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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合适事情让他去干。
转头瞥见树下的琴案和古琴,她忽然有了主意:“今日心情实在烦闷,谢公子可愿为我抚琴一曲?”
箬竹本来在旁边疯狂好奇主子到底说了什么冒犯姑娘的话,听到她这么说,心中立刻不是滋味。
他家公子多贵重的人物,她怎么能让他给自己抚琴解闷?
他家公子不可能说出多过分的话,相比起来,这才肯定是冒犯!
就当箬竹险些站到谢衡阵营的时候,他便震惊得失去思考能力——他家公子答应了!
谢攸将手洗净拭干,道了声“献丑”,便坐于树下抚琴。
姿态闲适而不失端稳,眉眼低垂,有种与外物隔绝的气场,令人难以生出赏玩的亵渎之意。
琴声空冷飘逸,似动还静,令人眼前仿佛出现烟波渺渺,轻舟过江之晚景,心下空灵静谧。
弹的是《欸乃》,又称《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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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渔樵生活的辛苦孤冷,描绘的却是天地之清幽,山川之秀丽。
前者恰如她此时的心境,后者则抚平她的烦闷,引她心绪平静。
当真是最合适的曲子,最佳的演奏。
好到,令她对自己的无理取闹感到些许愧疚。
幸好她没有良心,这愧疚迅速地远离,只剩空白的一片,眼前的景色也跟着远去,竟是发起呆来。
琴声停了许久。
朱砂色的桂花被风摇落,香气弥漫。
抚琴的公子再三抬头看向听琴之人,迟疑犹豫,犹豫迟疑,终是保持静默。
半晌。
萧云回神:“公子的琴声甚好,我听得出神了。”
谢攸听她的语气转为平常,淡笑:“今日见姑娘通身的疲惫烦闷,似是被俗务缠身,便以此曲献上。”
对这位邻居,他多少是有些佩服的。
从京城谢府上传来的消息来看,治粟内史的夫人何氏答应陈氏退婚之后没多久,杨八小姐就悲愤投湖了,杨谷为遮掩此事杀了数位下人和大夫。
与此同时,她的兄长被刚刚醒来的太子审讯,她的弟弟因被乱军追逐而重伤躲藏在朱鸾巷水缸。
三人的伤情如何未可知,但肯定都有过致命的危险。
就在这样的绝路下,她能向太子证明陈安才是心怀鬼胎之人,保住兄长,得到太子的帮助。
又在离京后返回,以女儿身为太子做事并很快得到重用。
在今天之前,谢攸都险些以为这姑娘是铁打的。
原也是大病初愈,有七情六欲的小姑娘。
萧云饮了一口半凉的茶,半真半假地吐露自己的心情:“这几日以来,我所见的,与从前所见的有许多不同。”
“我得到了从前未曾想过的权利,欲以其护卫己身,又恐惧它篡改自己的认知,担忧自己终有一日会走上滥用的歧路。”
生杀大权,只言片语便改变他人命运的权利……
很诱惑。
又令她感到敬畏。
在此情景下,又不得不使用。
谢攸沉静的目光透出讶然之色,没想到她心中烦闷的竟然是这种事。
他:“姑娘能如此想,便胜过世上的大多数人,即便有那一日,该怪罪的也不是你,而是世道。”
萧云对他的话也是惊讶。
旋即释然。
或许是谢攸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好,她险些真将他当成克己守礼,一日三省己身的纯然君子。
他是天生通晓权谋的世家公子。
持君子之礼,秉君子之风,但与圣人不是一个发展方向。
她:“公子此言甚是,我一时苦闷便罢,若是因此畏惧不前,岂不又是自缚于局中?”
一时矫情可以。
影响办事就算了。
谢攸:“姑娘心思玲珑透彻。”
听到这颇为真心的赞美,萧云眸光微动,觉得对方多半没因为她方才的无礼要求生气。
这人能处。
“叨扰公子许久,家中亦还有幼弟需要照拂,我该走了。”
她站起身来,笑意盈盈:“殿下交代了,要让谢公子在京城过得自在舒心,若小女子上门拜访令您感到困扰,我下回便不来了。”
谢攸自是摇头,又亲自将她送出门,目送她回府。
再回到院落,见到箬竹正在收拾桌子,唇角微平:“客人茶凉的时候没见你,等客人走了才出来收拾,我平日里是这么教你的?”
箬竹讪讪地说:“公子方才弹奏,杨姑娘听得入神,我以为暂时没事,便去伺候五公子了,之后大老爷府上来人,又耽搁了会儿。”
谢攸:“伯父派人来,是为了太子设宴的事情?”
箬竹:“是,大老爷说太子这次请的都是府上有未入仕子弟的,二公子早先便出门游学,府中几位庶出的公子最近心思活泛,不宜出门,问您要不要去。”
谢氏如今当家的是谢攸的祖父,谢攸这一辈的嫡出儿女便按照出生顺序做了序齿。
箬竹口中的“二公子”便是御史大夫谢沉唯一的嫡子。
谢攸:“伯父如此安排,想来是不希望谢氏的下一辈与京中有过多的牵扯。”
“那公子您去吗?”
“去。”
他淡淡一笑:“去瞧瞧京城的人物,与翰州的英才做个比较。”
箬竹有些担心,欲要劝诫两句,话没出口就被打断了。
“我无意出仕,太子早已明了,不会与我为难的。”谢攸摘了发带,抖落发上的朱砂桂花,轻吸一口气,“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去替我烧沐浴要用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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