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解难这项工作?”
虞笙摊手耸肩,“是没有这项工作。”
“可你还是要接。”
“你不想让我接?”
“至少?不是现在。”
虞笙有些时候挺讨厌她只?将话说到一半的脾性?,哪怕初心是为了她好?,“为什么现在不行?”
孟棠突然?沉默了,虞笙从她眉心拧起的弧线察觉到了她的烦躁。
这让虞笙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印象里的孟棠一直是个情?绪很淡的人,不易高兴,更不易生气,很少?有事情?能左右她。
室内微妙的沉寂延续了一阵,虞笙心知?肚明,这间隙里她们想到了同一个人。
虞笙率先出声打断沉默,“这女生有个姐姐,四年前受到校园暴力,自?杀了,她来找我应该是不想让她的朋友也重复她姐姐的人生。”
见孟棠还是不说话,虞笙绕到她身后,给她垂背捏肩的同时,露出了不合时宜的别扭笑容,“你这几?天累了吧,我帮你放松一下。”
左右不超过?五下,孟棠就起身打断,“可以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显而?易见这是借口。
虞笙没叫住她,坐回办公椅上?,喉咙异常干痛。
她连忙拿起桌角的茶杯,等到扬起下巴,才意识到杯里滴水不剩,她也只?吞咽进了一嘴凛冽的空气。
凛冽——
它的反义词是温煦、柔和。
也是虞笙能想到的用来描述苏又澄的最为合理贴切的词。
她的脾气就和她柔美?的外形一样,毫无攻击性?,更别提会对别人造成威胁,然?而?事实上?,她的柔软里裹挟着坚硬的刺,通通是她用来扎向自?己的。
不光如此,她身上?还有着极度的通透与明澈。
受到人为欺凌或者被命运摧残的大多数人,多会发出这样感慨:“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伤害?”
苏又澄没有,她甚至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抱怨过?一句。
正是因为她太清醒了,比任何人都知?道情?真?意切的诉苦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种看似能得到别人同情?和怜爱的筹码,就像人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包容是有限的一样,一旦它们被抛出去的次数超过?了别人的容忍范围,就会廉价到一文不值。
像生了病迫切需要良药的人,即便药苦得难以下咽,他?也得勉强自?己咽下。
于是,她将自?己曾经遭受过?的伤害,事无巨细地写在冷冰冰的白色纸张上?,只?供自?己一个人察看。
上?面?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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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字迹是模糊的,是被水晕开的。
虞笙和孟棠会发现这本日记纯属偶然?。
透过?那一个个没有生命的黑色字体,她们轻而?易举地窥探到了她内心深处的世界,是一无所有的空洞,偶尔看见几?簇新生的杂草,最后也都被野火烧成细细长长的几?条黑线。
窗外的雨突然?下大了,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响,即便室内开着空调,虞笙后背还是爬上?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寒凉,顺着后颈钻进她的脑髓,将她的意识击穿,趴在办公桌上?沉沉睡了一觉。
三小时后,被胃绞痛折磨醒,落地窗外还在下雨,只?是天色变暗了不少?,灰扑扑的一片,云雾厚重。
她正要起身舒展酸痛的筋骨,迟钝地察觉到肩膀上?搭着一件杂黑色西装大衣,她深深嗅了口,上?面?还残留着菲恩的味道。
在国内重逢后,他?用的香水应该是定制款,虞笙从来没有在市面?上?看到过?,当然?也可能是她孤陋寡闻,总而?言之,这气味非常特别,淡而?不失存在感,参杂着薄荷草的清凉,似乎还有一点?冬日雪后松林的厚重感。
虞笙放下外套,离开办公室,走?到陈梦琪的工位上?,“周老板来过??”
“一小时前来过?。”
“你就这么直接把他?带到我办公室了?”
陈梦琪支支吾吾地坦白:“其实是我主动把周老板找来的。”
虞笙疑惑的眼神递过?去,想问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看你心情?不好?,就想找个能让你开心点?的人来安慰安慰你。”
虞笙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前……”
陈梦琪敏锐地眯起眼。
虞笙故作平静地扯谎:“前同学的出现会让人身心愉悦的。”
“可周老板确实能让你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了。”陈梦琪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你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很松弛……你看,站的就跟个痞子一样。”
“……”
虞笙没就这个话题跟她没完没了地掰扯下去,回到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没多久,陈梦琪敲门进来,手上?提着一个纸袋,logo是一家杭帮菜的招牌名,也是她出国留学前和苏又澄、孟棠经常去的餐厅。
“周老板让我等你醒来后给他?发条消息,然?后刚才他?让助理送来这么一袋,我想应该是给虞笙姐你的,就''自?作主张''地拿来给你了。”
虞笙瞧她故意做出一脸谄媚相?,大发慈悲地饶过?了她的自?作主张,顺便在微信上?给她转了几?百的红包。
菲恩订了三菜一汤,全都是那家店的招牌菜,香味浓郁,勾得人胃口大开,虞笙却迟迟没有落下筷子。
她的胃早就习惯了毫无规律的生活作息,不能习惯的是突然?一顿可以细嚼慢咽的豪华大餐,或者是某个节点?来自?于一个人不含半点?虚假的关心和疼爱。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丝丝缕缕、不该属于她的忧郁正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躯壳。
虞笙闭了闭眼,最后花了二十分?钟吃完这一餐,收拾好?,拿起手机,本来打算给孟棠发消息,不知?道为什么点?开了相?册,最新一张照片是在菲恩别墅时拍下的。
一个画着笑脸的玻璃杯。
她多看了会,起身。
到菲恩工作室的时候,他?人不在,助手宋明尧告诉她老板刚离开不久,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她可以在他?的办公室等会。
虞笙半开玩笑地问:“你老板不在,我去他?办公室不太好?,万一我是什么商业间谍呢?”
宋明尧笑着回:“老板提前交待过?,虞小姐你是特例,不管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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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说你想做什么,我想老板都会欣然?同意的。”
虞笙想说自?己和他?老板之间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们早就已经分?手了,又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当然?还有一半是出于他?们目前的暧昧状态不是三言两语的苍白说辞就能解释清楚的,索性?把嘴闭上?,一笑而?过?。
菲恩的办公室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样貌,有两盏灯亮着,一盏是悬落而?下的吊灯,还有一盏是单人沙发椅边上?的落地灯,被调成柔和的暖白色,盯的时间一久,还是让虞笙眼睛产生轻微的刺痛。
她别开眼,没再继续等下去,回自?己办公室拿上?晚饭,盛着观光电梯去了三楼。
三楼属于二十层以上?租户的公共休闲区域,内设健身房、茶点?招待室、台球室。三面?环绕着透明落地玻璃窗,能远眺到一部分?江边夜景,隔得远,绚丽的霓虹灯变成一块块方形砖,杂乱无章地横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上?。
虞笙在靠窗的高脚凳上?默默坐了会,忽而?看见底下一个男人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从街角拐出,他?的个子很高,步子迈得快而?利落。
大概走?了二十米,他?停下,抬高雨伞的同时,扬起下巴,露出分?明的颌骨线条和清炯的眼。
两个人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目光还是巧合般的发生了交汇。
五分?钟后,又一前一后巧合地出现在同一地点?——菲恩的办公室。
作为晚餐的回礼,虞笙这次是带着两杯鲜榨椰子汁去的,“喝这个晚上?不会失眠。”
菲恩点?头说是的,浅尝一口补充道:“很浓郁,我很喜欢。”
他?看她的眼神并不清白,以至于这声喜欢不像只?是对着椰子汁说的。
聪明人总喜欢点?到为止,给对方留下七分?欲说还休的想象空间,剩下三分?体面?留给自?己。
从再次踏进他?办公室开始,虞笙就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也没什么兴致去思忖他?话里留白的情?愫,满脑子都是自?己不该这么主动的懊恼。
后悔一阵,她松开含住吸管的牙齿,抬头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
她故作镇定地转移了视线,他?却还是乐此不疲地将目光投射过?去,她避无可避,只?能大大方方地迎上?去。
菲恩开口得猝不及防:“你不开心?”
虞笙愣了愣,“为什么这么想?”
“从我来到中国后,你对我们的见面?很抗拒,今晚你会主动来找我,一定发生了什么需要我的事。”
虞笙坦诚:“确实遇到一些烦心事——”
说着,她倏地一顿,带着一半质疑一半反思问道:“我以前只?有在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才会找你吗?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柏林那会,我只?是把你当成了我的恋人,而?不是我的解语花。”
说到最后,她已经完全没了底气,不管以前是怎么样的,她得承认,现在这一趟,她确实有想从他?这得到些安抚的意图。
菲恩笑着接上?,“事实上?,我也当不了虞笙的解语花,我能给你的东西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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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笙猜测他?只?将话说了一半。
果然?就听见菲恩补充了句:“虽然?现在说这句话不合适,但我想,如果你需要我的话——”
后面?半句话他?是用德语说的,“Ich kann dir einen Kuss geben.(我可以给你一个吻)”
所有的腹稿顷刻间消失得了无痕迹,虞笙心像被什么猛烈撞击了一下,茫然?无措全都写在了她的脸上?。
这相?当让人匪夷所思,毕竟她在恋情?里总是游刃有余,何时有过?如此狼狈的一幕?
“以朋友的立场?”
他?的表情?看上?去为难极了,“现在也只?能是这样。”
虞笙忽然?发自?内心地笑了,“你会这么亲吻你的朋友?”
她点?了点?自?己的唇,那里沾着汁水,在灯光下亮盈盈的。
“当然?不会。”菲恩抚着她的脸,大拇指在她唇上?暧昧地摩挲了会,“只?有虞笙是特例。”
没有一个女人在被别人当成独一无二存在时是不高兴的,虞笙自?然?免不了俗套,这时心底忽然?冒出来一个声音,牵扯着她想要得更多。
从他?的眼睛里,从他?的吻里,又或者是从他?的身体里。
即便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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