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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0-130(第2页/共2页)

没几个人能近袁兆的身,探听不出什么消息,翠烟也就作罢。只当是自己风声鹤唳,琢磨错了。

    今日见袁兆,身上没了那种异样,这才是她们熟悉的那个人。

    翌日一早,清懿才撩开眼皮,便发觉有人站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她,是白玉龙。

    她难得穿着寻常女子的装束,头发挽成发髻,多了几分娇俏。

    “你总算醒了。”白玉龙挨着床柱子,小声抱怨。

    清懿咳嗽了两声,守在屏风外的翠烟立刻上前扶起她,拍了拍背。

    “姑……大当家有何贵干?”清懿看向白玉龙。

    对方眉头一皱:“你……你就叫我姑娘罢,别叫我大当家了,如今我们收归官府,不算山匪。”

    翠烟横眉冷对:“你守了一早上,有什么话就快说。如果只是想道歉,我先头就说不必了,绑票也绑了,现在装什么好人?”

    不怪翠烟心中不忿,他们这一遭本就是飞来横祸,好不容易拼杀脱身,又落到另一伙山匪手中沦为人质,其中那个疯子还绑了火药!

    如果不是柳风报信及时,他们早就见阎王爷。姑娘的身子就是被这些乌糟事拖累的!

    白玉龙虽然自知理亏,可被翠烟呛了两句,还是不痛快,回敬道:“你们姑娘这不是好好的吗?!如果不是遇到我们,鬼晓得你们还有没有命在!”

    翠烟:“你!”

    两个人正要吵起来,清懿突然轻拍了拍翠烟的手,安抚道:“有些饿了,可有吃的?”

    翠烟只好咽下火气,软声道:“有,等我去厨下端。”

    临走前,她冷冷瞥了白玉龙一眼。

    白玉龙追随她的视线狠狠翻白眼,一回头,才发现清懿正安静地看着她,脸色不觉一红。

    “呃,刚被你家丫鬟打岔,差点忘了。”她方才吵架的气势全收敛了,嗫嗫嚅嚅道,“我兄长要我来同你道歉,是我们不对,不该牵连无辜的人。”

    清懿轻笑,反问道:“当真是你兄长要你来的?”

    观白玉麟前日的言行,他虽知道此举不义,却是铁了心要做。

    他们是为了鹿鸣山的利益,清懿能够理解,可被迫成为案板上的鱼肉,即便没有真的出事,她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芥蒂。尤其是……白玉麟还带着火药。

    如有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好吧,不是他。”白玉龙泄气,旋即想到什么可怕的,脸色暗沉道:“是姓袁的。”

    她没有说的是,袁兆哪里只是要道歉这么简单。

    收归第二天,鹿鸣山所有人就被发配到最苦最累的羊角湾修防御工事!连夜赶路不带歇的!

    自家兄长白玉麟更是不见踪影,不知被那个活阎王关在哪里!

    没了军师,白玉龙无头苍蝇似

    ?璍

    的乱转,灵光乍现,想了个歪招。

    只要给曲家女道歉,袁兆的怒火是不是就能解了?

    清懿略略思忖,便将她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不由得哂笑:“你觉得袁兆是因为我才迁怒你们?白玉麟有制火药之能,焉知不是这个缘由?”

    袁兆向来爱才,京中寒门子弟受他协助的不知凡几。这回想必也是觉得白玉麟的才干能为他所用。

    听她说完,白玉龙古怪道:“你当真与姓袁的是旧识?”

    清懿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心中升起淡淡的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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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说?”

    “没什么。”白玉龙抿唇。

    这姑娘口中的袁兆,与自己的认识的那个,完全两模两样。

    也许,自己瞧见的不是真实的那一面。

    想至此,她心里沉甸甸,深吸口气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总归是我们对不住你在先。”

    说着,她拎出一个布袋子放在桌上,“喏,这是给你的补偿。”

    翠烟端着汤进来,正巧与走出去的白玉龙擦肩而过。

    等人走了,瞧见袋子里的东西,她有些纳罕,挨个扒拉:“野山参、鹿茸,阿胶……”

    药材补品品相上佳,可见是精心挑选的。虽不算顶顶稀罕,却最适合病人补足气血。

    翠烟脸色稍霁,挑了几块阿胶出来,对外头的侍女道:“劳驾这位姐姐,我们姑娘气血不足,要麻烦您打点厨房的师傅,往羹里添点补品。”

    说罢,又从袖中悄悄漏了几块银锭子,却被侍女推辞回来:“不敢不敢,主家吩咐过,给姑娘的膳食都是上好的,方才那碗就有阿胶,小火炖得滚烂,姐姐只管给姑娘喝,旁的不必了。”

    银锭子又回了翠烟手里,她有些意外,这府里的丫鬟竟如此妥帖,倒像是有人特意吩咐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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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4  ? 心机

    ◎姐夫耍心眼啦◎

    为了赔礼道歉, 白玉龙的确尽了心思。午时一过,她又守在门外,期期艾艾道:“我瞧你家姑娘气色不错, 想是大好了,总躺着没的躺出病, 不如……由我尽地主之谊, 带你们逛一逛江夏城?”

    此话一出, 翠烟柳眉紧蹙, 虽未反驳,可那表情又让白玉龙不高兴了。

    “不去就不去, 摆什么臭脸?”白玉龙嘟囔:“我乐得清闲!”

    翠烟懒得同她拌嘴,只将她的话当屁放了, 回头却见清懿望向这边。

    “姑娘想去?”

    “江夏城……”清懿眸光微动, 不知想到什么,“躺了太久, 骨头都脆了,出去走走也无妨。”

    白玉龙立时得意地瞪了翠烟一眼,后者不搭理她, 径自替清懿准备出门的东西。

    “翠烟, 不必忙活,就在近处走走,没的费功夫。”

    大户人家的姑娘出门一向麻烦, 远的不说,单马车上备的吃食坐垫摆设,各色更换的衣裳香料汗巾子就拉拉杂杂一堆。倒不是摆架子, 只是出门在外为免失仪, 便要做好十足的预备。

    翠烟有些意外:“姑娘, 咱们不坐车?”

    “不坐。”清懿笑道,“你和茉白都去换身轻便的衣裳,咱们去坊间逛逛。”

    不多时,几人打扮一新。

    清懿换了身寻常襦裙,鸦青色云缎衬得肤色如雪,像雨中翠竹尚存水汽,灵秀中带着孤高,压下几分病气。

    出门时,白玉龙不住瞄她,引她笑道:“白姑娘看我作甚?”

    白玉龙脸一红,移开视线,“没、没有。”

    说罢她便快走几步,在前头领路。

    “我们江夏可是南边第一大城,你们京里人从没见过楚江吧?今儿个正好带你们见识见识我朝第一长河!”白玉龙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一路上滔滔不绝,“我可以骑马带你去。再慢慢一路散步回来,沿途风光可美了!”

    清懿含笑听着,捧场问:“沿途有什么景儿?”

    白玉龙如数家珍,听她一边念叨,众人一路出了府门。

    这时,她的声音突兀一收,眉头拧着:“他怎么在?”

    清懿侧头望去,只见白衣郎君站在府门前,身后跟着柳风和几个下属。

    “我不能来?”他淡声道,又看向清懿,“柳风来江夏日久,不曾到周边赏玩,今日正好沾姑娘的光,搭个伴儿走走,免得说我这个当主子的不近人情,连一天假也舍不得给他放。”

    柳风:“???”

    白玉龙瞪大眼睛,匪夷所思的目光在柳风身上绕了一圈:“你主子吃错药了?”

    旁人虽未将这话说出口,可眼底暗暗打量的视线透露着同样的意思。

    袁兆凉凉的眼风扫过白玉龙,又瞥了一眼柳风,脸不红气不喘:“我一向关爱下属,你有意见?”

    白玉龙震惊:“???啊呸,你问问你真下属有没有意见吧!”

    众人看向柳风。

    通宵工作直至凌晨才眯瞪一会儿,紧接着又被召唤来此的柳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微笑道:“……啊,我家郎君宅心仁厚,知道我没逛过江夏城,特此恩典,如果姑娘们肯让我沾光那可就太好了,我一定感激不尽!”

    袁兆环着手臂,懒懒问:“听完他的肺腑之言,可以动身了吗?”

    白玉龙咬牙切齿,还想再争辩。

    冷不丁听清懿道:“那就一起走吧。”

    今日天气晴好,连带着清懿的心情也不错,不想为着鸡毛蒜皮耽搁旅程,她率先往外走去。

    袁兆利索迈开步子跟上。

    江夏城民风开放,前些年多灾多难,到如今才好不容易恢复元气,所以不如京中规矩严苛,女子出行更为随意。

    大街上人流如织,道路两旁不时传来商贩吆喝,有丫头媳妇们手挽着手挑选货品;高门大户的马车经过一处糖水铺,丢下一串银钱,小贩熟练地打包递到马车里。

    茉白凑在清懿耳边小声问:“姑娘,她们怎么不戴帷帽?”

    她按照习惯随身带着的帷帽反倒成了累赘,戴了觉得格格不入,不戴心里又别扭。

    清懿笑道:“江夏女子磊落,咱们也不必小家子气,且入乡随俗罢。”

    白玉龙听了很是得意,牵着马跟在后面道:“正是呢,搞不明白你们京城人戴着帽子出门算怎么一回事,别人瞧不着你,你也瞧不着风景,个个弱柳扶风,我们江夏人可看不惯这一套!”

    翠烟和茉白对视一眼,暗暗撇了撇嘴。

    这白玉龙什么都好,就是一张嘴叫人冒火。

    “江夏从前并不如此,是这两年才变了风气吧?”清懿突然笑盈盈道。

    白玉龙一愣,声音低了几分:“嗯?你怎么知道?你来过江夏?”

    话音刚落,清懿只觉另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淡淡的,却不容忽视,像在关注着她的回答。

    清懿回望,正正对上斜后方袁兆的目光。

    “没有。”她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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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色道,“我不曾出过远门。”

    白玉龙戏谑:“唉,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大家闺秀是享福还是受罪,我长这么大已经走过五州十三城了!”

    “后来还是觉得家乡最好,于是又和兄长一起回了江夏,就此扎根!要说江夏前些年倒也没这么好,世道乱得很。”她随手一指,“喏,就这些坊市,都是小白脸来了以后……”

    话说一半,意识到正主就在眼前,就硬生生吞了回去。白玉龙偷偷捂了捂嘴巴,含糊道:“总之,那个谁多少做出贡献,江夏能有今天的风气,姑且算他一份功劳罢。”

    她别扭地夸完人,偷觑了袁兆一眼,却见他没什么反应。倒是柳风不乐意了:“我家郎君的功绩岂是你三两句话能讲明的,说的倒像得你施舍几分好名声似的。”

    白玉龙叉腰:“切,也就你觉得他是天下第一好人吧!顶着一副冰块脸,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柳风鄙夷:“女土匪!也不知是哪个绑了人质来投诚。”

    “你!”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袁兆充耳不闻,将这群人扔在后头,径自接过柳风手里的缰绳,将枣红马牵了过去,慢悠悠地跟上早就走远的清懿。

    清懿正在赏玩一盏茱萸图案的花灯,灯罩上写着数条灯谜,她升起几分兴味,因此驻足。

    “老伯,这个灯怎么卖?”

    摊主大爷见她面善,热情笑道:“姑娘是外乡人罢?今儿是重九节,这都是我自家做的灯笼,喜欢就挑一个去,过了今天就不值几个钱了。”

    清懿也不推辞,笑着接过大爷递来的花灯,又挑了好几样看着价高的簪花香囊等物,权当添补。一面笑道:“我是浔阳人,原也是要家去过重九,路上耽搁了。”

    “那敢情好啊。”大爷笑呵呵,“今晚是重九祈福夜,热闹得紧,姑娘既来了江夏,必得逛逛这满武朝独一份的楚江夜市。”

    袁兆站在清懿的侧后方,刚好是能将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的位置,

    清懿手里提着花灯,轻松神情尚未褪去,唇边挂着笑。

    她从前也笑,只是那笑意总是带着三分疏离和淡漠,端庄有礼之余,谁都能看出其中并没有真意。而此刻,她眉眼灵动,眸光都透着欢快和愉悦。

    说笑间,又挑了几样东西,正在掏钱,却发现不够,出门在外,银钱都由翠烟保管,她带的不多。这会子兴冲冲的,竟浑忘了。

    清懿难得面露窘迫,正踌躇时,有人递来一只钱袋子。

    “结账。”

    老伯一愣,旋即乐呵呵道:“好嘞,客官。”

    清懿怔了片刻,眸光微敛,笑容疏离:“多谢袁郎君。”

    袁兆将她神态的转变看在眼里。

    “不必谢。”他突然自她手里勾出一只香囊,晃了晃,“就当给我买的。”

    清懿的视线追随着那只香囊。

    他好像只是为了替她解围,随口一说而已,并不见多珍重,只勾着丝带在指尖晃荡把玩。

    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在寻常女子眼中或许觉得冒犯,可清懿却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放松的表情太明显,瞥见这一幕的袁兆垂下眼眸,眼底神情不明。

    楚江码头距离甚远,白玉龙一早就预备骑马前去。

    谁承想临到出发,又遇到了难题!

    原本计划好会骑马的白玉龙、柳风和刀疤脸裘威,正好一人带一个不便骑马的清懿,茉白,翠烟三人。剩下袁兆独行。

    白玉龙刚要敲定,就听见闲闲靠在角落边的人发出一声咳嗽。

    “莫名其妙咳嗽个什么劲儿?”白玉龙皱眉望去。

    袁兆抱着手臂,懒懒回视:“偶感风寒。”

    就在这当口,裘威不知道接收了哪位神仙的降头,突然嗷嗷叫说肚子疼,嚷嚷着骑不了马了,急着打道回府。

    白玉龙陷入沉思:“你吃坏肚子了?不如就地找茅房?”

    裘威捂肚子的手上移几寸:“也不一定是肚子,别的部位也开始疼了。”

    白玉龙:“肾亏?”

    “……”裘威深吸一口气:“是。”

    白玉龙同情地看着他:“年纪轻轻怎么就虚了呢?既然虚都虚了,何必急于一时,不如骑完马再说?”

    “不了。”裘威额角青筋直跳,“我悲痛过度想找块豆腐撞死,别劝我,天王老子来了这马我也一定不骑。”

    说完就撒丫子跑了,甚至带走了自己的马。

    白玉龙震惊,指着滚滚烟尘问:“豁!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这小子跟我说肾虚?”

    甭管裘威有没有肾虚,总之骑马载人的任务又要重新分配。这回袁兆被草草安排载腿伤的翠烟。

    袁兆仍站着不动,像是老老实实等待安排。

    白玉龙见状,不再疑心他闹幺蛾子,刚想招呼清懿上马,后者却摆摆手道:“玉龙姑娘,要劳烦你带茉白。”

    茉白年纪尚小,经过这件事以后,心里到底是存了几分阴影,不爱同男子接触。清懿见她踌躇着不肯上柳风的马,便知她的念头。

    “去吧。”她摸了摸茉白的头,安抚道,“我同你换。”

    柳风见清懿朝自己走来,腿肚子直打哆嗦,眼神下意识往一旁瞄。

    电光火石间,他急中生智,摸着脑袋道:“诶,我的马呢?我那么大一匹马呢?谁看见我的马了?”

    众人看着他拙劣的演技:“……”

    终于,一直靠在角落里好整以暇的某位白衣郎君,施施然牵着枣红马出场。

    “来吧曲姑娘,上马。”他轻抬下巴,淡笑着。

    清懿缓缓挑眉,目光滑过他带笑的眉眼,又看向身后忙不迭推翠烟上自己马的柳风,面上难得闪过堪称无奈的神情。

    兜兜转转一大圈,原来在这里等着。

    她倒不扭捏,借着袁兆的搀扶翻身上马背。

    袁兆牵着马走在前头,白衣郎君步伐悠哉,却透着一股愉悦。

    冷不丁,马上的姑娘开口,似笑非笑问:“郎君感染风寒,脚下倒健步如飞。”

    袁兆坦荡点头:“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话音刚落,只听斜刺里传来白玉龙的冷哼:“心机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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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5  ? 马吊

    ◎姐姐姐夫打牌啦◎

    楚江不愧为武朝第一长河。

    几个没怎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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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远门的姑娘都被眼前景象惊呆。

    一望无际的滚滚江流波澜壮阔, 衬得众人所站的船舫渺小如芥子。

    高约两层楼的巨型客舟上,白玉龙站在甲板边缘眺望远处,口中喃喃道:“乖乖, 老子纵横十三城,还没坐过这么大的船呢!”

    客舟虽大而坚固, 但行驶在苍茫江水间, 却很难不令人发怵, 尤其站在甲板上远望, 初次坐船的人极容易晕眩。

    翠烟和茉白脸色就隐隐发青,已经进舱中休憩。

    现下只剩袁兆, 清懿以及白玉龙三人仍好端端地站着。

    袁兆还好说,他们一行人能上这艘官造出海的大船, 就是经他的打点。经验自然丰富。

    倒是清懿, 瞧那背影如一把翠竹似的单薄,偏偏狂风刮不到, 浪涛拍不散,凌然而立。

    白玉龙偷瞄她:“喂,曲清懿, 你不是第一次坐船吗?怎么都不怕?”

    听到她的询问, 清懿才抬眸,沉吟片刻道:“眼前这般心旷神怡的景色,何惧之有。”

    她避而不答是否第一回坐船。

    白玉龙心大, 三两句就糊弄忘了,袁兆却偏过头瞧她,定定看了许久, 才笑问:“喜欢江夏吗?”

    这话问得莫名, 白玉龙嗤笑一声:“人家头回来, 又是生病又是遭匪祸,喜欢个仙人板板!”

    清懿侧眸瞧他,唇边噙着一丝笑,也不作答,顺着白玉龙的话头略了过去。

    船舫沿江而行,岸边百姓三五成群,热热闹闹地张罗着酬神祈福会的种种事宜。

    画舫中,不知袁兆何时备下了筵席,众人围坐在视野开阔的船舱内,有乐师辅以琴声箫乐,伴随着晴空普照,烟波浩渺,实在是难得惬意的时光。

    过了一开始的新鲜劲头儿,白玉龙耐不住性子赏玩风景,提议道:“不如咱们打马吊吧?”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瞧瞧这一屋子的人物,除了自己,个个都派头十足,尤其那坐得隔老远的一对男女,活像喝露水长大似的,哪有与民同乐的样子。

    想象清懿和袁兆摸牌嚷嚷的样子,白玉龙晃了晃脑袋,赶紧将这荒谬的念头抛开。

    刚要收回这句话,早就在打瞌睡的柳风来劲儿了,“好啊!来两圈!我叫船老大送来!”

    白玉龙乐出声,嘿嘿笑道:“哟,还忘了有这小子呢!”

    两个人喜滋滋管船老大要来马吊牌,正摆上桌,彼此对视一眼,沉默半晌,还是白玉龙嘟囔道:“咱们少了牌搭子啊。”

    她试探性地瞟了眼翠烟,后者翻了白眼,摆明不理她,还带着茉白一同背过身去。

    她俩在家没少跟着清殊一块儿打马吊,打的还不是普通的叶子牌,而是清殊自创进阶版,浑名“麻将”。那比普通的马吊牌不知好玩多少倍呢!谁稀得在这里打?

    白玉龙:“……”

    柳风悄摸看向袁兆,他家郎君如老僧入定,扎根在窗边的摇椅不动弹,完全没有赏脸的意思。

    柳风:“……”

    无法,二人长叹一口气,哀怨地趴到在马吊牌上。

    这时,一只手轻敲桌面。

    “我来罢。”

    白玉龙猛然抬头,待看清眼前人,她吃惊大喊:“什么?你来?”

    清懿已经在她对面坐下,熟练地理牌,头也不抬:“嗯,不是缺人吗,陪你玩两圈。”

    白玉龙下巴都快掉了,痴呆了好半晌,才倒吸一口气,不可思议道:“喂,你诶,是你诶,我嘞亲娘哟,你来打马吊?看清楚,这是马吊牌,不是笔墨纸砚古琴琵琶哦大小姐!”

    清懿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妹妹在家也玩,看过几回,略知道规矩,要是手生,还请见谅。”

    见她是真的要玩,白玉龙乐开花,忙摆手:“好说好说,大不了我让着你呗,谁让我纵横牌场无敌手,人称鹿鸣山牌神呢!”

    吹完牛,白玉龙忙不迭要随机扯一个乐师进来凑场子,嘴才刚张开,旁边的凳子就被拉开,有人不请自来坐下了。

    “少人啊?”袁兆笑盈盈环顾一圈,手里开始理牌,很自然地做决定,“那加我吧。”

    白玉龙:“……”

    喝露水的接二连三下凡,白玉龙无力震惊,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家伙一天到晚就知道耍心眼!

    白玉龙气不打一处来,誓要在牌场狠狠教他做人!

    “人齐了,来来来,轮流坐庄,散家一边,庄家一边,赢了摸码!”

    第一圈,柳风和抽中福牌坐庄,白玉龙不愧是鹿鸣山牌神,的确有几分本事,压得柳风灰头土脸,好好一副“麒麟种”的牌生砸手里。

    袁兆单手托腮,毫不留情嘲讽:“出息。”

    柳风垂眉耷眼,苦哈哈地送上筹码。

    白玉龙轻哼:“怎么?要替你小弟出头?先保住你自个儿兜里的吧!”

    袁兆懒洋洋瞥她,手里把玩着牌,不置一词,像是根本没把她的挑衅放在眼里。

    这边正在激烈厮杀,那边的清懿才出了寥寥几张。看得出她还在摸索玩法,输多赢少。

    渐渐的,没过几局,她出牌的动作越发果断。

    这回白玉龙和柳风同时摸到福牌成为庄家,清懿和袁兆自动划为散家一边。

    白玉龙兴冲冲,想着对面二人都不像精通牌技的,忍不住嘚瑟:“哟,别说我不让着你们,老天爷让我摸到一手好牌,没办法,只能把你俩全关了!”

    清懿温声道:“出牌吧。”

    白玉龙:“一贯!来张小的,让你们出一手,不然真被我关门打狗了!”

    她一兴起就嘴上没把门,惹得旁观的翠烟瞪她。

    清懿倒不以为意:“六贯。”

    柳风与白玉龙一边,没牌自然不硬上。

    轮到袁兆这个守门位,俗称截家,他先撩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玉龙:“关门打狗?好对策,我同意。”

    说罢,扔出一张尊九贯,笑吟吟道:“手里的牌砸死了吧?”

    白玉龙不服气,哼道:“行,别得意,让你出一手。”

    轮到清懿,抬头时正对上袁兆的目光,她怔了片刻,又不动声色垂眸,“过。”

    柳风一手烂牌没戏唱,已经提前进入认输模式,气得队友白玉龙牙痒痒。

    袁兆唇角微勾,慢条斯理推牌:“空文。”

    白玉龙沉住气:“过。”

    “手里的六五四还能出吗?”袁兆好整以暇,将牌晃了晃,才扔出,“二铜。”

    这下白玉龙脸色真变了:“你是不是看牌了?!”

    袁兆嗤笑,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嘲讽。

    白玉龙咬牙切齿:“过!”

    轮了一圈又到袁兆,这次他好像懒得耍猴戏,利索出牌,接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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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串“九十”“八十”“枝花”“千僧”,直打得做庄的两个人眼花缭乱,眼冒金星!

    最后他手里剩下两张牌。

    “猜我能不能关门打狗?”他懒洋洋笑。

    白玉龙冷笑:“哼,总算出完了,没牌了吧?了不得你变出一副天女散花我才服你!”

    谁料袁兆当真点头道:“嗯,出完了,来张小一索。”

    “……”白玉龙无语半晌,鄙夷道:“我当你多厉害,还不是把小牌烂手里。”

    “是吗?”袁兆微挑眉,托着腮笑道:“你记不记得我有队友啊?”

    像是提醒了什么,众人迟来的目光聚焦在清懿身上,她却还似一开始那般淡然,提醒道:“白姑娘,轮到你出牌了,要跟吗?”

    白玉龙咽了口唾沫:“关、关真,不跟,我的大牌要一块儿出!”

    “好。”清懿温和一笑,缓缓出牌,“二索、三索、四索、五索、六索、七索、八索、尊九索,八连同花顺。”

    白玉龙:“???!”

    还没完,那双纤纤细手此刻如同杀人不见血的利器,在不见硝烟的战场打得人魂飞魄散!

    “二赏,二肩,二极……”清懿笑道,“三代荣封。”

    轮一圈,到袁兆,他随手丢了张牌,然后旁若无人地提示,“庄家手里大概是一副金鲤鱼背,你看着出。”

    白玉龙炸毛:“喂!”

    清懿轻摇头:“三极在我手里,应当是抓了一手皇会图。你别试了,免得放牌。让我来。”

    “嗯,有理。”袁兆盯着她笑,重新歪回榻上,理直气壮吃软饭,“听你的。”

    两个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算牌,将自己过人的智慧用来碾压可怜的牌搭子!

    柳风苦着脸:“祖宗,你们要赢就赢,别侮辱人了!”

    白玉龙抓牌的手,微微颤抖:“……”

    “好,那来个痛快。”清懿轻笑,“百万,千万,三门赏肩,拗鸳鸯。”

    连番轰炸直至最后,她吐出轻飘飘一句话,“断庄。”

    “好了,我的牌出完了。”

    此话一出,如听仙乐耳暂明。

    白玉龙看了看袁兆,又看了看清懿,气得哆嗦,牙关紧咬:“你们!扮猪吃老虎!”

    袁兆摊手,一脸“我的队友就是这么厉害,我也没办法,只好舒舒服服躺赢咯”,全然不见方才故意喂牌的心机。

    清懿杀伐之气一收,又恢复笑意盈盈的模样,“白姑娘,见笑了。”

    白玉龙委屈呐喊:“见笑个锤子!我才是笑话吧!我鹿鸣山牌神的威名毁于今日!”

    “呵,知足吧,你瞧我。”柳风面无表情地晃了晃钱袋子,空空如也,输得连个铜板都不剩。

    看到连轴转没带歇,好不容易打个马吊,还被自家主子杀得裤衩都不剩的牌搭子柳风,白玉龙的心情勉强平复。

    果然,人惨的时候一定要和更惨的比一比。

    作者有话说:

    打马吊的术语不符合实际,切勿当真,只是暗套了斗地主的规则。

    马吊不是麻将哟(虽然我以前一直以为是QAQ)

    本章大冤种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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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6  ? 观音

    ◎姐姐扮观音啦◎

    玩闹归玩闹, 清懿不至于真要他们的银钱,找了借口又将赢的锭子还给柳风,她独自站在甲板上远眺。

    江上风大, 吹得她裙摆飞扬。

    发丝垂散在脸颊边,平日里最是端庄典雅的人, 此刻却显得格外放松自在。

    雪松的气息逐渐靠近, 有人靠在她身旁, 笑问:“真当那小子没银子花?还他作甚?”

    “游戏罢了, 不必较真。”清懿客套地笑,目光瞥见袁兆手中把玩的钱袋子, 上头绣着熟悉的玉兰花图案,饶是她定力十足, 也忍不住瞠目, 无奈道,“你……袁郎君好歹是做主子的, 抢底下人东西算怎么呢?”

    袁兆上下抛着那只小钱袋,笑了笑。

    他径自往怀里一塞,老神在在:“不义之财, 收缴了。”

    这正是清懿还给柳风的银子。

    清懿:“……”

    并不想掰扯他幼稚的行为, 于是移开目光。

    他顺着视线一同望去。

    静默片刻,袁兆突然问:“喜欢江夏?”

    这是他第二遍问出这句话。

    远处沙鸥翔集,晚霞余晖自天际蔓延开来, 浓郁的橙红兜头淋下,铺了满身。

    清懿的目光辽远,不知是在看东逝的江水, 还是看秋水共长天一色。

    长久的沉默间, 白衣郎君背靠着栏杆, 专注而耐心地望着她。

    船舱里又传来白玉龙吵嚷的声音,好像是在和柳风斗嘴。岸边参加酬神庙会的人越来越多,随着船只缓缓靠岸,稀稀拉拉的鞭炮声裹挟人间烟火气,将飘散的思绪拉回凡间。

    以为终究是无疾而终的问话,袁兆轻勾唇角,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船已靠岸,码头熙攘繁华声由远及近,船老大恭敬来请人下船。翠烟等人都从船舱中出来。

    “你们俩还不走吗?”白玉龙挥手喊道。

    静静站立许久的清懿像是终于回神,擦肩而过的瞬间,正逢江水拍岸,惊涛声将若有似无的一句话吞没。

    可袁兆却陡然抬眸,顿在原地。

    轻飘得没有分量,叫人以为是幻觉。

    她说:“喜欢。”

    —

    下船时,正遇上酬神的队伍热热闹闹走过,他们的目的地是码头的楚江殿,是专门供奉菩萨的地界儿。

    每逢佳节,江夏城最热闹的就是祈福酬神会,一到夜晚,每家每户都会跟随着酬神队伍游长街,驱邪祈福,庇佑江夏年年风调雨顺,家家户户平平安安。

    因着这个好寓意,翠烟难得热切道:“姑娘,这倒是难得的机缘,咱们不妨跟着拜一拜,凑个热闹也罢,求个吉祥也罢,只盼咱们全家平平安安才好。”

    这一路上到底不太平,翠烟心里有挂碍。

    茉白也道:“四姐儿信里说她去双井寺替咱们捐了好些香油钱,姑娘不如也给她求个平安符。”

    “也难为她这么个人儿,平日最不信神神叨叨,如今眼巴巴跟着老太太烧香拜佛。”翠烟又是笑,又是叹。

    提到妹妹,清懿眼神柔和:“还是那回我出事,给她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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