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容一哭,他能怎么办?
那不就只能顺着扶容的意思?
扶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扶容想和太子在一起,就和太子在一起!
他秦骛一路保驾护航,看着扶容和太子卿卿我我,他就在旁边跟条狗似的蹲着、守着、看门!
这总行了吧?
扶容总会喜欢他了吧?
秦骛忽然觉得头疼,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他使劲拍了两下脑袋,嘭嘭地响。
扶容不喜欢他,扶容还是不喜欢他。
他原本想着,太子走了,扶容就能喜欢他。
到了现在,秦骛只能希望,扶容能看在他有出力的份上,从秦昭身上,分一点点喜欢给他。
分一点点就好了,不要再说不喜欢他这种话了。
扶容锁上家门。
所幸家里的人已经睡下了,他谁都没有惊动。
扶容回了房间,用冷水擦了擦脸,换了衣裳,便爬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没事,扶容,没事,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扶容这样对自己说。
明天还要早起去诩兰台,不要紧,他还要去抄书做事,他和太子殿下还是朋友,他还有很多亲近的人。
扶容拧干巾子,冷敷在眼睛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翌日清晨。
扶容准时醒来,眼睛还是有些酸涩。
他站在铜镜前面,用帕子蘸冷水,擦了两三遍,才感觉好多了。
没多久,兰娘子便在外面喊他:“容容,起来了,要来不及了。”
扶容应了一声,连忙换上官服,提着书箱,走出房间。
家里蒸了面饼,还煮了甜汤,扶容就抿了一口甜汤,拿起一块饼,就准备走了。
兰娘子在后面喊他:“多拿一点。”
扶容摇摇头:“不用了,我来不及了。”
扶容吃着饼走在路上,到诩兰台的时候,正好吃完。
他拍了拍手,提着书箱,若无其事地跨上台阶,和同僚们打招呼。
“陈大人,早。韩史官,早。”
这几日,扶容工作格外认真。
这天正午休息,兰娘子来给扶容送饭,扶容在外面的石阶上吃了午饭,又跑回藏书殿。
同僚们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闲话,把坐垫摆在一起,准备午睡。
看见扶容回来了,同僚们都笑着道:“回来了回来了,扶容回来了,他又得开始抄书了。”
扶容朝他们打了声招呼,便绕到屏风后面,拿了一条襻带,把自己的衣袖挽起来系上。
同僚们对他说:“程史官让你一个月抄完,你三天就快抄完了,没那么着急吧?”
扶容笑着在自己的桌案前坐下,提笔沾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快点抄完,程史官就能早点用。”
“你这么勤快,让我们怎么活?”
“扶容,你想升官也没那么快的。”
扶容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认真抄书。
他这几天长进不少,程史官也不嫌弃他了。
这时,一位大人推开了门。
“你们谁,去柳家走一趟,有一份文书要送。”
同僚们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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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去,指着扶容:“扶容!”
扶容顿了一下,放下笔,走上前:“那我去送吧。”
这几日,若是遇到太子府的文书,扶容都没有再去送了。
柳家和太子府是相反的方向,应该没有问题。
扶容接过文书,一个姓郑的同僚看不过眼,从地上爬了起来:“算了算了,我陪你去吧。”
扶容笑着道谢:“好啊,多谢你。”
扶容和小郑一同走在大街上。
正午时分,街道上人还有点多。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小郑道:“你也别太勤快了,否则他们总是指使你做事。”
扶容点点头:“我知道。”
正巧这时,一辆马车迎面驶来,小郑眼疾手快,抓着扶容的衣袖,把他拉到旁边。
扶容微微抬起头。
好熟悉的马车,这是太子府的马车。
窗户开着,马车里端坐着一个身量小小的姑娘,那小姑娘头戴白纱帷帽,看不清面容。
风吹过,白纱摇曳。
没多久,马车便从他面前驶了过去,紧跟着,太子殿下骑着马,从他面前走过。
扶容愣了一下,有些失神,太子殿下和姜姑娘一同出游吗?
小郑回过神,连忙拉着扶容俯身行礼。
扶容低下头,秦昭骑在马上,垂眼看他,欲言又止。
待太子府的队伍从他面前走过,扶容才回过神,若无其事地和同僚去送文书。
扶容告诫自己,他和太子殿下已经分开了,不要失态,不要给自己和太子殿下带来麻烦。
可是这天晚上,扶容回到家里,就病倒了。
他原本已经调整好了,专心抄书,什么都不管。
可是……看到的时候,还是会难过。
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就这样忽然断掉了。
扶容发起热来,盖着被子,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
兰娘子拧干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容容,怎么样啊?”
扶容摇了摇头,小声说:“娘亲,没事,就是中午去送东西,跑得急了些,出了汗,又吹了风,睡一晚上就好了,没事的。”
兰娘子心疼地看着他,吩咐丫鬟婆子去煎药。
扶容喝了药也不见好,总是断断续续地发着热。
第二天清晨,他坚持要去诩兰台,兰娘子实在是不放心,便派门房去给扶容告了假。
扶容每个月有一日假期,他自从上任以来,就没有缺过一天。
如今是因病告假,程史官也没有说什么,大手一挥,反倒给他多批了几天,让他多休息几天。
兰娘子温声劝着,扶容吃了点东西,又喝了药,才躺下睡觉。
与此同时,九华殿。
秦骛穿着玄色的单衣,架着脚,坐在案前摆弄香炉。
香炉里积了厚厚一层白灰,想是摆弄了一夜。
他又一夜未睡。
这时,属下在外面敲门:“五殿下。”
秦骛应了一声:“讲。”
“太子在兴庆殿外跪着。”
秦骛摆弄香炉的动作顿了一下,语气不改:“怎么回事?他昨天不是去了姜家?”
“正是去了姜家,太子好像与姜家说定了什么,姜家似乎妥协了。今天一早,宫门刚打开,太子就进宫了,张天师派人来传话,说太子就跪在殿外拒婚。”
秦骛皱了皱眉,却问:“他用什么理由拒婚?有没有暴露扶容?”
“太子自然不敢,只说是年岁不相当,君子不行此不义之事,陛下气得够呛。”
太子一向君子,这样的理由也足够搪塞老皇帝了。
秦骛嗤笑一声,心说废物果真是废物,只会下跪。
秦骛淡淡道:“不用理他。继续散播太子与姜氏女不配的传言,几个世家继续上疏,必须把这门婚事搅黄了。”
就当是为了扶容。
“是。”属下顿了一下,又道,“五殿下,诩兰台传来消息。”
秦骛一听见“诩兰台”三字,迅速抬起头,提高音量问道:“扶容怎么了?”
“扶公子今日告假,没去诩兰台,说是病了……”
属下话音未落,面前的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秦骛站在里面,面色铁青:“这样的大事为什么放到现在才说?扶容的事情要随时禀报,你不知道规矩?”
属下连忙下跪:“臣该死,诩兰台说并不打紧,扶公子只是偶感风寒,所以臣自作主张,五殿下恕罪,五殿下恕罪。”
秦骛烦躁:“备马!”
秦骛刚准备出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单衣,又退了回去,关上了门。
他就知道,扶容肯定得生病,前几天属下说他好好的,他分明就是在强撑。
秦骛走回里间,翻出衣裳,准备披上。
扶容病了,他当然得去看看。
只是他是为了太子病了,秦骛一想到就烦躁。
他披上一件衣裳,忽然动作顿了一下,想起前几日分开时,扶容的模样。
扶容不要他,扶容不喜欢他。
秦骛抓着衣裳的手紧了紧,转过身,喊了一声:“找一件素色的衣裳来。”
“是。”
房间里,扶容迷迷糊糊地睡着。
忽然,他隐约听见外面传来无比熟悉的声音。
“诩兰台的同僚们听说扶容病了,托我过来看看扶容。”
兰娘子应道:“多谢了,大人要进来看看扶容吗?我瞧着他是还没醒。”
那人应了一声“好”,脚步声响起,朝扶容的房间走来。
扶容躺在榻上,睁不开眼睛。
他想提醒娘亲,秦骛怎么会是诩兰台的同僚嘛?秦骛明显是混进来的。
可是他睁不开眼睛,又睡着了。
房门被推开,秦骛走了进来。
扶容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脸,脸颊烧红了。
秦骛在榻前坐下,净了手,把扶容额头上的帕子取下来,重新洗一遍,盖在他的额头上。
兰娘子在旁边看着,觉着有些不妥,朝老门房使了个眼色,老门房便将秦骛请走了。
扶容就这样睡了一天。
兰娘子守了他一整天,喂他喝了鸡丝粥,又喂他喝了药,一直睡到晚上,扶容才渐渐退了热。
吃完晚饭,扶容有了点精神。
“娘亲,你快回去睡吧,我已经不烧了,再睡一觉就好了。”
兰娘子忙前忙后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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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些疲倦,帮他掖了掖被子,再叮嘱他几句,便吹灭蜡烛离开。
扶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待所有人都睡着了,院子里传来一声轻轻的落地声。
扶容睡得沉,竟也没有发现,有人潜进了他的房间,就坐在榻边,时不时给他换一条帕子垫着额头。
扶容只觉得额头上总是冰凉凉的,舒服得很,睡得更香了。
秦骛架着脚坐在榻边,瞧着扶容的脸,万般无奈。
扶容也就这时候乖顺一些,肯乖乖地让他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扶容咳嗽了两声,把额头上的帕子都碰掉了。
秦骛转过头看他,轻声问:“扶容?”
扶容咳嗽着,从床榻上爬起来,摸索着放在床头的桌案。
秦骛问:“要什么?”
扶容小声道:“水,我要喝水……”
秦骛把他按回床上,端起茶壶和杯子。
扶容还想起来,被秦骛一只手按住了:“别乱动,给你倒水。”
扶容道:“我自己能倒……”
“躺着,等会儿又吹风。”
秦骛顿了一下,他原本想说,太子给扶容找的什么破房子,四面透风的,扶容躺在被窝里也发抖,连冷宫都不如。
后来想想,扶容最不喜欢他说太子的坏话,听见就要生气,还是算了。
秦骛倒了水,把扶容连带着被子,整个儿从床上抱起来,把水杯递到他唇边:“喝水。”
扶容抿了两口温水,稍稍清醒一些,蹙了蹙眉,问道:“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
秦骛顿了一下,没想到他还不认人了。
秦骛想了想,低声应道:“我是太子,你高兴了?”
扶容摇摇头:“你不是太子。”
秦骛只当他认不出来,随口道:“看我穿的这身衣裳,太子最爱穿一身素,我是太子。”
扶容笑了笑,躺回床上:“秦骛。”
秦骛也跟着笑了一声,转过头,把空了的茶杯放回案上。
他到底在干什么?
半夜潜进扶容房间,就为了喂水给他喝。
害怕扶容不喜欢秦骛,还要假装自己是太子。
他到底在干什么?
扶容钻回暖和的被窝里,小声道:“秦骛,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这好像不是很好的话。
秦骛却不介意,坐在榻边,摸摸他的脸:“扶容,现在不烧了?”
“嗯。”扶容拽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五殿下快回去吧,若是被我家里人发现了,只怕说不清楚。”
秦骛笃定道:“他们发现不了。”
扶容一激灵:“你……”
秦骛该不会对他们做了什么吧?
“他们忙了一整天,都睡着了。”
扶容松了口气,躺回榻上:“我要睡觉了,五殿下快回去吧。”
秦骛反问:“要是你等会儿还想喝水,谁给你倒?”
“我自己……”
“我知道,你自己能护住你自己了。”秦骛低声道,“我只在床头占一点位置,我很安静,刚才你都没有发现。”
秦骛声音低沉,像是在蛊惑他:“扶容,让我留下,好不好?”
扶容还在生病,困极了,没有力气跟他争论,翻了个身:“我要睡觉。”
秦骛墨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了一下,他坐在榻边,看着扶容,低声道:“扶容,我假装太子,好不好?我会装得很像的。”
扶容闭着眼睛,摇摇头:“不要。”
秦骛知道,这时候的扶容最好说话,他可以争取一下。
“你喜欢太子,我假装太子,好不好?我再也不发疯了,我会认真假装的,我今天假装得很像。”
“不像,一点都不像。秦骛,你改不了的。”
“我改得了。”
扶容小声道:“你要是再说话,我就不要你了,我要睡觉。”
“好。”
秦骛低低地应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这时,扶容已经睡着了。
他因为生病,鼻子塞着,还发出了小小的呼噜声。
秦骛帮扶容掖了掖被子,手搭在他的枕头上,将他整个儿圈起来。
秦骛低下头,看着扶容的脸,想要碰他的手停在了半空,始终没能落下去。
他刚才在想什么?
他竟然在想,他可以假装是太子,长久地陪着扶容。
他好掉价,他在扶容面前变得毫无底线,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秦骛哽了一下,收回手,闭上眼睛,偷偷地和扶容挨在一起,靠在一个枕头上。
夤夜无声,只有窗外呼呼的风声。
秦骛挨着扶容,躺着扶容的枕头,鼻尖萦绕着扶容身上独有的温暖香气,让人迷醉。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秦骛警觉地睁开眼睛。
门外有人靠近。
老门房拖着步子,在外面叩了叩门,轻声唤道:“小公子?小公子?”
秦骛捂住扶容的耳朵,想叫外面的人闭嘴,扶容才睡着没多久。
可是,扶容也被他弄醒了。
他拍开秦骛的手,朝门外应了一声:“怎么了?”
老门房低声道:“有贵人来。”
“贵人?”扶容蹙眉,还没反应过来,不解地问,“什么贵人?”
秦骛好像知道了是谁,按住扶容,想让外面的人走。
可是他终究是来不及。
“是……”老门房顿了顿,声音愈发低了,“是太子殿下……”
扶容清醒过来:“太子殿下?”
门外有人叩了叩门,熟悉的声音:“扶容,是孤。”
“稍……稍等……”
扶容来不及思考,太子殿下大晚上的来找他做什么,连忙就要下榻,却被地上的秦骛绊了一下。
他呆呆地看着秦骛,似乎是迷惑,秦骛怎么还在这里?
不行,不能让太子殿下看见秦骛在这里。
秦骛坐在地上,一双绿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低声道:“扶容,让他走,好不好?你们明天再见,现在让他走。”
扶容捂住他的嘴:“不许说话。”
扶容揪着秦骛的衣领,把他从地上薅起来。
其实扶容抓不动他,秦骛要是打定主意,坐在地上不动,扶容奈他无法。
秦骛跟着扶容站起来,扶容打开了房间里放衣裳的柜子,把他塞进去。
“进去躲着,不许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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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骛正色道:“扶容,让他走,我不躲。”
“不。”扶容断然拒绝,要关上柜子的门。
秦骛一把按住柜门,咬牙道:“扶容。”
扶容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正色道:“秦骛,你要是敢发出声音,我就……我就不要你了。”
秦骛在他坚定的目光下退下阵来,缓缓地松开按在柜门上的手,躲进了衣柜里。
这是扶容放衣裳的柜子,兰娘子特意请木匠给他打的,很大一个。
可是秦骛身材高大,长手长脚的,他躲在里面,还是有点憋屈了。
扶容把秦骛藏好了,然后点起蜡烛,匆匆跑到房门前,拉开门。
“殿下?”
秦昭就站在门外,身形挺拔依旧,如同一竿青竹。
看见扶容的瞬间,秦昭眸光一亮,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扶容手里的蜡烛摔在地上,很快就熄灭了。
扶容疑惑地喊了一声:“殿下?”
秦昭语气狂喜:“扶容,成了。”
扶容同样眼睛一亮:“殿下说什么?”
“成了,成了。”
秦昭进了房间,反手将房门关上。
他温声道:“孤同姜家说好了,认姜家姑娘做义妹。孤今日求了父皇一整日,父皇也已经收回了旨意。”
扶容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真……真的吗?”
秦昭笑得像个小孩,不似从前稳重,一把抱住扶容,连声喊他的名字:“真的,扶容,扶容。”
扶容还病着,撑不住他这样忽然抱上来,没站稳,往后退了两三步。
在扶容即将撞上衣柜的时候,秦昭及时揽住了他的后背,没让他撞上去。
秦昭抱着他,高兴坏了,看着他的脸,用拇指按了按他的脸颊,温声问道:“你病了,孤知道,但是……孤今晚……孤太高兴了,孤忍不住现在就来找你,告诉你这件事情。”
秦昭试探地问道:“孤能不能,稍微不君子一些?只限今晚?”
衣柜里的秦骛猛地抬起头,如遭雷击。
扶容回过神,双眼撞进秦昭的眼中,不自觉点了点头。
秦昭欣喜若狂,扶着扶容的后背,将他抵在衣柜上,先低下头,试探着啄了啄他的唇角。
扶容踮起脚,攀住秦昭的脖子。
衣柜里,秦骛听着外面的动静,撕扯着衣柜里扶容的小衣,嘴里死死地撕咬着扶容的小衣,鼻尖充斥着扶容的气味。
他快发疯了,他已经发疯了,可是他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否则扶容会不要他的,扶容会不要他的。
忽然,衣柜晃了一下,扶容靠在衣柜门上,一块衣角从门缝里探了进来。
秦骛死死地盯着那块纯白的衣角,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
在碰到衣角的瞬间,秦骛整个人的表情扭曲又狂乱,像是抓到了什么救赎,可这救赎,和他从前拥有的相比、和现在太子拥有的相比,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这是他的,可他不满足。
秦骛紧紧地攥着扶容的衣角,如同溺水的死囚一般,无法呼吸。
第63章 温存
一片漆黑。
秦骛身形高大, 如今蜷着腿、弓着脊背,躲在扶容的小衣柜里,手里紧紧地拽着扶容不小心从外面塞进来的衣摆。
扶容听见太子来了, 着急忙慌地从床上爬起来, 把秦骛塞进衣柜,然后去给太子开门。
扶容连衣裳都没披,就穿了一件单衣。
如今,一小块雪白的衣摆从衣柜门缝里溜进来, 溜进了秦骛的手里。
秦骛紧紧地捏着衣摆, 手背上青筋暴起。
就着衣摆的走势, 透过细窄的门缝,秦骛几乎能想象出扶容现在是什么动作, 什么表情。
扶容还在生病,没什么力气, 站不稳, 只能靠着衣柜门站着。
他微微踮着脚,举起双手, 攀住秦昭的脖子,抬起头朝秦昭傻乐。
扶容傻乎乎的, 又无比乖巧。
秦骛怎么能想得这么清楚?
那当然是因为, 以前扶容在他面前就是这样的。
现在换人了, 现在扶容不喜欢他了,还要把他塞进衣柜里,让他亲眼看着、亲耳听着。
秦骛光是想到扶容此刻抱着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 就忍不住气血上涌, 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紧紧地拽着扶容的衣摆, 强忍着翻涌的怒火,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从衣柜里冲出去。
他要冲出去,把太子打死,然后把扶容给抢走。
不行,他进来的时候,扶容说了,要是他发出声音,就不要他了。
没关系,秦骛想,他可以不发出声音,在太子反应过来之前,一拳就把他给打死。
不会有声音的,他会很小声地打死太子的。
很小声的。
秦骛默不作声,心里已经在计划杀人了。
秦骛嚇哧嚇哧地喘着粗气,紧紧地攥着拳头,骨节摩擦,嘎吱嘎吱地响。
他身体蓄势待发,脑子也飞快运转,想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他冲出去,拳头朝着太子的太阳穴狠狠地砸下去,就算是猛虎,都得被他一拳砸死。
扶容……扶容靠着柜子,可能会被他撞倒,那就赶紧抱住扶容,扶容不会摔倒的。
好,就这样干……
秦骛刚准备起身,下一刻,门外传来轻轻一声响动。
哒哒——
扶容靠在门上,用脚碰了碰柜子。
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还可能只是扶容不小心碰到的。
可是秦骛立即打消了出去的念头,坐回柜子里。
他发出声音了,扶容听见了,扶容不要他了。
秦骛抓着扶容的小衣,塞进嘴里撕咬,不敢再发出一点儿声音。
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柜门,生怕外面再传来声音。
过了一会儿,秦骛听见外面传来秦昭的声音。
“你还病着,手这么凉,快去床上捂着。”
秦骛咬牙切齿,知道扶容病着,还大晚上的过来;知道扶容病着,还搂着他亲。
太子也是真能装,亲完了才知道扶容手凉。
狗东西,烦死了。
扶容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扶容往前走了半步,才发现自己的中衣衣摆被门缝“卡”住了。
扶容停下了脚步,秦昭疑惑问:“怎么了?”
扶容摇摇头,不动声色地回过头,把卡在门缝里的衣摆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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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骛坐在黑暗中,眼睁睁看着那一小片纯白的衣摆从自己手中溜走,他抓不住,也不敢抓住。
扶容抚了一下衣摆,感觉到上面被秦骛抓出来的痕迹。
秦骛抓得很用力,衣摆还温热,是从秦骛滚烫的手掌印上去的温度,衣料皱巴巴的,几乎快被扯坏了。
秦骛的手简直是狼爪子,扶容毫不怀疑,要是再让他抓一会儿,他的衣服上面能多上几个口子。
秦昭拍拍他的手臂,温声道:“快回床上去捂着。”
“好。”
扶容摸黑上了床,秦昭扶着他。
扶容在床榻上坐下,拿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腿。
秦昭帮扶容把被子往上扯,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样暖和。”
“多谢殿下。”
秦昭就坐在扶容面前,坐在刚才秦骛坐的地方。
房里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纸,照在扶容和秦昭之间。
秦昭伸出手,用手背碰了碰扶容的额头:“还是有点烫,你可要喝水?”
扶容摇摇头:“不用。”
躲在阴暗处的秦骛咬着扶容的小衣。
废话,扶容当然不用喝水,他刚才喂扶容喝过了!
扶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秦昭。
他面庞白皙,如玉一般,被月光笼罩着,如今却浮上一重可疑的红云,唇角又始终含着笑意,与平日光风霁月的模样比起来,多了几分烟火气。
扶容看着他,也忍不住笑了笑:“殿下,你能不能把事情再跟我说一下?”
秦昭温声道:“孤前日去了姜家,见了姜大人与姜夫人,也单独见了姜姑娘……”
“前日?”扶容忽然反应过来。
那不就是,他出去送东西,在大街上遇到太子殿下,以为太子殿下和姜姑娘单独出游的时候吗?
他还因为这件事情,回来就生病了。
秦昭不解,问道:“怎么了?”
扶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殿下继续说。”
秦昭道:“姜姑娘十分豁达,直说了,不愿意嫁给比自己年长一轮的老男人。”
扶容惊讶:“老男人?”
“是啊。”秦昭笑着叹了口气,“孤在旁人眼里,已经是老男人了。”
扶容连忙道:“姜姑娘才十二岁,小孩子心性,殿下不必同她计较。”
“孤自然不会同她计较什么,孤同她说定了,孤认她做义妹,封她做公主。安顿好了姜家,孤便入宫去见父皇。”
扶容不由地捏紧了被角,看向秦昭的目光也专注几分:“那……陛下是怎么说的?”
阴暗中的秦骛皱紧了眉头,扶容到底在紧张什么?凭着老皇帝对太子可宝贝了,太子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
到底有什么好紧张的?
为什么要用那种目光看着太子?
秦昭轻描淡写,将此事一句话带过去:“孤同父皇把话说清楚了,父皇虽不悦,但最后还是遂了孤的愿。”
扶容担忧地看着他:“真的吗?”
秦昭颔首:“真的。”
扶容想了想,老皇帝平日里看起来并不和善的模样,他能这么容易就答应吗?
秦昭瞧着他一脸担忧,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便道:“你不必担心,这几日,朝野上下对这桩婚事都多有非议,世家也频频进言,父皇原本就有所动摇,孤没有出什么力,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扶容再问了一遍:“真的吗?”
秦昭正色道:“真的。”
只有秦骛在黑暗中捏紧了拳头,废话,太子还以为朝野非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他以为朝臣百姓都如他所愿,他想什么,他们就说什么吗?
那都是他秦骛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真要命,扶容不担心他,跑去担心太子,太子到底有什么可担心的?
秦昭又道:“事情孤已经全部处置好了,过几日,父皇便会下旨,婚事作废。总归此事父皇还没有正式下旨,不过是在宫宴上随口一提,还来得及。”
“再过几日,姜家也会带着姜姑娘回范阳老家小住一阵子,就说是探亲,也好暂时避一避。”
扶容点点头:“嗯,很周全。”
没有人受委屈,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秦昭笑了笑,却问:“那你呢?”
扶容不解:“我?我现在很好啊,殿下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又能和殿下在一块儿了,我很高兴。”
秦昭道:“你就不怕,孤去拒婚,不留神把你给暴露了?”
扶容笑着道:“殿下谨慎,殿下不会的。再说了,倘若我露馅了,此刻我也不能在这儿同殿下说话,我应该被抓进宫去了。”
秦昭颔首:“孤没有泄露你与孤的关系,孤今晚来,也是让他们把马车赶回太子府,孤在途中悄悄下了马车,才来见你,不会有事。”
扶容笑着应道:“嗯,我知道。”
“此事凶险,孤也没有把握,原以为须得耗上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孤先前总是担心,会连累你,所以……”
秦昭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所以那时,想着跟你暂时断了,就算事情不成,也不会连累你。”
秦昭定定地看着他:“孤那时话说得有点重,可曾惹你伤心了?”
扶容用力地摇摇头:“不重,殿下的话说得不重,已经很温柔了,我知道殿下的意思。”
秦昭又问:“那你可有伤心?”
“嗯……”扶容拖着长音,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也很轻,“有一点儿。”
秦昭笑了笑,隔着被子,摸摸扶容的脑袋:“孤错了。”
扶容笑得乖巧。
忽然,秦昭蹙了蹙眉,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扶容?”
扶容抬起头:“嗯?”
秦昭问:“你是因为这件事情病倒的吗?”
扶容哽了一下,双颊渐渐地红了。
糟糕,被发现了。
扶容没有回答,拽着被子,盖过头顶,把自己整个儿包起来,然后倒在床榻上。
装死。
秦昭见他反应,便明白过来,轻轻拍拍榻上的“被褥小卷饼”,温声道:“那日与你在长街上相遇,孤是带着姜家姑娘出游,同她谈要怎么应付赐婚的事情,没想到被你撞见了,孤又不好下马同你解释,只好直接过去了。”
被子里传来扶容闷闷的声音:“我知道,我只是受凉了,才生病了。”
“你吃醋了?”
“没有。”
秦昭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孤就先回去了。”
听见这话,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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