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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热的气息在莫清岚的颈侧滚过。

    “纵然如今时机并不成熟,但你我”话至此,怕怀中人继续逃避和拒绝,命长苏止言,喉结滚动。

    半晌,语气低沉,命长苏转而问道:“清岚。明日,你可还愿意来这里见师尊?”

    第94章

    丝丝缕缕的情谊如今载得又涨又满。

    心间的滋味是甜的, 像肆意生长盛开的花、烈火烹油燃烧的火。命长苏知晓了怀中人对他初露端倪的欲色,本该满足,却饮鸩止渴,有了今次, 就想着有下一次, 还有下下次——

    而他又了解莫清岚。

    他的情依旧薄冷, 早已习惯可以随时抽身离去的冷淡,如今他们二人纠缠的欲或许源自于皮囊, 也或许只是恰到好处的冲动。赤裸裸的想要私会注定得不到回应,便要披上一层冠冕堂皇的外衣。

    “除你我之外, 其余人都有嫌疑, 我们在这儿谈事,只交换信息。”

    莫清岚沉默了一会儿, 将命长苏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拿开,静然道:“尧叔叔从最开始溯回之术就跟着我们,不会是他。”

    “可他嘴不把门。”命长苏话中毫不客气, 却语气低柔,“佛入莲要来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幕后之人不会知晓, 只有你我。”

    “有些事情,也只有我们二人可以细谈。”

    空气中陷入几些沉寂。

    许久, 莫清岚低声道:“每日过来太过频繁。”

    “如有线索,我再联系师尊。”

    “……”

    紧闭的门打开又合上。

    时间过去, 几日纷雪,延绵肃冷的秋意隐约出现消退之意, 宗中上下都裹了雪衣。

    不可见人的都在黑暗中蛰伏,悄无声息窥探着一切, 无从琢磨,而时间却依旧不紧不慢的推移,一日复一日。

    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如何找到那幕后之人?

    尧许越发压力重大,走投无路,忽然想起什么,便找洪玄拿来一枚空的龟壳行占卜之法。这是凡人散修的术法,却胜在好用,可以通八卦五行,预言未来之事的吉凶。

    他丢了三枚铜钱丢进壳中,口中念着什么,随后将之往地毯上丢去。

    而一眼,尧许顿时眼前发黑。

    眼前三枚铜钱,直板板躺在地上,皆为反面,昭示为凶。

    不止为凶,还是大凶!

    命长苏视线看去,“你卜了什么?”

    尧许弯腰捡起地上的铜钱,“我卜了佛入莲来到现世你的吉凶。也罢,不算数,我占卜之术学得不精通,不如我师父,这卦……”

    奇差无比。

    平白无故让人心中不宁,不如不认。

    命长苏眉宇抬起,“你还有师父?”

    “那是自然,”尧许好笑地看他一眼,“我纵然天纵奇才,能编出‘五行学’和‘归元学’,但也不可能毫无依靠,自然是有一定师承的。”

    不过那师父也不算正儿八经的师父,只是早年他年轻游历时候误入一山林,那山叫茅什么山……他也忘了,里面有个凡人隐客。

    那是个终其一身都在山间度日、自封道人的隐士。

    隐士养得是心,修的是自然之力,对于占卜之术极为精通,大半生都在观摩万物规律,尧许那时候将要突破金丹,体内吸收了无数混杂的灵气,正是走投无路时,那隐士就引他入门,给他看冗长繁杂的万物记载,这才让他有了五行、归元的初始念头,再此后离开那山,回族中闭关,多年后一举突破,同时也带着‘五行学’和‘归元学’问世。

    “不过我再回去的时候,那山上迷雾浓重,已经找不到路,我那凡人师父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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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机缘,但也在后来递信给我,说我们二人师徒情分已尽,只希望我将那两门道学传授于天下,救凡间生灵于水火……现在他估计已经化成枯骨转世投胎了。”尧许的声音也颇有些唏嘘。

    神力消失之后,道术就取而代之,如今说起来那隐士在他的人身轨迹之中也像黄粱一梦般,传授了道法的启蒙就继续归隐世间,不愿沾染尘世半分。

    他那凡人师父如果真的还在,或许真能将幕后之人给卜出来。

    尧许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而说完,他抬头看向命长苏,却看到此时这位圣尊大人的注意力早不在他身上,而是看着窗外。他随着命长苏的目光瞧过去,正巧也看到莫清岚身披雪白狐裘的披风从不远处走来。

    他与林晟下一道。

    林晟下衣如叠花,集禅宗上下所养,本就衣物奢华精细,颇为惹眼,而此时的莫清岚却异于寻常披着一道雪白的狐裘。

    本就是上乘的容貌,那道身影纤长,那没有任何挂饰的狐裘活生生将人衬出几分难以言明的矜贵,远远看去墨发垂肩,气质萧清,就像个画儿般。尧许眉头轻跳,不疾不徐又往命长苏身上看去,果不其然就看到此前那孤傲锋利的圣尊此时的唇角勾笑,眉目含情,生生犹若绕指柔。

    尧许不觉头疼。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这种时候,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这种时候——

    确实,没有线索什么都干不了,尧许揉了揉眉心,长吐了口气,干脆随他们去了。

    莫清岚不久就走到了他们面前,命长苏看着他将披风解下,出声问道:“可是冷了?”

    莫清岚从命长苏脸上划过,并未回答,移开视线,与尧许行礼:“见过师尊,尧叔叔。”

    林晟下也在他身后与他们老老实实行礼,“见过圣尊、仙圣前辈。”

    尧许笑道:“好了,现在低头不见抬头见,免了这些俗礼。晟下,你师祖现在怎样?”

    “多谢前辈关心,师祖大抵……一切都好。”

    因为他现在情况特殊,他们并不常见,但也很可能就是因为如此,师祖关心则乱,总想确定他是否安全,于是就布置了大量的课业,通过完成课业来辨别他安好与否,写得林晟下手都快断了,苦哈哈道:“每日都会检查我课业。”

    他的神态不像最开始被扣在清岚身边那样的惴惴不安,毕竟是小辈,尧许也有几些怜爱之情,轻轻叹息道:“难为你了。”

    林晟下现在倒看开了,笑了一声道:“不难为,毕竟情况特殊。”

    “你能这样想就好,”说完,尧许看向莫清岚,“我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

    “有些事,”莫清岚颔首,“我收到许多其他宗门的拜帖。”

    尧许一顿,沉吟道:“他们心有探究之欲倒也正常,可是佛入莲之事对外说起来……”

    命长苏道:“暂时搁置,先不用管。”

    他的意思明晰,莫清岚微微点头,启唇道“好”。

    如今的九凌宗四域龙头聚集,令家又处理的不清不楚,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想要前来一探究竟。而佛入莲不久后就要前来现世的事情,虽然有极大可能会在人间生祸,但究之根本与现世人都无关,若传出去妄生惶恐就罢了,更怕是人都聚在九凌宗,反而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与佛入莲那一战,他们受之制约,正中其下怀,倒不如暂时瞒着得好。

    解决了想要问的问题,莫清岚看向四处,轻轻抬眉,问道:“师叔和妖圣前辈呢?”

    “钟岱安那脾气犯了,自从上次与你师尊言语不痛快,就不肯过来,而你师叔……”在莫清岚的注视下,尧许头疼欲裂,总觉得这整个宗里只有他一人全心戒备,无可奈何道:“在到处闲逛。”

    “闲逛?”

    说闲逛,也不精准。

    以凌葛九的话来说,他是在巡视。

    从初回宗中的第二日开始,凌葛九每日都会起个大早,遛着弯到处巡视,今日去春医峰,明日上秋剑峰,如今正逛到了问天广场,正看着小弟子们挥剑练功。

    那些发觉他的弟子个个变得心不在焉。

    好半晌,其中一个终忍不住问道:“那便是宗主?”

    在他身旁的另一个较为年长的弟子回话:“是宗主,宗主此前一直都在外界游历,很少才回来,因为近日宗中不宁,才在四处寻看。”

    那弟子不由讶然道:“宗主看起来真是年轻,从外貌上看,竟是与云师兄差不多大。”

    那年长的弟子不觉好笑:“那是自然。”

    “宗主虽然没有圣人之名,但修为天赋也很高,很早就是元婴修士,只是不像圣尊和尧家仙圣那么天赋妖孽早早突破半步飞升罢了,在修真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修士呢。”

    能在九凌宗的凌道峰住着的都是不久前才拜入宗中的内门弟子,多数不足十年。那些颇有修为的弟子早已经被分去了各峰拜了各峰主为师,更有甚一直都在人间历练,所以见过凌葛九、知晓他前尘之的人并不多,听闻此话,顿时目光变得有敬有慕,皆期期艾艾看过去。

    “师兄,”一人问道:“圣尊修为分明比宗主要高,声威也更加显赫,可最终为何不是圣尊做了宗主呢?”

    “你啊,”年长的弟子顿时叱责,看了他一眼,“连这些东西都不知晓,是怎么来九凌宗的?”

    九凌宗宗主凌葛九虽然不及四圣威名,但在此前祟世未成,人间遭受祟鬼祸乱的时候,他就不懈余力的收留天下受伤的修士医治,这些雪中送炭、舍己为人的善举之后,才有了让九凌宗有了最初成型的根基,此后为了协助四圣铸造祟世,他更是散尽了家财,单凭这些所为,天下何人敢说一句他当不得这九凌宗宗主之名?

    “只是现在世人皆知四圣,皆知九凌宗的圣尊,宗主的所为才被掩了下去,这些事情旁人可以不知,但你们身为九凌宗的弟子,怎能也不知晓!”

    他这话初,顿时在场的弟子都面露惭愧。

    有人脸上发红,讷讷道:“是师弟孤陋寡闻。”

    “不知宗主性情如何?我等现在前去拜见可会扰了宗主的兴致?”

    议论之声纷纷,几个天赋不错的弟子鼓足了勇气,正要上前,却在此时,有一身兽袍的人匆匆前来,走到凌葛九身边与他行礼,“见过宗主,我们尊主有请。”

    凌葛九正看着那些犹豫不前的小弟子们兴致勃勃,闻言目光看去,挑眉道:“妖圣?妖圣怎么想着要见我。”

    第95章

    静心楼, 晴雪煮酒。莫清岚取出一只笔,在桌案上墨色勾勒,写出一行罗列的人名。尧许摸着下巴凑近,不觉好奇, 便开口问道:“清岚, 我看这些是九凌宗的几位峰主、长老, 你把他们的名字写在这里做什么?”

    莫清岚将笔收好,望向命长苏。

    命长苏道:“这些都是这几天你在藏书阁查出来的东西?”

    莫清岚颔首。

    尧许看了眼命长苏、又看了眼莫清岚, 脸上面无表情,“我知道你们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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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呢, 心有灵犀天造地设, ”他咬牙切齿,“但是也不能光靠眼神交流, 把我和晟下这两个大活人放在这儿不管不顾?”

    林晟下没听明白,犹豫道:“仙圣前辈,天造地设, 一般是用来形容夫妻。”

    尧许呵笑道:“你看他们两个不像?”

    林晟下,“……”

    圣尊和清岚是师徒, 怎么可能像?

    林晟下震惊、莫名其妙地看着尧许, 几乎怀疑因为最近心事过重,堂堂仙圣大人是哪里出了毛病。

    尧许被他那犹如看傻子的视线看着, 更加心堵了。

    “这些是幕后之人的嫌疑者。”命长苏道。

    嫌疑者?尧许顿时敛了脸上其他情绪。“嫌隙人不是,”他看向林晟下, 林晟下颇为无辜的眨眼回了他个眼神,尧许愣了愣, 凝眉细想无法推出来龙去脉,便干脆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推论?”

    “就算弥十六对我憎恨非常, 我常年都在殉祟峰,清岚亦在辅峰住着,想要加害也并非易事。”一个圣尊,一个圣君,都位高权重,寻常人等接近不能,唯有类似于姜行渊这等能够在九凌宗中自由来往的人才有可能。

    尧许反应几秒,很快明白过来,“所以你们觉得,弥十六一直潜伏在九凌宗中,就在你们身边?”

    “能在人间和九凌宗布局,甚至远到临海道接触花家,还和令儒风能有牵扯,唯有会经常下山,在九凌宗与人间来往的人。”莫清岚接话。看向桌几上宣纸的名字,他道:“九凌宗进出皆有记录,这是我从名录中摘除出来,在五十年内,出入较为频繁的人。”

    尧许眉宇沉下。终于有了线索,他自然不会放过,立刻上前,一一查看。

    看了许久,他凝眉道:“夏灵峰的副峰主,我对他有印象,他原本是令家的旁支,按理来说名威大族的人不会拜入九凌宗,而他当年是受葛九在祟鬼之祸时相救,所以才离开了令家,自愿进入九凌宗,来传授水灵术。”

    “还有冬体峰的峰主,这冬体峰峰高路远,他下山的频率竟然是最高的,是去做什么了?”

    九凌宗建宗由来百年,因为当年的祟鬼之乱,任何对九凌宗有恩之人都愿意自愿投奔,所以各位峰主、副峰主各有来头,并不纯粹都是没有家族庇护的无名修士。

    尧许越说,越觉得蹊跷,看向命长苏。而也就在此时,外面忽然有匆匆的脚步声出现,莫清岚察觉看去,便看到是行伶到了门口,与他们行礼:“见过各位尊圣、师兄、佛子大人。”

    莫清岚颔首,“这般匆忙,可是发生了什么?”

    行伶道:“回师兄,此前您让我看着宗中可有异样,我方才听知,妖圣大人请宗主前往会面。”

    莫清岚一怔,眉心皱起:“妖圣?”

    “是。”行伶道:“不过宗主说最近蹊跷之事太多,不便私会,所以婉拒了。”

    如今弥十六潜伏于世的事情至关重要。

    静心楼已经默认被他们当做议事所在的地方,所以在白日尧许、命长苏,甚至于行伶、洪玄他们,如果有要事禀报,都会默认来这里聚集。为了避嫌,除去静心楼,极少私会。

    这个关节眼上,钟岱安怎会私下忽然找刚回宗没多久的凌葛九?

    异样横生,尧许摸着浮尘不解道:“不该啊,钟岱安那人脾气是不好,可我与他共事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闭关修复妖体,应当和幕后者没有牵连才是。”

    “他没有,接触他的人不一定。”命长苏看向行伶:“最近有谁拜访过妖圣。”

    行伶沉吟,“有夏灵峰副峰主郑鹿言,还有执事堂的秦月。”

    他的话落,尧许发觉异常立刻看去,只见在宣纸上,赫然在首,就是那个他们方才议论过的令家旁系之人,此人便叫郑鹿言。

    那些暗藏的东西终于露出马脚。莫清岚与命长苏对视一眼,声音沉凝,“传我令,将他们都带过来。”

    行伶立即应“是”。

    气氛变得莫名沉重,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颇为严肃,林晟下暗自吞了口口水,看着眼前情况不是他能插手的,就扯了扯莫清岚的衣服,“我去后面写课业。”

    莫清岚颔首道:“好。”

    郑鹿言和秦月很快被带了过来。夏灵峰主修灵术,令家又多为水灵根,性格宽柔居多,那郑鹿言个头并不高挑,甚在白皙,比起寻常男子看起来阴柔几些,而秦月虽然是女子,却个头极高,且肤色较深,两个人一前一后被带入静心楼的议事堂,恍惚给人一种他们二人生错性别的错觉。

    看到人,二人行礼道:“见过二位尊圣、见过圣君。”

    莫清岚如今依旧执掌职之位,坐在主位。

    看着他们二人他脸上并未出现任何异样,语气平静、也不遮掩,“前几日你们拜会了妖圣前辈,目的为何?”

    他话至此,秦月怔然,很快反应过来,上前行礼道:“回圣君,弟子出生于妖族,当年弟子出生时母亲难产,是妖圣大人出手相助,听闻妖圣大人素来闭关,此次他来九凌宗机会难得,弟子便……斗胆前去拜访,只为面谢大人救命之恩。”

    莫清岚侧首看去。行伶应道:“每个进入执事堂的弟子都有过往之事的记录,她是人妖混血,说的没错。”

    莫清岚颔首,秦月轻舒了口气,低头后退。众目睽睽下,就只剩下郑鹿言。

    郑鹿言面带笑容,“回圣君,我前去面见妖圣,只是因为听闻妖圣大人住在临道峰的盘龙院。盘龙院与夏灵峰修炼广场接近,我峰中弟子日日隔着悬崖修炼灵术,恐扰了妖圣清净,所以峰主特意吩咐,让我备厚礼前来向妖圣致歉。”

    “致歉?”莫清岚道,“临道峰具有隔音结界,郑峰主认为,那些仅是摆设吗?”

    听他说言,郑鹿言的脸上顿时变化,仿佛后知后觉。好半会儿,才低头道:“是,是夏灵峰关心则乱,请圣尊、圣君责罚。”

    “你们夏灵峰峰主极其擅长灵术,但极为不擅长交际之事,对于此等对外事宜,更像草包一个。”

    这天下之大,能这样直白、赤裸裸的称呼一峰之主位草包还让人不敢生出任何反抗之心,只有一人。命长苏看着他,“能让他做出这种决断,少不了你刻意引导。”

    这句话落,郑鹿言的神色倏然变化,下跪道,“请圣尊责罚,我真的是无心之举!”

    “无心之举要是放在寻常,倒真是无心,可要放在现在,那意味就不同了。”尧许冷哼一声,“你到底找妖圣是为了什么?”

    郑鹿言面色煞白,却不知该如何再辨,只一口咬定目的只为致歉。

    他们僵持不下,气氛无端紧峭,而也就在此时,命长苏的神色忽变,立即起身。尧许发觉看来:“怎么了?”

    “裂缝有异。”命长苏只留下这四字,身影就在原处消失不见。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莫清岚的神色变化,与行伶吩咐:“将郑峰主压下去,等之后提审。秦月也暂留临道峰,方才在议事堂发生的所有事情,任何人不得传到外界。”

    行伶立马应“是”。

    郑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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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被压了下去,莫清岚看向尧许,尧许自知孰重孰轻,与他道:“你先去你师尊那边,这里一切都交给我,之后给你回应,不用担心他们。”

    莫清岚颔首,便不再逗留,解开与林晟下的禁制立即往殉祟峰赶去。

    裂缝的紫电峥嵘,殉祟峰的一切遮天蔽日,林间雾起,近生毒瘴,靠近司银河祟气开始变得异于寻常浓郁。阴火从莫清岚的耳畔出现,眨眼间化为流光如网消杀着四处流窜的祟气,莫清岚一路直达裂缝的入口,看到从裂缝中挣扎出现的东西,神色立变。

    而就在他将要出手之际,冰剑骤地从他眼前划过,直直扎入在裂缝中可怖之物的体内。尖锐的嘶叫声忽然响起,冲击耳膜,在痛苦的尖叫中那团黑影散出大量祟气,极为不甘的往白冰剑上缠去,却在触碰白冰剑的瞬间,凝冰从接触之地开始出现,眨眼间将之冻结。黑影又一阵尖啸,倏然收手,逃回祟世消失不见。

    残余的祟气到处游散被阴火吞噬。秋风簌簌,随着黑影消失不见,空气中安静下来。

    莫清岚眉心紧皱。

    命长苏发觉他的到来,抬脚走近,莫清岚看去,声音沉道:“是祟鬼逃逸?”

    “是祟鬼,但不仅是普通祟鬼。”

    命长苏的神色亦有几分沉然,“能将裂缝的结界撕出破口,这只祟鬼的力量只在祟王之下。”

    莫清岚道:“祟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祟鬼逃逸。怎会忽然如此?”

    白冰剑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冰痕划过,回到命长苏手中。命长苏看着裂缝,伸手覆以灵力修复结界,“这里面祟鬼的力量忽然激涨,如今还不知晓原因。”

    “还在涨?”

    “刚刚开始。”

    说完,命长苏转首看来,看到莫清岚神色沉凝,声音放低,“无妨,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刚才我离开匆忙,那郑鹿言怎么处置?”

    莫清岚神色暂缓,与他道:“我让行伶把他关进了牢中,尧叔叔在帮忙暂看。”

    “这种时候祟世与嫌疑之人都齐齐露面,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命长苏皱了皱眉,语气莫名道,“方才他说的话看似为自己开脱,但字里行间倒不像遮掩,反而更像故意为之。”

    莫清岚一顿,眼眸抬起,“他本就想让我把他扣押起来?”

    现在九凌宗的大牢里,关着的有价值之人,只有令儒风一行。如有异心,是企图接近?

    见他听明,命长苏若有所思,低道:“这里有师尊守着,你可以先去查看其他事情。”

    而话说完,莫清岚却没有动作,只是眉宇皱起看来。

    他们二人对视,渐渐从那双没有过多波澜的眼中窥出什么,命长苏一怔,再欲开口,莫清岚就先移开视线,语气冷静道:“郑鹿言那边我会吩咐洪玄,祟世更为重要,只怕还有其他变故,我先与师尊一起。”

    第96章

    莫清岚最终并未离开。时间过去, 一日既过,天边大明,命长苏才撤去灵力,转身看去, 他在一处干净之地打坐, 双眸紧闭。

    抬脚走近, 而在将要靠近时,一直打坐之人有所察觉, 眼睛睁开。

    正是初晨时,秋晨本就冷清, 又有霜雾, 清明单薄的阳光下,将加人衬得如月般泛着清冷之色, 长发垂肩,睫浓似羽。两人对视几秒,命长苏先开口道:“已经好了。”

    莫清岚视线移动, 落在那裂缝的结界上。原本破损的结界已经完好无损,其中不断激增的祟气也不再增长, 变回以往的平静。

    “是我多虑。”莫清岚开口。

    命长苏道:“怎会多虑, 许是那幕后之人看你在,才不敢再多造次, 师尊才能将结界这样快修复。”

    莫清岚神色莫名地看着他,皱眉道:“师尊, 我并非孩童。”

    后知后觉他话语中存有哄意,命长苏轻轻挑眉, 想起什么,声音不清地低笑了一声。

    笑之后, 他神色收敛,也不再玩闹,与莫清岚,“我在祟世中找到一些东西。”

    莫清岚道:“在祟世之中?”

    命长苏伸手,便有一股细微的怨气自他掌心出现。莫清岚抬脚走近,辨清他手中的东西,眉心立即皱起,“祟世中,怎么会有怨气?”

    世间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祟鬼可以吞噬的养分。其中怨气的能量最强,故而这也是祟鬼最贪吞的一种。祟世已经建成近百年,如果存有几些怨气,那在这百年之中,那怨气也早该被其中的祟鬼吞噬殆尽。这股怨气,并非是原本就存在于祟世之物,而是被有意之人故意投之。

    “这就是在祟世中那些祟鬼能力激增的原因?”

    命长苏颔首。“可奇怪的是我一直将剑身放在这里看守,未曾见过有人靠近。”

    没有靠近祟世,却能将怨气投入其中,难道裂缝还有其他出口?莫清岚神色怔然一瞬。

    命长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摇了摇首,与他道:“当年建造祟世时,我们只设了这一道入口,没有其他。”

    “他用了障眼法?”

    “我在这里的剑体分身中存续了许多灵力,就算是障眼法也能看破。”

    莫清岚的神色莫名。

    如此以来,就陷入了僵局。

    既然无人靠近,也没有其他入口,那这些怨气是从何而来?

    “定有我们不知晓的办法,”命长苏指尖一拢,那股怨气很快在他手间消散,“我更好奇这些怨气的来源。”

    “这样强大的怨气,数量之多,能够让祟世中的祟鬼力量激增,产生他的东西,并非寻常之人。”

    他的话落,莫清岚很快想到什么,开口道:“是神裔?”

    在此前的溯回之术中,冥君曾与他说过,凡人之欲,为小欲,虽然无穷,但容易镇压,也更弱小。而神裔子弟在千年以来的供奉中集结了一部分信念,承受着他人的因果,所以他们产生的怨气比起凡人更为强大,祟鬼也更加喜食。这样浓烈的怨念,悄无声息出现,不难窥探,绝非寻常之物,很大可能是产自于神裔体内——或者更明确的说,它们很可能产自于弥十六,产自于暗中操控一切的那个幕后黑手。

    “这里怨气能被我察觉,投入量不小,却不足为祸。现在离佛入莲来还有段时间,这么早暴露,”命长苏眼尾抬起,“倒不像是为了投喂这些祟鬼,更像是……仓促之为。”

    如果这些怨气产自于弥十六,从神族灭亡一直延续至今的怨念,多年沉积,他们都未曾发觉,那他必然有解决之法。可偏偏就在他们这般戒备的情况下,此人过早暴露,出现在他们面前留下痕迹,那倒不像刻意投喂祟世。反而像……无法压制。

    不压制,便可能暴露,所以铤而走险,干脆投入祟世。

    脑海中混杂的线索忽然清明一瞬,莫清岚眼中凝然,“我去找听真大师,请他在九凌宗设坛,找在宗中怨气浓郁之人。”

    “这是其一,务必暗行。”

    “压制怨气的方法数不胜数,你可记得此前你灵台上的那股心怨?”

    莫清岚的神色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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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长苏走近,将莫清岚的手握入掌心,“那时候繁鸢可是设下一道滋养怨气的囚阵?”

    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莫清岚轻轻偏首,“是。”

    “不但有囚阵,她在其中还设了逆静心咒。”

    命长苏神色变化,眉心皱起,将莫清岚拥进怀中,声音沉道:“祟世异常,师尊要留在这里镇压,不能与你一起。那幕后者不论是谁,能教会繁鸢这样操纵怨气,一定也善于利用怨气行事,听真虽然从年岁上推论,不可能是弥十六,但也不能尽信。清岚,万事小心。”

    气氛陷入几些沉默。片刻后,莫清岚道:“好。”

    命长苏的呼吸起伏。

    碧眸暗沉,而许久,那双握着莫清岚肩膀的手都没有松开。沉甸甸的情绪浓稠,与他对视,命长苏的喉咙滚动,莫名启唇道,“清岚……可愿与师尊结道侣印?”

    莫清岚一顿。

    他倏然抬眸,眉心将凝,命长苏又继续道:“道侣印能让道侣仅仅通过媒介就能借用另一方的灵力和真元,你婴丹有损,需要这些。而且不日佛入莲将来……清岚,师尊虽无意,可阴差阳错之事太多,防不胜防,我唯恐护不到你,也恐再伤你一次。”

    莫清岚道:“我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可师尊恐惧。”命长苏的声音变得喑哑无比。

    “如果你不喜欢,等事情结束,我们就解开。”

    莫清岚看着他,没有答话。

    命长苏手碰上莫清岚的指尖,俯身靠来。

    细密地吻自脸颊落下,唇齿的温软感在脖颈蔓延,绵长的一吻结束,莫清岚视线垂落,看着命长苏。

    命长苏也看着怀中之人。

    他依旧沉默。命长苏眉首轻动,又欲垂首,莫清岚这次却侧首避开,半晌,才开口,声音似冷似哑,“我知道了。道侣印,怎样结?”

    命长苏一顿。唇角倏然弯起,声音温然一片:“晚些时候,你来琉璃宫。”

    莫清岚情绪莫名,从命长苏怀中抽离,转身看去,忽然道,“此后不必…用这种方式。”

    命长苏顿了顿,并未听明,“恩?”

    仿佛不认识命长苏般盯着他看了许久,莫清岚没有细说,只再凝眉,逗留片刻,转身往山下走去。

    白影萧清,很快人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静心楼。

    清晨,尧许起了个大早,往钟岱安那处探了一遭,很早就到了议事堂等着。没坐多久,凌葛九也‘巡视’回来,二人碰面,有钟岱安相邀一事,很快就起了话头,尧许长叹了口气,哭笑不得便与凌葛九道:“你可知钟岱安想请你做什么?”

    凌葛九没有去,但也颇为好奇,挑眉道:“钟兄是为何?可是受人利用?”

    尧许摇首:“他连郑鹿言是谁都不记得,何谈什么利用。他与我说,是觉得长苏现在行事过于自我,想让你和他谈谈,”说至此,尧许简直一言难尽,“从以前我就发现他小肚鸡肠,是个死心眼,如今更是。”

    凌葛九不觉愣道,“行事自我?”

    尧许道:“就是之前咱们一同议论佛入莲将来之事,岱安颇有微词,可长苏说得冷血,但也不全无道理。那幕后之人直到如今藏得比谁都深,就算我们有心处置,找不到人也乏力。”

    凌葛九闻言反应过来,不觉好笑:“原来是因为此前那件事,也怪我当时一味斥责,估计是让钟兄误会了长苏。”

    尧许苦笑,“我这几人中,长苏性傲独绝、岱安我行我素,没有一个脾气好的,他们两个在过百年相安无事,已经算不错了。钟岱安那狗脾气,我与他都多生嫌隙。这三言两语,他就对长苏有了意见,不知为何,我却感觉,也不是很意外。”

    凌葛九道:“听闻钟兄的妖兽本体,存有神兽獬豸血脉,可以嗅出人之善恶,受这些影响,钟兄性格直率,直言直语,倒也不为怪。”

    “獬豸血脉,”尧许呵笑,“我认识他这么久,我也没见他那獬豸血脉显过灵,我看八成是温家子弟为了粉饰他臭脾气杜撰出来的,”将浮尘甩到一旁,他无趣摇首,“不可尽信……”

    而就在他说至此,议事堂的大门被推开,莫清岚踏入其中。尧许看到他,当即住言,立即起身,走上前道:“清岚,祟世可还好?”

    莫清岚脚步顿止,与他二人行礼。“有祟鬼逃逸,师尊已经加固结界,现在在裂缝镇压。”

    尧许顿时凝眉,“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祟鬼逃逸?我上一次听闻祟鬼逃逸,都是在几十年前了。”

    “师尊说是祟世中祟气不知为何激增,还没有查清原因。”莫清岚道。

    尧许道:“这个时候祟世出问题……怕是和我们想找的幕后之人脱不开关系。”

    莫清岚颔首,并未反驳。说起此事,他问起郑鹿言,尧许便脸上满是菜色道:“收到你的消息我便去盯着了,昨天晚上我特意让洪玄把他和令儒风安排放在了比较近的牢中,却一夜全无动静,反而很是一副老实忏悔的样子。不过……”

    他将钟岱安的事与莫清岚说了一通。

    莫清岚的反应与凌葛九相差无几,怔然之后无奈一笑。

    既然郑鹿言并未对钟岱安产生任何引导,那他的嫌疑就大幅降低,分开暂押即可,自不值得过多分神。看着尧许与凌葛九,莫清岚道:“师尊这几日都会在殉祟峰上,不会下山。”

    尧许了然:“祟世要紧。”话落,他摸了把浮尘,总觉得奇怪,还是奇怪在那郑鹿言身上。见莫清岚没有其他消息再带回来,又待了一会儿,便想着再去牢里看看,没过多久便离开了。

    凌葛九则靠在椅子上由着莫清岚给他沏茶休息,气氛安静下来,便也有了闲心,语气叹然与莫清岚聊道:“这几十年没有回宗,宗中是大变样了,我不认得那些小弟子,那些小弟子也不认得我。”

    莫清岚道,“师叔在外游历太久,错过了多次问道大会,新入门的弟子自然不认识师叔。”

    凌葛九拿起他沏的茶连连点头,“看来是师叔的问题。话说我听他们议论中,有一个叫做沈向晚的小弟子,同你一样也是阴火体。我前几日听你们议论时说他体质有异,如今他也在九凌宗?”

    莫清岚道:“他情况特殊,现在在辅峰与我同住,很少下山。”

    凌葛九一愣,思之沉吟道:“能如此安分,看来是有思过之心了。”

    莫清岚只道:“他本性不坏。”

    凌葛九听言挑眉,不由看来。

    看着莫清岚,他摇了摇首,轻叹一声:“清岚。师叔从小看你长大,了解你虽然看起来很难接近,而实际上却心软非常,那沈向晚我从尧许嘴里听着,都知道他的出现给你造成了不少麻烦,你还觉得他本性不坏,可见你啊,长这么大了,不管吃多少亏,还不知道长心眼。”

    莫清岚平静一笑,并未回话。

    看着人,凌葛九是又爱怜,又叹气,“你这孩子。这人生在世,并不是对方是个好人,没有坏心,你就要无条件的包容他,有时候也要学会避而远之。那些给你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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