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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宋南雪低咳一声, “也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什么??”

    “习惯没人要没人管”

    “……”

    他不擅长的事多如牛毛, 这一点在他独自生活的那些年?里早已有体现。

    在万安村这些日子里他也是独居, 生活被他搞成了一团糟,衣服被桌椅钩破、缝补衣服又?扎伤手、伤了手又?摔坏杯子……他偶尔会对?自己感?到无奈,但更多的时候都是习惯。

    习惯当个无关紧要无人在意的透明人,混混沌沌、浑浑噩噩的活着。

    这就是上?天为他规划的人生,他尝试过?摆脱,但最后?还是搞砸了。

    昨晚在深山里绝望的四处奔走寻找时, 宋南雪便已经想明白这个问题。

    他以前只知道, 爱季颜就要让季颜永远待在自己身边,一分钟也不要分开,所以回国后?第一时间?, 他就提出了结婚。

    但婚姻对?感?情?而言也只是蛋糕上?的最后?一层蜜酱,华丽漂亮光芒四射,但脆弱不堪轻易抚去。

    他犯了错、他把?那层蜜酱打得散乱破碎,再怎么?努力也修补不好了。

    来万安村的这些日子对?宋南雪而言是场人生的历练, 并且是极其?艰难的历练。

    无数次主动靠近季颜又?无数次被推开, 他都不在乎, 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他也不在乎, 他想着,只要坚持下去季颜一定会原谅他, 他们一定能回到从?前。

    可到了最后?,季颜竟被他气到半夜去山上?喝酒。

    又?冷又?高的山,遍地杂草大树,路都没有,不小心?踩滑一下搞不好能掉下山崖摔个粉身碎骨。

    他那个平时稳重成熟、喝醉了酒就疯疯癫癫理智全无的姐姐,如果她当真因此出了什么?事,他即便下地狱被生吞活剥也无法原谅自己的罪孽。

    他这辈子过?得稀里糊涂,害怕的时候并不多,可那天晚上?,他害怕到心?脏几乎要爆炸。

    吃了一把?接一把?的药才勉强能继续走下去,一边走一边摔,吐过?咳过?颤抖过?,到后?来膝盖变得血肉模糊肿胀不堪,手指也几乎要全部?烂掉。

    他崩溃且绝望,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

    放过?季颜吧。

    为什么?要把?她逼成这样。

    其?实从?一开始季颜就不应该和他在一起,骄傲自信的她就像那湖中高贵典雅的白天鹅,她应该是自由的,应该和同样耀眼?的人在一起。

    她的光无法将他这样的淤泥点亮。

    “明天我们就回去,去……”宋南雪闭上?眼?,静静感?受着心?脏及胸腔里飞速蔓延无法扼制的钝痛,“离婚。”

    他很庆幸他在山上?勇敢的说出了那句话,而季颜也快速给出了答复。

    以后?,季颜再也不是他的妻子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时间?也实在太赶。

    第二天早上?司机把?车开过?来时,宋南雪的状态依然不好,还需要随身带着氧瓶。

    他也走不了路,只能让司机抱上?车,上?车前他随口问了一句:“今天多少号?”

    “3月5日。”司机说。

    宋南雪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季颜坐在副驾,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后?面的宋南雪。

    他身上?搭了一床画了白云的蓝色毯子,斜斜倚着后?座,脑袋微靠向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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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路总比来时更快,刚来那天季颜坐了一晚上?的车,现在只用了大半天便回到仰城了。

    仰城的路上?来来往往车辆不断,是喧嚣吵闹的,但他们车里非常安静,各自心?事互不干扰。

    宋南雪一直睡觉,季颜看了一会儿风景也累了,睡到司机停车。

    “季小姐,到了。”

    车子在市中心?马路边上?临停,季颜睁开眼?,透过?车窗偏头看过?去——仰城市民政局。

    仰城的民政局修得十分气派,为了响应文化名城的称号,建得宽敞明亮古香古色,门口支着巨大的朱红梁柱,正上?方还悬了一块仿古的牌匾。

    来办理结婚证那天季颜觉得这既应景又?喜庆,宋喻那小子还举着相机还给他们拍了不少照片,照片里红彤彤的背景称得两人肤如白雪、笑容灿烂。

    现在来办理离婚证,季颜的觉得也挺喜庆的。

    蔺安安排来送资料的人早早便在门口等?待了。白色文件夹里除了户口本、身份证这些基础材料外,还有一份离婚协议。

    因为时间?太短,整份协议都是律师昨晚通宵赶制完的,具体内容季颜没有管也没有看过?,全部?是宋南雪一人决定的。

    宋南雪知道,除了断开婚姻这层关系,其?他的季颜一概不在乎。

    今天民政局人不多,婚姻登记处结婚和离婚的人都少,季颜取了号,和宋南雪一起在大厅里安静等?待。

    他们是离婚登记这边少数坐在一起的夫妻,倒也没有刻意离得近一些,只是没有任何理由要相互远离。

    坐了太久车,宋南雪的脑袋又?晕又?痛,实在坐不住了,卸下一身力气顺着椅子缓缓靠向了季颜。

    他的脑袋倚着季颜肩膀,缠了白纱布的手指慢慢握住季颜的手掌搭在膝盖上?。

    “让我最后?靠一靠你。”宋南雪低声说着。

    他的头发扫在季颜脖颈上?,短发发尾轻轻扎着季颜的皮肤,带来了一些柔软的刺激。

    季颜低头,默许了。

    宋南雪叹了气,把?身旁的文件夹递到季颜面前,“还是看看吧。”

    季颜接过?来,拉开拉链,拨开了里面红彤彤的结婚证,取出离婚协议书。

    因为是临时赶制的,并没有厚厚的一本,薄薄几张纸便概括了他们的婚姻。

    季颜低头翻看着,扫过?前面几行惯例的话,往下面浏览时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又?仔细把?那些字看了好几遍,终于确认自己没看错。

    “你疯了吗?”季颜问。

    宋南雪脸色苍白,咳嗽一声,靠着她的肩膀摇摇头,“没有。”

    “你想净身出户是吗?”

    “嗯。”

    宋南雪又?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睫看着她手里的协议书,因为她太用力,纸张都狠狠皱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缺什么?,我也知道这些东西薛书珩都有,他能给你很多很多……但是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宋南雪咳嗽不断,胸腔一阵接一阵的撕裂痛,咳到后?面眉头也皱起来。

    “我不需要。”

    “收着吧,如果实在不想要,变卖了、扔了、空着,怎么?样都行。”

    “……”

    季颜深吸一口气,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窒息感?。

    他们结婚时间?不长,双方共同财产微乎其?微,这协议书上?写着的是宋南雪全部?资产,家里的房、车、股权……一切的一切,全都给了季颜。

    如果季颜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那现在一定能尖叫出来。

    宋南雪的确践行了他那句话:

    你的命比我贵。不多不少,值我们家全部?资产加上?我宋南雪这条命。

    他是一点也不考虑他以后?该怎么?办。

    “这样的协议,我是绝对?不会签的!”季颜突然起身,站在他面前当着他的面把?协议撕成了两半。

    宋南雪怔住,背靠着冰凉的铁质椅子,瞪大了眼?睛呆呆看向她手里那碎裂的纸张。

    齿状的边缘像锋利的刀片,突兀又?直接的扎向宋南雪的眼?睛。

    她为什么?撕得那么?快?为什么?那么?果断决绝?

    就像她在山上?毫不犹豫的说:那我们下山就去离婚。

    直率坦然,没有一点迟疑和犹豫。

    “宋南雪,如果想离婚就好好拟定协议,不属于我的我一分也不会要!”季颜把?协议狠狠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怒瞪宋南雪。

    宋南雪静静靠着椅子,看了季颜几秒,又?颓丧的垂下头。

    毯子一直搭在他腿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落了一半,他双手稍稍用力,抓紧了毯子。

    “季颜,这么?多年?了,我没有向你要过?任何愿望。但是今天是……”宋南雪只说到一半,声音又?忽然哽咽起来。

    季颜不明白,“是什么??”

    “是我生日。”

    季颜愣住。

    并非出于不信任,只是发自内心?的不可置信,季颜伸手就开始迅速翻找文件袋,在一堆琐碎文件里找出了宋南雪的身份证。

    一眼?看去,中间?四位的确是0305。

    说起来也是奇怪,他们虽说认识这么?多年?,但今天是季颜第一次知道宋南雪的生日。

    他从?不过?生日,也从?不提起这事,一年?到头也只有那么?一天,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也没有谁记起来过?。

    “我没有过?过?生日,也没有吃过?生日蛋糕,今年?也一样,但是我想许个生日愿望。”宋南雪低头说。

    季颜还震惊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南雪闭上?眼?,冷汗从?额头冒出,忍着痛说:“生日愿望,希望你可以接受这份协议,和我离婚。”

    顷刻间?,季颜心?里似有山崩地裂与滔滔海啸,接连不断撞击着她坚不可摧的心?脏。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生日愿望是把?自己的全部?都送给别人。

    什么?都给了她,他以后?去讨饭吗?

    又?或者?——

    他不打算有以后?了?

    55、了无心事

    在?宋南雪出国留学前季颜给他上课, 那时感觉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多数知识点和题都是一讲就会,正因如此才能最短时间里学完初高中课程。

    但现在?季颜觉得他越来越傻, 别人一骗他就上当,根本不去查实真假, 甚至还要把自己的全部都送给季颜。

    但这些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 他听不懂季颜话里话外的情绪。

    比如那天?在?山上, 季颜为了防止他晕过去,故意说了句刺激他的话。

    可他不仅信了,还同意了,并且到最后?还是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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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颜真想知道他继续这么傻下去会不会得青年痴呆。

    “我没有送过你生日礼物,我也?一直到今天?才知道你的生日。”季颜上前迈了一步,走到宋南雪身旁蹲下。

    他缠满绷带的手指紧抓着毯子?, 崩裂了伤口, 不仅将绷带染红,还浸透了毯子?上的白云。

    “你想要什么礼物?”季颜问。

    宋南雪眼眶泛红,别过头去躲避着她炽烈的目光, 一双手恨不得把自己伤痕累累的膝盖抠穿。

    “我想要,我们离婚。”宋南雪微微咬牙。

    季颜摇摇头,“不对,你撒谎。”

    宋南雪不愿意看她, 她就伸手把他的脸掰过来。宋南雪又?要倔着转过去, 季颜不让, 他便抬手拂开她的手。

    绷带上的血沾到了季颜手上, 季颜的指尖被那温热刺激得微微发颤。

    “宋南雪,你说过你不会再骗我的。”季颜仰头看他。

    “我没有骗你。”

    “还在?撒谎。”

    “……”

    宋南雪的头埋得更深了, 狠狠吸了一口气,哭腔夹着怒火说:

    “好!我想要你不离开我,我想要你不和我离婚,我想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这是我的生日愿望,你会同意吗?你会答应吗?我这辈子?第一次许愿,我想要更容易实现的,也?不可以吗!”

    宋南雪很少这样激动,激动到语无伦次,眼尾也?早已红透。

    季颜起身,张开双手抱住他。

    “不离婚。至少今天?,我绝不会在?今天?跟你离婚。”

    虽然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碎得像玻璃渣子?,但无论是为了曾经?的欢愉还是为了现在?的牵绊,季颜也?不愿选在?今天?这样对他。

    任何时候都可以,但不应该是今天?-

    从民政局出来后?,季颜径直回了自己的公寓。

    工作后?薛书珩执意要给她安排房子?,但她死活不接受,同年她因机缘巧合成了一笔亿级大?单,便资在?公司附近买了一套小公寓。这公寓不宽不窄,够她一个人住的舒舒服服。

    前两?天?联系了钟点工打扫,今天?回去后?公寓还是干干净净的。季颜扔了包和外?套,直奔房间?往床上一躺。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了,脑袋放得空空的,什么都不用想。

    落地?窗边夕阳的橙黄光芒温和明媚,透过白色纱幔落在?浅棕地?毯上,周遭一切都变得宁静温暖。

    季颜陷在?柔软的羽绒被里,轻轻眨了眨眼,静看着夕阳的光,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平和舒坦,无惊无梦。

    在?醒来时已经?天?黑了,窗外?城市的灯火明亮灿烂,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季颜赤脚去浴室洗了澡,换了一身鹅黄色轻薄家居服出来。

    现在?也?不算太晚,九点过,小年轻们的夜生活还没开始。

    但季颜已经?玩不动了,索性开了一瓶酒,窝在?窗边小沙发前看了一会书。

    这书她从出发前往万安村前就在?看,看了不到三分之?一,她被里面的文字深深吸引。

    本想着回来后?一定要接着阅读下去,但季颜只看了片刻,文字就不再进脑子?,思想一点点向?远处飘。

    莫名其妙的,在?万安村的那些画面不受控制的向?脑海涌来。

    她其实还有很多事没做,没有跟参加村长他们准备的欢迎会,没有找云觅舟好好谈谈,也?没有去摘和学生们一起种的小白菜。

    季颜长叹一口气,仰起头把书放在?脸上。

    很美好很轻松的日子?,但最后?竟以这样的方式草草结束。

    之?前她总觉得,在?万安村的日子?是相当不错的,唯一的瑕疵就是宋南雪,如果换成薛老?师,那日子?可就完美了。

    而那天?在?山上找到宋南雪,季颜忽然又?觉得,人都是无可代替的。

    宋南雪就是宋南雪,全世界没有人可以替代他存在?。如果不是他,那些日子?或许不会那么美好。

    季颜打开手机里的社交软件,在?联系人里漫无目的的滑动,看到一个黑白卡通小狐狸头像。

    那是薛书珩前年跟季颜打赌输掉被迫换上的头像,季颜觉得他像狐狸,特?意给他挑的。

    她突然回来的事还没有告诉薛书珩,但司机是薛书珩派来的,他大?概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工作太忙还没来得及联系她。

    季颜现在?也?没心情打扰他,关掉手机靠向?沙发,沉默看向?天?花板。

    她不止一次好奇过,如果宋南雪像诸多年轻人一样使用社交软件、玩游戏、看电影,会是什么样的?

    他会使用什么头像?会换什么样的壁纸?

    会不会喜欢动漫?会不会每天?都笑得很开心?

    但后?来季颜意识到,不会。

    很多事情宋南雪或许一辈子?都理解不了。

    比如为什么电影里的人们会因为没有收到生日礼物而难过,而宋南雪自己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

    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是妻子?的缓时离婚。

    今天?蔺安没有来接宋南雪,照例让司机过来的,宋南雪绝不会主动去医院,应该是直接回家里了。

    季颜也?能猜到他回家后?会做些什么,大?概率是什么也?不做,睡一整天?觉,可能饭也?不会吃,还会身体不适。

    这就是他的生活。

    像一滩黑漆漆、阴沉沉的死水。

    季颜无奈,摆摆头索性不再去想这事。

    现在?她已经?回仰城,休息几?天?就准备回公司继续上班了。她计划明天?先回自己家和父母一起吃个饭,再去一趟医院看看冯小爱的治疗情况。

    季颜给徐苒发了信息,收到她回复后?睡意便渐渐升起来。

    刚裹上被子?,季颜忽然听见?门铃响起。

    慢吞吞走到门口,打开门,看见?了薛书珩。

    “嗨,我的好徒儿。”

    一身灰蓝西装的薛书珩立在?门口,身披一件黑色大?衣,手里拎着一个木方盒。

    季颜笑了笑,侧身,“请吧,薛老?师。”

    薛书珩悠悠走到沙发旁,把小木盒放到茶几?上。

    小木盒里装着两?只樱花形状小甜点,这是季颜上大?学那会儿最喜欢的小甜点,第一次吃是在?薛书珩家里。

    那时薛书珩还骗她说是朋友带来的,毕业后?季颜就知道了,这是他自己做的,当时是为了防止季颜笑话他而编了个小谎话。

    季颜拈起一只咬了一口,点点头道:“可以可以,薛老?师手艺不减当年。”

    薛书珩褪去大?衣坐下,笑了笑说:“可能你口味清奇,这东西我做了那么多次都只有你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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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么?我最有品味吧。”季颜说。

    薛书珩知道她擅长捧场,也?不多笑话,手指轻轻点着沙发扶手,静了片刻问:“我上次回来才知道,安德利的单子?让陈绒接手了,你没意见?吧。”

    季颜现在?哪有心思管工作上的事,随意往沙发上一靠,摆摆头说:“没有意见?。”

    安德利是个名气很大?的设计师,他的工作室在?国?际上也?有很高地?位,每次订单都不小。

    薛书珩笑笑,“嗯。”

    季颜把电视打开,调到了新闻台。

    “薛老?师,你作为CEO一天?到晚管我们这些小业务,会不会太闲了。”季颜说。

    薛书珩点头,“嗯,我的确很闲。一周就上一天?班,现在?也?不常去温哥华那边了,没事做正好关心关心我的员工们。”

    季颜轻啧一声,“其实你可以拓展拓展生活的方向?,比如婚姻、艺术、交友等?等?,都不错。”

    “竟然能听到一个离异不久的人谈婚姻。”

    “……”季颜无奈,“还没有离异。”

    薛书珩面露惊讶,“没有离异?那去民政局做什么。”

    “……去玩了一趟。”

    薛书珩似笑非笑看她,轻轻哼了一声,缓缓点头。

    他目光温和,但每个点头都有含义。

    季颜最受不了他这无形的压迫,认命般的叹气说:“今天?日子?不合适,改天?吧。”

    “离婚需要什么日子??不怕南雪反悔么。”

    “反悔?”

    季颜脑中闪过一瞬在?民政局时的画面:宋南雪忍着痛咬牙切齿的说生日愿望。

    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个生日愿望,怎么可能反悔呢。

    宋南雪这人啊……阴晴不定,时而死皮赖脸,时而阴森古怪,谁能搞懂他呢?

    季颜出神片刻,又?急忙回过神来,摇摇头说:“他不会的。”

    薛书珩随意应了一声:“是么。”

    静谧和谐的夜晚,城市里的灯火在?窗边静静闪烁,屋内也?只有新闻的声音,仿佛全世界都是了无心事。

    薛书珩坐了没多久便要回去了,季颜照例送他下楼,看着他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

    风有些冷,季颜虽然在?家居服外?披了件大?衣,但露在?外?面脖颈依然被风吹得发凉。

    季颜转头往里面走,刚迈进楼道,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电梯前。

    宋南雪的病号服外?只套了一件薄薄的衬衫,冷风吹得他面无血色,看见?季颜,他却慢慢笑了起来,哑着嗓子?道:“姐姐。”

    56、新的愿望

    尽管有些夸张, 但季颜真像是见鬼了。

    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宋南雪还在国外,季颜从没跟他?说过具体?位置,他?回来后季颜一直和?他?待在别?墅那边, 一直到闹掰才回来。

    也不?知道他从哪得知这套房的?位置。

    “你怎么来了?”季颜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

    宋南雪摇摇头, “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那你可以?找蔺安陪你。”

    “他?陪女朋友了。”

    季颜震惊,“蔺安有女朋友?”

    宋南雪显然不?想跟她讨论这些, 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个笑容, “姐姐,不?邀请我去坐坐吗?”

    “……”季颜犹豫片刻,还是领着?他?进电梯了。

    因为在山上膝盖伤得严重?,宋南雪只能暂时坐回轮椅,好在季颜这房子?不?算太小,够他?活动开。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在民政局分开那会儿他?还心情?极差, 现在却突然心情?转好,在季颜房子?里四处转悠,脸上还挂着?笑容。

    “真好看。”宋南雪回头看季颜, “这房子?真好看。”

    “嗯。”季颜走到餐桌旁,两手交叠在胸前看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只是没地方去。”

    “没地方去?”

    “嗯, 宋吟带她儿子?回来了。”宋南雪滑动轮椅到茶几旁, 看见一包速溶咖啡, 直接拆开倒进了旁边的?马克杯里。

    季颜在心里反复确认几次, 才想起来宋吟是他?母亲,前几年也听薛书珩说过宋吟和?许信之在国外领养过一个孩子?。

    宋南雪应该是回家?后正?巧撞见了。

    季颜的?眉头慢慢皱起来, 想着?问他?是不?是要在她这里留宿几天,还没问,宋南雪突然自己?说了。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很久,明?天早上我就出门?。”宋南雪抱着?暖暖的?杯子?,抬头笑了笑。

    不?是,他?怎么这么开心?

    季颜一头雾水。

    “我这儿只有一个房间。”季颜说。

    “我睡沙发。”宋南雪应了一声,喝了一口咖啡,又笑说:“姐姐,这咖啡也很好喝。”

    季颜感觉有些头大,摆摆手往房间里走,“普通速溶咖啡而已,少喝点,马上要睡觉了。”

    “姐姐,你要睡觉了吗?”

    “嗯。晚安。”

    季颜一面说着?一面走进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低低一声“砰”,隔开了他?们两人。

    宋南雪坐在茶几前,手捧着?马克杯,沉默望向那紧闭的?门?。

    她倩丽的?背影十分短暂,像是迫不?及待要逃离他?的?视线。

    捂久了的?咖啡杯逐渐变得烫手,宋南雪低头,看向自己?淌血的?掌心。

    今天一天伤口不?知道崩裂多少次,他?也一直没有换绷带,现在早已变得脏污不?堪,甚至把?洁白的?马克杯都染了血。

    宋南雪木木的?抽出几张湿纸巾,慢慢擦拭着?马克杯外壁,把?血迹擦的?干干净净。

    指间布满密密麻麻的?刺痛,宋南雪索性把?外面的?纱布一起拆掉,露出那伤痕累累的?手。

    细细的?伤口仍在冒血,像蜿蜒的?沟壑绵延在他?手中。低头看了片刻,宋南雪的?视线又变得模糊起来。

    他?越发深刻的?意识到,全世界只有他?是形单影只的?。

    从民政局分开后,他?和?从前很多次一样独自回到家?,但今天刚一回去就见到了宋吟。

    其实不?止在国内,仅仅在仰城父母就不?止这一套房,但他?们每次回来一定要来这里。

    近几年他?们开始和?宋南雪有沟通了,但也无非是些高高在上的?指责和?教训,宋南雪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这次也一样,看见宋吟,他?毫不?犹豫直接转身?离开了。

    但宋吟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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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南雪,过来。”宋吟命令着?。

    她穿着?一条香槟色丝质长裙,因为屋里暖气足,也没有穿外套。

    十厘米高跟鞋、精致的?妆容、昂贵的?珠宝……虽然年岁已经不?小,可她还是当年那个艳惊四座的?女明?星,岁月没能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不?过宋南雪跟她像是反义词,憔悴苍白、伤痕累累,浑身?看不?见一点光彩。

    宋南雪自己?推着?轮椅过去,但只是到门?边,没有进去。

    与宋吟隔了好几米,宋南雪低着?头,不?言不?语。

    “你已经毕业了吧?现在在做什么。”宋吟问。

    宋南雪不?说话。

    “抬头。”宋吟的?声音冷下来。

    宋南雪抬起头,眼里没有半点光,空荡荡看着?前面,偏巧不?看宋吟。

    果然,宋吟的?眉头又紧紧皱起。

    总是如此,上一次交谈也是在宋南雪的?不?回应中不?欢而散。

    不?过今天稍有些不?同,两个人还僵持着?,楼梯上忽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下一秒,一个穿着?运动装的?小孩跑下了楼。他?看上去只有三四岁,头发卷卷的?,眼睛又大又亮,白净的?小脸肉嘟嘟,是个可爱到罕见的?小孩。

    “妈妈!妈妈!”小孩手里抓着?一包小熊软糖,欢天喜地递到宋吟面前,“妈妈,我想吃这个!”

    宋吟接过来看了一眼,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低头对小孩说:“你最近换牙,不?可以?吃这些糖果。”

    小孩自然不?满,蹦跳着?想要拿她手里的?糖,“妈妈妈妈,我想吃嘛!”

    宋吟无奈,把?糖果放到一边,俯身?抱起了孩子?。

    小孩很健康,不?胖不?瘦,宋吟虽然穿着?高跟鞋但也抱得很稳,让孩子?坐在自己?臂弯里柔声哄着?:“乖,妈妈待会儿给小恪做更好吃的?。”

    小恪本在她怀里闹腾,听到这话立刻停了下来,笑着?用力点头:“好好好!我要吃妈妈做的?恰巴塔!”

    “那个太麻烦了,妈妈今天没有那么多时间,换一个好么?”

    “好!妈妈做的?我都喜欢!”

    乖巧的?孩子?伸出两个小胳膊抱住宋吟的?脖子?,在她怀里肆无忌惮的?撒娇,不?小心扯到宋吟头发了,她也只是宠溺的?笑了笑,将他?小小的?手握在掌心。

    哈哈。

    宋南雪静静看着?这副母慈子?孝的?场面,在心里悄悄笑了起来。

    多好啊,多美妙的?场景,美丽的?母亲与可爱的?孩子?,两个人脸上带笑,爱意在整个屋子?蔓延。

    只是——

    偏偏要挑今天么?

    偏偏要拿季颜给他?的?糖么?

    一定要这么对他?么?

    宋南雪想要走,但手指刚刚碰到轮椅,又起了一阵刺痛。

    本就是个废物,现在手还伤着?了。

    宋南雪心里又生出无穷无尽的?绝望,也懒得管手上的?痛,用力捏住轮轴,转动轮椅往门?外走去。

    外面风很大,初春的?仰城依然需要裹厚厚的?大衣羽绒服,但宋南雪从医院出来的?匆忙,衣服单薄得可怜。

    刚到前庭花园,一阵冷风便呼啸而来,冻得他?微微颤抖。

    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停下,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挺拔英俊气场极强,大步路过他?身?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宋南雪勾起嘴唇淡淡笑了一下,慢吞吞离开了家?。

    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在国外那几年一边治病一边读书,性格孤僻没有朋友,书读得也不?怎么样。宋叔他?们这些年业务重?心又逐渐往国外挪,常常不?在家?。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来想去只想着?再见季颜一面,所以?他?来了。

    一想到季颜,他?又觉得自己?很开心,开心季颜同意今天不?和?他?离婚,浑浑噩噩中他?又维持了一天和?她的?婚姻,他?是学律法的?,他?知道至少在法律上他?不?是孤单一个人。

    他?懂得知足,他?觉得这样便足够了。

    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黑暗和?星星都将悄悄褪去,他?想要看看夕阳的?样子?,想要知道天是不?是突然明?亮起来的?。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宋南雪倚着?冰凉的?玻璃,轻轻哼起年幼时的?歌谣,静静看着?窗外的?不?断变化着?的?一切。

    人生过得第一个生日,就这样安静的?结束了,丰富多彩的?一天过后,他?又年长了一岁。

    “宋南雪?”

    身?后传来季颜的?声音,宋南雪回头,看见身?穿浅粉色睡衣的?季颜站在客厅里。夕阳穿过窗户落到她脚边,染红了她毛绒绒的?兔子?拖鞋。

    宋南雪轻轻笑了一下。

    “你一晚上没睡吗?”季颜走过来,在他?身?边停下脚步。

    宋南雪坐在地上,两腿随意蜷着?,受伤的?膝盖处早已渗出血来,为了防止弄脏地面,他?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垫在了地上,两只伤痕满满的?手也把?病号服弄得很脏。

    他?可怜的?像条濒死的?狗。

    “姐姐……”宋南雪开口,声带像被刀划烂般喑哑,但他?脸上还挂着?笑容,“太阳升起得好快啊,难怪夸父追了那么久。”

    “你在说什么?”季颜蹲下,看向他?的?手和?腿。

    或许是因为冷又或许是因为痛,宋南雪手指颤抖的?很厉害,但他?自己?没有察觉,疯疯癫癫的?笑看着?季颜,很有礼貌的?问她:“姐姐,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包糖?”

    季颜摇头,“我这里没有糖了。”

    “是吗,是全给小恪了吗?”宋南雪又问。

    季颜自然听不?懂,“小恪是谁。”

    “是——”宋南雪话音未落,突然咳嗽一声,整个人瞬间脱力倒在地板上,微微弓起腰背蜷缩起来,“是他?们的?小儿子?。”

    季颜一怔。

    “生日过了,今天我们要去离婚吗?”宋南雪头晕的?厉害,眼前已经出现了好几个季颜,时而重?叠时而分散,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季颜没有回答,伸出手想要扶他?起来,但刚碰到他?,又忽然停住。

    “姐姐……”宋南雪手肘抵着?地板,甩甩晕眩的?脑袋,自己?慢慢坐了起来。

    他?靠着?墙角,伸手牵住季颜的?胳膊,用力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季颜向他?跌撞而去,下一秒便嗅到独属于他?的?气息。

    但这一次血腥味盖过了雪松与柏树的?味道,夹带着?令人不?适的?危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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