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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40(第2页/共2页)

无仇来装一下自己无辜:“嘻嘻,你不是很好奇外面怎么样了吗,你亲眼看看好不好?”

    明霜雪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握紧手中玉簪就要给这团疯言疯语的黑雾致命一击把祂彻底了结。

    但终究迟了一步。

    那团黑雾灵巧地挣脱捆灵索径直朝他扑来,笑声尖锐怪异:“桀桀桀桀,你以为我就这么输了吗,这些东西可锁不住我!”

    “我和你们这些虫豸可不一样,嘻嘻,你不是想要飞升吗,你不是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你不是受这个废物偏爱吗,那你自己去看看你造成了什么后果吧!”

    祂扑过来的速度太迅猛角度又太刁钻,明霜雪虽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抵挡,却见祂不顾身上的伤口,迎着时切玉的剑风径直扑向他的灵台:“嘻嘻,好好看看吧!”

    被击中那一刹那明霜雪两耳嗡鸣,灵魂被拉入一片虚无中迅速坠落,身侧无数块由画面组成的碎片传来阵阵哀嚎。

    “为什么没有人救救我!”

    “狐仙呢,狐仙大人去哪里了?”

    “明霜雪呢,这么大件事怎么没有看见他,他不是号称正道魁首吗?”

    句句诘问如同针扎一般刺入脑海,明霜雪头痛欲裂,飞速默念清心咒来抵御幻境带来的影响。

    没有效果。

    “嘻嘻,因为这不是幻境哦,你背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祂如同幽灵般阴魂不散,在他耳边如蛇般私语,“嘻嘻,还有更多好东西你没有看见呢。”

    不是幻境?

    难道这些是真的发生过吗?

    明霜雪心神俱震,恍惚间耳边哀哭更甚,画面流转,破碎的镜面步步紧逼,竟都是要直直把他的魂魄给牵扯入内!

    密密麻麻的痛楚自灵魂深处弥漫,为了不让自己的灵魂被撕裂,明霜雪随机挑选了一块碎片投入其中。

    逃避一向不是他的选择,哪怕现在身处劣势,他也依旧会选择直面威胁。

    天旋地转后明霜雪落入一座死城中,哀鸿遍野饿殍满地,随处可见的尸骨无人收殓,尚且活着的人趴在门槛上,瘦骨嶙峋的脸上透露着麻木的死气。

    空气中只有饥民的呼吸声,就连哀嚎也没有了力气,所有人都无视了突然出现在此地的陌生人,眼珠子只轮了两下,又呆呆地看着虚空不再动弹。

    房屋破败,越往城内走尸骨越多,每户人家门窗大敞,里面干干净净,就连蚂蚁也没有在屋内停留。

    明霜雪走在路上,脚步逐渐加快,最后跑了起来。

    城门被封,粮仓被抢了个干净,药堂的牌匾摔到地上断成了两截,内堂还有几处血迹。

    一个头戴破旧方巾,身穿寿衣的尸骨端坐于堂内,手上还拿着卷医书。

    明霜雪几乎是颤着手用药堂内最后一块白布把他盖上,白布就放在他的隔壁,上面还有几钱铜板和几小块干掉了的馒头。

    明霜雪又试着去取他手上的医书,试着让他能平躺下来,却发现医书牢牢地被他握在手中,力气极大,像是主人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翻阅。

    明霜雪便放弃了,往后退了一步,朝他念起往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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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骨下泛起淡淡的金光,这意味着此人生前有大功德,也意味着往生咒起作用了。

    意味着这里是真实的世界,不是幻境。

    明霜雪呆呆地看了那金光好一会,往药堂里头走去。

    这间药堂很大,外头挂着标识,是官办的药堂。

    最里头有个隔间,打开一看,如同人间地狱。

    如同干柴一般黢黑的尸骨层层叠叠堆满了房间,门一开就如流水般倾巢而出,明霜雪连忙后退几步,定睛一看,发现这些尸骨皆是残缺,嘴边都有碎屑。

    竟是饥不择食,同类相残。

    明霜雪动魄惊心,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他向来都是在危机起始之时前去解决,故而他以救助的数量闻名,有些人对他也颇不服气,觉得这些不过是小事,他如何担当得起正道魁首的名称,担当得起狐仙名号。

    他又太过年幼,不过百余岁,在族中还是幼崽的年纪,一向被呵护着长大,面对的危机都不过是萌芽之时,造不成如此大的破坏。

    故而这是他头一次意识到,何为灾难。

    “嘻嘻,他们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在呢?”

    趁他心神不稳,那黑雾趁虚而入:“他们可是呼天吁地,三扣九拜地希望你出现救他们,甚至连人牲都上了。”

    “而你呢,你躲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知道。”

    随着祂的话音,眼前画面迅速破碎流转,如破碎的镜子般显示不同的画面将明霜雪团团围住,浓烈的黑雾从中渗出,哀哭嚎叫不绝于耳。

    跪地,朝拜,食人,活祭……

    世上的罪恶都汇聚在这些镜面上,一层层地叩问明霜雪的道心。

    年轻的狐仙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些画面,眼中流出血泪:“你只有一句真话。”

    “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霜雪咬破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用玉簪划破围在身边的镜面,随着镜面破碎,虚空中传来哀嚎,明霜雪顾不得嘴边的鲜血,和虚空中的黑雾缠斗起来。

    祂不惧灵力,不惧魔力,却畏惧源自自身的能量。

    祂能使用的能量,是情绪。

    黑雾丝丝缕缕渗入灵台心脉,明霜雪不管不顾,直击其核心,祂痛呼一声,又想开口说些什么,明霜雪直接以心头血做媒,灵魂不管不顾直接冲入黑雾中,拼尽全力击碎了他的核心:“我不想听。”

    代价是他的灵魂破碎,一片片地消散在虚空中。

    “这些自然是真的,但不是现在,也不是我们这里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我也不想知道你的过往是什么,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吧,但是被阻止了,是不是?所以你想要吞掉时切玉,是不是?”

    “这些当然都是真的,真的发生过的,如果没有人阻止你,我们迟早也会变成这样。”

    祂猖狂大笑:“那又如何,我还是成功了,那座死城我就成功了!你又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到!”

    明霜雪看着他,冷静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随后,他再次拿起玉簪,带着消散在空中的灵魂,直直朝他扑去:“那你应该偿命。”

    灵魂相冲,强大的念力把黑雾包裹,竟是要以自身为炉,生生将其炼化。

    玉簪破碎,灵魂寂灭,在失去意识前,明霜雪想的是——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阻止你呢?”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早点阻止你呢?

    自此,执念起,心魔生。

    没心没肺、逍遥快活了百余年的小狐狸,在这一刻知道了何为执念。

    不是觅长生,不是证道,不是成仙与家人团聚。

    是护佑苍生。

    时切玉抱着明霜雪的身体,在山洞内等了许久。

    他用了一切可以想到的办法,符咒,阵法,甚至是自己的血肉,都没有办法唤醒沉睡的师尊。

    他疯了一样去寻找自己这个时空的出口,想把明霜雪带回九尾狐族中治疗,他听明霜雪说过,九尾狐族是神族,一定有办法能唤醒他。

    没有出口。

    他又去尝试去港口出海,期冀能在这个时空寻找到帮助,却发现那海不过百余里便到尽头,一旦超过界限又会回到宝鼎岛中。

    他尝试了所以的办法,却绝望地发现自己被困在了原地。

    从一开始就被困住,是明霜雪突然闯了进来,教他诗书算数,教他待人接物,教他仙途修行。

    他曾无比确信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可现在,他要消失了。

    没关系,时切玉想,大不了我随他去就是了。

    然后他注意到,明霜雪腰间玉佩明明灭灭。

    是那个可以传递天道旨意的玉佩。

    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把玉佩握在手上,毫不犹豫地与它神魂接触。

    一阵空灵而轻柔的声音在脑海处响起:“你好,我的孩子。”

    “现下要破局,就只有一个办法。”

    “祂现在很虚弱,只要你成功证道,就可以阻止祂为祸世间。”

    “至于你的师尊,我会给他安排下一世,让他顺遂平安,顺利成仙。””时切玉没有回答,只是问了祂一个问题:“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师尊说过的。”

    “欲想得大道,先斩心上人。”

    “只要你杀了他,你就可以证道成功,他也可以获得美满的下一世。”

    欲想得大道,先斩心上人。

    时切玉自然是记得的,明霜雪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原来这句话,是我的证道方式,”时切玉的声音又轻又慢,他温柔地拂去怀中人额间的碎发,感受着他逐渐消散的灵魂,“原来如此。”

    明霜雪这一生太过顺遂,得到过太多偏爱,自然也要付出许多。

    这座宝鼎岛,这场灾难,这个黑雾,甚至是时切玉,都是他的劫难。

    天道自然是偏爱他的,便时时刻刻想要去提醒他,却没有想到缘分二字,非是执念可改。

    他终究是走上了命中该走的道路。

    时切玉身为天生灵物,自然也受天道偏爱,在偏爱的一方已经失去希望下,天道选择另外一人救世,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祂承诺会保住明霜雪剩下的灵魂,承诺会有很好的下一世,承诺他们日后会在相见。

    “既然如此,那他应该也可以杀我证道。”

    这是他的缘,一人遭劫,一人结缘,他们的命运本就紧密相连。

    他不要下一世,他要完完整整的明霜雪,要他的师尊、他的小狐狸这一世就能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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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以命换命。

    于是时切玉毫不犹豫地用剑划破心口,血色浸染下神魂交融,金光大盛,明霜雪还未消散的魂魄渐渐凝实。

    天道久久不语,末了长叹一声:“痴儿,都是痴儿,全都是痴儿。”

    祂不再回话,却留下了一道天道灵力护住他们的心脉,随后玉佩破碎,消失不见。

    明霜雪吞噬掉的黑雾构成了他灵魂的一部分,时切玉见到时,已经不太认得出他了。

    那黑雾是杀不死的,至少目前而言,是杀不死的。

    因为他们所处的时空是封闭而错误的。

    黑雾狡黠地选择了这一片时空作为据点,把自己的其中一片核心藏在这片时空处,就是为了自己能在此死而复生。

    破掉这一点也很简单。

    这个时空是因时切玉而形成的,他成形时的灵魔之力构成了这片时空,困住自己也保护住自己。

    只要他死去,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

    黑雾自然洞悉了这个想法,却笑了出来:“你以为我就只有这一个核心吗?你以为你真的能杀掉我吗?”

    “只要这个世界上恶意尚存,我就不可能消失!”

    于是明霜雪便知道了,目前来说他们是不能杀死祂的。

    但是可以极大地削弱祂,待到日后他集天下之力,一定有消灭祂的办法。

    于是他阻止了时切玉以命换命的想法,自己吞噬掉了更多的黑雾:“你要活着出去,活着告诉别人发生了什么。”

    黑雾逐渐消散,却又有黑雾自虚空中产生。

    如祂所言,死而复生。

    时切玉没有说话,他看向明霜雪,自行散掉灵力:“还有一个办法。”

    “我散掉灵力,变回那块石头,如此便也可解这困境。”

    散掉灵力,丢弃一身修为,放弃掉名字。

    回到混沌之初,回到一切之始。

    在黑雾难以置信的痛呼中明霜雪不管不顾地扑向时切玉,妄图填补他消散的灵力:“不要……不要……”

    黑雾核心已经全部被明霜雪吞噬,祂只能带着余下的黑烟遁入虚空,逃入正确的时空中。

    明霜雪却无力去追了,他也身受重伤,黑雾的核心不断侵蚀着他,时切玉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灵肉喂给黑雾,黑雾翻涌,很快就安静了下去。

    他的灵肉是大补之物,也是黑雾所惧。

    明霜雪愣愣地看着他,突然笑了:“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也陪你疯一回!”

    于是他手起刀落,斩断三尾。

    一尾救人命,强行逆转时切玉灵力消散,让他变回稚子强行沉睡。

    一尾锁记忆,让两人忘却前尘往事,欺瞒天道是新生。

    最后一尾断红缘,自此以后两人再无瓜葛,日后相见是过客。

    然后他拖着一身的伤痕回到青丘,闭关二百七十八年。

    阿玦在岛上生活了两百多年。

    一个声音很好听的人告诉他,他要在岛上待满两百年,把之前的岁月补足,才能真正做到瞒天过海,获得新生。

    他听不懂,却知道祂不会害自己,于是乖乖呆在岛上,每天勤勤恳恳地修炼。

    他叫自己阿玦,有一块无事牌,他常常去一个废弃的山洞中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不敢去清扫这个山洞的东西,像是怕什么人回来了会迷路。

    后来祂说,如果他回来了,没有地方住怎么办?

    阿玦觉得很有道理,认认真真地清扫了一遍,把山洞布置得漂漂亮亮。

    等到第两百年,阿玦成功大乘了,他决定出去闯荡一番,去找一个人。

    阿玦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却本能地觉得他会喜欢热闹的地方,于是他决定去人最多的中州。

    他决定给自己取个名字,就叫时切玉吧。

    于是时切玉踏上了一叶孤舟,带着一把碎掉的剑和一块无事牌,就这样踏出了宝鼎岛。

    他住过的山洞又变回了狼藉的样子,空中传来悠悠的叹息,却戛然而止。

    不过这些时切玉都不知道,他满心满眼地想找一个人,想要开宗立派,里面要热热闹闹的,要有很多小动物,很多好吃的。

    要有很多弟子,有教无类,还要有很多甜食小零食,不限量供应的饭堂,还要有高高的山和树,有灵湖,有灵兽。

    虽然他喜欢一个人呆着,但是如果那个人喜欢,他便觉得一切都好。

    第35章

    黑雾散去,往事种种如走马灯般呈现在明霜雪面前,让他如当头棒喝,记起前尘往事。

    他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布置得漂漂亮亮的山洞,上前几步拿起桌上的瓷杯,晶莹洁白,胎薄如纸,细细看去,和在外头的那几块碎瓷的纹路相似。

    他又俯身敲了敲茶几,声闷如钟,观其纹理金丝闪烁,木质光亮璀璨,难以想象它日后蒙灰的境况。

    明霜雪起身站在原地,再次用目光打量了这座洞府,试图去猜测时切玉的那段时光。

    时光过得真快啊,他的小徒弟这么快就长大了,成为了一宗之祖,成为了一方大能,成为了护佑天下的流风仙尊。

    成为了他之前的模样。

    明霜雪很为他感到高兴,还有一些心疼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阿玦吃了很多苦变成了时切玉,时切玉又经历了许多事变成了流风仙尊。

    他的小徒弟是那么期待着出岛后的日子,是计划得那么好,想要去好好体验他从未得到过的人间烟火,可一切都被那该死的黑雾改变了。

    到最后偌大的剑宗笼罩着冷寂,他的时切玉还是变回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明霜雪轻轻地叹了口气,变回小狐狸趴在椅子上。

    可能这就是天道强行让他们再次相见的原因吧,小狐狸想,本来死去的应该是自己才对,现在的结果是时切玉以命换命,强求而来,那么他也应该拨乱反正,还时切玉一个正常的、是他自己想要的结局才对。

    欠下的因果,总是要还的。

    “乖乖,乖乖,”慌乱而压抑的呓语从身后传来,还没有等小狐狸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捞入怀中,“乖乖,我的乖乖,乖乖没有事就好……”

    时切玉把脸埋进小狐狸软乎乎的肚皮上,闭上眼藏起眼底深处的恐惧,小狐狸没有挣扎,只是轻轻地嘤了一声。

    时切玉几乎是立刻、紧张地抬起头,捧起小狐狸,轻手轻脚地翻弄检查:“怎么了乖乖,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明霜雪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轻声安慰道:“我没有不舒服,我很好。”

    顿了下,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你呢,你看见了什么这么害怕?”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刚想改口,就听时切玉回答:“我一直在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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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

    明霜雪愣住了。

    随后他几乎是要把自己团起来,想要从时切玉怀中离开:“我……你,我不知道你在看……”

    “我很抱歉。”

    为一切我做过的事情,为一切我造成的伤害。

    时切玉阻止了小狐狸的逃离,强势而温柔地把他抱在怀中:“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你本来,可以很顺遂的,很好的拥有你所希望的一切,”明霜雪几乎是强迫着自己保持冷静,“如果我没有自作聪明来到宝鼎岛,如果我当时和你商量过,或许就不会是如今这般局面。”

    如果他没有来到宝鼎岛,那么他就会在外面更早地发现黑雾的不对之处,可以更早地阻止灾难的发生;如果他没有一意孤行要与黑雾同归于尽,那么时切玉也不会自散灵力,从头再来;如果他当时果断一些,彻底剿灭黑雾,那么就不会再有人被影响污染。

    桩桩件件,皆是罪证。

    “我是自愿的,不论是两百年前的阿玦还是更早时候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时切玉没有解释什么,他把小狐狸举高,像之前那样轻轻晃了晃,“我很庆幸遇见了你。”

    “没有遇见你之前的时光我浑浑噩噩,直到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生活和活着是不一样的。”

    “等待的时间是有些难熬,但是没有关系,我是充满期待的,感到幸福的。”

    能等到想要的人回来自己身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你也只是一只小狐狸呢,那时也不过是个幼崽而已。你已经做到你能所做到最好的了,那个时候不像如今,谁都不知道祂有几个核心,而只要有一个尚存,祂就无法消失。”

    “我的乖乖好厉害,一个人就碎掉了祂一个核心。如果那时你不在宝鼎岛,又有谁能做到这些呢?如果只有我一个,我那时什么都不会,就是一块无还手之力的补物罢了。”

    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黑雾没有立刻对时切玉动手的原因,一来是把他当作是时空凝固的阵眼,二来是为了在最后关头吞噬他再上一层楼。

    只可惜半路杀出个明霜雪,祂的计划宣告流产。

    更何况,明霜雪那时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哪怕如此他还是将剩下的记忆全部储存到灵玉里,希望出去时能告诉世人发生了什么。

    可是造化弄人,他重伤不愈闭关不出,后来又被黑雾污染无意去追究过往,那块承载着记忆的玉便被封锁在内室中,直至今日。

    时切玉心疼地把小狐狸从怀中抱出来,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尾巴:“你的尾巴……还疼吗?”

    明霜雪从来只向他展示一条尾巴,像是普通的狐狸一样,先前他还以为是乖乖想要低调,如今方才悟了是不想让别人议论九尾狐为何只剩六尾。

    他此前竟未曾发觉。

    他还记得明霜雪很认真地和他说过,尾巴对于狐狸来说有多么重要。

    一下子失去了三尾,还忘却了缘由,他的小狐狸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明霜雪悄悄地把尾巴往身下藏了藏:“……不疼了,很早就不疼了。”

    两百多年间他曾问过自己,当时到底遭遇了什么能让他如此狠得下心舍得自己整整三条尾巴,如今得到了答案。

    尾巴失去了他可以再修炼过,但是如果他死去了,那么天地间再也没有时切玉了。

    于是他想,或许现在这样便很好了,他们一同发现了黑雾的阴谋,大家齐心协力想办法去干掉祂。

    或许这就是两百七十八年前惨败的意义,就是为了今日彻底击败祂做好准备。

    他们很顺利地从幻境中脱离出来。

    明霜雪灵台处的黑雾早就被他同化得差不多了,祂本来想借此入侵,像两百七十八年前那样趁明霜雪精神恍惚之际反过来吞噬他。

    实在不行,祂还有最后一招,便是帮助他们记起前尘往事,看他们反目成仇。

    大恩似大仇,祂阴暗地想,要是两人想起来为对方牺牲过什么,要是他们知道自己曾有机会一步登仙却因为对方失去,一定会打起来,到时候祂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殊不知今时不同往日,明霜雪在里头击碎了两次幻境重创了祂,又顺顺利利地和时切玉从幻境中脱身,祂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祂当然想不明白,一个以恶意为生的东西,怎么可能理解如此复杂而高尚的情感。

    但是祂也不是毫无胜算。

    “宝鼎城陷入混乱,那团东西连凡人都不放过,药宗已经差人过去了。”等到他们醒来时身边就剩下红云长老守着,“不过好消息是,那团东西刚刚突然间虚弱了很多,魔界那边成功斩杀掉其中一个核心。”

    “凉州那正在排查,药宗说快找到了。”

    “现在就是要等,等那边找到,我们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和祂抢时间,抢人命。”

    他们迅速赶回宝鼎城,逐一排查黑烟污染的源头。

    祂毫不关心这些凡人的性命,于祂而言,这些凡人就是祂的养料,他们的绝望恐惧,灵魂血肉都能给祂带来能量。

    在药宗弟子的帮助下,那些被污染的凡人全部被单独隔离在病房内,众人熟门熟路地避开他们锋利的爪子的牙齿,顾不得滴落在床上的流涎把草药往他们嘴里灌。

    明霜雪和时切玉则带着剑宗弟子去寻找黑雾躲藏的地方,想把它困在原地,以防下一座城池受到伤害。

    九尾狐的鼻子很灵验,有狐狸们带路,带有纹饰的玉佩被逐一砸破。

    飘散到空中的黑烟还未进攻便被时切玉碾碎,他脸上的神情却越发沉重。

    一路上的灾民惶惶不安,见到他们纳头便拜,嘴里喊着神仙救命。

    可是他们终究不是神仙,也不是医者,在这场灾难里除了清剿黑烟,好像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剑宗弟子们抱着剑,有些不安地站在他们身后,大家沉默着,望向这座受灾的城池。

    往日的繁华不在,旗胜依旧高高挂起,褪了色的布料却无人去换;昔日熙熙攘攘的街巷只有救助者在匆匆行走,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人心惶惶不安。

    花船停泊在码头,上面的花干枯掉满了一地;湖灯浸满了水分要沉不沉地浮在湖面上,湿透的花瓣失去了色彩露出竹子搭成的骨架;花楼成了临时的庇护所,里面安静地坐满了人,往日花枝招展的清倌们穿上了药宗送来的衣裤,忙着分发草药食物。

    是一座承受无妄之灾的、却依旧充满希望的城池。

    “我们去找祂打一架吧,”明霜雪突然开口说道,“我们去找祂打一架,分担一下凉州那边的火力。”

    此刻众人都在紧张搜查着最后一块碎片的位置,若是因着什么事扰了祂心神,自然对他们有利无害。

    “好,我和你去。”时切玉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又看向身后的弟子,“你们皆是筑基和金丹修士,若是参与此战我们不一定能保你平安。”

    “弟子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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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愿往!”

    “我们剑修,断无贪生畏死的道理!”

    “好好好,”时切玉微笑着看向这一群孩子,“你们带回便在身后结流仙阵,万万困死这团黑雾。”

    “是!”

    明霜雪便顺着灵魂中吞噬的灵核的指引一路往那黑雾藏身处奔去,黑雾估计是太过虚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们。

    祂藏身于一处废弃的庙宇,里面只有一尊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的塑像,祂狡黠地寄居在此,却又没有信众供奉,光靠着城中的恶意与全世界对抗。

    祂已经沦落成连山中精怪都比不上的野神。

    等祂反应过来时已经退无可退,数十名剑宗弟子齐齐在庙宇外结阵,刹那间光芒大盛,数十柄剑抛向空中,一化十十化百,如同天女散花般结成天罗地网把此地牢牢困住。

    还未等祂反应过来,眨眼间时切玉就来到祂面前,利刃出鞘,只见寒芒一闪,泥塑便成两半,切口平齐,祂在后知后觉中感到疼痛,惨叫出声。

    祂失去理智般冲上来就要与时切玉厮杀,却见时切玉足尖轻点,身形微微一晃便躲过祂的袭击,流风剑嗡鸣声不绝,时切玉顺势挺剑而出,直直削向黑雾中心!

    黑雾心神大震,急急往后躲避,后心却恰好暴露于明霜雪身前,明霜雪便利落地从发间取下金簪,手腕一抖直直刺入祂的后心!

    庞大的灵力裹挟着愤怒的情绪,黑雾遭此重创,飘忽一瞬,在原地散去,却又在不远处再次凝结。

    祂忽地昂天大笑:“桀桀桀桀,好,很好!可我不会死,本尊永远不会死!”

    祂又朝二人扑来,这次直击明霜雪面门,明霜雪便以符咒挡之,时切玉在旁左右两剑,剑气森森夹杂着灵力,迅速削下两大块黑雾。

    这一次,黑雾复活的时间慢了些,明霜雪心中一喜,这意味着凌青月他们已经找到核心了。

    黑雾自然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祂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突然暴起,从虚空中拽来几个修士:“我不会输!桀桀桀桀,本尊不会输!”

    说罢就抓过一个如枯木般的魔修,无视掉他的哭号一口吞掉,时切玉差异挑眉,这个枯木的声音很是熟悉,像极了之前在玉佩中发疯的那个人。

    这黑雾如此丧心病狂,就连自己的追随者也不放过,想必在祂心里,这些为他恶事做绝的追随者,也不过是更高一级的养料罢了。

    明霜雪却目光一紧,看向其中一个倒地不起的女修。

    正是原本应该待在剑宗牢内思过的师姐!

    眼看黑雾就要抓住她吞噬,明霜雪连忙上前想要救人,却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突然暴起,抽出根骨,手中鲜血淋漓:“看剑——!”

    竟是以肉身祭剑,直直朝黑雾刺去!

    她是宝鼎城中最普通的孩子之一,祖上随着宝鼎岛的岛主逃难,一路来到此地。

    那时中州人烟稀少,岛民祖祖辈辈生活在靠水的地方,便千挑万选,选在江边安家落户。

    从此落地生根,代代繁衍,大家依旧靠水起家,往来船只如天上烟云,渐渐的,原本边缘的宝鼎城热闹繁华起来,只要勤劳,在这里都能有房住,有饭吃。

    她从小在江边长大,看着船只来来往往,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会去学堂听大人们讲故事。

    讲的是狐仙的故事。

    说先祖得狐仙庇护,在宝鼎岛的时候就保佑他们一帆风顺,每次都货物满仓,往来安全没有伤亡,说狐仙大人最喜欢吃岛民进贡的鸡肉,然后会用灵果来换。

    说狐仙大人偶尔会出现在港口考察他们是不是凭着良心做生意,有没有做亏心事,有一次一个心肠不好的人想拿劣质奶糊弄狐仙的贡品,当晚回去就摔了三个跟头。

    还说狐仙大人帮助他们逃出了波及全岛的劫难,在他们到达中州后一年,再回去时发现,整座岛被不知名的东西封锁,如果不是狐仙大人,他们将会困死在里头。

    带领岛民们逃难的岛长是很有威望的人,她家中有一整本厚厚的画册,还有一些琐碎的用品,全部都是关于狐仙大人的,在她驾鹤西去后这些遗物就放在学堂处展示,告诉后人狐仙的存在。

    狐仙好漂亮,好可爱啊,她那时被爸爸抱着去学堂拜狐仙,一眼就被图册上的狐仙给吸引住,小小的身体圆滚滚的,还有九条大尾巴,狐仙真的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

    只是狐仙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了。

    久到她长大被收入剑宗,久到族中老人都收起了狐仙像,久到孩子们都没有听过这些故事。

    学堂里头有关狐仙的展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去看了。

    她有些难过,为什么他们都不再喜欢狐仙了?

    他们说,狐仙是不存在的,或者已经不在了。

    胡说,她立刻反驳道,狐仙怎么会不在了呢?

    狐仙,看着她长大的狐仙,告知她宝鼎岛危险的狐仙,爱笑的贪嘴的小狐狸,怎么会不在了呢?

    她很慌乱,她努力地修行,想要早早地获得历练机会去寻找她的狐仙。

    她很出色,前世的功德换来今生的天纵之资,不过双十年华便成功结丹。

    第一次历练时她就很幸运地获得了关于狐仙的信息。

    “狐仙?明霜雪?真没有想到还有人类记得他。”黑袍人的声音怪异,“你想找他?”

    她迫切地点点头,便听见祂桀桀怪笑:“找不到了,他替一群凡人逆天改命,灰飞烟灭了!”

    她心神俱震,万万没有想到是这种结局。

    因为帮助了他们,所以狐仙才……消失了吗?

    “不过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复活他,”黑袍人不怀好意地笑了,“代价是忘掉你的名字。”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知道的,落到这种田地,是她太蠢,太轻信他人的后果,只是等她发现不对时为时晚矣,她只能竭尽全力去抵挡祂对自己的操控。

    先是忘掉名字,再是失去存在感,最后是如同隐形人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

    很痛苦,但是她依旧执着地活着,就是为了等狐仙再次出现。

    然后她发现,居然还有人在乎自己的存在,那个叫明月珰的小姑娘主动成为了她的室友,那个叫贾逸的师弟每次都不记得她,却依旧会礼貌地向她问好。

    这些微不足道的暖意构成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然后她就看见了她的狐仙。

    活泼的、忘却前尘的、看上去和之前一样很开心的,狐仙。

    真好,她没有害死小狐狸。

    真好,她可以了结最后一个执念了。

    她看着明霜雪着急地朝她扑来,很满足地笑了。

    能看着小狐狸健康快乐地出现在她眼前,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她做错的事情,要自己承担后果;自己的仇,也要自己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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