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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疯了最好(第2页/共2页)

  黎至噤声不作言语,脸色沉凝住几分颜色。

    又是这样,谈及以往他大可侃侃而言剖心挖肺,说当下、今后却什么也没有。

    除了以奴才侍主能得几句漂亮话,其他身份她是一句也求不来。

    门板被叩响,白衡未出声,许襄君狠狠朝门怒喝:“滚!”

    “......”白衡吓得不敢说话,跌跪在地上僵在门前久久不敢动。

    黎至嘴角动动,还是无言。

    许襄君松开手,有些疲累:“回去吧,以后诵经时喂我喝药,太苦了,我喝不下。”

    黎至看她一眼萎顿神色,点头:“那娘娘好好休息。”

    下榻弯腰捡拾地上散落的棋子,许襄君跳下握住他手:“这不是你的事,回去休息,你累了。”

    话里话外尽是不忍他辛劳。

    黎至缄言,沉默片刻转身出了门。

    门帘掀开,无数光斑映他身上,

    不跪,不自称奴才,现在黎至勉强能做到这个份儿上。

    许襄君攥把黑白棋子,心口依旧被黎至这样绞得胀疼,气息在体内紊乱不齐。

    掌心不过转瞬便被棋子间碾划出不少紫红痕迹。

    二月初始,风雪已停,只是寒风依旧料峭冻人。

    黎至跪在佛龛前,端笔默着经文,听闻窗子晃动。

    他目不斜、手不停,轻声肃厉:“你来了。”一切如料想中般。

    清寂的佛堂陡然一声,窗边落地之人一怔:“你怎知谁会来。”

    声音娇俏,如许襄君一个音色,基本听不出分别。

    黎至垂看纸张上烛光影动,忽然一个人形浸染到纸张上。

    一人贴他身侧,从黎至颈线望下去,不禁叹到:“果真高才,黎公子这一笔字怕是非颜柳不可比。”满心满眼的诚恳夸赞。

    黎至一声不吭,直到最后一笔落成才收笔,将经书细细摊放,再缓缓卷起搁在一旁。

    动作轻缓熟练。

    又摊开一张虚有丈长的纸,压好纸镇:“平珠姑娘可是娘娘请进宫的?身形与她一般无二。”

    话里是知晓却要再次确认的意思。

    这女子好奇,问:“你怎知晓,襄嫔娘娘这都同你说了?她不是心悦你得紧么,这种话怎好意思同你开口。”

    她上下扫看黎至,哪怕只是一个跪侧体态,也蕴满清隽书生气,高情逸态雍容娴雅。

    烛火原因?他眉心镌了笔浓墨色,看着涂有几分锋锐戾气。

    “没说,这等小事她不用告诉我。”音线同佛堂一样清谧。

    小事?

    平珠‘啧啧’,挑音:“果真如那位嬷嬷所言,你们感情甚笃,竟将皇宠都不放在眼中。”

    有几分戏谑与不解。

    黎至搁下笔,走到桌前:“席嬷嬷疼爱娘娘,断不会同你说这些。你入宫不足六个时辰便窥清这些,可见姑娘也是极其聪慧之人。”

    他随手捻过一罐茶叶,自顾自冲泡:“这里东西不足,还请姑娘多担待。”

    一杯茶捧起送与她。

    这时衬着烛火眸抬,这女子样貌竟然如许襄君一模一样,绰约逸态,轻盈自持,复恃倾城之姿。

    只是眼中流转不足许襄君灵动妖俏,色无她绝,姿无她灵,举止俏丽不足,风流媚妩不到。

    黎至短震一刹,嘴角牵动,眸子晦涩深沉。

    清嗓:“难怪嬷嬷过了这么许久才送人入宫,能寻着你也是不易。”手上茶递过去。

    平珠眼中顾盼神飞,勾紧盏,轻笑着碾眉问:“娘娘知晓你给她以外的女子捧茶,不会难过吗?”

    黎至认真思忖,看着这杯茶:“大抵是会,但这杯无碍。”

    平珠娇笑着饮下两口,点头又赞:“不愧是探花郎的茶,就是香醇......”

    话未落地,遽尔她痛入心脾,一柄不可见的钢刀刮骨取肉般绞杀在她腹中,没来得及挣扎就倒地呕出两口污血,疼得平珠以头抢地。

    她十指死死抠紧地面,颈面狰狞、各处青筋爆裂,脸瞬间就覆上青紫。

    平珠哑着嗓子不停呕血,试图求救,但半响也出不了一声。

    黎至这时不紧不慢蹲下身,捏紧她下颚给她灌了一丸药。

    起身捻过帕子擦拭手上血污。

    平珠这才缓上第一口气,不解地咬牙切齿问:“那茶里你下了毒!”

    黎至轻声‘嗯’,清朗不遮掩行迹。

    垂眸看地上人,鬓角湿漉漉贴在脸上,此时她轮廓不再有方才那般清丽,逐渐显露本来面目。

    “襄君是不想侍寝,所以叫嬷嬷找了你进宫是么?这种杀头大罪我怎能让你出一丝纰漏?不这样,我不放心。”

    他睨眼脚下:“这毒无解,每七日找我领一次解药即可,并不妨碍你日常。余剩下的,我能保你宫中畅行无忌。”

    平珠横眉,捂住还发烫的心口,悔恨喝叫:“你好狠!早知我就不应了。”手背狠狠蹭掉唇边黑血。

    黎至又安安静静跪到佛龛小案前:“替身侍寝这种事,你不愿谁也逼不得。”

    “既自愿入宫,性命本就半挂腰间,现下反应许是有些晚了。我既说了能保你无忧,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平珠脚下颠簸,他明明温润如玉般坐在暖光烛前,怎就一身肃杀之气。

    感觉下瞬性命便能被他取走般骇人。

    黎至慢道:“我知道你今日来想问什么,是想知道那两人死后我怎么处理、又怎么脱身的么?以此来判娘娘与我有几成心计谋算,由此考虑日后对娘娘衷心几何,好盘算自身前程?”

    黎至干脆利落斩断她所有念想。

    “那你不用盘算了,你多离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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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半步便是死路一条。”

    他砚台添水,研磨动作俊逸,骨节在烛光下修长可观。

    “宫中人各处都是见不得人的地方,拿捏起来轻而易举,莫说帮我糊弄两具尸体,便是明日众目睽睽抬走一位娘娘也是能行的。”

    “我九岁中举,十六殿试,只因不想被陛下钦成驸马,故作成探花。不用试探这些,也不用忧心宫中尔虞我诈你性命不保,好好按襄君一言一行作便是了。”

    “她有些娇性,日后若无故朝你发脾气你且担待些。那些攀龙附凤之心与她明说,她不会不允,毕竟这上辰宫还是要出皇子的。”

    “......”平珠脚下连连趔趄,大气不敢出一口。

    “回去休息吧,这里檀香重,她嗅见了我又不好与她解释。”黎至再次用纸镇平复纸张,提笔默经,一切动作隽秀玉质。

    平珠攥紧拳头要原路返回之时,黎至又出言打断她片刻动作,最后她如堕冰窖般仓惶逃离小佛堂。

    “今日你入宫左腕有圈草珠子,这种东西民间稀松平常,女子们常戴着玩闹,但姑娘一言一行皆是受过规矩的,那故而便是其他原因。”

    “我记得少时曾读过一本《地质杂论》,上面说江都沧州那里每家每户爱佩戴这种草珠子,家里多增一口人,阖家上下便都为其增一颗,属为共同呵护许福,至死不取意为念。”

    “姑娘手上一共九颗,但江都沧州前两年遭逢水祸。从沧州一路逃至上京,路过胥州、莰州等大小十三座城,可当年开城救济的只有三座。沧州八千人逃难,你家九人能活大致只有四口左右。”

    “姑娘发尾沾了几许弥合香,这是上京金麟馆里姑娘专用的蜜香。你靠卖身供家里开销,可年纪又足有二十,银钱必定紧张。故此他们也走不远,大抵住在京郊附近。南郊便宜环境勉强不错,又有市集,你们是在那处住吗?好地方。”

    “你草珠子有颗半新的,掐年岁来看大抵十来岁左右,一般孩子家人们都护的紧,如今尚活得好?男子还是女子?”

    “如若你一句让襄君陷入任何危机,想想你的家人。”

    平珠踉跄跌到屋子里,掩在被中瑟瑟发抖,泣不成声。

    一面,就一面,他竟能瞧出这许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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