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而且清水也知道她留下的原因。
“为什么组织这次行动?”大姐头单刀直入。
“自然是想从他们手上拿到我要的东西。”清水坐下来,刚刚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芥川龙之介。
“你想要那个东西,就不该对鸟取、野田、泥越三个组织动手。”
“如你所见,手已经动了,”清水笑得温和,“人死不能复生。”
尾崎红叶语塞,“……那也该另想办法,比如像森先生那样——”
“像森先生那样,在犄角旮旯里找出第二个Mimic把他们引入横滨,再让我的下属去对付他们以此与异能特务科达成交换?”清水挑眉,这个动作有相当的攻击性,是他现在需要的东西。
异能营业许可证,这张森鸥外苦心孤诣算计来的证书在清水对那三个组织发动袭击的第二天就被异能特务科的人通知作废,现在港口黑-手-党又回到了以前不尴不尬的地位——无证纠集异能力者在法律上是不被允许的。
更何况港口黑-手-党干的事情是无证纠集异能力者行暴力活动。
“……那也不该直接绑架异能特务科的人。”尾崎红叶的神色变幻了几次,她是真的真的搞不懂清水要干什么。
她不信对方不知道袭击那三个组织的暴力行为会惊动异能特务科,后者收回异能营业许可证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他明知道却还是这么干了,或许是清水并不在乎这张可有可无的证明,但他现在却要为了这一张证书去绑架异能特务科的人?
尾崎红叶手上是两人份资料,如果按照平均分配原则,他们九个人,就有十八个任务对象,基本将异能特务科的中坚力量全部囊括在内,这场行动等同与异能特务科宣战!
自与清水在办公室发生那场争论之后,尾崎红叶特意去调查了先代首领的医疗资料,得益于森鸥外的良好职业习惯,作道无一的健康状况被一丝不苟地保存下来(当然为了篡位不留把柄,森鸥外在后期夸大了先代的疾病严重程度),在家族遗传性疾病一栏,有一行潦草的涂改痕迹。
尾崎红叶辨认许久,隐约认出了“精神”二字,病名不重要,结合作道无一和清水的表现,已经有了足够充分的证据。
而清水组织的这场行动,又一次在这一结论上摁下鲜明的佐证。
“妾身不同意——”
“——红叶君觉得今天的午餐味道如何?”
尾崎红叶硬生生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应该还不错吧,我看大家吃得很满意,不枉我特意买下这家店。”
“放心,按时把人带来,你会没事的,当然,小镜花也会没事。”
清水目视尾崎红叶,今天这位美貌的女士显然也是精心打扮之后才出门的,她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穿着明丽的和服,哦,或许还喷了香水,清水闻到一股幽幽的花香。
她描眉点脂,还画了粉色的眼影,去见重要的人之前,怎么打扮都不为过。
原来她的眼睛也是鸢色的,只是更偏粉一些,而且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意。
“别不高兴呐?我也为自己准备了工作,以身作则才能带好团队。”清水从口袋里抽出两份资料,放到桌面上,“为了减轻你们的负担,我可是把最难搞的两个人都留给了自己。”
尾崎红叶低下头,她竟然对着上司肆无忌惮地释放了杀意,这种低等错误她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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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就没再犯过。
她借看资料的动作掩盖心中的波澜,但在看清那两个名字和面孔的时候,堪堪压下去的情绪又重新翻涌上来。
种田山头火。
坂口安吾。
第65章
种田山头火其实并不常来这个据点。
作为异能特务科在横滨的最高长官,他甚至并不总是出现在横滨,这里的事情由他的直系下属坂口安吾负责,而他本人做的事情更多在于高屋建瓴地指挥。
这种指挥在东京总部同样可以完成,身处东京,他还能及时掌握政府高层动向,免得什么时候他所掌管的分部因为政见或者其他操蛋的原因被暗中针对下绊子——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而这回回到横滨的原因——显而易见,与港口黑手党首领换代之后造成的混乱相关。
清水发动组织乱斗的时机实在过分巧妙,刚好卡在种田山头火半年一次的述职会议前,消息没压住,他要是不能在述职会议前解决港口黑手党的问题,轻则停职调查,重则职位不保。
现在,种田山头火拎着公文包,走进一间小小的居民楼,他没穿那身标志性的和服,换了非常寻常的灰色西装,看上去就像个刚从公司回来的中年社畜。
包里放了几份从东京带来的资料,虽然只是预感,但他总觉得最近上面有人盯着他,所以他隐瞒了所有人他回了横滨的消息,单独约见坂口安吾。
在最最开始,得知港口黑手党新任首领是清水善的时候,他其实还有些欣慰,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比起老奸巨猾的森鸥外可好相处多了,你看,对方为了降低港口黑手□□对横滨普通居民造成的伤害,甚至在暗杀开始前先一步通知坂口安吾做好准备,多么体贴善良!
但是很快,他就该为这种天真的想法切腹谢罪。
谁能告诉他,那个温和有礼的年轻人怎么就成了个到处挑事点火、但凡不顺他心意就杀人全家的反派疯子!
简直不可理喻!
所以他第一时间收回了颁发给港口黑手党的异能营业许可证——这代表了种田本人以及异能特务科非常鲜明而极端的态度。
种田山头火终于走完了最后一级台阶——他选定的据点是一间比较老旧的住所,不像那些新式公寓一样安装了电梯,在掏出钥匙转动门锁的那刻,他本能感到了不对劲。
别看他现在圆滚滚的像个憨态可掬的吉祥物,年轻的时候他也是政府培养的王牌搜查员,坂口安吾打三份工全身而退的壮举也曾出现在他身上。
如果此时此刻他能再年轻二十岁,应该遵循直觉头也不回离开这里,但是他已经老了,长久的办公室生活还是腐化了他,曾经辉煌的经历只能支撑他发现不对劲,却无法支撑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所以他带着疑虑,却依旧缓慢地旋开了门锁。
玄关处有两双皮鞋,一双棕色,一双黑色;棕色的他认识,坂口安吾曾不止一次穿着这双鞋来见他,而黑色的这双……
如果他没认错,似乎是港口黑手党的制式着装成分之一。
然后他做出了今天的第二个错误选择。
种田山头火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把□□,走进屋内。
老居民区,采光本来就不好,窗帘拉上,夕照的日头半点透不进来,又没有开灯,室内灰沉沉的,种田端着手/枪,猫着身子绕过玄关的鞋柜,然后是一面狭长的落地镜。
这几步走得小心又谨慎,种田山头火不时四下张望,这间屋子内一定有人,但他无法判断这个人身在何处,也无从得知这人是否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就在他即将绕过落地镜时,种田突然瞥见一抹红染。
什么东西蹭到了镜面?不,这抹颜色似乎有厚度……他猛地回头——
进入玄关的地方,被鞋柜挡住的角落,有一小汆血泊!
种田山头火的神经绷紧,他调转抢头,对准那个方向,空气似乎也随着神经烧灼起来,他感到干燥的手心有细微的湿意。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整整十秒钟,直到种田按在扳机上的手指僵硬起来。
无事发生。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非常轻微的水滴声。
“滴——嗒——”
这儿离洗手间尚有一段距离,这处据点的房源虽然老,但也没到年久失修的地步——好歹是异能特务科高级探员和高级长官,这点生活品质还是要保障的——近在咫尺的,也是唯一的水源是——
“滴——嗒——”
以血泊为基点,抬头向上望。
种田山头火看到了一双比黑墨还深的眼睛。
与这双眼睛相比,其他所有的黑色似乎都微微明亮起来,比如黑色的头发,比如黑色的风衣——总之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注视着种田,认真亲切地,仿佛看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如果忽略这个男人的左手正像提溜一只鸡崽似的,提溜着另一个男人的话。
那个男人戴着圆框眼睛,右眼镜片已经碎得只剩一半,堪堪卡在镜框里,他显然已经昏死过去,昏还是死的界线并不明确,因为种田看到对方的棕色西装有一大块深染的色斑,一直延伸到裤脚,然后落下新鲜的血滴。
“我提前警告过他,不要反抗,”黑发男人,或者说,清水善,轻轻叹了口气,“但是在这件事上,他拒绝与我合作。”
“种田长官,现在我可以把这个警告再和你说一次,乖乖地,不要动,和我回一趟港/黑,如何?”
“当然。”种田山头火也报以微笑,这张圆滚滚的脸上很适合做出这种意味积极的动作,“如果清水首领的榻榻米上有我喜欢的玉露和哈密瓜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清水真的思考起十月份的静冈蜜瓜是否当季,答案是否定的,但还没等他说出这一遗憾的消息,耳边便响起砰的一声。
准确的说,是连续三声。
种田山头火年轻的时候是比肩坂口安吾的异能特务科劳模,在射击方面也能当得上一句神枪手,虽然年岁渐长手生了一点,但现在他与清水之间的距离不过两三米。
在硝烟弥漫开之前,他又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
清水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倒下,反而是他,感到右侧膝盖一阵尖锐的疼痛。
“呃!”
种田山头火单膝跪倒在地,不禁痛而出声。
这颗子弹角度刁钻,正正击穿韧带好卡在髌骨之中,如果不能及时到医院取出弹头,他这条腿的寿命就走到了尽头。
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年轻人只是步履款款从楼梯上下来——依旧提溜着坂口安吾的领口,这种匪徒一样的姿势在他身上却看起来优雅得像拿着一只红酒杯,“种田长官,非暴力不合作【注1】,痛得还是您呢。”
种田山头火喘着粗气,冷冷地盯着清水,他终于意识到从还未走进这间小房子开始他犯下的几个错误,现在那几个看上去无关紧要的错误即将成为他的催命符——这种身体状态下他已经失去了任何逃跑和反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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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已经走完了楼梯,站到种田山头火面前,他松开左手,坂口安吾“噗腾”一声掉在地板上,但他依旧没有清醒,甚至没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得像一具尸体。
种田看向他的下属,有一个瞬间他以为坂口安吾已经死在清水手中,但是幸好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够近,所以种田看到了安吾稍稍起伏的胸膛。
但他心中没有生出任何一点庆幸,清水明目张胆对他二人的袭击不可能是心血来潮的游戏,他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毋庸置疑。
可无论清水想得到什么,他都不会同意,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挟也好,以得力下属的性命相要挟也好——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但是种田依旧记得在他加入异能特务科的第一天立下的誓言——每一位异能特务科成员都曾立下这样的誓言。
个人性命不足为惜,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没有坂口安吾,异能特务科还会提拔新的辅佐官,没有种田山头火,中央还会调派新的指挥官。
他们是国家意志的武器,而武器,是可以被丢弃的。
“我知道您在想些什么,”幽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种田没有抬头,“您是权衡利弊的好手,我一向清楚。”
“所以我做好了在我的交换条件上加码的准备——当然了,您也可以选择不为所动,这是您的自由,不是吗?”
白色分指袜落进种田山头火的视野中,脚背的位置有一点殷红的血渍,或许来自坂口安吾。种田想起玄关上排排放好的黑色皮鞋,杀人放火之前还敲门脱鞋吗?种田在心中冷笑一声,他怎么早没看出面前这个男人是用温柔和礼节包装好的魔鬼。
“你不会在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我保证。”
听到这句话,清水轻轻笑了声,这声音不代表高兴,但似乎也不代表厌恶或者讨厌,如果这儿有一位常常出入剧院或者深谙电视剧套路的旁观者,或许就能发现这笑声的意义类似电视剧中离职的人一定会用箱子装走留在办公室内的东西——现实生活中可没人会在离职的时候这么干——这是个鲜明的视觉符号,它大张旗鼓地告诉大家,这个桥段,理所应当该按上反派的笑容。
“嘛,谁知道呢。”
第66章
种田山头火是在尖锐的疼痛中醒过来的。
睁眼的时候视野一片模糊,类似老式电视无信号条纹的花样在他眼前不断闪动,这是缺氧缺血造成的后果,种田清楚。
如果这个时候能按住太阳穴,闭上眼睛缓几秒,这种不适很快就会消失,种田动动手腕,但无法移动分毫。
他被绑架了。想也是,绑匪怎么可能好心给他行动自如的权利。
“种田长官。”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种田眉头一动,即便还看不清四周的情况,但是他知道是谁在喊他。
坂口安吾。太好了,他没有死,虽然现在情况糟糕极了,但至少他们二人还活着。
“安吾,”种田山头火极力端正了自己东倒西歪的姿势,“你的情况如何?”
他被清水一击粉碎了髌骨,错过了最佳救助时间,现在再去医院,恐怕也会落下残疾。
坂口安吾没有立刻回答,正在此时,种田听到了向他逼近的脚步声。
两人?不,三人,其中一个好像还拖着什么东西。
“哦?已经醒过来了吗?正好,我这儿也做完准备工作了呢。”清水的声音响起,种田听到了隐约的回声——没有明显的气流涌动,看起来他们处于空旷的室内。
“芥川君,放下吧,辛苦了。”
“啪!”
是重物被随意丢在地上的声音,那东西滚了几圈,滚到种田脚下。
大概前后脚的功夫,种田山头火终于从眩晕中恢复过来,视野从模糊转向清晰的那刻,他第一时间看到了脚下的东西。
一个人。
如果辅以状态上的修饰,这是一个陷入昏迷、浑身浴血的男人,再准确一点的话,这是一个陷入昏迷、浑身浴血的异能特务科科员。
男人就在种田山头火脚下,动一动脚掌就能勾到的位置,但是种田却不敢动,他看上去太脆弱了,似乎只是一阵风,或者一片雪花的压力就会带走他的生命。
又或者他已经死了,谁知道呢,仅凭一双眼睛,种田无法在这种光线下分辨更多的东西。
“他是一名非常不错的下属,”清水说话了,他的声音温温凉凉,像一杯没有杂质的纯净水,“他大概以为我们要从他身上套出什么机密吧,殊死抵抗——不过向他发出邀请的人是芥川君,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种田山头火背在身后被牢牢缚住的手腕顿时僵住,他认识这位科员,这个家伙在入职宣誓的时候大言不惭发表了要成为日本英雄的一二三条述论,他本身的能力也不错,虽然自傲了一点,异能特务科坂口安吾之后,种田看好的年轻人名单里有他一份。
“这就是你说得筹码?清水善,你是否太天真了些。”种田山头火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舔了舔嘴唇,觉得口腔内干燥得厉害。
清水无声地扬起嘴角,他打了个响指,乌漆麻黑的空间唰得亮起了排灯,种田被突如其来的刺目光线一激,眯起眼睛。
“之一——”他听到清水清晰敞亮地纠正,“筹码之一。”
种田山头火猛地睁眼。
他果然身处一个空旷的密闭空间,亮灯之后,一切陈设都无比清楚,红砖为墙,水泥地面,房顶挑高,木质横梁交错——这是一间仓库,港口黑手党的地盘,或许是海滨的红砖仓库。
种田听到身侧沉默的坂口安吾不由自主地、短促地“嘶”了一声。
随后是一片死寂。
“清水善!”种田从干涩的喉咙中撵出低沉的吼声。他很少很少生气,作为上位者,对他人发泄怒意是一件无用且耗费心血的事情,情绪稳定对于参与政斗角逐而言,是一项充分条件。
但眼下的情况,让种田山头火经年养成的良好修养毁于一旦。
很多人,一眼看过去数不清数目的多,他们被套了麻袋,从脚底一直套到脖子,只露出面孔,结实的麻绳在脖颈处绕了一圈又一圈,明亮的灯光下,种田甚至能到他们脖子上明显的勒痕,他们的表情各异,但无外惊恐厌恶悲愤,意识尚存前的浓烈情绪被生生保留下来。
像是人彘。
种田山头火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概念。砍去手脚,把躯体放进陶瓮或者瓦罐当中,毒哑嗓子,弄瞎眼睛,割去鼻子,活着,还能呼吸,但又不如死了。
这种做法最开始是一种刑法,古老又没有人性,近期却又在东南亚那边流行起来,作为对猎奇人士开放的高额畸形表演。
鼻吻间浸润着腐旧的血腥气,他本以为这味道的来源是他自己,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完全如此。
清水“邀请”他的时候废掉了他的右腿,他们呢,种田山头火没能想下去。
清水欣赏着种田变幻莫测的表情,“欣赏”,非常恳切的形容,真正的反派,对于落入掌心英勇无畏的正义之士的一切纠结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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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观摩风花雪月的情趣。
“你想要什么?”种田山头火晦涩地开口。
清水等到了意料中的展开对话,却依旧不紧不慢,“异能营业许可证,永久使用的版本。”
森鸥外通过Mimic拿到的异能营业许可证有使用期限,五年一考核,若是考核没能达标,这张证就会失效;种田山头火本人也有权直接收回这张证书,只要港口黑手党做出对社会危害过大的事件,比如清水不管不顾剿灭数个帮派。
而清水想要异能营业许可的永久使用版,这张证一旦到手就没有再次失去的风险,证明背后站着政府的支持,使用者即代表政府本身,也是因此,若港口黑手党拥有这张证明,政府机构将向他们敞开大门,港/黑的任何行动将畅通无阻,他们是被这张证标记了无害的“白色”,哪怕他们本身黑得不能再黑。
种田的目光扫过下属的面孔,他们中有些只在入职当天见过他一面,但他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非常明确,他的操守,横滨的安全,还是……全体下属的性命。
一、二、三、四……十八,算上坂口安吾和自己,整整二十条性命,种田山头火的掌心已经掐出血来,清水善说对了,他在他的天秤上放上了足够多的筹码。
这二十人是异能特务科所有的骨干成员,失去他们之后,异能特务科名存实亡,重新组建科室要花多久,或者说,剩下的人还有没有这个余力恢复异能特务科的人员配置,失去异能特务科的掣肘,港口黑手党在横滨的行动将与拥有永久版异能营业许可一样丝滑一样畅通无阻。
——保存有生力量,一张证明而已,只要重新修改安全系统……或者直接上报东京……
——混蛋,只是一张证明?谁能保证在修改程序修改法律的间隙中港口黑手党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私心野草一样疯涨,种田山头火在窒息的沉默中挣扎博弈。
明明只是短暂的几十秒,但种田却觉得时间漫长恍如隔世。
发声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仿佛凭空衰老了十岁。
“我答应……”
“——种田长官!”
坂口安吾厉声呵断了种田山头火。
这是这位多面间谍在进入仓库之后第二次发声,与先前那声听上去有气无力的呼喊不同,这一回“种田长官”四个字疾言厉色中气十足,如果忽视坂口安吾似乎将要背过去的粗重喘息的话。
他定定地看着种田山头火,破碎的镜片下,总是不太有情绪的疲惫的灰褐色眼睛,发出某种不可名状的异色光彩,“您忘了吗,入职异能特务科时的誓言。”
……当然没忘,怎么可能忘记,他原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落入清水善手中,不惧此身——
“属下与您,”坂口安吾的视线落在同袍身上,最后又回到起点,“与他们,亦然。”
不惧此身。
种田山头火从无限的煎熬中释然了,说不清是坂口安吾给予他的体谅,还是他突然找回了二十年前年轻时走南闯北不计后果的勇气,或者两者皆有——总之,他看向清水,因为紧张和愤怒的面部松弛下来后,他又成为了那个憨态可掬的胖胖的中年人。
“——容我郑重拒绝。”
清水闻言,倒是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他只是很自然地从怀中掏出随身的PPK,像是温柔的绅士取出别在胸前的玫瑰花。
绅士会将玫瑰花送给在舞会上一见钟情的女孩,而清水则用那把小巧的PPK对准了歪七扭八的麻袋中的一个。
“看来我的筹码没能打动您,”清水拉开保险栓,安静的室内响起清脆的咔哒声,“恰好我又是个执着的人,所以只能继续在您的天秤上加码了。”
“砰!砰!砰!”
配备□□之后的枪声听上去很沉闷,种田甚至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随即,他听到了震声的哀嚎。
“啊!”
种田错愕地看向那里,三枪一个目标,没有一发命中心脏或者脑袋,以清水的枪法而言,这个距离,又是静止靶,没有失手的可能,所以唯一的可能是——
“我突然觉得他们这么安静似乎不能很好起到威胁的作用,您看,现在生龙活虎的,有趣多了。”
被形容为生龙活虎的是个女孩儿,坂口安吾的直系下属,就是那位会吐槽上司深更半夜拉她起来加班并索要加班费的姑娘,港口黑手党内乱那夜坂口安吾第一个通知到岗的下属就是她,种田山头火记得她叫村社八千代。
清水那三枪命中了肩膀、小腿和腹部,全是不致命又能给人相当痛觉的刁钻位置。殷红的血立刻从麻袋中央晕染开来,很快濡湿了布料和地面,村社八千代痛得蜷起身子,圆圆的笑起来很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救命……救——不对,杀了我……”年轻的女孩如此哀求着,声音颤抖,不成句读。
她只是后勤人员,不出一线,最大的爱好是宅在家里玩游戏,她有一手非常棒的信息技术能力,通俗的说,她是一名骇客,不过鉴于她在政府任职,称之为红客更合理。
种田山头火从坂口安吾那里批过她的假条,每个月一次,时间固定——这姑娘痛经严重,最严重的情况下吃药挂水一概无用,异能特务科事多人少,无法每次都批假让她回家休息,于是村社八千代为自己争取了“生理期加班费”,养出了一手边疼得打滚边写代码debug的高超技术,久而久之竟也有了耐受疼痛的苗头。
驭漇
痛经的疼痛评分仅在生产之下,而现在,这位已经耐受8分疼痛的小姑娘涕泗横流地请求她的上司杀了她。
人或许可以克服对死亡的恐惧,但是无法忍受疼痛的折磨,所谓生不如死,不外如是。
“种田长官,您需要重新考虑您的回答吗?”清水将PPK的枪口对准下一个目标,除种田山头火之外,他还有十九个筹码。
这杆利弊权衡的天秤,终究会向他倾斜。
第67章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方才那位科员与您不过几面之缘吧,妄图用她的痛觉置换异能营业许可证的可行性大概不高,那么下一位就选择与您亲近些的下属吧。”
黑发男人扫视一圈,他泰然自若的模样仿佛在一群实验小鼠中挑选更心仪的对象,
最后PPK的枪管指向种田山头火身边的位置。
“您觉得安吾先生如何?他是您的直系下属,也为异能特务科做了不少事情,您应该很器重他吧?”
种田山头火听到坂口安吾的名字,咬紧牙关,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一直站在清水身后的芥川龙之介开口说道,“清水——首领。”
他应该是想对清水善直呼其名的,但是在最后一个音节脱口而出之前,他接收到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于是音节被拦腰斩断,堪堪续上了首领二字。
用整个异能特务科的存续威胁种田山头火,以此得到异能营业许可证,芥川龙之介不觉得这种做法错误或者残忍,弱肉强食的道理,他无师自通,异能特务科那些废物技不如人,任人宰割,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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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对象,是个女人。
一个和他的妹妹芥川银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芥川龙之介骨子里是一个很封建的人,这个形容除了体现在他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太宰治言听计从之外,还体现在他不屑于对女人和小孩出手。
很难说芥川龙之介小时候在贫民窟是否有一段偷偷摸进电影院或者游戏厅的经历,涉世未深之时那些经典□□电影上对□□分子的刻板印象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果他再中二一点,再外放一点,或许会成为大喊着“男人就是要顶天立地站在宇宙之间直到遇到值得追随的人否则膝盖永不弯曲”和“男人之间的对话一口唾沫一个钉”以及“迫害女人和小孩的垃圾算什么真男人”之类的□□混混。
——万幸他拥有异能力又有太宰治这么一个逼格高的老师,至少在言语方面不会向上述形象靠近。
至于坂口安吾,这个人曾经是他的同僚,与太宰先生的关系也不错,但是后来被确认了间谍身份,按照港口黑手党的规矩,背叛组织者应该咬住台阶,猛击后脑勺,打碎下颌骨,然后对准后背连开五枪处决,尸体浇进水泥柱。
总之无论是对女人,还是对男人,芥川龙之介的想法很简单,要么不出手,若是出手,一击毙命。
他对清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在年轻首领依旧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得到了不那么令人愉快的回复。
“芥川君,再多学学吧,这种程度的考虑是无法得到太宰君的认可的。”
这个家伙——
芥川龙之介攥紧拳头。
“嘛,您觉得呢,种田长官?”
于是焦点又重新回到了种田山头火身上。
种田缄默不语。
已经下定决心了不是吗,是村社八千代还是坂口安吾对他而言应该毫无区别。
“好吧,安吾先生,您的上司可真是冷血无情。”清水叹了一声,似乎在为坂口安吾感到不值,“考虑跳槽吗?正好港口黑手党的事务安吾先生也很熟悉。”
“清水先生,”安吾的声音有些粗粝,或许是先前不知被攻击了哪里之后留下的后遗症,不过他看上去依旧冷静,尤其是和身边那位神经已经崩到极致的上司对比,“异能特务科是我存在的意义。”
年轻的辅佐官说话的声音轻且放松,仿佛做好了面对一切后果的准备,他说意义二字的时候身体动了动,破碎的眼镜片终于不堪支撑从镜框上掉下来,落地之后四分五裂。
勉强粘合的东西总是不牢固的。
清水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飞速离膛而去,在空气中旋转扭曲,射向既定的方向——左锁骨中线与第四肋交点,恰好错开心尖致命点,又能划开心包,坂口安吾会因为心包填塞毙命,这是除了动脉夹层之外最为痛苦的死亡方式。
清水为他选择了与村社八千代截然不同的“惩罚”。
或许是因为他与安吾之间的私人恩怨,或许他只是想利用安吾在种田山头火脆弱疲惫的神经上再加把火,总之他就是这么干了,理由与结果相比并不重要。
就在这颗子弹将要射进坂口安吾胸膛的前一刻,另一颗子弹从侧角飞速而来,撞向清水射出的那颗,毫厘不差!
几乎同时,头顶的大排灯闪烁几下熄灭了,喧如白昼的仓库呼啦暗下来。
被突然剥夺光线之后眼睛会有一段短暂的什么都看不见的状态,清水迅速闭上眼睛人为加速这段状态的进程。
地震?不,刚才那颗子弹来得时机恰好,谁能把地震算得这么准——
不,如果有人能“发动”地震呢!
一片漆黑中,清水猛地睁眼。
几乎本能反应一样,他举起手中的PPK,对着身后连开数枪,直到子弹耗尽。
他没有听到任何子弹命中目标的声音,只有空空的弹壳从他身旁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但是他面前分明有人,向他走来的脚步声如此清晰。
清水感到扑面而来的强大威压。
于是不必再用眼睛,他已经清楚地知道来者何人。
这股压迫感他很熟悉,许多次出现在他身后,然后他知道可以心无旁骛得对付眼前的敌人,所有来自背后的障碍他都可以放心交给对方。
但是现在【他】成为了清水需要直面的敌人。
中原中也。
清水扔掉了手中的PPK,子弹对中也来说好比小孩的玩具,他们之间的对决从来是刀剑拳脚。
他握住了“鸢”。
光线变化带来的视觉影响终于消失,清水看到一扇巨大的门迎面向自己袭来——那是红砖仓库的大门,港口黑手党在接手这儿的仓库时贴心地为自家财产更换了全世界保险系数最高的大门,青铜钢筋混铸,数百公斤,哪怕角落里堆上□□也得废好大一番功夫才能破开。
而现在这扇门被人拆了不说,还像安了翅膀似的砸向清水。
清水当然可以躲开,但是躲开之后“站”在门后的那个男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破绽,他会用比这扇大门还要坚实还要暴力的拳头砸破清水的脑袋,就像他往常对待敌人做的那样。
于是清水选择拎起长刀——
唰!
青铜门裂作两半。
一个黑影从裂开的青铜门之后冲出来,其中一只手还握着刚从青铜门上巴拉下来的钢筋;如果清水的童年足够有趣,他可以从这个姿势联想到奥特曼或者超级赛亚人,但是很可惜,他没有这个印象,也没有这个时间去做出这番联想。
铛!
“鸢”与钢筋撞在一起,清水向后退了一小步。
如果这一下没能拦住,这根粗劣的武器会狠狠抡向清水,效果大概类似于被从几百米高的地方掉下的钢筋砸中,胸骨和肋骨会碎成一块块的骨头渣子,里面的肺脏和心脏也会变成一坨烂肉。
幸好清水的反应够快,但即便如此,从“鸢”上传导过来的巨大冲击还是另他的心跳有了正常频率之外的一次逸搏。
他的对手是与神明比肩的男人,他从未在他手上赢过,但今日他不能输!
清水沉下呼吸,他没有收刀,而是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和轨迹斩出了第二刀,击打在钢筋相同的位置,他听到对手发出厌烦的咋舌声,身体却稳如泰山,于是清水挥出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直到第六刀开始,对手的终于松动——他后退了!
这是清水从一位姓楚的师兄那里学到的技术——他们是少年宫的同门,经年后又在东京遇上,听这位楚师兄转述,历史上的剑道大师在斩出相同的十三斩后可在顷刻间摧毁敌方的武器,清水于是问他能连续斩多少下,楚师兄想了想说出234这个数字。
清水点点头,他在警视厅和东京黑手党的通缉名单上见过师兄的名字和画像,能被黑白两道双双通缉的人,身手当然不凡。
钢筋到底只是钢筋,就算握着他的人暴龙成精,能在废铁上施加重力改变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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