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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3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慢性缺氧》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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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自己手

    依誮

    里握有五条人命的犯罪事实, 袁东呈供认不讳,全程语调平淡,像在循着记忆复述自己的日常生活, 唯独在聊起汪有亮和徐威的杀人动机时情绪激昂了些。

    “桐楼这么漂亮的地?方, 怎么能被他们这种垃圾弄脏?垃圾嘛, 多碍眼,就应该收拾好丢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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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东呈一开始没想到要杀汪有亮,那天?晚上,也?就是夏冉走后不久, 突然下起大雨,他正?好路过天?桥去底下避雨, 看见汪有亮一个人在喝酒, 地?上全是空瓶。

    他上前,取出刚买的啤酒, 好心好意道:“我这里还有, 兄弟,一起喝几杯?”

    说完, 袁东呈感觉自己身体涌上一股热流, 将?心脏填补得满满当?当?。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直到他垂下视线,看见紧紧贴在胸前的领带,困惑迎刃而解。

    他意?识到同比自己地?位低下、还不受待见的人聊天?, 能让他升起一种难以言述的优越感。

    袁东呈心里美滋滋的,抬起手, 对着汪有亮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下领子。

    身上穿的西装是陈旭明的, 也?是他这辈子杀的第一个人。

    和汪有亮一样,一开?始他也?没想过要杀他, 怪就怪这人看自己的眼神和看垃圾一样,太让人不舒服了。

    他明明只是轻轻碰了下他的袖口,他就恼火到跳脚,还说要去所里投诉他。

    两个人都没憋住气,推搡间,啤酒瓶掉了一地?,袁东呈顺手抄起一瓶,朝陈旭明后脑砸去。

    陈旭明捂着脑袋摇摇晃晃,被袁东呈抓住机会,飞快绕到他身后,猛踹他小腿肚,等他膝盖不受控制地?着地?,迅速抽出他领带往前他颈一套,劲很足,没一会就不见挣扎的动静。

    袁东呈松开?手,趁无人经过,找了块布,将?陈旭明盖住,自己坐在墙边喘气。

    冲动过后,望着那具被脏布裹住的尸体,他的心里没有半点杀过人的愧疚,长年累月积攒下的空虚和愤恨顷刻间烟消云散,等心情平复下来,只剩对下一次杀戮的渴望。

    仿佛真如?周围人说的那样,他一出生就携带上了袁承志的杀人基因。

    后来回到出租屋后,袁东呈剥下陈旭明的衣服,规整地?穿在自己身上,这是他第一次打领带,系得歪歪扭扭,但他还是觉得那一刻的自己体面极了。

    他爱上了这套装扮,开?始频繁扮演社会精英形象,为了让自己的知识储备与这角色贴合,他开?始阅读各类书?籍,往空空如?也?的大脑里疯狂塞进各种高深莫测的思想。

    不到两个月,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改头换面,足够匹配得上桐楼的门?面。

    直到遇上汪有亮。

    汪有亮压根不把他当?回事,对于他殷切的邀请,只是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识好歹的态度让袁东呈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到极点,他寻了个机会,照着杀陈旭明的方式杀了第二个人,第二天?早上,他穿上西装重返犯罪现场,听见围在警戒线外的人议论道:

    “死了也?挺好,这地?方都干净了。”

    “前段时间不是闹过事,还是天?天?闹,把我孙子吓得哇哇直哭,这下好了,清静不少。”

    他将?这类言论当?成对自己的一种赞赏和鼓励,为了不辜负他们的“期待”,他开?始谋划第三场杀戮。

    赵茗听完后默默拿出两张照片,“那周依和林大顺呢?为什么要杀他们?”

    袁东呈眯了眯眼睛,等看清照片里的人后,笑得更猖狂了,“一个运气不好,还有一个,太蠢。”

    黑瘦的手指在女人脸上点了下,“她看见了我杀人,我就没法?放她走,本来想找个地?方把她关一段时间,结果她一直在叫,给?我听怕了,一不小心用?了点力把她掐死了……这个人嘛——”

    指尖又?滑到了别处,“当?着我的面吵吵嚷嚷着说要报警拿走悬赏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往地?上啐了口,“真傻逼一个,活着也?是糟蹋粮食了,我就替天?行道,把他掐死了。”

    局里接到的匿名报警电话是袁东呈打来的,转移警方视线后,他循着空档找到夏冉,可惜有人横插一脚,他到最?后也?只能和他那杀人犯父亲袁承志打成平手。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无比热衷在现实世界里扮演一个虚假英雄。

    小陈数次想打断,被赵茗一个眼神拦下。

    当?一个人开?始美化?自己的犯罪行为,并往里填充进无数的“正?当?性”,就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人性最?基本的自我约束能力,没有人能叫醒他。

    袁东呈咬着手指,眼里泄出疯癫的笑意?,“我做了这么多好事,这下总有人能记住我了吧。”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妈就对他说,总有一天?,他会跟他那混账爹一样杀人。

    他现在确实如?她所料杀了人,但他依旧坚持自己和父亲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那魔头把杀人当?成乐趣,就为了满足自己的□□,而他杀人,是为了清理这个城市遗留下来的垃圾,他可比他厉害多了,只有他才值得被刻进桐楼最?辉煌的历史中。

    小陈憋着一肚子的火离开?审讯室,“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还以为自己干了天?大的好事,走火入魔了吧。”

    有人搭腔,“可以确定的是,不管他是不是天?生的杀人犯,后天?生活的环境对他的品行造成了一定的扭曲。”

    小陈长长叹了声气,“这都叫什么事,五条人命说没就没。”

    赵茗插了句:“夏冉怎么样了?”

    “刚老李给?我打电话了,说已?经录完口供,气色不太好,但没什么大碍。”

    赵茗还想问什么,一截高高瘦瘦的身形撞进眼底,他诧异地?抬了下眉,“这个点,你怎么回来了?”

    一旁有人解惑,压着音量说的:“来了有一会了,听审讯的。”

    赵茗哦了声,“那你一会要去医院不?正?好我顺路去办点事,可以跟你一起。”

    靳司让戳穿他的小心思,“拿我当?司机?”

    赵茗满脸堆笑,“顺便捎一程的事,别说的我居心不良似的,路上我还可以和你聊聊天?,给?你热闹热闹。”

    “你太聒噪。”靳司让双手插兜,颇为冷淡地?甩出另外两条拒绝理由,“没开?车,我也?不打算去医院。”

    靳司让没撒谎,他去医院是隔天?傍晚下班后的事。

    对于他的出现,夏冉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

    一开?始两个人都不说话,连呼吸都下意?识放慢了,气氛严肃到像要开?诚布公地?翻烂帐。

    靳司让找了张椅子坐下,率先打破沉默,说的全是关于袁东呈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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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气一板一眼,不夹带任何?个人情绪。

    信息量很大,夏冉花了几分钟才消化?好,“那他为什么要杀我?”

    “他觉得你看不起他。”靳司让概括得很简单。

    夏冉敢发誓,她没有一刻产生过这种念头,“我只见过他一回。”

    靳司让补充上细节,当?然这也?是袁东呈单方面的说辞,他记性好,一字不落地?转述:“就是那一回,他请你替他查两本书?,你转头推给?了你的店员,不止他一个人坐到书?架上,可你只要求他起身,他走后,你还专门?拿拖把清理了他待过的那块区域……另外,他见到你那天?你头上戴的发卡,他母亲在他小时候戴过相同款式的。”

    夏冉以为还有后续,等了半分钟,见他还是沉默,顿觉无比荒唐,“只有这些理由?”

    靳司让微微点头,“也?称不上理由,我说过的,杀人犯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他们只是想给?自己的行为找到听上去足够正?当?化?的借口。”

    夏冉沉默了会,嘴角提起悲凉的弧度,“这个世界真离谱。”

    眼角沁出水光,怕一时的脆弱被他发现,她迅速用?手背拂开?。

    靳司让用?余光捕捉到了,想起她过去经常性流露出的悲天?悯人神情,以及分手那天?孤注一掷的决绝。

    容易心软的人,一旦

    铱驊

    狠下心来,就没人能赢过她。

    他装作没看到,“什么时候出院?”

    夏冉不想再麻烦他,避而不答:“你不用?特地?来送我出院。”

    靳司让扯了扯唇,“随口一问而已?,脑子别发散得太远。”

    夏冉正?想说什么,延缓自作多情的尴尬,听见他拿捏着不疾不徐的话腔又?说:“我今天?也?不是特地?来见你。”

    夏冉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药品袋,里面叠着几包中药包,“你身体不舒服?”

    靳司让变相地?回答她的问题,“只许你得胃病?”

    她哪是这个意?思?

    他现在说话怎么动不动就带刺?

    他像是真路过且没有久留的打算,屁股一抬,从另一个纸袋里拿出一个包了塑料袋的的折叠伞,递到她手边,“这个给?你。”

    夏冉条件反射看了眼窗外,雾蒙蒙的天?色,雨声不太清晰,但能看见玻璃上黏着的细密水珠。

    她并没有要出门?的打算,没接:“我用?不到。”

    靳司让让她别自以为是,“不是我的,汪有亮打算送你的,只是没来得及送。”

    夏冉的第一反应是惊诧,她如?坐针毡:“他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估计是心疼你下雨天?不撑伞,一个劲地?自虐。”

    她神情木讷。

    靳司让说:“汪有亮买伞准备送你这事是徐威跟我说的,但结论是我自己延伸出的,当?然可能是我多想了,和汪有亮的想法?存在某些出入。”

    这是夏冉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靳司让内在的变化?,他变得会从别人立场分析问题了,被他单方面抹杀的共情能力似乎也?回来不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一直不接,靳司让耐心告罄,直接将?伞放到床头柜上,转身走了,走到住院大楼门?厅时,在排椅上坐了几分钟,准备离开?前,手机铃声响起。

    许白微在电话里问:“听说夏冉出事了?”

    靳司让笑:“你的消息还挺灵通。”

    他的笑以真情实感的嘲讽为多,但这会声线听上去很轻,像飞机带出去的一缕云丝,细细长长的一条。

    许白微顿了一瞬,“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她,我和你一起。”

    “我不准备去看她,你要真想去可以直接去人民医院。”

    靳司让边走边想起一件事,“至于病房号,她的微信我已?经推给?你了,你也?可以自己去问。”

    许白微难以启齿似的,声调忽然慢下来,压得也?低,“她没同意?申请,还把我号码拉黑了。”

    靳司让右脚悬在半空两秒才落地?,“那你不用?去看了,估计你去了,她也?不会欢迎。”

    他在阐述事实,一点讽刺的意?思都没有,却听得许白微心里不太舒服,耐着性子没挂断电话,“她伤得重不重?”

    “没什么大问题,养几天?就能出院。”

    “我还是找个机会去看看她吧。”

    “随你。”

    许白微将?刚才的对话全都复盘一遍,同样的问题求证般的又?问了一遍:“你真不去见她吗?”

    靳司让不知道在思考犹豫些什么,又?像预感到什么,停下脚步,扭头,眼睛从左到右,缓慢划过每一处,不易察觉的停滞后,偏回几度,蓦地?定格住。

    视线聚焦的地?方,是住院楼门?口灰黑色的台阶,屋檐上的积水花落,砸在上面,连结成一道细密的雨幕。

    她就站在沉沉雾霭里,身子薄到仿佛吹来一阵风就能将?她折断,露出皮肉下嶙峋的脊骨,现在勉强用?一件紧身吊带背心束着,外面罩了件山本耀司风流苏绑带开?襟衬衫外套,同风格长裙,一身空空荡荡的黑,显得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更白了。

    手里提着一个编织袋,里面塞满了东西,鼓鼓的,粉紫条纹毛巾没叠好,挂出去一小截。

    看样子,是临时起意?决定提前出院。

    停在原地?差不多五秒,抬起的脚在接触到雨滴的下一秒又?缩了回去,她迟缓地?从包里拿出那把格纹折叠伞,打开?,以零点五倍速兜到头顶。

    “没必要了。”

    靳司让将?挽起的袖子放了下去,又?将?纽扣全都扣上,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写在考卷上的标准答案,没有一处细节存在差错,整洁到了一丝不苟的地?步。

    “好,我知道了。”许白微没再多说。

    一直以来,她都被别人看做高档拍卖晚宴上待价而沽的竞拍品,这是一种极其商业化?的形容,完全不将?她当?人看,可也?好过沦落为路边唾手可得的廉价地?摊货。

    就算只是商品,她也?要当?最?昂贵的,纡尊降贵的讨好和迎合是对自己的轻贱。

    许白微准备挂电话了,意?外的,靳司让没那打算,他突然挑起一个全新的话题,让人猝不及防,“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但一直没什么机会问你,当?初你和夏冉假模假样地?当?了快一年的好朋友,为什么就在高三下学期撕破了脸?你到底触犯到她什么底线?是因为她母亲?”

    靳司让多多少少听到些传闻,在她们的矛盾彻底爆发前,一中传出几条流言蜚语,和方堇有关,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她知三当?三,未婚先孕后遭到抛弃,四年前勾搭上了靳泊闻,赢下一个风光的靳教授夫人头衔。

    夏冉将?方堇视为自己底线,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方堇坏话,当?下她梗着脖子同人争辩,连脏话都蹦出来了,最?后也?确实没让自己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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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时的胜利,堵上的只是一时的恶意?,风浪停歇后不久,迎来下一波的海啸。

    仿佛陷入一个死循环。

    夏冉四处寻找传播流言的始作俑者,想从源头中断这场滑稽的闹剧,没多久有人将?许白微卖了出去。

    夏冉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随即联想到许白微种种做派,又?觉得能理解了——许白微讨厌一个人,从来不会亲自出手,在背后推波助澜才是她的手段。

    关于谣言是如?何?彻底终止的,可能是夏冉和许白微说了什么,也?可能是靳泊闻做了什么,又?或者是靠家长会上突然出现在靳司让座位上的方堇本人。

    她什么都不需要说,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足够有说服力,侧面击碎了“方堇是靠着不正?当?手段上位”的揣测。

    说起来那时候方堇已?经和靳泊闻和平分手,靳司让其实没有立场和身份邀请方堇作为自己母亲参加家长会,但他最?后还是不管不顾地?做了。

    一方面他还记着方堇在靳家时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不想再看见夏冉脸上流露出任何?伤心的情绪反应。

    他的“自作主?张”被夏冉知道后,她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深意?,这种深意?,一天?比一天?重。

    以至于他们在一起后,他经常会产生同一个问题:她究竟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为了报复许白微这理由似乎还不够充分,那还有什么,感激他帮了方堇?

    有次他实在没忍住问出声。

    夏冉听到后愣了足足五秒,然后窝在他怀里笑到不行,“为了这俩理由,我就要和你上床?那我这牺牲是不是也?太大了?”

    她笑容招摇,给?他一种她下一秒就会变成蝴蝶飞出他怀抱的恐慌,他不自觉收紧手,用?力箍住她的肩。

    夏冉吃痛,她从他眼底看出了他的不安,声音轻下来,带点安抚性质:“靳司让,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着和你在一起,光这一个理由就够了,你别想太多。”

    喜欢,多动人的两个字。

    以前的他从来没有质疑过她的喜欢,他怀疑的是她对他这辈子或许就只能到喜欢这一步了。

    她喜欢的东西太多,也?总将?一视同仁挂在嘴边,这就意?味着他永远不会是最?特别的一个,太宽泛的爱好是能让一段纯洁美好的感情变得廉价的。

    他试图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她身子一扭,躲开?了,“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虽然这事是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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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的,但你也?可以拒绝。”

    靳司让知道,她这是在向他讨一句同等分量的喜欢,只是那时的他太过吝啬,总被惴惴不安的情绪牵着鼻子走,纵使心底爱意?翻涌,也?不敢轻易说那个字。

    他就是言语上的胆小鬼,对她的所有大胆只敢体现在行动上。

    刚分离的那段时间,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他都在想,要是分手那天?,他能再勇敢坦诚点,将?棱角磨得平和些,在她说出那句“我骗你的,我只是觉得这样很刺激很好玩,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后,不被愤怒冲昏头脑,不回赠一句更伤人的话,而是冷冷静静地?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又?或者将?最?难以宣之于口的“爱”,对着她的眼睛直白地?吐露给?她,能不能给?这八年的物是人非换个相对漂亮体面的结局?

    ……

    许白微这回沉默了很久,久到给?了靳司让足够的时间将?他自己送到夏冉身边。

    在这之前,他故意?摁下了免提键。

    夏冉的伞打得有些低,最?高视线只截取到男人冷白的脖颈,他个子高,衬衫扎进黑裤,腰很窄,两条腿瘦长笔挺。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两小步。

    夜色沉沉,被灯光拉拽的身影,恰好延长至她脚边,她将?伞抬高些,对面冷淡的眼神笔直地?撞了进来,与此同时,还有经过放大后许白微的声音,“如?果我说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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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样没头没尾的几个?字, 夏冉根本不知道许白微想表达的意思,以及靳司让非要自己听到这句话的目的。

    两个人隔着雨帘对视两秒,夏冉迟钝地意识到他没打伞, 屏着气?息往前?走了段距离, 将伞撑在他头上。

    空间就那么点?大, 罩不住一对成年男女,有雨丝斜落进来,夏冉的肩背被淋湿些?,六月底, 气?温高,身上是黏黏腻腻的痒。

    靳司让掐断电话, 将手?机放回口袋的同时, 腾出另一只手夺过她握住的折叠伞,姿态自然到等夏冉反应过来后, 两人已经处于同一肩线, 靠得更近了,她的左肩几乎抵着他的右手臂。

    看这意思, 是要和她同行一段路。

    住院这几天, 夏冉反复回忆着他们重逢后的同框画面,连一丝一毫的细节都没有放过,以他的敏锐,不会察觉不出她表现出来的抗拒, 但他装聋作哑地什么也没点?破,偶尔来几声冷嘲热讽。

    难道在他心里, 她只是在耍些?欲拒还迎的手?段?

    夏冉理不出答案, 但她决定换种态度同他相处,用?平淡自然取代故作冷漠, 这还能省下不少欲盖弥彰后的难堪。

    像事先?约定好的那般,两个?人沉默着朝医院门口走去,快到警卫亭前?,夏冉问:“你开车来的?”

    “嗯。”

    “车停哪?”

    “对面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那还挺远。

    夏冉下巴一抬,指着右前?方的公交车站说:“我到那就行,伞先?给你,你到时候找个?机会还我就行。”

    说起“还”,她想起另一件事,“你之前?落了打火机在我那,我今天没带出来,改天再还你。”

    靳司让握住伞柄的手?指紧了一霎,“在哪?”

    “什么?”

    “打火机现在在哪?”

    夏冉实话实说:“在我租的房子里。”

    “你租的房子在哪?”

    他有种不依不饶的劲。

    夏冉朝他看了眼,他直直地望着前?方,估计这两天没休息好,面色是阴影都盖不住的冷白,唇色也浅,五官立体,一身的禁欲气?息,看着像中世?纪昼伏夜出的吸血鬼。

    “建德路那块。”

    “具体地址。”

    她咬了咬唇,“128号。”

    隐约听见一声笑,轻到差点?让她以为是错觉,她再度抬眼,这次恰好对上他的眸,靳司让淡淡开口:“打火机今晚就给我。”

    这句话解读下来还有另一层含义,“今晚我要去你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心理建设全盘崩溃,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这时身后传来解围般的一声:“夏夏?”

    这称呼只有两个?人会这么叫她,闫野,还有闫野奶奶孙淑贞。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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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才听到的是女人的声音,略低略哑,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诧。

    最后只有夏冉一个?人回头了,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应证她的猜测,她笑着叫了声:“奶奶。”

    靳司让侧身对着她们,将伞塞进夏冉手?里,然后夺下她装着行李的编织袋,“我去开车,在这等着。”

    下命令似的口吻,不容旁人置喙。

    等夏冉扭头看去,他已经大步走到走到马路中间,雨小?了些?,风还是大,他的黑色衬衫被吹到鼓起,远远看去像深渊张开了嘴,试图吞噬这漆黑的夜。

    靳司让初二以后就没去过闫野家,孙淑贞没认出他,也没多加打探,而?是问夏冉:“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冉魂魄归拢,“三个?月前?。”

    “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回去了?”

    “还不确定,可?能找到我妈后就走。”

    孙淑贞笑容僵滞两秒,“警察这几年一直没联系你?”

    “联系了。”夏冉鼻子有些?痒,“但最后都不是她。”

    见她不愿再谈这事的模样,孙淑贞没继续往下问,“最近闫野有找过你吗?”

    夏冉摇了摇头,“很久没联系了。”

    甚至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六年前?:【二十岁,是什么都不如意,但尽管如此?能够爱一切的年纪,夏冉,趁还有勇气?的时候,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夏冉想,这大概是闫野这辈子说过最文艺的一句话,她没回消息,他也不再发来,再之后她就失去了他的一切动向?。

    他现在在哪,在做什么,她一概不知。

    孙淑贞叹了声气?,“他要是联系你了,你告诉我一声。”

    夏冉:“好。”

    孙淑贞走后不久,身侧停下一辆黑色奔驰,靳司让摁下车窗,“上来。”

    夏冉深吸一口气?,收伞上车。

    靳司让习惯性地打开车载音乐,纯钢琴伴奏,夏冉听得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去多久,悠扬婉转的调里掺进来一道无情的嘲弄:“奶奶?叫得挺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自己的奶奶。”

    颇有种吃完陈年老?醋后兴师问罪的架势。

    夏冉拼命忍住,才没有回呛一句“你自己没礼貌,还得要求别人都和你一样”,靳司让也没给她时间回击,“你们聊什么了?闫野?”

    从他嘴里蹦出这个?名字,听得她相当别扭,她不答,找了个?相似的问题甩过去,“刚才和你打电话的人是许白微?”

    靳司让先?是笑了声,然后才轻飘飘地嗯一声,以为她下一句话会接上“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类似的问题,然而?她只是微笑,继续用?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回击,“许白微这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辨识度也高,不去当电台主播可?惜了。”

    靳司让低垂着眼睫,“她高中就是广播台主持人。”

    夏冉嘴角滞了两秒,“你记得还挺牢。”

    说完耳边又响起一声轻笑。

    乍一听,像沾沾自喜的笑声,实际上有更加不明朗的深意。

    靳司让明知故问:“你就这么不喜欢她?”

    夏冉没藏住心底的嘲讽,“她之前?有干过任何值得我喜欢的事吗?”

    靳司让眯了眯眼,没接茬,好半会才来了句:“我刚才在电话里问她高三下学期和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撕破脸的原因是不是因为——”

    喉咙感受到明显的钝痛,他曲指覆上,捏了下才说:“方阿姨?”

    夏冉默了几秒,反问:“她怎么说?”

    靳司让淡声说:“你听到的那句。”

    夏冉回忆了下,那时许白微的回答似乎是“如果我说是呢”,算是变相地承认了靳司让的猜测。

    夏冉耸了耸肩,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她都这么说了,那就是这个?原因。”

    靳司让对这事有着迟到多年的耿耿于怀,非要得到一个?答案,现在听到了,心里反倒变得空空落落,有点?像完成了一桩心事后突然失去了人生目标,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并非他真正想要的答案,即便它听上去无比真实。

    导航提示右转,他拨了下转向?灯,单手?托住方向?盘划开四分之一个?圆,顺势朝她那投去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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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神色凝重,有水光在眼底跳跃,沉默的姿态精准地戳到了他的痛处。

    在夏冉来靳家前?,靳司让其实见过她一面。

    寒冬腊月的天,她陪方堇在路边摆摊,有几个?混混来挑事,方堇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一个?劲地朝他们赔笑。

    十三岁的年纪,不是不懂方堇的良苦用?心,而?是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夏冉将方堇推到身后,站在矮凳上跟这几人据理力争。

    分不清那通红的脸是被风刮伤的,还是气?到极点?,眼里泛着泪光,看着可?怜兮兮。

    靳司让无声一哂,吵架的时候,最忌讳先?掉眼泪,这容易让自己的姿态矮下一截。

    她不该在那时候哭的。

    后来和她相处的时间一久,他慢慢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有多愚蠢——吵架时的眼泪是有杀伤力的。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她只要掉下一滴,他瞬间就能方寸大乱,转头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事或说错了话。

    对于她的眼泪,他是真的束手?无策。

    喉咙的痛感回来了,他再次曲指捏了捏,一出声发现嗓音是哑的,“袁东呈最后杀死的那个?人是林大顺。”

    这话题不合时宜,折磨她,也折腾自己,带点?破罐子破摔的考量。

    隔了这么多年,一听到这名字,夏冉还是无法控制地浑身一颤,背上渗出些?汗,被空调风一吹,凉意钻进骨缝,哆嗦得更厉害了。

    靳司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反应,“看样子还记得这名字。”

    夏冉摇头说:“忘不了。”

    传播楼明玥不实流言的始作俑者?,后来又成了害他们被钉在“乱|伦”耻辱柱上仓皇逃窜的罪魁祸首。

    每回她想起这人,就开始后悔当初对他伸出的援助之手?。

    小?时候,夏冉不信什么因果,方堇失踪后,她才逼迫自己去相信,她种下的因,恶果就得由她亲自品尝,只有这样,她心里才会好受些?。

    这两年,她心里的情感寄托越来越模糊,已经到了不需要强迫自己去相信就能将“因果报应”奉为真理的地步,以至于现在听到袁东呈被人杀死的消息后只有短暂的惊诧,和迟缓涌起的快感。

    说得残忍些?,林大顺那样的人,死了就是活该遭到报应。

    车在筒子楼附近停下,靳司让隔着车窗望去,皱着眉问:“你就住这地方?”

    夏冉边解安全带边点?头说:“别看外面这样,里面重装过,不比朝阳湖那块的单身公寓差。”

    她没有让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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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参观的打算,“你在这等我会,我去拿来给你。”

    靳司让动作比脑子快,在她没说完这话前?,已经准备下车,听见她平淡无味的嗓音后,手?在半空顿住了,“屋里有男人?”

    夏冉坦白,“马上会有个?女人。”

    用?女人这说法不太妥当,刚满十七岁,五官还带点?婴儿肥,再早熟的人,待人处世?还是能窥见几分稚气?。

    “是我那店员,最近这段时间没地方住,和我住在一起。”

    误会的成本代价太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夏冉选择把话说清楚。

    没想到这反而?弄巧成拙了,靳司让一副“你和我解释这么多做什么,是觉得我还在意你有没有男人”的神情,盯住她看了会,拿上车钥匙先?一步下车,在车门旁站了片刻,突然想起放在后座的行李,打开后车门,再次先?她一步拿上行李。

    到这份上,再将他拒之门外多少显得不近人情,夏冉认命般的拿伞下了车,快步走在他前?面,“租的房子在三楼,地上有点?滑,你小?心点?。”

    等来的是噼里啪啦的声响,混进微弱的□□冲撞上墙面的动静,夏冉愣愣回头,看见靳司让正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反手?箍在墙上,扫帚簸箕散落一地。

    她连忙小?跑过去,“你干什么?”

    “捉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捉他做什么?”她满头雾水。

    “他在打你主意。”他语气?听上去理直气?壮的。

    夏冉脑门持续蹦出问号:“打我什么主意?”

    靳司让这会就跟愣头青一样,答腔也一板一眼的,只是眼神有些?冷,“刚才这人在偷偷摸摸看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夏冉头疼不已,怕把事情闹大,忙说:“刚才来的路上,我也偷偷摸摸看了你好几回,你怎么不把我压在墙上?”

    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改口道:“我不是这意思。”

    靳司让松开手?,男人恢复自由,揉了揉作痛的手?臂,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地留下两句威胁走了。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远去,靳司让清寒的嗓音衔接上,“不是怪我没把你压在墙上,还能是别的什么意思?”

    他就那样闲闲散散地站在楼梯口,半张脸没在阴影里,露出弧线分明的下颌线。

    23

    楼道里嘈杂的声响仿佛被耳膜过滤那般, 空气陷入极致的安静中。

    靳司让一瞬不停地看着距离他不到半米的人,低沉的嗓音倾轧而下,“你现在想要我?用什么样的身份把你压到墙上?”

    他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已经在心里认定她没有其他意思。

    夏冉神?经绷开, 向来伶牙俐齿的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不是他语气听上去?比平时真诚不少, 她真怀疑他这会是想故意激怒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无济于?事,语无伦次道:“我?刚才的意思是,你一言不合就把?人往墙上摔, 要是最后证实你的猜测是错的,只是个误会, 对方不听你的道歉, 不依不饶想要讨个说法怎么办?要是再严重点?,告你故意伤害怎么办?”

    靳司让烦躁地绷直唇角, 方才的自得?荡然无存。

    她现在的说话方式太迂回了, 他根本没那么多耐心听完,站直身子后提起放在一旁的编织袋, 斜眼?睨她, 稍显不耐烦的语气里带点?催促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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