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第 114 章
“庄晗……”宋云昙呆住,眼底有懊悔,又有欣喜,“你怎会以为我心悦丘鸣端,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呀。”
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呀,迟了那么多年,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庄晗愣了愣,眼底情绪翻涌。
随后,她猛地起身,隔着窄窄的书桌,骤然凑近,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纱。
宋云昙本能地往后仰了仰,望着近在咫尺、半边脸都被烧伤的人,怔忪片刻,心头好似被扎满了针,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庄晗笑了,笑着笑着又落了泪。
她状若癫狂地大笑几声,神色忽地一冷,一字一句道:“我的好姐姐,你若真心喜欢我,你躲什么啊。”
她这张脸如此可怖,哪还配得上别人的喜欢。
躲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对着这么丑陋的一张脸,谁不怕,谁不躲。
真可笑,她就是一个笑话……
方才竟然还会存着万分之一的期待,存着一丝奢望。
可现实如此残酷,残酷地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宋云昙顿时慌了,急忙解释道:“庄晗,我没有躲,我只是本能反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对你……”
“可我想看的就是本能反应啊。”庄晗打断她的话,脸上还挂着一抹笑意,只是那笑容里隐隐带着一丝哀凉。
宋云昙瞬间没了话,是啊,庄晗就是想看她的本能本应,可她却本能地躲开了,在这一瞬间,她甚至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真心。
怎么就躲开了呢,怎么在庄晗突然凑近的时候,身体会躲开呢……
在商场上能言善辩楼上楼当家人,向来运筹帷幄的宋云昙,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哑了一样,半个字音都发不出来,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小丫鬟的声音:“老夫人,有位姓齐的公子请见,您要见吗?”
“让他进来。”庄晗稳了稳心神,又蒙上面纱。
齐挽澜原以为书房里只有庄晗,没想到还有一个人,还是个熟人。
他不由拱了拱手,先朝宋云昙打了个招呼:“宋东家也在啊。”
宋云昙才勉强整理好心情,便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心里边则升起疑惑,齐挽澜怎么知道庄晗在这里?
更令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齐挽澜朝宋云昙扫了一眼,而后与庄晗对视,眼底似有顾虑。庄晗意会,点点头:“齐公子但讲无妨。”
齐挽澜便知不用介意宋云昙也在,于是放松下来:“那日分别匆忙,我也没来得及提醒,庄夫人近来最好不要出门。”
“我明白,哪日你说可以出去了,我再出去。”庄晗再次点头,这也是国师失踪前叮嘱过的,让她行事都征求一下齐挽澜的意见。
齐挽澜笑笑:“那便好,你这两日可还习惯?”
他照料了庄晗十九年,前面十八年几乎隔几日便见一面,说说话,怕庄晗一个人闷着胡思乱想。
两人也算熟识,几乎情同兄妹。
因为师父失踪,导致丘凉晚了一年才来相认,他这一年来也减少了去见庄晗的次数,因为有负所托,因为于心不忍。
好在这一对母女总算是相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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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晗眼神柔和了一瞬:“齐公子不必挂念,我很好。”
能跟女儿在一起,她每一刻都是欢喜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是习惯了如此闲话家常。
宋云昙怔怔听着,心里不是滋味,明明是三个人共处一室,她却像是多余的。
而且,她还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庄晗躲藏起来的这十九年,一直由齐挽澜照料、传递外面的消息。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愈发难受起来。
感觉自己是个大傻子。
她受国师所托,庇护齐挽澜藏身在楼上楼,没想到齐挽澜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与庄晗来往了十九年。
而她一无所知。
宋云昙想到某种可能,心口蓦地一疼,像被一柄长刀扎在了心上,一寸寸刺进去,一寸寸割着她的血肉,让她喘不上气来。
从前有丘鸣端,如今又有齐挽澜。
却从来没有她的位置……
就在她心如刀割之时,齐挽澜起身告辞,庄晗这才看过来。
宋云昙用力咬了一下唇角,缓了缓道:“庄晗,就算我们之间…我们之间有误会,可丘凉和霜儿是无辜的,你尽管怨我,不该反对她们的婚事。”
庄晗打量她片刻,冷笑一声:“知道齐公子为何照料我十九年吗,因为他有愧,因为害我们母女分别十九年的人就是齐公子的师弟,你妹妹宋云庵的夫君,宋见霜的爹宋泰识……”
彼时,她刚被救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女儿。
国师说:“此事是老夫大意,没料到我那孽徒突然造访,悄悄跟去后院撞见了令爱,泰识此人秉性虽不坏,但急功近利,眼下又攀上了宫里的贵人,不可不防。你们母女断然不能一起留在京城,且那孩子并非完整,需等待十八年……”
国师说得隐晦,庄晗却听得明白,若不是被宋泰识撞见,女儿是可以留在京城的,她本可以陪着女儿长大的。
就因为宋泰识,害她们母女分开了十九年。
而且,宋云昙还是宋见霜的姨母,两人的容貌有三分相似,她连宋云昙都不想面对,更遑论天天对着宋见霜了。
庄晗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她感激国师相救,却也怨宋泰识居心叵测,害她们母女生生分别了十九年。
宋云昙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她想了想,只得先按下此事不谈,语气小心道:“你跟齐挽澜…你们这十九年来一直都有联系?”
庄晗冷冷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只需知道我跟你之间绝无可能,宋东家请回吧,若你想让我好过些,往后便不要再见了。”
她如今是戴罪之身,又是丘鸣端的妻子,还有了女儿,且毁了容,如何再奢望那虚无缥缈的感情。
宋云昙虽出身商贾,却是两大皇商之首,自幼被寄予厚望,比寻常官家小姐还要清贵端方,哪是现在的她能攀得上的。
庄晗忍住心底酸涩,决绝地想。
闻言,宋云昙心口上的那柄长刀又割了起来,一声宋东家,仿佛把她推到了千里之外。
“庄晗,我……”
“慢走,不送。”
庄晗直接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宋云昙嘴角动了动,无奈起身。
房门打开又关上,隔着一道门的两人同时眼眶一红,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边,丘凉和宋见霜走出朱雀大街,正往丘宅赶。
丘凉想起方才的事,还是解释了一句:“我真没踹宋伯父,是他先扑上来想打我,我随手一拦,他就摔地上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力气会变得这么大,轻轻一推,就把人推倒了。
宋见霜笑笑:“我爹是个文官,一贯变通灵活,所以有些时候为达目的,不怎么顾忌颜面,你无需在意,我当然信你。”
丘凉呵呵一笑,说实话,就坏老头子倒地撒泼那一手,放在现代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她们回到丘宅,就被小丫鬟告知宋夫人被容妃娘娘召进宫了,而宋云昙刚走。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头行动。
丘凉去找自家娘亲,宋见霜去找姨母。
再说宫里,宋夫人惴惴不安地来到容妃的芳菲殿,行过礼后便被赐了座。
说起来,容妃的年纪跟她差不多,但容颜却显得年轻许多,一看就是精心保养惯了的。
也不知道这位容妃娘娘好端端怎么想起召她入宫了,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宋夫人默默祈祷着,偏生好的不灵坏的灵,才客套了没几句,容妃就抛出了一个炸雷。
“本宫听闻令爱钟灵毓秀,性子也通透豁达,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今日找你来就是想帮文安讨个贤妻,不知宋夫人意下如何?”
容妃耐着性子,嘴角带笑,实则心底一片冷凝,宋见霜是凰女,得凰女者得天下,所以宋见霜只能嫁给文安,嫁给她的女儿。
她如今已经代为掌管后宫,就差一步了……
这天下终将是她们母女的。
宋夫人心道果然,果然不怀好意。
她诚惶诚恐地起身就跪:“能得娘娘如此眷顾,是小女的福分,只是不巧,小女已经定下婚约,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容妃皱了皱眉,暗骂一声不识好歹。
她盯着宋夫人,不紧不慢道:“婚约既然可以定,也可以退。”
不待宋夫人想好怎么回话,就听外面传来一声高呼。
“母妃。”文安公主大步跑了进来,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宋夫人,状似随意道,“这位夫人先退下吧,莫要打搅本宫与母妃议事。”
宋夫人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离开。
谢天谢地,这宫里太可怕了,回去就把婚期提前,赶紧让丘凉跟霜儿成亲。
这惊吓,她是不想再遭遇第二遍了。
容妃忍着情绪,没有在外人跟前下女儿的面子,待宋夫人一走,她面色霍然一变:“文安,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是防着她呢,怕宋夫人在她这里有什么不测,所以才来得这样快。
文安公主面不改色道:“母妃如此做,也着实让儿臣为难。”
她绝不会因为什么预言什么凰女就娶宋见霜,她对宋见霜只有欣赏,并无丝毫心动,况且宋见霜已经和丘凉定婚,她才不做坏人姻缘的恶人。
容妃眼底流露出一抹哀伤,痛心道:“我让你为难?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纵使你不理解我的苦心,此事也没商量,你必须娶宋见霜为妻。”
凰女一事,是她亲手测算出来的结果,占了先机。
若再耽搁下去,万一走露风声,事情就更难办了。
文安公主坚持道:“母妃以为的好,未必是我想要的好,若您真为了我好,就不要再管宫外的事,安心主理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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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可。”!
第 115 章
容妃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自己女儿嘴里说出来的,一刹间就红了眼:“文安,你说这话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你以为我多年谋划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
她在宫中经营了这么多年,又付出了多少心力,才有了今日。
到头来却换女儿一句:安心主理后宫便可。
这是嫌她碍事了,还是担心她以后会干政……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能接受
见她如此,文安公主微微仰头,轻轻闭了一下眼,语气沉重道:“母妃,父皇已经决意传位于我,您以后不必再苦心谋划了,若您不想父皇与皇祖母之间母子失和的情景重演,就停手吧。”
说罢,她转身离去。
容妃愣住,皇帝已经答应传位于女儿了?
难道她真的画蛇添足了?
不,惠安帝正值壮年,谁会嫌皇位坐得短,那还要等多少年……
另一边,丘凉来到书房。
庄晗正站在书桌前怔怔出神,见女儿来了,才缓缓回神。
“凉儿下衙了,饿不饿?”
丘凉现在哪有心思吃饭,闻言摇了摇头:“我不饿,娘,你们今日商议的结果如何了?”
庄晗神情一顿,还是那句话:“此事容后再议吧。”
丘凉顿时不问了,明白了,没谈拢。
庄晗嘴里说着容后再议,却不知宋夫人一回到桃宅就急吼吼地说要把婚期提前。
此时,宋见霜也刚回来。
母女俩的视线不由一起落在了宋云昙身上,她们都不在场,也不知宋云昙跟庄晗这俩人议了个啥。
见宋云昙不吭声,宋夫人忍不住问道:“大姐,你不会忘了正事吧。”
宋云昙愣了愣,答道:“我没忘,她不答应。”
“为何不答应?我家霜儿哪里不如她的意了?”宋夫人忙追问。
宋云昙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不是霜儿的原因,是她爹,庄晗说当年原本不用与丘凉分隔的……”
宋夫人听完,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她记恨宋泰识,我跟宋泰识和离就是了,再让霜儿跟糟老头子断绝关系,不就妥了,对吧,霜儿?”
宋见霜在心底对爹爹说了句对不起,轻轻点头:“都听娘亲的。”
宋云昙却满脸愁容道:“庄晗之所以不答应,恐怕还有我的原因。”
应该有吧,庄晗说以后再不相见,既如此,又怎会希望两个孩子成亲。
“有大姐什么原因?”宋夫人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这件事指望不上大姐,不拖后腿都是好的。
都怪容妃,关键时刻把她召进宫了,不然她今天就是骂也能骂的庄晗点头。
宋云昙攥紧衣袖,又不吭声了。
宋夫人忍不住扶额,递给宋见霜一个眼神,示意去外面说。
母女两个便一起走了出去。
“霜儿,吩咐下人把饭菜端上来,再多拿些酒来。”
宋见霜目露疑惑,她和娘亲用饭都没有饮酒的习惯,平时也没见姨母喝过酒。
宋夫人低低一笑,眼神狡黠道:“别看你姨母看着挺冷静挺稳重的,只要一喝醉,脑子就不好使了,问什么说什么,乖巧得很,所以她这些年才不愿沾酒,不过,今日嘛,未必了。”
任谁见了自己年少时喜欢的姑娘,还苦苦思念了十九年,却没能一诉衷肠,都会想醉一醉的吧。
别问她怎么知道人家没有一诉衷肠的,猜都不用猜,一看宋云昙那暗自伤怀的没出息样子,就知道了。
于是乎,吃饭时,宋见霜便先倒了酒:“有劳姨母为我操心,我敬您一杯。”
“就是,大姐这些日子跟着忙前忙后的,霜儿合该敬一杯酒,大姐你可不能推辞,快喝吧。”宋夫人满心期待,当即催促道。
宋云昙扫了一眼妹妹的表情,心里了然又无奈,最后到底是难抵心头彷徨,端起了酒杯。
也罢,醉一场也好。
一刻钟后,宋夫人起身:“差不多了,该咱们上场了,霜儿,想问什么就问。”
宋见霜:“…”
问就问,可娘亲的动作和神情也太鬼祟了,莫名有种干坏事的感觉。
宋夫人摇摇头:“算了,老娘亲自问吧。”
说着,她搬起椅子坐到宋云昙面前,张口就直奔主题。
“大姐,你和庄晗之间有什么误会?”
“庄晗…庄晗以为我心悦丘鸣端。”
“那你跟她说,你真正喜欢的人是她了吗?”
“说了,可她不信,她怎么不信呢,这十九年我日思夜想,夜夜梦回,如蚁附骨,天天守着她的衣冠冢……”
宋夫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家伙,还有意外收获。
“那她喜欢你吗,又为何不信你?”
“她说曾经喜欢过,她那时突然凑过来,扯下了面纱,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躲了躲,我怎么能躲呢……”
宋夫人听了,狠掐自己的人中两下,这俩人真是好样的,她服了。
“那关于两个孩子的婚事,她怎么说的?”
“她不答应,她还让我永世不要再去见她,说这样才能好过,我以后都不能去见她了,我要让她好过些……”
宋夫人无语,深深无语。
她站起来,看向宋见霜,道:“快帮我扶你姨母起来,送她去丘宅。”
宋见霜微微一惊:“去丘宅?”
她有点跟不上娘亲的想法了,姨母还醉着,就这样去?
宋夫人快速解释道:“你姨母,哎,没法说,她跟庄晗真是一个葫芦一个棒槌,怪不得当年会错过,还瞒我瞒得那么死,我要是早知道了,早把她俩送被窝里去了,也就没今日的事了。”
大姐真是个铁葫芦,又是暗恋又是默默守护的,还整什么衣冠冢,做了这么多,你倒是说出来啊,只一句干巴巴的喜欢,哪有什么说服力。
还有庄晗那个棒槌,自己糊涂搞不清心意,半辈子都错过了,到现在了还整什么永世不相见的苦情剧,八成是因为毁了容貌,又觉得自己嫁过人,死钻牛角尖呢。
宋见霜抿唇,心道您要是真的早知道了,不仅没有这回事,连丘凉都没了。
“娘,就这么把姨母送过去吗?”她总觉得莽撞了,人家俩才说了不再相见,她们这就把人送过去,会不会不厚道。
宋夫人微微一笑:“这样正好,大姐醒了不知道要怎么谢我们呢,走。”
这个家啊,没有她,得散。
她真是操不完的心。
宋见霜看了眼喝酒之后跟平时判若两人的宋云昙,唇角一抿,俯身帮忙。
母女两个架着人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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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丘凉刚吃过晚饭,她没从娘亲这里问出什么话来,心里不由惦记着宋见霜那边。
送娘亲回房后,便想去找宋见霜。
谁知才刚出门,就看到三个挤在一起的人影朝这边走过来。
要不是她眼神变好了,黑夜也能视物,少不得要被这庞然大物吓一跳。
“宋伯母,你们这是?昙姨母怎么了?”
怎么被架着走?
宋夫人大喘几口气,摆摆手:“你来得正好,快过来架着,累死老娘了。”
丘凉连忙过去替她,脸上满是困惑。
宋夫人舒展了一下腿脚,大手一挥:“走,进去找庄晗。
说罢,兴冲冲地走在前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领兵上战场了呢。
丘凉不由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宋见霜无奈笑笑:“说来话长,姨母没事,只是喝多了,先听我娘的吧,兴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有时候不走寻常路,或许也能柳暗花明。
娘亲的想法虽然天马行空,但也不是全无道理,都进行到这一步了,她觉得可以一试。
丘凉只得按下心中疑惑,闷头照做。
进了丘宅,宋夫人兴冲冲的步子一停,好似才想起来问丘凉:“你娘房间是哪个?
丘凉指了指:“那一间。
话音刚落,就见宋夫人跟一阵风似的,冲过去就大力敲起了门。
“庄晗,庄晗,快开门,我大姐不行了。
丘凉听得嘴角直抽,伯母真敢说,什么不行了,不就是醉了吗。
门很快被敲开,庄晗披着外袍,脸上的面纱也都忘了蒙:“你说什么,云昙姐姐怎么了?
宋夫人扬了扬眉,见庄晗这副慌张的模样,心道来对了。
她也不回应,直接回头朝丘凉和宋见霜招招手:“快扶我大姐进去,小心点,放床上就行。
庄晗无措地站着,心里七上八下,想凑过去看,却又莫名生怯。
白日里还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行了。
不等她问清楚,宋夫人再次大手一挥:“我们走。
丘凉与宋见霜对视一眼,跑得比宋夫人还快,她们脸皮薄,怕尴尬。
一出门,宋夫人便堵着房门,急吼吼道:“快去拿把大锁,把门拴上,今天她俩不把话说开,别想出门。
丘凉蒙了一下,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这屋里的人,可是她娘,能随便锁起来吗。
见她呆住,宋夫人没好气道:“傻站着干什么呢,快去拿锁来,铁链也成。
丘凉眼睛瞪得老大,斟酌道:“伯母,这样是不是不妥?
她耳朵尖,已经听到娘亲压抑的哭声,她虽然想娶宋见霜,但没打算这么不孝啊。
宋夫人脱口而出道:“你想不想再多一个娘疼你,想就赶紧去。
丘凉:“… 大可不必!
一个娘就够了!
嗯?她反应过来,难道是说昙姨母……
丘凉错愕地看了眼房门,转身去拿锁了。
等到锁上房门,宋夫人这才双手一拍,豪气云干道:“大功告成,走,咱们去吃饭,这一晚上乱的,我都没好好吃口东西。
丘凉连忙又吩咐小丫鬟去准备饭菜,陪着宋夫人去前厅。
身后,宋见霜瞥了眼上锁的房门,缓缓扬唇。
娘亲威武。!
第 116 章
房间里,烛火静静地燃着。
庄晗站在桌前,目光落在床上,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耳边听到哭声,她茫然伸出手,摸到脸上的泪水。
原来是自己哭了啊……
她好似才回过神来,看了眼关着的房门,又望向床上。
怎么就不行了,明明白日里还好好的。
庄晗心头忽然就升起一股懊悔,夹杂着酸涩,隐隐发疼。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揉了揉头,坐了起来。
庄晗心下一惊,什么犹豫和胆怯都忘了,忙走过去:“云昙姐姐你快躺下,你怎么样……”
话音一顿,她闻到了浓郁的酒气,对上了满脸茫然的宋云昙。
想到宋云庵从前跳脱的性子,她心头一沉。
这个人分明是喝醉了,哪有不行的样子,过了这么多年,宋云庵那个女人还是这么离谱……
“庄晗,你又来看我啦,你怎么老了?”宋云昙晕晕乎乎地看着床边的人,两眼发昏道。
庄晗往床边一坐,脸色隐隐黑了下来。
果然白担心了,还说她老?
宋云昙却还嫌不够似的,又接着道:“你脸上怎么有疤?是了,一定是被大火烧的,我看到过了,怪不得跟平时不一样了。”
庄晗瞟了宋云昙一眼,察觉到了话里的矛盾。
这十九年来,她从未出过那道门,什么时候去看过宋云昙,还跟平时不一样,这个人哪会见过她平时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心里隐隐有了某种猜测,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宋云昙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真好,你还肯来见我,我以为今后连梦到你都成了奢望呢。”
庄晗抿了抿唇角,面无表情道:“你经常梦到我?”
宋云昙笑了,笑过又神情低落下来:“也不是经常,每次去京外的小院里见你的时候,我陪你说会儿话,心里会安定许多,晚上就不会梦到了。”
庄晗皱眉,新的疑惑又萦绕在心头。
京外的小院里?
还陪她说话?
庄晗脸色一变,想到了某种可能:“你在外面养了个姑娘?”
当她的替身!
“对啊,我在京外给你立了个衣冠冢,还把坟修到了屋里,这样就能时常陪着你了,可惜你没死,那衣冠冢也该拆了。”宋云昙说着,揉了揉脸。庄晗的心一起一落,随后又板起了脸,什么叫可惜她没死?
难不成这个人还盼着她真的死了不成?
“你希望我死?”
宋云昙连连摇头:“别说这个字,我怕,只要你好好的,好好地活着,就是我以后都没有衣冠冢陪着了,只能在梦里见见你。”
说这话时,她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落寞。
庄晗沉默片刻,紧紧咬住唇角。
心里突然就难受得不成样子,像平静的井水里被丢进了石块,一块一块丢进来,不知道何时才停歇。
不知沉默了多久,宋云昙的表情忐忑起来,轻声地问道:“庄晗,你可以凑近一些吗?”
庄晗一愣,随即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身,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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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什么,忙伸出手去捂自己的脸。
胳膊却被人轻轻一挡,手也被紧紧握住。
宋云昙痴痴地看着她,眼底似有泪花闪动。
庄晗心头酸涩异常,任由对方打量着,握着她的手。
宋云昙抽泣一声,忽地一扯,把她搂进了怀里。
庄晗正要挣扎,就感到脸上一阵雨落。
她身子一僵,抬眸看着满脸泪水的人,呼吸一滞,忘了挣扎,披在身上的外袍也悄悄滑落。
“庄晗,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好想你……”
宋云昙泪眼婆娑,声音越说越低。
庄晗不忍再听,不忍再看,神思浑噩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抱一会儿吧,就一会儿,就当是场梦……
“我可以亲一亲你吗?”
耳边一声呢喃,让庄晗睁开了眼。
“你不怕吗?”她已变得如此丑陋,再也不是当年的模样。
这个人不是本能地想躲吗,如何敢再靠近。
宋云昙眼神极快地闪了一下,手指暗暗紧握,缓缓低头。
庄晗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良久,唇上却没传来任何感觉。
蓦地,她猛然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脸。
宋云昙闭着眼睛,带着酒气的呼吸洒在庄晗的脸上。
她动作轻柔地亲了亲那令人心悸的伤疤。
一下又一下,小心又虔诚,带着数不清的眷恋与思念,亲遍了庄晗布满烧伤痕迹的半边脸颊。
庄晗用力闭上眼睛,无声落泪。
宋云昙察觉,没有睁眼,也没有伸手去擦,而是用自己的脸颊小心蹭着,蹭掉那蜿蜒不止的泪痕。
“庄晗,今晚不要走了,留下好好陪我吧,我怕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梦了。”
宋云昙屏住呼吸,整个人紧绷,语气不安,藏不住祈求。
庄晗会答应吗?
她已经知道这不是梦,可她却不敢戳破。
她借着还未散去的酒意,带着满腔孤勇,仿佛穷尽了一生力气,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庄晗没有作声,轻轻把她推开。
宋云昙心里登时一空,像被凛冽的寒风裹着,吹得她心脏麻木,麻木又疼痛。
她望着庄晗起身,望着庄晗下床,望着庄晗去吹熄了烛火,望着庄晗在夜色中走近,望着庄晗掀起棉被,望着庄晗躺在身侧,陡然惊喜。
“还不躺下睡?”庄晗闷闷开口,背过身去。
“哦。”宋云昙呆呆应了一声,恍惚躺下,还不忘帮对方掖好被角。
夜色辽阔,房间里寂静无声。
宋云昙睁着眼,盯着庄晗的头发,久久不能入眠,直到她忍不住困意,临睡前才大着胆子把人搂住。
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动静,似是早已坠入梦乡。
她不由扬了扬唇角,无声地笑着,沉沉睡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庄晗听着而后平稳的呼吸声,轻轻移开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下床穿衣。
夜凉如水,她回头看了眼熟睡的人,看了眼宋云昙在黑暗中有些朦胧的脸,而后走到门前。
推门……
……门却纹丝不动。
就在她愕然无措之际,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娘。”丘凉站在外面,余光扫了扫床上。
送宋夫人和宋见霜回桃宅后,丘凉便一直守在门外。
她实在是无心睡眠,放心不下屋里的状况。
更担心娘亲想出门却出不来,宋夫人的初衷虽好,但到底是方法极端了些。
而丘凉不忍自己的娘亲为难。
娘亲躲在秦家酒阁后院的密室里十九年,久不与人来往,虽然她很想娶宋见霜,却不想逼太紧。
事情可以慢慢来,她不想给娘亲压力。
“先去书房说吧,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庄晗抬手地掩了掩面纱,才往书房走。
听她说话的语气还算平静,丘凉心里松了一口气,乖乖跟了上去。
书房里,庄晗眼里布着愁绪:“凉儿,我知你想娶宋见霜,她也确实是个好孩子,但她爹爹牵扯着后宫嫔妃,我与宋云昙之间亦隔着千山万水,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再为难自己,明日我还是回秦家酒阁吧,你们的事,我不管了。”
知道女儿平平安安地,她就该知足了,万事不可强求。
既然她无法做到坦然面对,倒不如成全女儿,只管躲好自己就是了。
丘凉听完庄晗的话,不由一愣:“娘,你跟昙姨母之间真的不能和解吗,你若回秦家酒阁,女儿今后如何尽孝。”
难道事情真的不能两全吗?
庄晗看着她,目露欣慰:“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娘不会怪你,我一个人也待习惯了,太热闹了反而不自在。”
她不能和解的哪是宋云昙,她不能和解的是自己。
丘凉迟疑片刻,问道:“娘亲能说说,您和昙姨母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她不明白,这俩人明明对彼此有意,又错过半生,如今终于可以相守,为何还要分开。
折磨对方的同时,也折磨了自己……
庄晗轻叹一声:“凉儿,你可曾想过,万一你爹回来,这个家该怎么办,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她有夫君,她不能在夫君生死不知的时候,转投他人怀抱,哪怕那是她的心上人。
届时丘鸣端若是回来,她的女儿又该是何种境地,一边是两个娘,一边是生父,她不能想象那种情景。
她不能只顾自己,她过不了心底那个坎。
“可您这样做,对昙姨母就不是伤害了吗,对您自己的心就不是伤害了吗?”丘凉话音一顿,语气松了松,“至于我爹,您和昙姨母为何认定他还活着?”
她在画面里明明看到丘鸣端战死沙场,满身是箭地倒在了百钺军旗之下。
庄晗听出几分意思,思绪顿了顿:“你知道他的下落?”
丘凉点头:“娘亲或许不知,我之所以被皇帝赐官,在钦天监当值,是因为我确有观相神通,算无遗漏,我早就算出爹爹已战死在外。”
若娘亲是因为爹爹的原因才不肯与昙姨母在一起,那这个顾虑就是多余的。
虽然这么想对爹爹来说很不孝,但事实如此,她不希望娘亲下半生孤单。
既然有心爱的人,为何不好好在一起。
至少在她这里,是完全支持的。
庄晗眼皮颤了颤,忍不住道:“可圣旨上说他通敌叛国,弃城而逃,就连国师也说他生死不知,或许还活着,只是躲了起来。”
丘凉无比肯定道:“爹爹确实战死了,圣旨为何那么说,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至于国师,许是他没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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