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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慎之道:“幼公子对此也有耳闻?”
小胡亥摇头:“我也只是刚刚听说的,不过……”
他说着,笑的天真烂漫:“不过,我可知晓另外一件事情哦!还是听大兄说的呐!”
小胡亥神神秘秘,拢着小肉手:“当年军中的副都尉,也就是暴毙都尉的副手,并没有死掉哦,事情发生之后,就给调离了军中,眼下就在司马署供职呢!”
陈慎之挑了挑眉,看来这幼公子知道的还挺多,想必小胡亥这么一大早上在这里跑来跑去的,其实就是为了等自己,说刚才那番话罢?
果然,这宫廷中就算是个孩子,也有两把刷子,否则真的无法生存下去。
小胡亥又道:“我还叽道!我还叽道!”
他一蹦一跳的:“这个副都尉,还有暴毙掉的都尉,其实都是淳于仆射的学生!”
竟然还和淳于越有干系?
其实这个朝廷多半就分为两个派系,要么是法家,要么是儒家,不只是文臣,武将也分为这两派系,就是这么凑巧,当年的都尉,还有副都尉,全都是淳于越的派系。
陈慎之眼眸微动,随即看向小胡亥,笑着道:“多谢幼公子相告,这天色如此之早,就劳烦幼公子在此处等慎之,慎之实在过意不去。”
小胡亥听了一僵,他方才跳窜窜的出来,摆明是「无意间偶遇」的陈慎之,但陈慎之一语道破天机,看破又说破。
的确,公子胡亥的确是特意在此处等候陈慎之的,昨儿个嬴政下令让陈慎之彻查章邯的事情,胡亥就听说了,今日一大早,特意在陈慎之的必经之路上等候,为的就是把方才那几句话,原原本本的说给陈慎之听。
其实道理很简单。
当年的都尉和副都尉都和淳于越有干系,而淳于越又是公子扶苏的老师,如果淳于越受牵连,对于公子扶苏和他的党派来说,也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虽然小胡亥年纪尚小,看起来天真烂漫的,但他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培养势力。
削弱公子扶苏的势力,就是对自己势力的最大培养……
小胡亥眯了眯眼睛,一副天真的道:“中大夫,你说甚么呐,我怎么听不懂?鸭!我得去读书了,不然君父又要说我贪顽啦!”
说完,一溜烟儿跑走了。
陈慎之看着小胡亥跳窜窜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便继续往司马署的方向去了。
天色刚亮,司马署里还没有甚么人,一个人影走进来,可不就是淳于越么?
淳于越刚走进来,就被人一把拉住,吓了他一个激灵,定眼一看,原来是司马署的中大夫。
也就是小胡亥口中,当年的副都尉。
中大夫拉住淳于越,道:“师傅。”
淳于越道:“这一大早上的,叫我过来做甚么?”
中大夫将他拉进来,关上舍门,这才小心翼翼的道:“陛下下令,让田慎之彻查当年军中暴?乱之事啊!”
“我自然听说了。”淳于越道。
“大事不好了,师傅!”
“何事惊慌?”淳于越问。
那中大夫脸色惨白,焦急的道:“您老人家有所不知,其实……当年军中暴?乱,是有缘故的!”
淳于越何其聪明,他眼睛一转,心窍陡然一抖:“难道……真的如章邯所说?!”
中大夫脸色为难,却还是点点头。
淳于越登时感觉天旋地转,险些跌坐在地上。
“师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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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赶紧搀扶住淳于越,道:“您有所不知,其实当年……当年的确是都尉想要将功补过,但苦于没有敌军人头……”
当年都尉吃了败仗,按律当斩,想要将功补过唯一的办法,就是打一次胜仗,如果这次胜仗打的漂亮,都尉不但可以免去死罪,还可以因祸得福,但那时候根本没有敌军可以给他杀。
秦人的制度是「人头制度」,杀敌要看人头数量,于是都尉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召集了手下的士兵,准备割掉他们的人头,充当敌军的人头,到时候只需要向上禀报,说是军中死伤惨重,便可以搪塞过去。
“糊涂糊涂啊!”淳于越使劲拍着大腿:“我只当这是谣传,怎么会想到,你们师兄弟竟然做出这等糊涂事情!”
当年都尉做的丑事儿,淳于越并不知情,毕竟如果淳于越知道其中的原委,也不会冒险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了。
淳于越以为章邯只是单纯的军中暴?乱,才会拎出这件事情,一定要针对陈慎之与章邯。
中大夫着急的道:“现在怎么办,如何是好啊!陛下令田慎之纠察此时,很快就会查到司马署。”
“你现在才说!”淳于越道:“为何不早说?!”
中大夫也是能瞒一时是一时,毕竟都尉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这个从犯根本没甚么可惧怕的,但谁想到,陛下竟然下令让陈慎之亲自彻查,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彻查,都不会有这么大的问题。
淳于越又是悔恨,又是纠结,最后道:“这件事儿,你绝不能把当年的实情说出去,否则完蛋的不是你一个人,而是我们整个儒派!”
一旦当年的事情曝光,那么法家学派必然会站出来,重创淳于越为代表的儒派,到时候别管谁在理谁不在理,必然都是趁火打劫,甚至赶尽杀绝!
踏踏踏……
是跫音,朝这边来了。
淳于越吓得汗毛差点竖起来:“我先走了,你记得,这件事情,千万不能承认,抵死不能承认,那些逃兵无从作证,当事人只剩下你一人,倘或你不承认,便没有人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是是!”中大夫连声答应:“师傅放心,我知了。”
“中大夫?司马中大夫可在么?”陈慎之的嗓音从司马署的外堂传来,已经往里走来。
淳于越赶紧从后舍门离开,中大夫深吸了两口气,走过去开门,一脸惊讶的道:“哎呦,这不是齐公子么?甚么风,把您吹来了?”
嬴政昨日下令,让陈慎之彻查当年军中暴?乱的事情,按理来说,司马和司理应该都接到了公文,司马的中大夫不该如此惊讶的。
他当然不惊讶,而是装作很惊讶,用惊讶来粉饰自己的紧张。
陈慎之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中大夫,也不点破,道:“慎之是奉命前来,调查章邯军中暴?乱的事情,还请司马中大夫配合。”
“自然自然!”中大夫道:“自然要配合。只是……”
中大夫话锋一转:“只是咱们司马管事儿的人都不在,还没来班上,要不然这样罢,齐公子稍待一会子,等大夫们都来了……”
不等他的话说完,陈慎之笑眯眯的打断:“慎之找的便是中大夫您。”
“我?”中大夫腿肚子转筋,强自镇定。
陈慎之道:“慎之尝听说,军中作乱之时,中大夫正巧任职副都尉,可有此事?”
“这……这……”中大夫若不承认,未免显得太假了一些,这了半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是了,这么多年了,我险些给忘了,您看我这记性!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无妨。”陈慎之没空听他这些可有可无的废话,单刀直入:“慎之此次前来,就是想问一问中大夫,当年章邯军中暴?乱,可有内幕。”
“内……”中大夫额角一阵阵飚冷汗:“内幕?不知齐公子所指的是甚么?”
“当年的人,死的死,逃的逃,”陈慎之仔细地观察着中大夫的表情:“唯独中大夫一个人幸存下来,按理来说,大夫您是最了解当年内情之人罢?”
中大夫干笑:“这……实属没有内情,恐怕是时日太过久远,我竟不记得甚么内情,只记得军中突然暴?乱,几个匪贼抢了兵刃,杀了都尉,连夜逃跑了,十足……十足的恶狠呢!没成想,竟然是章台宫的卫尉,这……造化弄人啊!”
陈慎之挑眉:“中大夫可还记得旁的甚么?”
“无有了。”中大夫摇手:“就是这么多,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陈慎之追问。
“是、是了,”中大夫打了一个磕巴:“千真万确!”
陈慎之竟没有再纠缠,就这么放过了中大夫,笑的一脸亲和温柔:“既然如此,多有叨扰了。”
中大夫纳罕,就这么走了?只是问几句,也没有再追问,他还以为陈慎之是个极为难缠之人,没想到这般容易便能摆平?
陈慎之拱手道谢,施施然离开了司马署,中大夫特意送他到门口,直到看不见了,这才狠狠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上的虚汗。
陈慎之离开司马署,直接往路寝宫的太室而去,嬴政正在批看文书,见他回来,淡淡的道:“查的怎么样?”
陈慎之道:“慎之去了一趟司马署,当年的副都尉,如今是司马署的中大夫,且还是淳于仆射的弟子。”
“哦?”嬴政挑眉。
陈慎之似乎想起了甚么,似笑非笑的道:“陛下可知道,这则消息是谁卖给慎之的么?”
嬴政没说话,但放下了手中的卷宗,显然是有了兴趣。
陈慎之幽幽的道了三个字:“幼公子。”
“胡亥?”嬴政蹙眉。
陈慎之点点头,感叹道:“幼公子年岁虽小,不过这宫中的确没有省油的灯啊。”
嬴政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他实属没想到,胡亥小小年纪,平日里乖巧天真,竟也有这样的心思。
嬴政道:“副都尉拒不承认,当年的事情知情人甚少,你打算如何?”
陈慎之挑了挑眉,并不如何担忧,而是突然发问:“陛下,您可知甚么是吐真水么?”
“吐……真水?”嬴政当真闻所未闻。
陈慎之道:“这吐真水便是字面儿意思,饮下此水,只会说真话,不会说假话。”
嬴政挑眉:“还真有这样的神水?那司理岂不是不用审理纠察了?只要饮下此水,天底下便没有破获不了的案子。”
陈慎之道:“便是这意思,只不过这吐真水,极其稀有,且只有慎之一个人会调配,还要因人而异。”
嬴政越听越是好奇,陈慎之却不再说下去,反而卖了个关子。
陈慎之离开路寝宫之后,找来魏詹,道:“你去悄悄查一查,这司马署的中大夫,可对甚么吃食不服。”
不服,其实就是古代对过敏的叫法。
陈慎之让詹儿去查中大夫对甚么吃食过敏,魏詹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他做事儿麻利,而且知道甚么该问,甚么不该问,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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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也没说,立刻便去查。
陈慎之叮嘱道:“切记,一定要悄悄的去查,不能叫中大夫察觉。”
“公子放心罢。”詹儿答应一声,很快离去。
别看詹儿年纪虽然小,但阅历一点子也不差,他办事儿陈慎之很是放心。
半天光景,詹儿利索的回来复命。
“可查到了?”陈慎之问。
“查到了,”詹儿道:“司马中大夫的确有不服的吃食,好似是对羊奶不服。”
“羊奶?”陈慎之挑了挑眉。
这年头牛都是「高贵」的动物,一头牛甚至比平头百姓还要金贵,只有祭祀的时候会用到牛,一般也不会饮牛奶。
羊奶虽然比牛奶普及,但问题在于羊奶都是游牧民族才饮的,朝廷中的达官显贵都不怎么饮羊奶,觉得不入流,上不得台面儿。
詹儿道:“中大夫对羊奶不服,只是……这平日里几乎见不到羊奶,且羊奶膻气味儿十足,中大夫也十足不爱见那个味道,公子若是想用羊奶做文章,恐怕是……”
詹儿虽不知陈慎之葫芦里到底卖的甚么药,但可以肯定的是,陈慎之定然要用中大夫不服的吃食做文章,这羊奶气味如此浓重,想要做文章可不容易。
陈慎之听了没有一点子为难,笑眯眯的道:“羊奶……也不错。”
他说着,对詹儿招招手,又道:“詹儿你来,再给我准备一些苦菜去。”
“苦菜?”詹儿更是奇怪了。
苦菜这种东西,如同名字一样,更是不入流的东西,一听名字就知道是苦涩的东西,很少有人会用苦菜入菜,这东西在宫里头几乎找不到,还要去市井淘换才行。
其实苦菜,便是后世的茶叶。
只不过秦朝根本不流行饮茶,苦菜一般都是入菜,茶叶入菜味道寡淡,局限性也很强,能做出来的菜色里里外外就那么几种,茶叶自然不会脱颖而出成为当时的主流。
眼下这个时候,茶叶还是籍籍无名之辈,百般被人嫌弃。
陈慎之又道:“还要弄一些羊奶来。”
詹儿默默记录下来:“是,公子。只是……”
詹儿实在想不出来,这苦菜和羊奶两样不入流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到底要做甚么。
“只是,”詹儿疑惑的道:“公子要这两样儿做甚么?”
陈慎之幽幽一笑,笑得高深莫测,道:“自然是……奶茶吐真水了。”
第115章 专门消遣朕
“奶……奶茶?”
魏詹根本没听说过什么是奶茶, 总觉得这个词儿古古怪怪的,而且这世上真的有吐真水儿么?若是真的有吐真水儿,司理署岂不是不必如此忙碌了?这天底下,还有破不了的案子么?
詹儿按照陈慎之的要求, 去寻了羊奶和苦菜, 虽然这两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但所幸并不稀有, 想要找的话很好就能找到。
陈慎之被嬴政授命之后, 只去了一趟司马署, 然后就没有了动作,司马中大夫和淳于越三探四探,都没有探出个究竟,也不知道陈慎之葫芦里卖得甚么药。
司马中大夫实在忍不住, 偷偷去寻了淳于越,道:“师傅,那膳夫到底是个甚么意思?陛下下令让他彻查当年暴?乱一事, 他倒是好,只是来寻了我一趟,也没多问甚么, 怎么这两天没了动静?”
淳于越也拿不准,道:“之前田慎之信誓旦旦, 这过了两天, 兴许是查不到甚么线索,因而准备放弃了罢。”
的确如此,当年的暴?乱, 死的死逃的逃, 活下来的人都给章邯作证, 唯一知道事情始末的人就是司马中大夫,司马中大夫只要一口咬定章邯是暴?乱,那么陈慎之就无法给章邯翻案。
看起来,的确是个无解的难题。
淳于越冷笑:“田慎之如今不过是个膳夫,往日里也不过是个齐国的蛀虫罢了,能有甚么能耐,陛下让他去彻查纠察,真真儿是抬举他了。”
不是淳于越看不起陈慎之,他也曾是齐国人,以前就认识「田慎之」,田慎之不学无术,拜了一个好师傅,仗着这么好的天赋,却打了一手烂牌,被荀卿逐出师门,在儒学无立脚之地,成为了儒家的耻辱,淳于越自然看他不起。
只是淳于越不知道,田慎之已然不是当年那个田慎之,早就换了瓤子……
淳于越料定陈慎之没有甚么能耐,道:“再拖个三五天,他便也拖不住了,咱们静等便可。”
“是,师傅。”
淳于越又道:“你切记,无论那膳夫如何找你,你只要抵死不承认便好,甚么也别说。”
“是,弟子知晓了。”
淳于越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情,已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关乎到咱们儒派日后在朝廷中的立足根本,绝不能让有心之人溜了空子!”
司马中大夫道:“师傅请安心,我知道。”
陈慎之悠闲的等了两日,魏詹弄到了羊奶和苦菜,陈慎之终于开始行动了,当然,不是去调查案子,而是往膳房去,准备做奶茶。
陈慎之进了膳房,膳夫们都有些奇怪,他们也听说了,陛下委任了膳夫中大夫纠察当年军中暴?乱的事情,没成想中大夫不去圄犴调查,不去司马署调查,反而跑到膳房来,这膳房能调查甚么?
陈慎之前脚进了膳房,后脚就有一个庖人小心翼翼的从膳房溜出去,一路左顾右盼,生怕有人跟踪,往花园的方向跑,很快看到有人站在那里。
那人身材圆圆润润,小小一只,可不正是小豆包一般的幼公子胡亥么?
庖人走过去,恭敬的作礼拱手:“见过公子。”
公子胡亥正在喂鱼,伸着小肉手,将手中的鱼食扔到水中,看着池塘中的鱼群为了吃食厮杀争抢,肉嘟嘟的小脸蛋轻轻一抖,幽幽的说:“中大夫那边儿,如何了?”
庖人回话道:“回公子,这……中大夫这几日都没有甚么的动作,前两日让身边的小童詹儿去寻了羊乳与苦菜,今儿个带着羊乳与苦菜进了膳房,好像是要做甚么新鲜的顽意儿。”
“羊乳?”小包子胡亥皱了皱肉嘟嘟的眉头:“苦菜。”
“是是,”庖人道:“就是这两样,稀罕的紧。”
饶是公子胡亥一直在宫中生活,也没听说过羊乳和苦菜能做甚么吃食的,羊乳又臊又腻,苦菜又涩又苦,都不是理膳的佳品,反而是下下品,入不得台面儿。
小胡亥缩着眉头,将最后一把鱼食抛入水中:“盯紧田慎之,能让君父如此重视,此子绝对不可小觑。”
“是,公子!”
正说话,一阵跫音往这边而来,长公子扶苏的声音朗声道:“幼弟?幼弟你在何处?”
是扶苏来寻胡亥了。
庖人有些慌张,刚想要离开,小胡亥立刻叫住他:“慌甚么?你现在走,正好儿与他打个照面,岂不是更惹人蹊跷?”
“是是,公子。”
胡亥没有让他走,公子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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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很快来到跟前就看到小胡亥和一个庖人站在一起。
小胡亥扬起天真烂漫的小脸盘子,一跳一窜的要公子扶苏抱抱,奶声奶气的道:“大兄!大兄!你看,一起喂鱼嘛!”
说着,转头看向庖人,很自然的道:“你可还有鱼食?全都拿来!”
公子扶苏一看,原来这庖人是来给幼弟送鱼食的,也没有放在心上,便道:“马上要用膳了,乖乖随大兄去洗手,不要顽了。”
“哦!”小胡亥奶声奶气的答应:“听大兄哒!”
“真乖。”公子扶苏抱着胡亥:“走罢。”
陈慎之进了膳房,开始着手做奶茶。其实做奶茶很方便,煮茶、炒糖,根据自己的口味调配就可以。
羊奶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味道略微腥臊,但也有优点,那就是奶味浓郁,更加醇香,腥臊的味道陈慎之不担心,因为苦菜的味道苦涩,正好可以中和奶制的腥臊。
不需要一个时辰,陈慎之的奶茶便做好了,煮了一大锅备用,盛出来一些放在精致的羽觞耳杯之中,一杯热奶茶,一杯则是加了冰凌,变成凉丝丝的冰镇奶茶。
陈慎之端着两杯奶茶,便往路寝宫的太室而去,赵高就在太室门口,见到陈慎之笑眯眯的道:“陛下一直在等中大夫,刚才还在问中大夫纠察的如何了,问了好几回,等着您去复命呢!”
陈慎之挑了挑眉,嬴政等着自己复命,那是要让他失望了,因着自己根本不是来复命的,也不是来汇报进度的。
陈慎之走进去,嬴政正巧在休息,他活动着有些酸涩的肩膀,便闻到一股清甜的味道,说不出来的香醇,甜而不腻,还透露着一股清爽。
嬴政挑眉道:“让你纠察军中暴?乱的事情,朕可听说了,这几日你根本没有查案,反而见天儿的往膳房跑。”
陈慎之道:“看陛下您说的,慎之的本职乃是膳夫中大夫,不往膳房跑,能去哪里呢?”
嬴政道:“想来你是十拿九稳?”
陈慎之的面容平静,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模样,嬴政知道,陈慎之这人看起来不紧不慢温温吞吞的,但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必然是已经想好了法子。
陈慎之将奶茶放在案几上,道:“陛下,这是慎之新作的饮品,换作奶茶,不如请陛下尝尝鲜?”
他的手艺,嬴政是清楚的,还经常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顽意,嬴政批看了文书,正好有些疲倦饥饿,饮点也好。
嬴政净了手,十足讲究,这才端起羽觞耳杯。
陈慎之介绍道:“热奶茶甘醇,冰奶茶清爽。”
这天气不冷不热,冷热奶茶皆可,嬴政首先端起热奶茶呷了一口,入口先是甘甜,随即奶制品的醇香立刻划开,绵延在口中,后味是浓浓的茶香,还稍微带着一丝丝回甘的苦涩,一点儿也不会腻口,更别说羊奶的腥臊了,根本尝不出来。
嬴政惊讶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羽觞耳杯,似乎完全没想到「奶茶」竟能有如此新奇的味道。
要知道奶茶在现代可是网红饮料,各种各样的奶茶层出不穷,红也是有红的道理。
陈慎之笑着道:“如何?”
嬴政点点头,道:“不错,尚可。”
能让嬴政给出这样的评价,陈慎之已经自动翻译成「很好喝」。
嬴政又端起冰凉凉的奶茶,入口又凉、又顺、又滑,比热奶茶多了一股凛冽的清爽,仿佛是泉水,更加解腻。
嬴政饮一口热奶茶,一口凉奶茶,反复饮了好几口,似乎无从对比哪个味道更好。
陈慎之道:“陛下,这冷热还是不要一起饮用,小心腹痛,毕竟……陛下年纪大了。”
嬴政:“……”
嬴政没好气的放下羽觞耳杯,道:“说罢,今日送奶茶过来,安得甚么心?”
陈慎之惊讶的道:“陛下,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嬴政冷笑一声,虚点着他:“就你那点小心思?”
陈慎之道:“其实慎之真的只是想请陛下试菜。”
他说着,指了指两杯奶茶:“请问陛下,若是慎之不说,陛下可能尝出这是羊奶所制?”
嬴政沉吟了一下,这年头喝奶的人很少,羊奶一般都不会入菜,更别说这羊奶又加入了苦菜的甘爽。
嬴政摇了摇头:“你若是不说,的确一时联想不到。”
陈慎之笑道:“那便好了。”
“你到底要做何?”嬴政问,看他这个表情,绝对不是甚么好事儿。
陈慎之道:“当年的事情,只有现在的司马中大夫知情,但他若是说出当年的实情,中大夫本人必然也会被问罪,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说出当年的事情。但如今章邯和他的兄弟们都成了逃兵,根本无法作证,能作证的只有司马中大夫一人……因而慎之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他指了指案几上空掉的奶茶耳杯。
嬴政挑眉:“这和甜饮有甚么干系?”
陈慎之道:“这不是甜饮,唤作吐真水。”
“吐真水?”嬴政狐疑。
陈慎之信誓旦旦的道:“吐真水,便是但凡饮下此水,只能说真话,无法说假话,嘴巴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嘴巴,无论有多想说假话,一旦开口,说出来的绝对会是真话。”
嬴政心窍咯噔一声,瞪着那两只空掉的杯子:“胡闹!你给朕……给朕饮了吐真水?”
陈慎之憋着笑,奶茶怎么可能是吐真水呢,他故意道:“陛下,可觉得现在十分想说真话?”
嬴政皱眉不言语,似乎当真了,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说出真话。
陈慎之见他要说不说,不敢开口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笑了出声来,道:“陛下,您怎么还当真了?这天底下真的能有吐真水儿么?那司理的业绩早就顶天了。”
嬴政:“……”
嬴政没好气的看着陈慎之,敲了敲案几,打断了陈慎之的话头:“敢情你做奶茶,就是来消遣朕的?”
陈慎之道:“这倒不是。陛下误会了,慎之做的奶茶,的确是「吐真水」,但并非针对陛下,而是针对司马中大夫。”
嬴政奇怪:“你不是说没有真的吐真水么?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陈慎之解释道:“吐真水自然是假的,但是针对司马中大夫,那就是真的。慎之听说,司马中大夫对羊奶不服。”
这点子小事儿,嬴政从来不关心,也从未听说过。
陈慎之道:“陛下等着看好戏罢,只是还需要陛下帮一个忙。”
“何事?”嬴政道。
陈慎之道:“需要陛下亲自监审司马中大夫,有陛下坐镇,威严不可方物,这奶茶吐真水才有作用。”
嬴政颔首道:“好啊,朕倒要看看,你的吐真水,能不能吐真!”
陈慎之悠闲了好几天,突然要提审司马中大夫,不止如此,陈慎之还邀请了嬴政前来旁听监审,陛下都来监审,司理的官员自然一个也不能缺席,场面可谓是异常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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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中大夫有些犯怵,他没想到陈慎之会要求陛下监审,更没想到陛下会答应陈慎之这样「无礼」的要求,会审的当天,司马中大夫吓得同手同脚,几乎忘了怎么走路。
淳于越见到他,小声叮嘱:“没有甚么是可以惧怕的,只要你抵死不说,记住,一定不能多说。”
司马中大夫使劲点头:“是是,我知道了……”
众人进入政事堂,嬴政已经在坐了,坐在最上首,陈慎之与百官站在一旁班位上。
嬴政幽幽的道:“今日朕只是旁听,你们不必在意,该怎么审,便怎么审。”
“敬诺。”
陈慎之拱手作礼,款款走出来,将章邯从圄犴提审出来,章邯跪在政事堂正中,司马中大夫就站在他旁边,章邯岂能不认识他?当年都尉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副手幸免于难。
陈慎之道:“司马中大夫,陛下面前,可不能扯谎,慎之再问你一遍,当年军中暴?乱,可另有隐情?”
“无有隐情!”司马中大夫迫不及待的道:“绝对无有内情!章邯因嫌弃中军清苦,早有不满,多次与都尉冲突,遂而引发暴?乱,偷盗兵器逃遁。”
“你血口喷人!”章邯是个暴脾性,怎么能容忍旁人诬陷?
陈慎之道:“两位稍安勿躁,此事疑点颇多,但二位各执一词,正好相反,其中必有一人在陛下面前说了谎。”
司马中大夫额角有些出汗,反观章邯一脸坦荡荡的模样。
“来人!”陈慎之朗声。
魏詹立刻端上一个木承槃,里面放着两只羽觞耳杯,耳杯里自然是陈慎之精心熬煮的奶茶。
陈慎之道:“此乃吐真水。”
“吐真水?”
“吐真水是何物?”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陈慎之解释道:“吐真水如其名,饮下此水,只能说真话,不能说假话。”
羣臣喧哗:“竟还有这样的神水?”
“从所未闻,真有这么邪乎?”
“怕是假的,真不得!”
陈慎之面对众人的质疑,神态如常,悠闲自在的道:“这吐真水滋味甘甜,犹如天上琼浆,饮而忘俗。但凡饮下此水,只能说真话。不过此水发作十足的慢,刚刚饮下此水,并不会吐真,如果说出的是真话,那么一切如常,如果说出的是假话,身上便会瘙痒难耐,起红疹,严重者犹如赖疮,甚至吐息困难,危及性命!”
司马中大夫额角的汗水顺着陈慎之的侃侃而谈,终于地落了下来,他赶紧抬起袖袍擦了擦。
陈慎之又道:“吐真水经过一晚上的沉淀,这第二日一早才能发作,那会子才真是吐真水,饮水之人,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再说假话了!”
他说着额,转过头来看向司马中大夫和章邯:“不知二位可愿当着陛下的面儿,试一试这吐真水?”
章邯立刻道:“这有何惧?”
司马中大夫从未听说过吐真水,连连看向淳于越,但淳于越也没听说过,章邯已经发话,如果他不饮吐真水,岂不是承认自己说谎了?
司马中大夫硬着头皮:“卑将……卑将也愿意一试。”
嬴政点点头,道:“好,赐水。”
司马中大夫和章邯一人端着一只耳杯,章邯毫无犹豫,直接饮尽,司马中大夫见他喝了也没甚么事儿,这才小口小口的饮下。
吐真水一入口,滋味竟真的如此甘美,果然如同天上琼浆!
陈慎之笑道:“很好,如此,就请二位静等一会子。”
司马中大夫和章邯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静等了一会子,羣臣的目光一转不转,死死盯着他们。
就在此时……
“嗬——”
司马中大夫突然低呼了一声,实在忍不住,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脖颈。
“快看!”
“他、他的脖子红了!”
“是不是中大夫方才所说的赖疮?”
“他说假话了!”
陈慎之不动声色的幽幽一笑,很好,果然过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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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月黑风高夜
司马中大夫完全没想到, 吐真水竟然是真的!
他可不知道吐真水是羊奶和茶叶熬制的奶茶,味道甘甜醇厚,还以为真的是天上的琼浆。
司马中大夫对羊奶过敏,过敏的症状不算太重, 但是也不轻, 没一会子脸上、脖子上、手背上, 但凡是能露出来的地方, 全都泛起红疹, 像是豆瓣一般堆叠, 一片叠着一片,层层叠叠,红肿非常。
司马中大夫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忍耐着刺痛麻痒, 没有去挠,但是红疹如此明显,怎么能骗过旁人的眼目。
“快看!”
“吐真水竟如此神奇!?”
“司马竟然说谎了!吐真水成真了!”
连嬴政也吃了一惊, 没成想陈慎之真的有两把刷子。
司马中大夫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挠自己的脖子,一摸之下吓了一大跳, 这过敏就是,越痒越挠, 越挠越痒, 简直是一个死循环。
“痒啊!好痒!好痒……”
司马中大夫刚开始还碍于在君前,不能失仪,但后来实在忍受不住了, 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不停的抓挠自己。
“痒!好痒!痒……”
羣臣吓得立刻散开, 纷纷靠后站,生怕司马中大夫把这种怪疾传染给自己一般。
陈慎之眼看着事情按照自己的轨迹发展,他早有准备,自然不能闹出人命,这过敏可大可小,陈慎之早就准备了药物,还是有分寸的。
他将准备好的药丸拿出来,走到司马中大夫面前,掰开他的嘴巴,将药丸扔进去,司马中大夫痒的已经不能自已,根本分辨出来东西,有东西扔进嘴里立刻吞咽下去。
陈慎之道:“看来吐真水应验了,司马中大夫说的是假话,这说出来的话越是假,你身上的赖疮便越是严重,看司马中大夫这个情况……说出来的话,必然不太真罢?”
司马中大夫浑身又痒又痛,更加惧怕,毕竟吐真水甚么的,可是他未知的领域,害怕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他不敢再说话,使劲摇头,生怕吐真水又会应验,让自己痛苦难道。
陈慎之道:“司马中大夫,慎之再问你一边,当年军中暴?乱的事情,可另有隐情?”
司马中大夫死死闭着嘴巴,使劲摇头,一个字儿也不说,但也不愿意承认,毕竟如果当年的事情揭发出来,不只是儒派要被人趁火打劫,自己也难逃一死,而且死的会很难堪。
司马中大夫打定主意不说话,陈慎之似乎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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