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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完结+番外(第2页/共2页)

    有人好奇问道:“难不成是那小姐长?得不行?还是脾性不好?或是其他什么地?方不如意?”

    许执摇头?笑道:“小姐很好,是我自己贫寒,家无资产田地?,再上无父母长?辈,长?年孑然一身,实在不是良配人。”

    “你这不是托词?若娶了人,你说?的?什么钱财、田产、爹娘,可不都来了?”

    能读得起?书?,且春榜有名,多的?是脑子灵活之人,一听许执这话,就知他没瞧上人家。

    但先前大家相邀,夜游坊市,少不得叫上四五个秦楼楚馆的?姑娘,个个貌美身娇,弹琴唱曲,联诗陪酒。

    都沉溺温柔乡,唯许执一人正襟危坐。

    看着竟是不近女色之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不知他瞧得上什么样的?女子,眼光忒高了,同年腹诽。

    这时,有人遥指不远处的?潇水诗会?,那里可聚集不少当朝大官的?女儿,便连勋贵的?女儿也有,若能娶得其中一个,还用发愁自己的?仕途,老丈人不得帮着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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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让大家笑起?来。

    “你一个已经娶妻生子的?,还妄想这个,别来个铡美案才好!”

    虽这般说?,众人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瞧。

    京城富贵地?养出来的?姑娘,就是比别处不一样,蹁跹香衣,金簪玉钗,让人觉得晃眼。

    还都是十多岁的?如花年纪,娇俏可爱。

    许执随着看过去,目光倏地?顿住,纸鸢飞于碧青高空,草色山道停了一辆双色白马并驱的?华贵马车,车窗内一张笑靥,正对车下一个着菱红华裙的?姑娘说?话。

    没一会?,帷裳落下,车夫扬鞭,马车接着朝前去,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山道里。

    她并未下车。

    张琢见许执望着某处不动,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远去的?马车,还有正往诗会?而去的?一个姑娘。

    嚯,那身打扮光瞧着就非富即贵,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两个仆妇,和四个威严护卫。

    排场是在场的?谁都没有的?。

    甫临近已经搭起?台子的?诗会?,那些贵女们都朝她围去,殷切的?模样。

    一个京籍的?进士识得人,啧道:“那是镇国

    铱驊

    ?公府的?卫四姑娘。”

    大家震然,却不多议论。

    各自心?里清楚,那与他们差距甚大,不是一路人。

    许执默然地?收回目光。

    游街的?第二天,他曾拿着那把?柄上刻有藏香居字样的?油桐伞,找到?了那里,想要将伞归还她,但店铺大门关闭,问询临铺,才知道了上元日的?那场大火。

    原来初见时,她跑地?那样慌急,是为此。

    也知道了她的?身份,是镇国?公府的?表姑娘,姓柳。

    当时卫四姑娘呼喊三哥,那个对他隐有冷意的?人,便当是镇国?公的?第三子。

    但他生长?西北,至春考才至京城,此前并未与卫家三子有任何?交集,更谈不上得罪。

    若硬要找出联系来,只能是……柳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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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布帘子被暖风掀起?一角,掠过半坡上葱茏树木里草亭的?檐牙,曦珠看过一眼。

    那是前世她避雨,初见许执的?地?方。

    他应当来了此处,或是此时就在云湖水畔的?哪里,与友人相谈甚欢。

    去法兴寺要经过此地?,她才会?与卫虞同路。

    春光落在膝上的?白裙,她翻转过手,斑驳的?光影浮在手心?。

    今日是一个朗天,该不会?下雨。

    他应不会?再为她,吃那些苦了。

    马车摇摇晃晃,顺延山道,往寺庙而去,等到?时已是晌午过后。

    这样的?日子,来庙上香祭拜的?人许多,佛殿外的?铜鼎堆满将溢的?香灰,烟雾如团云,飘散春风中。

    由沙弥带领,绕过佛殿,来到?供奉长?明灯的?后堂。

    青坠守在外面,曦珠独自进去。

    提裙跪到?蒲团上,她接过沙弥递来的?长?香,低声道谢,沙弥退出门去。

    堂内只有她一个人了。

    清寂里,檀香弥漫,沉重?的?撞钟声,自远处悠悠传来。

    她跪了很久,香都烧掉一半,残灰落在手上,微烫,都没有动一下。

    忽有一阵沉稳脚步声自身后而来。

    她轻颤下长?睫。

    一人在她身边的?蒲团跪下,手里也拿着香,沉肩持肘,对着桌案上释迦佛前的?两盏长?明灯,静跪片刻后,恭敬地?磕头?。

    三下,坚硬的?青砖发出三声轻响。

    又一段香灰断裂,扑落而下。

    她微抿下唇,站起?身,腿脚有些发麻,被跪着的?他伸手扶了一把?,站稳后,将剩下的?香插.入香炉,她转身走?出后堂。

    他跟着起?身,将香与她的?并在一起?,追在她身后。

    她一直走?,没有说?一句话,走?下石阶,直到?红墙下,一排蓄水的?太平缸旁。

    墙外的?菩提枝叶越过黄瓦,婆娑摇曳,映照石缸里初出水面的?嫩绿荷尖。

    她被拉住了手腕。

    卫陵的?声音忐忑:“你是不是生气了?”

    曦珠转身看向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解释道:“我来找你,想着既然来了,我这个晚辈,应该与姨母姨父上柱香,总不能无礼。”

    不说?他是肆意惯的?人,难得见对人有礼。

    更何?况她与他攀上表亲关系,是为了暂时的?庇护寄住,那他呢,与一家商户称亲戚,还是那样的?三个响头?,是为的?什么,曦珠心?里清楚。

    默了会?,她问:“来找我做什么?”

    卫陵见她没有生气,双手牵住她的?手晃了晃,眸光晶亮,笑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带你去玩,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春日歌

    两人见面的机会其实很少?, 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公府,身边总有眼睛盯着, 更何?况单独相见,多讲几句话?。

    曦珠不合时宜地想到前世的自己,想要见他一面, 或是经与别人的?旁敲侧击,或是园子小径上?的?偶遇, 无法预料, 也许下一刻就看到他, 也许十天半个月连个背影都瞧不到。

    从来都是她主动,重新来过,反而?成了他。

    寺庙后山的一条林荫小路上?,连片的?乌桕枝叶随风滟动, 斑驳金光筛漏, 在她月白的?素纱裙上?浮游,卫陵托住她的?腰身, 又压住她飘飞的裙摆,将她扶上?了马鞍。

    他的?马太高了,她不大能自己上?去。

    “怕摔吗?”他问。

    曦珠垂眼看他接着将自己的?裙,凌乱的?地方整理,很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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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抚摸了下马脖子, 看着马扬起漂亮的?头颅, 甩动长顺乌黑的?鬃毛, 在光下晃过一道流畅的?弧, 打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响鼻。

    反问:“它会摔我吗?”

    他的?马是西?域正统的?汗血马,价值千金, 高贵的?血统,自然有桀骜的?脾性,难以降服为骑。即便驯从,除去主人,并不允其他人上?身。

    曦珠从未单独骑它,上?回冬夜的?小琼山,始终有卫陵牵绳,它不敢摔她。

    倘若要她一人控缰,怕会出?事。

    卫陵抬头,见她有些紧张的?神情,笑道:“有我在,它不敢。”

    他拍了拍马首,薅了一把?它的?耳朵,才转身抬脚踩镫,上?了另一匹银鬃马。

    曦珠放心下来,驾马跟在他身侧,朝小路深处去。

    目光却不由落在那马上?,迟疑道:“这是大表哥的?马吗?”

    卫陵点头。

    转见她微咬的?唇,明白她的?担忧,是怕家中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他揽缰驱马,将上?半身靠近她,凑上?来说:“别担心,他不知道,是我偷偷从马厩里牵出?来的?。”

    他的?嗓音本就清冽,加之刻意的?轻声,果?真像他偷摸去做了坏事。

    “这马的?性子是要比我的?好得多,但我不敢让你骑它,怕会真摔了。”

    轻笑在耳,曦珠信他没让人察觉后?,随即问道:“现下你与大表哥他们不是应当在观鹿苑吗?球赛比完了?”

    “早比完了,在赐宴呢,又是一堆人聚在一起吃喝,我不想在那里。再说了,这样难得的?机会,当然要来找你玩。”

    他的?话?极其率直,紧跟着说起马球赛的?战况,绘声绘色地,让人身临其境。一张英朗风流的?面容上?,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曦珠静静地听他说着。

    春日树林里鸟雀多叽喳,但都比不上?他吵闹。

    说到那至关?重要的?一球,他倏地停下,唇角翘起,问她:“你猜最后?是谁赢了?”

    曦珠道:“是太子殿下赢了。”

    没有一丝犹豫,语气笃定。

    卫陵挑眉:“怎么?猜的??”

    曦珠看一眼他,到底耐不住笑了一下,说道:“若是输了,你应当不会有现在的?高兴了。”

    卫陵笑起来。

    她记得前世的?那场马球赛,太子输了,他也受了伤。昨晚的?信里,还嘱咐他不要逞强意气,留意别受伤了。

    他当然会听她的?话?。

    阒无人声的?林间,马蹄嗒嗒踏进山泥,一丛淡黄春兰被踩弯,簌出?一阵幽香。头顶是遮蔽的?绿影,阳光跃动而?下,朦朦胧胧的?光晕里,他一直望着她,没再说话?。

    直到曦珠受不住这样被紧盯的?沉默,再转头过来,就对上?一双漾着笑的?漆黑眼眸。

    “你……”

    “我原本以为表妹不乐意和我出?来玩,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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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要怎么?说服你。”

    他分明笑着,神色却恍若疑惑。

    曦珠一时抓紧了手中的?缰绳,偏眼回去。

    再往下说,便要将当下两人的?相处摊开了。

    卫陵了然地笑笑,没有接下去,也看向前方的?道路,“怎么?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这么?放心跟我走啊。”

    “若是我将你拐去卖了呢?”

    此时,他的?语调陡地沉了下去,周围林木茂密昏暗,细虫戛戛,便有些阴森森的?。

    他总喜欢在言语上?逗弄人,尤其这段日子以来,本性更是暴露出?来。

    曦珠没觉得害怕,又不觉失笑:“那三表哥要将我卖多少?银子?”

    这话?将卫陵噎住,闷会方道:“玩笑话?,我哪里舍得了。”

    京郊的?山一座连着一座,崴嵬险峻。此处又不知是哪里的?山,哪里的?林了。

    三番两次,他总带她来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曦珠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一直跟着他,从寺庙后?山,在深林慢行,并不知要去往何?地。过了许久,直到此刻,经由他的?话?,才想起来问。

    话?落正转过崎岖山道,一股凉风便从一个峡谷窄道,细细地吹来,穿梭过两岸成片的?桃花林,拂低十里碧草,挟来山泉的?流动潺声,将粉嫩的?花瓣吹扑到她的?身上?。

    曦珠微微睁大眼,望着这幕景象。

    卫陵笑道:“我也不知这儿叫什么?,没名的?地界。”

    他持鞭的?手抬起,以柄指向不远处的?夹道,说:“过了那里,会有一大片草地,花也更多,比这里更好看。”

    曦珠伸出?一只手,看着花儿飞落掌心,须臾,又被风吹向溪涧,随水漂泊远去了。

    她问:“这里景色这样好,不会有人来吗?”

    卫陵见她喜欢,又带着她朝前去,道:“这处鲜少?人知,我从前来时,偶然发现的?地方,还从没见其他人来过。再说了,今日踏青赏景,都去郊外了,谁会往那么?一大片深山林子钻,也不怕迷路。”

    这时曦珠再回首,才发现来时的?路左转右拐,异常弯绕。

    她回想,真地都忘了要怎么?回去。

    “表妹可得跟紧我,我许久没来这里,都有些记不得路了,若是弄丢了,我又找不到,怕是哪个草丛角落藏只饿急的?老虎,或是狼什么?的?,将表妹吃了,可怎么?好?”

    不知从何?时起,他一直叫她的?名,只有在旁人面前或是玩笑时,才会唤她表妹了。

    一而?再,再而?三。在这样的?灿然春日里,他仿若不逗她,会浑身难受似的?。

    曦珠懒得看他。

    “那我要回去了,不跟你走了。”

    说着,就要驾马折返,又蓦地一顿,垂头看骑的?黑马,道:“这是你的?马,我也不要,自己走回去算了。”

    她按住马鞍,就要翻身下去。

    卫陵忙道:“别,是我说错话?,不是故意吓你。”

    他抓住她的?手臂,她挣扎着。

    卫陵连连认错。

    “我真错了,要有什么?豺狼虎豹,我一定护在你前头,让它们先吃了我好不好。你身上?几两肉啊,够它们吃吗,它们要不笨,也得先奔我来。至少?吃我,比吃你要饱些不是?”

    曦珠挣动两下,又兀地被他的?话?逗笑,急撇开脸,抿唇望着桃花流水,只不看他。

    卫陵弯唇。

    这个样子的?她,他还从未见过。

    “走吧走吧,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呢,我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他拉着她的?袖子,摇啊摇的?,继续哄道。

    半晌,曦珠扯回自己的?衣,撂下一句“你的?话?就没可信的?。”就驱马朝前走。

    卫陵笑跟了上?去。

    “如何?不可信?我难不成真会丢了你不管?”

    “那你之前出?事,差些被狼吃了怎么?说?”

    曦珠看向他。

    踟蹰下,终究道:“自己都顾不来,还能多护一个我吗?”

    这话?将前事揭开,不免牵扯她拒绝过他的?表白,又很有些伤男人想在爱慕之人面前,示强的?自尊,尤其对他这般极其要脸的?人。

    她心里暗紧。

    却听到他的?一记笑哼。

    “那都多久前的?事了,这大半年来,我可没缺一日地往神枢营去,在里面跟练兵似的?,休沐也没偷一点懒,早起还练武半个时辰呢,身体都比从前强健许多。倘再碰上?当时的?情景,我决计不会再出?那样丢脸的?事。”

    还怕她不信。

    “要不我脱衣裳给你瞧?”

    伸手就将襟前的?盘扣解开了。

    曦珠一惊,实在怕他动真格。她慌张挪开视线,道:“我信你,你别脱。”

    “噗嗤”笑声。

    卫陵到底解开了剩余的?盘扣,将一只杏黄的?袖子褪下,压折进腰间的?蹀躞。露出?右边宽阔的?臂膀和胸膛,雪白单薄的?衣,勾勒蜿蜒且挺拔的?线,小臂处玄色的?护腕紧束。

    他揽缰赶到她前头,扬唇。

    “天热,还不准我脱衣裳凉快些了?”

    曦珠瞥他,这样的?穿着在白日底下,确没不妥。他方才又在耍她了,觉得郁闷起来。

    卫陵见她额上?有些细汗,憋不住地笑问:“你热不热?”

    今日春光大好,骑马又难免出?汗。

    “不热。”

    怕他再说些什么?,曦珠忍不住道:“你少?话?些,行吗?”

    “不行,出?来玩儿,哪有不准人说话?的?。”

    “那有你这样多话?的??”

    “我不说,你会有得与我说?喔,我要是一句话?不说,你不定觉得我无聊呢,更不喜欢我。”

    “到时,你能负责么??”

    “……”

    等过峡道,入目一片低缓草坡,广袤无垠。青草上?点缀着野花,坡上?生?长着数以百计的?,顶着一冠粉紫繁花的?高树,密密麻麻,像一大团轻飘的?棉云。

    从坡沿俯瞰到山下,鲜红的?杜鹃花锦簇,迎风招摇。更远处,溪流纵横,如一条条交错的?银带,围绕成海的?油菜花田,金黄灿烂。

    山远天高,万里无云。湛蓝空中,悬飞着极远之地的?,数不清的?彩色纸鸢。

    万千线索的?另一端,被牵引着往潇水湾去。

    隔重山水,好似那挤满了人的?红尘喧嚣,与她离得很远很远。

    清风徐来,拂散曦珠鬓边的?发丝,她望着眼前的?一切,辽阔天地间,忽然听到身边的?人问:“要不要比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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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目。

    卫陵眸子微挑,“怎么?,不敢?”

    兴许是他玩笑似的?挑衅,激将了本身的?她;更兴许是那时的?风很和煦,光也很温暖,让她对他的?话?动了心。

    “为何?不敢?”

    等曦珠回神过来,她已?经握紧缰绳,纵马在那望不到尽头的?春色里。

    马背猛烈起伏,她俯低了身,疾风扑面,将她的?长发都吹乱,飞舞在身后?。心口狂跳不止,余光里,杏黄的?影飞掠追来。

    他眉眼含笑地望她。下一瞬,赶超过她。

    她催马急奔,四蹄飞扬,不过一刹,与他持平。

    盎然春光里,两人在山坡上?策马追逐,一直到精疲力尽,汗水湿透衣裳。

    最终在一棵花树下,卫陵下马,来到曦珠马前,拦腰将她抱了下来,见她潮红的?脸,一双琥珀色眼眸熠熠发光,比平日明亮许多,他拨着她面颊上?被汗湿黏的?头发,低头,微微喘息地笑问:“高兴吗?”

    欢乐之后?,她气息尤乱,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两匹马踱步在不远处吃草。卫陵仰身躺倒在地上?,树底的?阴影里,他的?胸膛还在震动,笑着拍了下身侧的?草地,想让她也躺下歇息。

    离他一臂之遥,曦珠只是坐了下来。

    双腿并拢,手撑在如茵青草上?,仰起头,张唇呼吸着。

    天苍野茫,他们远眺山景。

    此刻,晌午最为炽热的?时候。

    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至过去多久,似是所?有的?狂热都退散,心跳平复下来。

    花香浓郁,蜜蜂嗡飞。

    卫陵倏地听到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喜欢我什么??”

    他一下愣住,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偏头看她。

    曦珠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沉静地没有一点波澜。

    她之前一直对此沉默,他惑疑起来。

    卫陵看着她。

    她一身素白纱裙,曲膝席地而?坐,手搭在膝上?,指甲齐整半月形,没有染蔻丹,干干净净。她瓷白的?面庞仍然因骑马,还有些红晕,丰盈的?唇瓣润红。秀挺的?鼻上?,浓卷的?长睫下,是一双如猫似的?眼。

    比前些日要圆润些了,脸上?也多了肉。该是吃好睡好的?。

    卫陵眉梢微扬,轻佻道:“看表妹姿色动人,我见色起意成不成?”

    曦珠问:“难道这世上?没有比我长得更好的?姑娘了?”

    世上?美人何?其多,千姿百态,各自姝丽。

    他出?身镇国公府,又生?性爱玩,常去那些风月之地,不管是世家小姐,还是红尘女子,多识美貌。遑论?他真地只是看重容貌,又怎么?会发生?前世的?那些事。

    她也能辨出?,他每回看她,甚至捉弄她时,那些视线里并无因容貌的?狎昵。

    她不信他的?话?。

    曦珠俯视着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的?卫陵。他所?有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长久的?沉寂后?。

    方听到他问:“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蓦地重提一年前,曦珠有些惊讶。

    她至今回想,大抵是无法相信重生?这样荒诞的?事,必须要见到活生?生?的?他,才会相信。

    卫陵脸上?的?笑敛淡了,道:“那时我感觉你都要哭了,我就想自己是不是以前欺负过你,才会让你那么?难过。”

    他望着缄默的?她,认真道:“其实我不知该怎么?与你说清,我唯一确定的?便是要让你以后?高高兴兴的?,可别再伤心了。怎么?之前每次见我,都那么?难过呢?你一要哭,我心里就难受。”

    曦珠怔怔。

    卫陵伸手过去,捏住她的?脸蛋,笑起来,“你问我这个,怎么?,这样坦白,是要与我摊牌了?”

    “现在与我在一起,还会觉得难过吗?”

    有些事,还不到时机,不能摊开来说,以至于两人不上?不下。他满腔赤诚爱意,捧送到她面前,没有得到过只言片语的?回应。

    但今日,他显然察觉到她的?松动。

    曦珠被他揪地脸肉变形,拍掉他的?手,偏头过去。好一会,都没有回答他的?问。

    卫陵没有执着地追问,收手回来,继续看一碧如洗的?天空。

    有时不回答,也是一种答案。

    他已?经明白了。

    过了很久,再听到她的?声音。

    “卫陵。”

    曦珠没有唤他三表哥,而?是郑重地叫了他的?名字。

    卫陵复看向她。

    曦珠垂眼注视他。

    “我以后?不会留在京城,是要回去津州的?。”

    她的?语气极坚定,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没有任何?含糊。

    卫陵终于知道今天,她为何?愿意与他出?来,还与他说那许多。所?有,都只为引出?这句话?。

    他没有一丝迟疑,无所?谓道:“你是不是想回家去,以后?我与你一道回去,反正待在京城十多年也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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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珠先是诧异了下,而?后?咬住唇,攥紧了裙摆。

    “可姨母和公爷……”

    “家里还有大哥二哥,少?我一个不会怎样。”

    这番话?几乎骇俗,但卫陵的?神情很平静,他意识到她并非完全放下过去,对他生?有情意,才会问的?这话?。这只是她心里的?一个想法,只关?乎她一人的?,但她愿意袒露,甚至可以说是试探他。

    更是在给他一个机会。

    重来,她不会妥协,他更不愿意她再妥协。

    他说的?话?也全是真的?,心甘情愿,不是敷衍哄说。

    卫陵心里极喜悦,骤然急跳,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紧盯她如同审视的?眼睛,如同誓言般。

    “曦珠,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去哪里都可以。”

    曦珠的?手指不觉扣紧。

    便是在这刻,他在她心里,彻底与前世的?那个他分裂。

    潜藏在那些沟壑深处的?痛楚,仿若都随着从山坡吹涌来的?一阵春风,携来花香,散了干净。

    但不知为什么?,她还是莫名觉得酸涩。

    遽然地,就被一道急力猛地扑倒在地。

    曦珠下意识闭上?了眼,等睁开,看到身前的?他。

    卫陵撑跪在她身侧,垂头看见她潮湿的?眼,按在地上?的?手,筋脉尽显,抓断了几许青草,可他还是笑的?,缓缓压低了身子,直到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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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呼吸勾结纠缠,他在她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的?喉咙微微发干,嗓音放低,柔声问:“我想亲你,让不让?”

    她的?睫毛颤抖着,在愈加亲近,两人鼻尖即将相贴时,忽地一只手抵在他的?肩膀,一把?推开了。

    “不要。”

    卫陵顺势躺了回去,被从叶隙射来的?光照地闭下眼,喉结滚动,吞咽了下,转见她要起身,笑道:“躺着舒服些,起来做什么?。”

    被他这样一闹,那点微末的?酸都没了踪影。

    曦珠盯着干净的?草地,道:“脏。”

    她穿的?是白衣,最易留下印记,可不比他,随便去哪里都没谁追究。

    闻言,卫陵站起身,就将整件杏黄团花锦衣都脱了下来。

    “做什么?这副样子,我连亲你一下都不敢,还敢做更过分的?事?”

    他将外袍拿给她垫,又笑她躲避的?眼神,毫不在意地,只一身雪白里衣躺下。

    曦珠夷犹下,也在树荫里躺了下来,眺望向青空远山。

    “那你夜里还翻墙来找,就不过分了吗?”

    卫陵反驳:“那也是白日根本没机会与你说话?。”

    “好多次都想不管不顾地亲你,可想着你本来就不大喜欢我,要是觉得我人不好,更不敢动了。”

    他哼道:“是不是觉得我不好啊?你知不知道与我玩的?好那些人,但凡有个喜欢的?,可使上?不少?手段偷香窃玉的?。”

    就没见谁这般坦坦荡荡的?。

    曦珠笑了下,刺声:“那我是不是该称赞三表哥品性高洁,没与你那些朋友学坏了?”

    明知他不会是那样下流的?人,或许是山风和煦到,让她如此回他。

    卫陵忍俊不禁,道:“你不如说是我太喜欢你了,不想你受委屈,哪怕是我给的?。”

    她的?脸皮没他厚,有些时候注定落败,曦珠不做声了。

    一会儿,他自己没忍住。

    “你怎么?不问我在外头,有没有其他喜欢的?姑娘?”

    好似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她会听到他的?那堆烂事。

    曦珠道:“不想问。”

    他又笑:“你今天与我说这些,怎么?会不想知道呢?”

    “问吧问吧,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不想知道。”

    事实上?,不需她主动问,他已?急于展露自己的?忠贞心意,说了起来:“你可别听人胡说,我之前是喜欢去那些青楼巷子,但都不过听曲看舞,再喝些酒,其他可什么?都没做。喜欢上?你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外头与朋友吃酒,他们请来弹唱的?那些姑娘,我也没多看她们一眼。”

    难得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在表明自己多喜欢她。

    他的?话?真多。

    直到他随手捡起落到身上?的?一片叶子,像是想起什么?,说:“早知该把?笛子带出?来的?,将就些,我给你吹个曲子吧。”

    将微硬的?碧绿叶片卷绕在指上?,凑到唇边,试了两个音。

    卫陵垂下眼,望着她笑,慢慢回想着,重又吹奏起那首曲。

    空空荡荡的?山谷里,轻快明亮的?曲调,悠然流淌,萦绕不去。

    曦珠隐约觉得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当晚回去后?,从破空苑那边传来了一阵笛声,她坐在窗边听着,心神一霎震颤,终于想了起来。

    前世她病重,搬离破空苑,回到这里养病。有一天,卫虞突然带来了一个木盒子,说是从前交托他人,再辗转多处,没想到还能归来。

    卫家被抄后?,除去金银玉器直充国库,还有许多东西?流于市井。

    想必这个奇怪的?盒子,那时也流落了。

    卫虞却流泪道:“三嫂,这是三哥临走前,让我送给你与许……送给你的?。”

    那时她的?眼睛半瞎,也不大能听得清声音了。

    盒子里的?机关?齿轮斑斑生?锈,滚动碾压间,发出?喑哑嘲哳的?噪声。

    卫虞应当是为了让她活下去,才会那样说。

    他怎么?会送给她东西?呢。

    但她还是卧在病榻上?,模糊地看窗外的?春光,一遍又一遍地听那个怪盒子,却只能混沌地听出?前半段的?曲调,后?面都堵塞了,再也发不出?任何?响动。

    原来完整的?一首曲是这样的?。

    今日的?后?来,她觉得曲子好听,没忍住问他叫什么?。

    摇曳的?树影底下,他懒散笑说:“没名字的?,两年前的?春天,我无意跑到这儿来,发现这处没人的?地,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一时兴致,随便吹的?。”

    常混歌舞,自然熟知音律。

    他又说:“我那时就想,若是我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一定带她来这里,就我们两个,然后?吹这个给她听。”

    关?于她与他的?前尘旧事,曦珠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了。

    连同那个怪盒子。

    她决定,要彻彻底底地放下那些。

    当在花树下,他问,是否可以亲她时,她放任了他。

    她想知道,自己对重生?后?,却喜欢上?她的?卫陵,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直到最后?一刻,她在他眼里看到了疼惜,才推开了他。

    今日,卫陵带她看那样的?景色,与她比赛骑马,对她说那些话?,都是想让她高兴。

    他说,见不得她难过。

    曦珠不是真的?十五六岁了,早已?忘记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亦不知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他。

    年少?时的?初次动心,她不会再有了。

    如今的?她,只是听着窗外的?笛声,忆起沉重的?将来,想,倘若没有他,绝不会比现在好。

    前世,是从何?时喜欢上?曦珠的?,连卫陵自己都不确定。

    假若一定要有所?谓冠冕堂皇的?理由,便从那个雪天,她目睹姜嫣对他的?背后?之言计较吧。

    现在想想,他都记不清那些奚落的?话?了,大抵与爹娘对他的?训斥,外人对他的?调侃一样。

    只记得很清楚,她笨拙的?安慰,维护他被人贬到地上?的?骄傲。

    从没有谁像她一样,坚定地相信他,认定他不是只会玩乐的?纨绔子弟,说他很好。还替他伤心。

    他听着觉得有些好笑。

    当时两人才见过几次啊。

    又那么?傻,脚伤了流血,一声都不吭。若非他回头,她是不是要一个人待在那里,哭红眼睛,被漫天大雪给埋了。

    他背起她时,觉得好轻。

    那是他生?平第一回背一个姑娘,她趴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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