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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当古早虐文受开启发疯文学[穿书]》30-40

    第31章

    宋时意往后仰起头,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后的人。

    指腹摩挲着皮肤,虎口卡上在颈动脉的位置,宽大的手掌覆盖着了半边脖颈,肤色差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和冲击。

    明明是威胁的姿态,但却因为宋时意毫无反抗的顺从,被冲淡成了暧昧性质的逗弄。

    “怎么弄出来的?”

    “和一条疯狗打了架,就像这样——”宋时意说着,把自己的手掌覆盖在了秦怀的上面,然后一点点收紧。

    “很痛,很难受,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他的语调放得很缓,有种让人会轻易陷进去的魔力,浓黑的头发柔软地垂下来,略长的发梢贴着雪白的后颈。

    明明是纯情又无辜的长相,但恰好有种奇艺的反差。

    秦怀的眉梢往下压,这个微表情让他看起来更加压抑。

    他松开了手,任由对方的指尖从他的手背上划过去。

    然后往前伸,绕过宋时意,将打开的木盒关了上去。

    在宋时意的理解里,这个动作意味着停止追究和拒绝进一步的深入。

    看起来他越界了。

    但他确实是太好奇了。

    因为秦怀的设定实在是太过于干净和完美。

    他拥有着比主角攻顾烨还要强势的背景,因为对于过去仅有寥寥数笔的提及反而显得神秘而影影绰绰,他深情又沉默,无条件地支持着主角受。

    却非常遗憾地死在了冰冷又寂静的雪夜,连原身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简直是一个极佳的配角和工具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不为人知的一角被撕裂开来,活生生地摊在了宋时意的面前。

    他可以亲自去将未知的拼图一片片拼凑起来。

    “那个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宋时意转过头问他,满脸真情的笑容。

    空气微妙地凝固了一瞬间。

    然后秦怀说道:“五年前我的父亲病危,当时秦家请了最好的医生来救治,眼看着已经脱离了危险,但却突然之间暴毙,导致死因的药物,在我的外衣口袋里面。”

    居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过分?”他声音暗哑地抚摸着宋时意抬起来的脸庞。

    “也许吧。”宋时意眨了眨眼睛,眉眼里都浸满了笑意,“但是我不在意啊。”

    他凑近了身体,直勾勾地盯着秦怀,那双漂亮的眼睛含着天然的情意:“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不在意的。”

    秦怀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被搜出来之后呢,秦家的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宋时意趁机继续问道。

    他握上秦怀的手,主动将自己的侧脸枕在上面,就着这个角度抬眼湿漉漉地看着对方,

    “我被认为是杀害了父亲的凶手,但实际上不是我,我是被栽赃了,堂叔趁着这机会想要铲除我这个继承人,当时经历了很狼狈的一段时间。”

    宋时意安静地听着,他眼中的情绪流转着,给出精准的反应,语气柔和地不可思议:“那你一定很不容易吧,难道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你吗?”

    “墙倒众人推,何况我当时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在这样的形势下,我只能够靠自己。”

    秦怀任由宋时意将脸靠在自己的手掌中,他可以感受到皮肤细腻的冰冷,还有发丝划过时轻微的痒意。

    “如果当时我在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秦先生这边,一定不会让你孤立一人。”

    “为什么?”秦怀没有任何波动地问道。

    “因为我喜欢您啊。”真切无比的表白,偏偏又飘忽到有种根本握不在手里的错觉。

    “当时有一个人向我伸出了援手。”

    宋时意脸上的表情微微顿住。

    “在此之前,我甚至和他素不相识,但他确确实实地救了我一命。”

    宋时意一点点抬起头,那双眼睛中雾蒙蒙的情意清晰地散去。

    感情你也有个白月光?

    “所以那个人他是……”

    别告诉我又是宋佳辛,那他真的会想创烂这个逼世界的。

    “就是你,宋时意。”

    未曾想过的答案,宋时意眼中满是不作伪的茫然。

    “所以你不需要讨好我的。”秦怀将手一点点从宋时意那里抽离,“不用对我强颜欢笑,也不用这么刻意地说喜欢我。”

    “不要这么没有安全感,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一时兴起,当时我真的已经无路可退了,是你救了我。”

    抽回来的手放在了宋时意的头上,轻轻揉了好几下:“早点休息吧,别再想那么多了。”

    他,救了秦怀?

    原书里面并没有写过这一段剧情。

    但好像就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从记忆的深渊之中。

    手指按下时凌乱的弹奏音,随意一瞥中逼仄而尖锐的人影,月光之下那张苍白又阴郁的面容。

    伴随着心脏一声又一声的搏动,即将跳跃出来。

    宋时意啪的一下按上面前被水汽氤氲的镜面,水珠滚落下来,分裂了镜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背后的花洒尽职尽责地喷洒着热水,但宋时意并没有丝毫冷静下来的预兆。

    那些在穿入书中世界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回忆出来。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全然地基于宋时意这个角色。

    那么现在的他,到底是谁?

    ……

    天才破晓时分,宋时意已经起来,穿好衣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秦怀家里。

    他昨晚很晚才睡觉,一条一条地翻阅着原身手机里的信息,试图从过去获取一些什么蛛丝马迹。

    那个怯懦的,温吞的原身。

    然后看到了一条几个星期之前,备注为萧医生的号码所发来的信息。

    “如果方便的话,什么时候能见一面吗?”

    算算时间,刚好是原身母亲死去后不久,当时原身应该是因为过于悲痛并没有看到,但现在宋时意给出了回复。

    萧医生回的很快,他们就约在了今天见面。

    在一家心理诊所里面。

    萧医生是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女人,她的眼角带着细纹,笑意温柔又富有亲和力。

    她是原身母亲陆晚琴的朋友。

    “实际上我是你母亲的心理医生,当时她怕你担心才说是朋友。”

    宋时意漠然地点头,余光环视着这间房间中的布局。

    后面的墙上面挂满了荣誉证书,足以见得对方是一位非常有经验的心理医生。

    看到他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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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神态,萧医生并没有生气,而是包容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了,时意。”

    宋时意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直入:“我们认识吗?”

    “是的,好几次你的母亲来我家中找我倾诉,都是你来接她回家的,不记得了吗?”

    萧医生的语调很缓,让人如沐春风,很容易放下心防:“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宋时意没有说话,思绪难得有些放空。

    在他穿进这本书之前的原世界中,他的母亲有一位姓萧,职业为心理医生的朋友。

    所以他才要来看看。

    过于相似的回忆让他有些恍惚,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地。

    他烦躁地揉了一下额角,缓缓闭上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股深刻的疲惫,在穿进这本书后,高强度地保持了那么久神经上的紧绷,以至于自己都没有发现。

    实在是陷得太深了。

    “你好像变了很多。”萧医生温和地说道。

    在听到这句话时,宋时意睁开了眼睛。

    他几次张了张口,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这句看起来很像是场面话的话语。

    变了很多不是正常的吗?他和原身,

    又不是一个人。

    “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对于你母亲的死亡,我也很难过,当时接到晚琴的死讯以后,我将她治疗期间所有的档案全部整理了出来,其中有一份她亲手写的手记。”

    “虽然这样只会徒增痛苦,但我总还是觉得,这些东西对于生者来说,是还是有意义的。“

    “你要拿回去看看吗?”萧医生问道。

    宋时意艰难地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他好像也没有资格去随意拒绝。

    手记就随身待在旁边,听到他这么说,萧医生从抽屉里拿出来,交给了他。

    在拿到这本册子的一瞬间,宋时意心里闪过一股非常奇妙的感觉,就仿佛是某种心灵上的链接。”她,是婚后抑郁吗?“

    这个在书中着笔不多的角色,却是一抹悲哀又浅淡的颜色。

    被丈夫背叛,一无所有地离开,又过早死去

    萧医生抬起眼睛,她的神色看起来有种奇异的古怪,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咬牙说道:“你知道那件事情吗?”

    “插足你母亲婚姻的第三者,在晚琴平时吃的保健品里面掺了慢性毒药,而你的父亲,明明知道,却还有意包庇。”

    第32章

    空气中的气氛沉默了很久很久,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我本来不该说的。”

    “我知道晚琴肯定不会让她的孩子去知道这样不堪的事情,我遵循她的意念。”萧医生观察着宋时意苍白起来的脸色,往前伸出手,盖在了对方的手背上,“但是我现在觉得,必须要告诉你了。”

    “你被重新接回了宋家,和那群人生活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对你怎么样,但人总是会对自己的父亲更加宽容。我害怕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原谅了你的父亲。”

    “你必须要明白,是你的父亲毁掉了你母亲的一生。在她还在读书的时候就蓄意接近,旁敲侧击地了解她,把自己伪装成了最完美最合适的情人,将她诱导进了陷阱里面,吃干抹尽。”

    “然后在事业走上正轨不再需要你母亲的时候背叛了她,任由第三者投毒。”

    明明覆盖在手背上的那只手非常温暖,宋时意却觉得冷得不可思议,如置寒窖。

    “如果你真心接受了那些人,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那就真的是彻彻底底的悲剧了。”

    萧医生的语速越说越快,等她意识到自己言辞稍显偏激了以后,猛得闭上了嘴,懊恼地轻皱着眉头。

    面前的少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面色看起来实在是过于苍白,脸上萦绕着疲惫,眼睫投下阴郁的弧度。

    “我知道了。”

    不知道缓了多少时间,宋时意才重新睁开眼睛,他拿起旁边的记录手册,站起来,冲萧医生颔首致意打算离开。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来找我好了,讲出来就会好很多的。”萧医生出声说道,“你是她的孩子,我随时欢迎你来向我倾诉。”

    宋时意一顿,然后什么也没再说就离开了这里。

    在回去的路上,天空中开始落下细小的雨丝,被风吹开飘斜着打在他的身上,带着晚秋生冷的凉意。

    好真实的触感,不再是一行滚动过去的文字。

    宋时意微仰着头,感受雨丝浇到脸上的冷意,但一把从后面倾斜过来的高伞,替他挡住了雨。

    “干站在这里干什么,你是喜欢淋雨吗?”轻声而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时意睁开一只眼睛,散漫地去看宋清文。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去上班。”宋清文平淡地说道,“刚从家里出来,就看到你在这里感受大自然。”

    “宋氏集团的继承人,什么时候这么寒酸了,不应该是豪车配司机专门接送吗?”宋时意弯唇,谈话之间就像是对关系不错的兄弟。

    “到了公司以后,一坐下就基本上没时间站起来了,要忙的事情太多,也只能趁着这个时候多走几步。”

    宋时意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给出这么接地气的说法,他这才注意到,那张冷淡的脸上,似乎永远带着抹不掉的疲倦。

    “原来你不喜欢啊。”宋时意叹息着说道,那张侧对着的脸庞看起来沉静而秀丽。

    “还记得妈妈的样子吗?”他一点点转过头问道。

    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微微眯起,一瞬间的恍惚似乎是错位了空间。

    “当然记得,你和她长得很像。”宋清文说道,将伞倾给了宋时意,直截地切断了话题,“伞给你,别淋了赶紧回家吧。”

    “你会想念她吗?”宋时意没有接过,而是直直地盯着对方,他被淋得浑身都湿漉漉的,目光中带着股潮湿的阴气。

    “会想要为了她做点什么吗?”

    “人死不能复生,不管做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宋清文神色内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但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有意义,这就够了。”

    伴随着劈过的雷声,雨下得更大了。

    宋时意推开宋清文递过来的伞柄:“我不要你的伞,你走吧。”

    这句话里面隐藏着很浅淡的决意,如同骤然略过的冰刃一般。

    宋时意将宋清文扔在了身后,一步步走向了宋宅所在的位置。

    今天的宅子显得非常冷清,缺少人气。

    宋时意随手抓过来一个佣人询问,是之前一直负责做饭的陈姨生日,宋顾城就干脆放了她和她的家人们假期让他们好好团聚庆祝一番。

    宋宅的佣人们很多都是沾亲带故介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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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家里知根知底,宋顾城用着也放心,所以这一下就少了很多人。

    真是不可思议,对着发妻狠心到这个程度的男人,对着雇佣的下人却反而摆起了好人姿态。

    说那话的时候佣人脸上是明显的羡慕,人少了就代表他要做的活变多了。

    宋时意觉得好笑,嘴角往上翘起,但漆黑的眼睛中毫无神采:“这么羡慕的话,我给你也放个假好了。”

    “真的吗?”佣人脸上闪过惊喜之色,但还是显得特别犹豫,“二少爷,这不太好吧……”

    毕竟给他们发工资的是宋顾城先生。

    “没关系,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让其他人也一起回去吧,我们还有家事要处理。”宋时意非常耐心又平和地说道,“去吧。”

    不知为什么,从面前少年那么轻柔的话语中,他却莫名听到了些不对劲的苗头。

    就像平静的潭水之下,蕴含着难以想象的风暴。

    风雨欲来。

    佣人非常明智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这下宅子里面就更加空旷了。

    没有开灯的客厅里面只能透进灰蒙蒙的天光,让屋里面的氛围显得压抑而沉默。

    宋时意往楼梯上走。

    回来以后,他还没有去过宋顾城和林念的房间里面。

    门把手转开,听到声音的宋顾城和林念两个人下意识就往外看。

    从门缝里面透出来的是宋时意那张苍白而冷漠的笑脸。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门已经被关上,然后从外面反锁。

    林念不知道对方在唱哪出,赶紧去拍门。

    门的钥匙平时里图方便,都随手插在钥匙孔里面,但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林念本来就纤柔,就算气恨了也撞不开门,躺在床上养病的宋顾城更是无力,只能在那里干瞪眼。

    “时意,你干什么,不要闹了,赶紧给我们开门!”

    宋时意没有理他们,而是扶着楼梯回到了客厅里面。

    那里还摆放着秦怀送给他的钢琴。

    他坐了下去,打开琴盖,然后再一次弹奏了起来。

    发梢的水珠顺着弯延下来的弧度不断击打在琴键上,流畅而急促的音乐声接连着响起来。

    他的头脑中又接连着有零碎的片段闪过。

    是女人和他并排坐在凳子上,教他弹琴的样子。

    看起来模模糊糊的,一不留神就会消散成为流光的线影。

    分不清,根本就分不清。

    因为他本身也有一个,会教他弹钢琴的,非常温柔的母亲。

    楼上的撞门声还在不断响起,宋时意已经弹完了这首曲子。

    他将手掌全部按在琴键上,沉闷而凌乱地作为结尾。

    但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无所谓了。

    宋时意兀自地笑了起来。

    一通电话拨给了秦怀的手机。

    接通得很快,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和喑哑,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秦先生。”宋时意用惯用的甜腻语气和他打了个招呼。

    “……有什么事吗?”那边是很明显的风声和雨声,听得出是在室外。

    “突然就想听听你的声音了,这算是事情吗?”他浅笑着问道,“你还在外面吗?雨下得很大,记得带好伞。”

    风呼啸得更加厉害,急促的脚步声中有很明显踩到水塘的声音。

    “看起来秦先生还挺忙的,也不知道是要去见谁。”宋时意把脸靠在了钢琴键上,随着最开始一声音响后,就没了声音。

    “你在弹钢琴?”

    “嗯。”宋时意随手按了下琴键。

    “那就给我弹一首吧,随便什么都可以。”秦怀再次请求道。

    “好啊。”出乎预料地,宋时意并没有拒绝,而是抬起了头,将手指再次放到琴键上,“那就你上次弹的那首吧。”

    宋时意将手机开了扬声器,然后放到一边。

    分毫不差的旋律,但却更加地熟稔和和具有技巧,演奏者倾入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因此更加的动人。

    一曲结束后,电话那头是久久的沉默。

    秦怀停下了脚步,失神地没有说话。

    “虽然和你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够给你的东西了。”宋时意凑到电话边,用情人耳语的缱绻语调说道。

    “谢谢你,秦怀,为我做了那么多。”

    “只可惜,我现在需要和你说再见了。”

    熟悉无比的弹奏和记忆中的景象重合,原本内心才被搅起巨浪的秦怀,在听到这句过于富有暗示意味的话之后,第一次如此地失态:“你要做什么?”

    “我要毁掉这个虚假的时空,然后回到自己真正的归处。”

    宋时意轻声说道,房间里面充斥了汽油刺鼻的味道,他缓缓点燃打火机,微弱的火苗映照在他漆黑,平静到诡异的眼眸之中。

    第33章

    意识在不断地下沉,眼底的光影破碎开来,然后重新交织。

    「秦先生。」

    面前的少年仰头看着他。

    天气是随时可以落雪的冷度,说话间都会呼出白气。

    所以少年把自己包裹得很暖和。

    质地厚重柔软的双排扣羊绒大衣压着单薄的身躯,米白色的围巾围住了小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眼睛轻柔地看着他,看不出丝毫的攻击性。

    明明是同一张脸,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萦绕在那张脸上化不开的难过反而加深了这份柔软的感觉,像是一片蓬松而颤颤巍巍的羽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刮走。

    「我真的好没用啊。」

    自上而下的角度可以看到对方微红的眼眶,带着弧度的睫毛若隐若现地将外露的脆弱藏匿起来。

    「连妈妈的骨灰都没能守住。」

    「不是你的错,接下来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吧。」他听见自己说道,手掌向前伸,抚摸上宋时意乌黑的头发,一点点往下,指尖略过了脸颊,在对方偏开头之前收了回来。

    「最后24小时,顾烨说,让我去警察局自首,承认是我杀的人。」宋时意脸上被扇开的五指红痕还没有完全消去,显得触目惊心,他不自在地把围巾往上拉,试图掩盖伤痕。

    「我来和顾烨去谈,会把骨灰盒拿回来的。」

    拉上去的围巾遮挡住了脸上的表情,只剩下那双被雾霾笼盖住,氤氲了神色的眼睛。

    「但我不想让你为难啊。」很轻很轻的话,被风吹得零碎,按理来说很难被人耳所捕捉到,但这一刻,他确确实实听到了。

    他刚想要说话,可是身躯后转,走入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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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雪来。

    洁白轻盈的雪花不断地往下落,落在他黑色的外套上,来不及融化,很快积上了薄薄的一层。

    去往的方向是顾宅,他走得实在是太急,以往在商战上雷厉风行的秦家家主,连谈判的腹稿都没有打好。

    在失神间,他撞上了路过的行人。

    腹部猛然传出尖锐的刺痛感。

    不断濡出来的鲜血很快浸湿了衣服,然后淅淅沥沥地往下滴落,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目。

    扎中的是要害,下手的人又快又狠,没留丝毫的余地。

    他回首想要去看清,但只看到一个平静离开的身影,视线就已经黯淡了下来。

    他靠在墙边,失血的晕眩感很快就让他连站都站不稳,但还是捂着伤口,机械地一步步往前走过去,就好像前方有什么正在等待着他。

    意识渐渐归于彻底的黑暗之中,光影交错间,那个俊秀无害的少年无意识地转过了头,朝着虚无中投过最后的一瞥。

    秦怀仓促地披着件外套,在倾泻而下的雨中冲出家门,疾步往外走。

    这个梦境实在是太过于真实,真实到好像必然会在某处某刻发生一样。

    “再见了,秦先生。”

    “你到底在说什么?”

    背景音是男人女人大声的咒骂,大力拍门的敲击,还有挨得很近,平稳而安静的呼吸声。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然后瞬间弥漫出空气被灼烧的声音。

    熊熊烈火扭曲了空间,热浪扑得人连呼吸都感到艰难。

    火势一路往上蔓延,宋时意安静地坐靠在墙边,看着火舌逐渐吞噬这里的一切。

    电话从手中脱落,掉到了地上,页面还停留在秦怀的通话上,屏幕亮着。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思绪冷静到不可思议。

    这个家中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除了那本被他带过来,原身母亲写下来的手记。

    火焰沾染上了书封,宋时意下意识地拿起来,用袖子去拍灭。

    被烧灰的痕迹下面露出了娟秀的字迹。

    1月11日阴

    我去医院检查了身体,得出的结果是健康,但还是恶心,反胃,不管做什么都缓解不了。

    我问医生如果摄入参杂农药的食物一个多月,会对身体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医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只能建议我多关注自己的身体。

    临走前,她问我是否遇到了什么事情,她的丈夫是警察,可以帮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但我知道这没有用,所以什么也没说。

    1月28日雨

    宋给我打电话,提了离婚和分割财产的事情,我看了协议书,他什么都没有打算给我留下。

    挂了电话后又吐了好几次,手一直在抖。时意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控制不住情绪对他发火。他被吓坏了,一直跟我道歉。

    我真是个差劲的母亲,时意跟着我,没有任何的未来,我不该冲动带走他的。

    2月28日雨

    还是恶心,好像有东西从胃里面泛出来堵住了嗓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宋请了律师,我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再待下去,我一定会崩溃的。

    所以我看都没看签了协议,狼狈地离开这里。

    冷静下来以后,我给他发消息,让他把时意带回去。

    他同意了。

    3月5日阴

    宋派人来接,但时意哭着不要回去,求我不要抛弃他,我没忍下心来,就让人先回去了。

    钢笔字迹被晕染开来,似乎是写到这里时砸下了眼泪。

    宋时意着魔般往后翻了下去。

    1月21日大雨

    我生病了。确症通知书到手里的时候,心情意外没什么起伏,毕竟是早有过预料的事情。

    我没有给时意看,但他好像猜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孩子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

    我变得很容易生气,他就很少说话,小心翼翼地揣摩我的心思,照顾我的情绪。

    我应该要去好好爱他,作为他现在身边唯一的家人,教导他,培育他,让他分得清什么是真正的爱,不要重蹈我的覆辙,所托非人。

    只有被很多很多的爱包围,才不会因为小小的甜头而迷失。

    但我现在真的好累,什么都不想做。

    3月5日

    主治医生说她已经无能为力了,她可以帮我对接更好的医院,接受更加先进的治疗。

    我问她成功的概率,她沉默了好久,说能多一个月是一个月吧。

    我为了治病,已经变卖了名下最后一栋房产,连钢琴也一起卖掉,和时意住进了很小的租房里面。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住进这样的房子,它好像还没有小时候家里的玩具房大。

    3月9号阴

    我最终回绝了医生的好意。

    我已经让时意背负了一个灰暗的童年,难道还让他再背负一笔昂贵的债务吗?

    为了缓解压力,时意很早就开始打工了。我不希望他这么做,过早的学会看人脸色不利于自尊的建立,我怕他下意识去讨好别人,委屈了自己。

    但我每天都要吃好多的药,昏昏沉沉的,连走路都感到费劲。

    9月2日阴

    很久没有写手记了,因为一开始思考脑袋就会疼,但萧医生让我坚持,就算不想说,写下来也是有好处的。

    我说我每天只是在吃药治疗,没什么可以写的。

    她说什么都可以,她问我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遇到宋,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只留下了很大一笔财产。

    叔父成为了我的监护人,他是个很清高的人,怕被说觊觎我的财产,一直和我保持距离,所以我还是一个人长大的。

    后来宋出现了,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所以我爱上了他,把一切都给了他。

    如果没有遇上宋的话就好了。

    但那样的话,我就没有办法把时意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了。

    别的都无所谓,只有这个孩子,我实在是亏欠太多了。

    我的时意,应该要出生在一个非常幸福和谐的家庭里。

    有责任心、能够支撑起这个家庭的父亲,脾气稳定,凡事都宠着他的母亲。

    他是这个家里的小儿子,家业由哥哥来继承,而他只要开开心心,毫无压力地长大就行了。

    他那么喜欢弹钢琴,家里一定要有一间单独的钢琴房,比现在的租房大很多很多。

    我要给他买最好的钢琴,在每天的午后,耐心地教他弹奏。

    我们都会爱着他,会给他最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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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能够用小恩小惠去打动他,让他无法自控地一头栽到进去。

    他一定会拥有一个,和我完全不一样,光明又灿烂的人生。

    啪嗒。

    眼泪从眼眶里面聚集起来,不受控制地滴落在手记的最后一面。

    失了魂一样的,越落越多。

    慈爱的母亲,严厉的父亲,还有冷漠却温柔的兄长。

    藏在记忆中最原始而又温暖的底色在这一刻轰然碎裂开来,就像是大梦初醒。

    而狰狞的火焰还在毫无差别地吞噬着这里的一切。

    他终于,全部想了起来。

    攒动而彷惶的线条尽数抽离开来,那些被模糊在记忆黑影中的面容,那些构建出他如今人格的美好回忆。

    都是他的母亲,用爱和愧疚,为他编造出来的幻想。

    让他能够好好地长大,好好地被爱一次。

    所以他才能够理所当然地鄙视来自顾烨的爱意,嗤笑宋时意不顾自己死活的委曲求全,坚决地否定这粉饰太平的大团圆结局。

    爱弥补了他残缺的人格和总是想要抓住点什么的不安定的内心。

    并不是他进入了书中的世界。

    而是在恍惚美好的梦境中,他真正的生平和经历,被安安静静地摊在了他的面前。

    而他的潜意识选择了回来。

    不要虚假的桃花源,而是要真实的地狱。

    在这个充满了血泪,遗憾和仇恨的地方,向着所有辜负过他和母亲,进行一场彻彻底底的复仇。

    第34章

    宋时意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还有他最讨厌的消毒水的味道。

    氧气罩随着呼吸的频率间断染上白雾,心电图显示在平稳的范围以内,输液器一滴一滴灌注进脉搏之中。

    他摘掉氧气罩,撑着床一点点地让自己直起身体。

    旁边刚要重新换一瓶葡萄糖的护士见了,连忙去扶他:“小心点。”

    “你终于醒了。”护士声音轻柔,“你都已经昏睡两天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宋时意沉默着摇摇头。

    “到我们医院以后,我们给你做过检查,除了少量吸入肺中的尘烟以外,并没有其他问题。但你一直醒不来,中间有几次心跳快得异常,保险起见,我让主治医生再过来看看吧。”

    温热的手背抵上他的额头,然后很快就移开了:“你昏迷时体温特别高,现在看着还好,我去拿体温计给你测一次。”

    病床上的少年似乎还没有从两天两夜的昏睡中缓过神来,他雪白的脸上笼罩着迷茫而又恍惚的神色,过于宽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垂落下来,在臂弯处形成柔软的褶皱,让他看起来格外单薄。

    护士刚想再说点什么,病房口传来克制的敲门声,几声以后,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起来人已经醒了。”较为年长稳重的那个说道,转头看向护士,“我们可以占用病人几分钟时间吗?”

    听到这话,护士眉头下意识皱起来:“病人才醒,还需要休息,不能接受刺激。徐警官,我知道这几天你们来了好几次也不容易,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徐警官脸上两条粗浓的眉毛拧在一起:“几分钟而已。”

    护士脸上那份不满更加明显,但宋时意却在这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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