想见你……她是曾见过你的,她为杜家发生的事情,感到很抱歉。”
“她与你的母亲曾是好友。”
“……”杜阮愣住了,说,“我从没有听说过。”
太子说:“因为自从她成为皇后之后,便再没有人敢提起了她的过去了。”
第66章 两个花灯
“为什么?”杜阮问,“她不是皇后吗?”
杜阮不能理解,她曾经还在心里想过,当今林皇后可算这个世界历代皇后里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她母家式微,却稳坐皇后之位二十余年,皇帝为她遣散后宫,她的儿子一出生便被钦定为太子,荣宠无限,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这位皇后的过往十分简单,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东西,这在京城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她出生于林丞相家,是家里的大女儿,下面还有一位弟弟,书香门第,家世清贵,自小便与皇帝定亲。只是林家运气不好,出了意外,如今独独留下林皇后一人。
“正是因为她是皇后。”太子悠悠地说,即使说起自己母亲的事情,他面上也不见凝重,反而相比方才放松了许多,那种掌控一切的隐约气势又回到了他身上。
他将折扇合拢,对杜阮说:“阮阮,如果你不愿意入宫去见皇后,孤就只能说这么多,如果不愿意蹚这趟浑水,就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忧无虑的人吧。”
杜阮说:“我会去见皇后的。……只是合作一事,我还得再想想。”
就算是为了杜阮母亲与皇后之间友谊,她都该去见一趟皇后。
杜阮知道,虽然太子与皇后嘴上说得好听,但如果真的要合作,杜阮不可能不出力的——其实恰恰相反,杜阮知道光靠她一个人和杜家暗部,并不能为杜家报仇,如果能借来皇后的势力,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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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上一世的她,应当会欣喜若狂地一口答应下来,但她到底已经历经过一世了,不免对未来产生许多怀疑。
太子看出了她的犹疑,坦然笑道:“事关重大,自然要好好考虑一下。只是时间不多了,阮阮最好在后天之前予我答复,届时恰好有机会送你入宫,如果错过,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杜阮便点头说好,这时萧蒙也提着花灯回来了,太子回头看到萧蒙,最后说:“后天阮阮便来辛夷将军府吧,我在那里等你,带你入宫。”
说完便挥手,带着穆青离开了。穆青离开时,倒是很有兴致地对她挥手说下次再来玩,但太子没什么表示,一点也不像出来逛花灯节的,仿佛他来这么一遭只是为了与杜阮说这一件事。
少了那些不着痕迹阻挡的暗卫,人流重新汇聚在杜阮身边,萧蒙和龙凌回来时,见太子等和穆青不在,萧蒙从袖子里拿出纸做的花灯,虽然他知晓那不过是杜阮支开她的借口,但还是说:“去许愿吧,阮阮。”
他们手里还拎着两个灯笼模样的花灯,萧蒙手里的一个纸糊的兔子,龙凌却提着莲花模样的花灯。说话的时候,那纸糊的兔子灯笼就跟着萧蒙的动作摇摇晃晃。
杜阮看着他们俩提着灯笼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很明智地没有反驳。她乖乖地把纸条展平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提笔沾了点墨。
可是临到了头她又不知道该写什么好,于是回过头去看萧蒙和萧蒙身后的龙凌,面上露出了点犹豫。
“怎么了,小姐?”龙凌问,“不知道写什么好吗?”
杜阮想起方才自己对太子说的话,玩笑说:“如果我在上面许愿‘皇帝今晚就暴毙’会不会被京尹卫抓起来?”
龙凌说:“小姐只管写便是。”
杜阮便无奈地笑,说:“就算京尹卫不抓我,花灯会实现这么血腥的愿望吗?”
杜阮耸了耸肩,她觉得那些“平平安安”之类的愿望太过虚无缥缈,但若论起最真实、最想实现的愿望,她只有这一个看起来很荒谬的愿望。
说到底,还是犹豫。
正沉默着,萧蒙接过笔,大手一挥,纸条上顿时多出一行字。
他的字很好看,力透纸背,笔锋如他这个人一样稳重又凌厉,自有一股风骨在里面。
但最重要,还是四个字本身:皇帝暴毙。
杜阮噗嗤一声笑出来:“萧王爷!”
她看着这个潦草的愿望,自己都觉得荒唐又好笑,但萧蒙却很认真地把它卷好,塞进了花灯的内芯。
他快走了几步,然后弯下腰,将花灯放进水里。那小小的花灯便随着水流一路向前,与其他花灯汇合,渐渐看不清楚身影了。
想来,其他花灯的主人若是知道自己的花灯跟这样一只胆大包天大逆不道的花灯挨在一起,只怕会吓得不轻。
萧蒙也目送着花灯远去,回过身对杜阮说:“行了。”
杜阮犹觉得好笑,明知故问:“什么行了?”
萧蒙无声地回望着她,他眼眸是沉沉的黑,如同晕不开的墨,那片墨色就这样越过来来往往的人群,越过一小片空地,直直地与她对视。
他向来话少,此时也只是沉默,沉默地看着杜阮,杜阮原是看不明白他眼里的欲色的,但在这一瞬间,好像无师自通了一般,明白了什么。
他身后水流潺潺,成百上千的灯火汇聚在一起,那么微弱渺小,连成一整片的星河,点燃了他身后的夜空。
杜阮的心猛然一跳。
萧蒙便说:“花灯实现不了的愿望,自有人为你实现。”
他的声音又低沉又轻,几乎是在落地的刹那便被风吹散了。
杜阮侧开脸,不去看他:“即使没有人为我实现,我也会自己去做。”
萧蒙笑了起来——杜阮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杜阮猜测他或许真的笑了,因为有笑声顺着风声传来,轻飘飘地落地,又轻飘飘地随风而去。
“是。”萧蒙说,声音带着笑意,于是这次杜阮知道自己猜对了,“你当然会做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阮抬起头,觉得夜深了些许:“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她问。
“酉时过半了。”萧蒙说,“太晚了,该回去了。”
说完,他将手里的花灯提到杜阮眼前,说:“给你买的花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兔子。”
杜阮刚要接过,身后的龙凌适时出声:“小姐,花灯。”
一个莲花样的花灯也伸到她面前来。
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杜阮看着身前的两个男人,萧蒙面带微笑,那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显得很反常,可是却又有了些一反常态的温柔。
而龙凌还是一贯的面沉如水,只提着灯笼晃了晃,仿佛要靠这幼稚的动作吸引杜阮的注意力似的。
恰在这时,龙凌也一反常态,不再是那个为她排忧解难的贴心小棉袄了。他仿佛看不懂杜阮面上凝重又为难的神情,竟然像是宣示主权般地说:“小姐不是最喜欢莲花了吗?”
萧蒙面色一凝,虽然他不知道杜阮喜欢莲花,但他学得很快,立刻不动声色地将花灯抬起了些许,要凑到杜阮眼前。
龙凌不甘示弱,跟着提花灯,比起萧蒙的不动声色,他动作很直白,是知道自己会被杜阮偏爱之后的明目张胆。
一只兔子一朵莲花,就这样挤着挨着,仿佛急于争宠的后宫嫔妃,要拼命在皇帝面前展示自己的美丽。
杜阮沉默,沉默,不知为何,觉得此刻自己像个渣女。
她看看龙凌,又看看萧蒙,最后摊开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提起两个灯笼,说:“我很喜欢,谢谢。”
她这话对两个人都说了一遍,俨然是个睁眼瞎,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专心要把一碗水端平。
这句话她说着有点不对味儿、有点心虚——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但她无处不在又灵敏地可怕的直觉显然在这个时候也发挥了自己该有的作用,让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什么。
但她没敢深想,总觉得是很恐怖的事情,有点茫然。
她心虚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萧蒙和龙凌都差点被她心虚又茫然的动作气笑了。
萧蒙咬着后牙,又气又好笑,凭空生出一股要将她锁在床上,一点点吃干抹净再逼她想明白,哭着承认的念头。
只是咬着牙,到底不忍心,气来气去,还是生了自己的气。
最后只能一甩袖子,道:“太晚了,回吧。”
杜阮这个时候倒是很积极,大约是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混过这一遭,连忙说:“走吧走吧。”
龙凌也跟着她身后,他之前不说话,等走了几步,才忽然开口,说:“小姐提两个灯笼方不方便?属下帮您拿吧。”
前面的萧蒙没回头,但后牙咬得咔咔响。
“……”杜阮干笑两声,说,“不必了,马车就等在不远处,就几步路怎么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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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确停在不远处,龙凌遗憾地收回手,说:“好吧,小姐。”
他心里想着,反正杜阮的东西最后也是交给他打理,回去扔在角落里落灰,杜阮也不会想起来这件事。
杜阮快走了几步,没等龙凌和萧蒙来扶,扒着车门上了马车,将花灯往旁一放,仿佛扔掉了什么烫手山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跟着她后面踏上来的萧蒙看到角落里两个花灯,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第67章 拿好,不要丢了
马车骨碌碌地向前,摇摇晃晃中,微风吹起轻纱车帘,虽然夜已经深了,但街上的热闹不减反增,小贩们大声吆喝着招揽顾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做一堆,低声交谈。
微风把那些欢声笑语送进车里,一帘之隔的车厢内却异常地安静。
萧蒙和龙凌本来就不是话多的性子,至于杜阮——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杜阮恨不得自己不存在,哪里还会主动找话。
又过了好半晌,萧蒙若无其事地打破了车内几近凝固的气氛,问:“太子与你怎么说?”
杜阮“啊”了一声,不知道萧蒙为什么说得那么直白,好像一对上太子的事情,他仿佛就变得特别直白。
杜阮想了想,回答:“太子殿下邀请我去皇宫里,他说皇后娘娘想见我一面。”
萧蒙面色一凝——虽然那只是一瞬间,他又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瞬恢复了冷淡的表情,但杜阮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萧蒙扯了扯嘴角,说:“你想去吗?”
杜阮便点头:“太子殿下说皇后娘娘与我母亲是旧相识,现在母亲不在了,我应当去见她一面的。”
萧蒙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好像是这样的,林丞相与杜家向来要好,皇后与杜家大小姐曾经是旧识。”
杜阮听他语气像是知道什么,便开口问:“萧王爷,您认识皇后娘娘吗?”
“自然。”萧蒙抿着唇,语气淡淡的,面色却不太好,像是曾经与皇后有什么桎梏似的,惹得杜阮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倒是萧蒙,似乎知道她的顾忌,主动说道:“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问。”
虽然他们都说皇后与杜阮母亲相识,但杜阮还是觉得自己要入宫去见皇后,应该先问清楚有关皇后的事情才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当下便开口直言道:“太子殿下说,有关皇后娘娘的过往,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敢提及了。可是我重新闷在杜家,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人们会不敢提及。”
“这是秘密。”萧蒙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本王只能告诉你,这个秘密与你无关,与杜家也无关。这是属于皇后一个人的秘密,除了她,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开口诉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便去问她吧。”
杜阮便点头。她是相信萧蒙的,毕竟他没有必要骗她。她对皇后的秘密不感兴趣,之前要问,也只是想确认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让皇后想要见自己的。
不过……杜阮琢磨了一下太子所说的话和萧蒙避讳的态度,觉得这个秘密,很有可能是皇后为什么想杀皇帝的原因。
但她不是什么好奇的性子,既然如今知道与自己与杜家无关,就再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倒是萧蒙反问她:“太子来这一趟,就因为皇后想见你一面?他们俩关系可不怎么样,本王不相信太子就为这件事来。”
其实萧蒙这句话完全是诓杜阮了,虽然太子平日里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懒散性格,但为了见杜阮一面特地从宫里出来这件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只是因为太子与杜阮在一起的时候杜阮让穆青调开了他,萧蒙便觉得有些不对,若只是说这件事,太子不至于让他离开。
杜阮却完全没上他当。
——她总不可能就为了一句没什么威力的问话,就把自己倒个干净,直愣愣地说——太子让我跑路,不要跟你合作了,进宫去跟他做事——吧?
她眨了眨眼,倒是毫不犹豫地把皇后倒了个干净,说:“太子殿下还与我说,皇后娘娘想造反,杀了皇帝。”
真话说一半,最容易骗人。
她不担心萧蒙得知这件事之后害皇后,因为萧蒙要与皇帝争权,最快最方便的途径就是皇帝立刻逝世,他甚至不用担任何风险,皇后不成功他也没有损失,但如果皇后能成功最好,一个后宫女子加一个年幼储君,自然是更加方便萧蒙夺权——事实上,无论是原著还是上一世,他都是这样做的。
只是那个时候的皇帝并不是被暗杀,只是单纯年岁大了,自然老死的。
那个时候的萧蒙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趁着皇后和太子初初掌权,雷厉风行地薅了他们的权利,自己做了垂帘听政的摄政王。
只是后来他也没在女主穆青手里讨得好,身为异姓王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最后又败在太子手里,成了阶下囚。
而萧蒙这个角色比之杜阮本人,唯一一点好就是到底当过这么些年政,比起杜阮这个纯粹的小炮灰风光许多。
不过,这风光也是他自己挣来的。想必他这次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
而萧蒙果然也如她所想一般,若有所思地点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好半晌,杜阮以为他要默认这件事的时候,萧蒙却忽然说:“杜阮,帮我一件事。”
“嗯?”杜阮疑惑,“什么事?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萧蒙垂下眼,淡淡的叹息一声,然后说:“当初你来到萧王府的时候,你不是想与我合作,让我帮你为杜家平反吗?”
杜阮当然记得,只是后来萧蒙再没有提起,她还以为萧蒙不打算跟她合作了,所以,才会转而考虑跟太子的合作。
“我可以答应你,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萧蒙说,“入宫后,帮我劝劝皇后,放弃她的计划。”
“……”杜阮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皇后造反这件事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劝皇后?连忙问道,“为什么?萧王爷,恕我直言,这件事对您不会有坏处,您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萧蒙按着鼻梁,像是一瞬间疲惫了许多:“你说得对,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杜阮说:“太子殿下与我说,皇后娘娘一直恨着皇帝。萧王爷,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想,皇后娘娘恨他那么多年,恐怕不是我能劝得动的。”
萧蒙看了看她,说:“我知道。所以你只要劝劝她就可以了,至于她到底听不听,你不用管。”
杜阮便又问:“萧王爷,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劝她,您跟她……很熟悉吗?”不然为什么萧蒙一副十分熟稔的模样?
这一回萧蒙沉默了良久,才斟酌着词句含糊着说:“她是我的一个长辈。”又说,“我知道她的计划,只是按照她自己的计划来看,现在还远远不到动手的时候。我不知道是谁让她改变主意,但无论是谁,我只能说她太愚蠢了。”
“如今局势变幻莫测,一步踏错便是无间深渊,往昔皇帝还能念着情分,装作什么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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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发生过的样子原谅她,但如今有我在外步步紧逼,皇帝想要保住太子的地位,想要保住这个王朝还姓姜,就不会再允许她作妖。”
杜阮心一跳。
她其实有点想反驳——有皇后太子穆青和秋半夏一起,皇后未必不能成事。只是她又想起自己心里那些奇怪而不详的预感,又沉默下来。
她整个人好像被分成两边了,一边是理智告诉她皇后准备充分,秋半夏也筹谋已久,还有太子和穆青这两个男主女主,面对毫无防备的皇帝,几乎是不可能失败的。
但她的感性受了直觉影响,又不由自主地赞同萧蒙所说的话。
那其实是很奇怪的,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只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直觉就放弃自己筹谋了许多年也想做的的事情。
可杜阮只感觉自己心跳一声比一声大,那振聋发聩的地方几乎要跳出胸膛,拼尽全身力气要阻挡她说出反驳的话来。
两边理性感性互相拉扯,杜阮紧紧咬着下唇,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车厢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好半晌,大约是萧蒙以为她在担心杜家平反的事情,便低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即使你不进宫去见皇后,杜家之事也会为你办到的。”
杜阮意识到了什么——他说得是:为你办到。和方才在河边放花灯时一样。
萧蒙沉沉地看着她,眼睛里似乎有万千言语,欲言又止,等待她自己撞上去询问。
杜阮为自己想法感到荒谬,萧蒙怎么会?无论是在原著里还是在上一世,明明他们之间都是陌路人,是上下属,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一定是她想错了。
杜阮这样安慰着自己,却想起这些时日来萧蒙对待自己的不同,从最开始入萧王府时萧蒙的态度,到昨夜萧蒙与自己在屋外说得那些话,再到今天的花灯、小兔子灯笼。
她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了。
两世的接触,还有读者的上帝视角,让她知道萧蒙是个什么样的人:偏执,疯狂,不择手段。
虽然他现在表现得很温柔,很体贴,真的像是一个完美的合作伙伴,但如果不遂他愿……
杜阮没再想下去,马车停在了萧王府门前。
她回过神,强压下心里的不安,下了马车。这次她故意没有理会萧蒙,只带着龙凌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等等。”萧蒙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杜阮转过头。
衣着华丽的男人站在马车前,一向淡薄锋利的眉眼难得带了些笑意,暗黄的烛光隐隐映出了他的脸。
他大跨步走来,然后将小兔子灯笼塞进了杜阮的怀里。
“拿好,不要丢了。”他低声说。
第68章 一夜未眠
微风不燥,月光透过窗杦向屋里窥探,大约是因着主人已经睡下,漆黑的屋里没有燃着蜡烛,寂静得落针可闻。
杜阮在床上翻了个身,直直地看着头顶的纱幔,眼睛适应了漆黑的屋里,渐渐也能看清一些东西。
比如,纱幔上被月光映得有微光流转的珍珠,还有那些闪着细小光芒的宝石。
杜阮看了好半天,越想越奇怪,她发着呆,冷不丁开口说:“迎春。”
其实她本意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迎春真的回复了:“小姐?”
杜阮反倒吓了一跳,坐起身来:“你还没睡吗?”
杜阮没有要人守夜的规矩,虽然迎春和龙凌会轮流值守,但杜阮向来是允许他们睡觉的,迎春也会睡一会儿。只是她被杜阮中毒的事情吓到了,这个人好像开了窍一样,明白了杜阮的处境,也开始默默地守夜。
但迎春不想让杜阮知道,含糊着说:“奴婢有些睡不着。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杜阮重新倒回了床铺了,继续发着呆,凝视着自己的头顶。
关于她想说的那一件事,她也不能肯定。倾诉欲在喉咙里打着转,有那么一瞬间简直想不管不顾地直接问出来,但被别的事情一打岔,就如同胆小的兔子倏忽缩回了窝里,不敢再冒头。
一室寂静里,迎春柔声问:“小姐一回来便心神不宁的模样,是今晚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杜阮点点头。
点完头,又想起来迎春看不到,便闷闷地说:“嗯。”
迎春安慰她:“小姐如果有什么想不明白了,也可以跟奴婢说一说。虽然不一定解决,但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
杜阮闷在纱幔里,好半天才开口:“迎春……”
“嗯?”
杜阮犹犹豫豫,但说出的话却很直接,她忍着羞耻:“你觉得……萧王爷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我?”
一说完,杜阮又是好一阵懊恼——太羞耻了,这样说,好像显得她多自恋似的!明明无论是原著还是上一世,萧蒙都应该喜欢穆青才对。
但迎春说得对,说出来果然比闷在心里好多了。杜阮想,也对,或许真的是她太自恋了,萧蒙喜欢的人应该是穆青这个板上钉钉的女主角,怎么会跟她一个小炮灰扯上关系?
迎春没说话,一定也是觉得她的想法太过离谱了吧。
杜阮好不容易才安抚好自己,谁知帷幔外沉默半晌,响起迎春凝重的声音:“奴婢也觉得是。”
杜阮没反应过来,与其说没反应过来不如说是不愿意相信:“是什么?”
迎春说:“奴婢也觉得萧王爷喜欢小姐。”
杜阮被这一个直球砸晕了。
杜阮一时哽住了,不说话,迎春却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小姐,奴婢早就觉得萧王爷不对劲。”
“那个时候——就是杜家起火的时候,奴婢穿着小姐的衣服,萧王爷就冒着大火从屋外闯进来,他衣服熏黑,手臂上被火燎得没一块好肉,屋外都是担心他的人,他进来第一句话却是‘阮阮,你不要怕’。”
“后来他发现奴婢不是小姐,脸瞬间就黑了,那种气势,就像是、就像是……嗯,就是龙凌曾经说过的,杀意!奴婢当时差点被吓死了。”
说到这里,或许迎春也从杜阮的沉默里觉出几分不对,语气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小姐……该不会从那个时候开始,萧王爷就喜欢您了吧?”
杜阮:“……”
杜阮捂着额头,缩在被窝里,看着头顶一片繁星似的珠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完了。她想,她居然觉得迎春说得很有道理。
要问一个穿书人最怕什么,那一定是剧情走向与原著不符。现在,杜阮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上一世杜阮可劲儿折腾,也没见剧情改变分毫,最后她还是按照既定的剧情死去了,怎么这一世,从她刚刚落地开始,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剧情就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外间,大约是杜阮一直不说话,让迎春也猜到了什么。她低声问:“小姐,您觉得这样不好吗?奴婢倒觉得小姐大可以利用他……毕竟,萧王爷看起来倒像是很乐意的模样。”
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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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无奈地说:“……迎春,你不懂,我怎么能利用萧蒙?”
迎春便说:“小姐,我不知道您想的是什么,奴婢眼界浅,没有那么多想法,但是奴婢曾经见过,夫人和老爷便是这样的。”
杜阮心里咦了一声,虽然原著里描写不多,但上一世她还是从杜家暗部嘴里听了些这具身体父母的事情,却都是些夸赞恩爱的话,从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虽然奴婢比小姐年长几岁,但那个时候奴婢也很小,不太记事,有些事是阿娘说给奴婢听的。”迎春说,“其实,在很早之前,杜家就已经开始式微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更别说杜家这样的千年世家,是在好几代王朝更迭风雨飘摇里屹立不倒的世家。即使逐渐走了下坡路,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尊严,任由家族改名换姓的。”
“然而杜家……大约也是运气不好。”迎春说,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大约是惯性,总觉得自己不能编排主人人,但她又觉得这也不算编排,完全是陈述事实,顿了顿便平稳地接着说道:“这一代唯有夫人一个儿女,待到夫人及笄之时,杜家就开始张罗着要找一个入赘女婿。”
“然而到底是入赘,杜家既想找疼爱夫人的,又想找个能振兴杜家、却又完全不会对杜家权势起意的人,天底下如何能有这样的好事?来提亲的那些人要么是贪图杜家权势的小官小吏,要么便是些世家里不堪大用的纨绔——本来也不指望继承家业,入赘也就入赘了。”
“这么一来二去的,夫人就耽搁下来了。”迎春仰着头,像是在回忆,“后来不知怎么地,当年最炙手可热的少年将军忽然上门提亲,那个时候,老爷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杜家便想,老爷孤身一人、家世清白,能做到将军必然是有真本事的,又是真心疼爱夫人,就把夫人嫁给了他。”
“其实那个时候,杜家不太看得上老爷是个清白身,只是夫人年纪大了,杜家更多的还是想利用老爷振兴杜家,便也将就了。一直到出嫁那天,夫人都完全没有见过老爷一面呢。”
“那个时候,夫人的想法甚至是处境也跟您现在一样。”迎春轻声说,声音像是劝慰,“不过,事实证明,杜家没有选错,夫人也没有。婚后,他们也是一样的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往日里奴婢去宴会,总觉得那些小姐们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自己以后嫁给喜欢许久的公子,诸如此类。但是奴婢看多了各家夫人的情况,便觉得嫁娶之事,总有许多不如意,好像许多人都掺杂着不那么干净的利益,但两个人日久生情,也是十分欢喜的。”
“萧王爷那么喜欢小姐,这就够了不是吗?”迎春说。
杜阮呆呆地看着头顶,好半晌才说:“迎春,若不是知道你真的对杜家忠心耿耿,我真要怀疑你是萧蒙派来的说客了。”
“我和母亲的处境想法都不一样,萧蒙也不是父亲。”杜阮说,“他不是父亲那样温良的人,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吃亏的。如果我向他求什么,必要向他付出同等的回报。”
迎春向来是听杜阮的,可是她想不通:“可是,小姐,咱们在萧王府住了许久,这一屋的珠宝华服美食奴仆,而且萧王爷还许诺会为杜家平反……所以咱们又应当向萧王爷付出什么呢?”
杜阮咬住了唇。
她原以为她要为这些东西付出的报酬,是像上一世那样远走他乡,为萧蒙当棋子探听情报。
但萧蒙全然不提及这些事情,杜阮每一次去询问,他都只叫她安心住下便好。
杜阮又想起这一世,她与萧蒙第一次见面时看到的那个密室和锁链镣铐。
只怕这个代价是……永远留在萧王府。
如果让萧蒙知道自己想离开他,去皇宫与太子合作……杜阮猛的闭了闭眼。
“迎春。”她低声说,“……别再问了,我们明天就进宫。”
迎春好像也知道自己问了不得了的东西,期期艾艾地应声说好,随即外间响起被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迎春躺下睡了。
杜阮还有满心疑惑无从解答:萧蒙为什么会突然改变选择?失控的剧情到底会导向什么样的结果?
还有眼下最重要的、最让她感到不安的:自己只对他说是入宫看皇后,萧蒙还不知道自己要与太子做交易——事实上,之前的杜阮也并不希望与太子合作。但如今她知晓的萧蒙的心意,自然只能选择太子。
……要是萧蒙得知了自己的选择,只怕会发疯。
杜阮望着头顶人为造就的繁星,一夜未能成眠。
第69章 “她在向我求饶”
她就这样睁着眼,不知何时,屋外忽然响起了雨声。
连天公都不作美,在这样一个日子下起了磅礴大雨。杜阮身体弱,熬夜的后遗症也比其他人明显许多,她在镜子面前坐了半晌,用白白的脂粉把黑眼圈给掩盖住,又从口脂上蹭了点颜色在颧骨上揉开,总算有些气色。
她本想叫龙凌去跟穆青联系说要提前入宫,但还没来得及叫龙凌,穆青反倒主动上门,问她改日期到今天行不行。
杜阮本就想提前走,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样急?”
“今日刚好有贵人的家眷入宫探望,咱们与那些后宫家眷一起会方便些。”穆青撑着一把暗色的油纸伞,因为大雨的缘故,将裙摆高高提起,一边走一边跟杜阮说话。
门外早已经备好了太子安排的马车,今日一大早萧蒙便出去了,杜阮早已经跟萧蒙说过这件事,萧王府的下人也不会拦她。
萧蒙不在,杜阮莫名松了口气,就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迎春从身后给她披上一件狐绒披风,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暖炉,又接过伞撑开,她跟着杜阮的后脚跟,连忙说:“小姐别急,披风——披风披好了来,可别着凉。”
穆青先一步跳上马车,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拉她,杜阮正待伸手去握,忽而身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阮阮。”
杜阮一愣,缓缓回头。
竟是一大早便离府的萧蒙。
萧蒙一身简便的黑衣,王府的侍卫跟在他旁边为他撑伞,但显然不太管用,萧蒙步伐太快,整个右边肩膀都被淋湿了,但他看起来不是很在意,在杜阮面前站定,又说:“阮阮。”
“萧王爷有什么事吗?”杜阮问,“想必侍卫们与您说过了,因为皇宫那边事情有变,所以我得提前一天入宫。”
萧蒙没有接话,只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木盒,那木盒有股浓郁的沉香味,只是上面落了不少灰,看起来十分陈旧。
他把小木盒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支碧玉手镯。即使杜阮不太懂这些珠宝首饰,但也能看出来那手镯水头极好,虽然什么没什么雕刻花纹或镶嵌宝石,只是一个朴素的镯子模样,但也能看出来这是个极为贵重的首饰了。
奇怪的是,这手镯分明是单独放在木盒子精心保管的,但萧蒙的态度却有种与之矛盾的随意,只拿出来,说:“这是本王长辈留下的手镯,你戴着,便是看在这个长辈的份上,皇后也不会为难你。”
杜阮知道推拒不过,便道谢:“谢谢萧王爷……”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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