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又看向款冬:“虽监生半月才?得出国子监一次,但亲眷却不必遵守这个规矩。”她抬头看着天上一轮勾月,似是?在回忆从前:“我?与少益刚成亲的时候,几乎每隔几日我?就要去国子监看他,也不做什么,就是?陪他吃吃饭读读书,等天黑了我?再回来。”
她忽遮唇轻笑:“只要不妨碍旁人,祭酒司业,都不会说什么。”
款冬明白了张三娘的意思,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神忽然一亮,看了看步故知又看了看张三娘,激动到有些结巴:“表嫂,我?是?不是?也可以?”
张三娘笑着点点头:“只要你不嫌来回奔波劳累,自然也是?可以的。”她眨了眨眼?:“不过,还是?最好避着旁人,莫要太?张扬,知道吗?”
款冬抓紧了步故知的手,连连点头。
而步故知也终于反应过来,带着款冬对张三娘稍躬身?:“谢过表嫂指点。”
张三娘摆了摆手:“唉,不必谢我?,你们这些大?男人啊,心思就是?糙了些。”
步故知面色一赧,而款冬则对步故知微微摇了摇头。
张三娘将他们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侧过头对着身?边的大?丫鬟打趣道:“瞧瞧,我?还没说晏明哪里?不是?呢,冬儿这就安慰上了,可怜我?竟是?唱了一次白脸。”
丫鬟们纷纷低下头笑出了声。
而款冬也与步故知一般,面颊浮上了一层薄红:“没没有,表嫂没有唱白脸,表嫂对我?和夫君都很好。”
张三娘见款冬如此?实诚,也不好意思再打趣:“行了,三更天了,都回去睡吧,再过两日除夕夜,可是?想睡都睡不了了。”
除夕
万物迎春送残腊, 一年结局在今宵。生盆火烈轰鸣竹,守岁筳开听颂椒。
杨府内,张灯结彩, 喜气?洋洋, 丫鬟小厮皆穿红色新?衣,四处也都布满了红绸彩联, 正堂内的桌案之上还摆着几瓶刚折下的红梅,残雪融成?了水, 使得花瓣更艳, 堂内地龙火炉烧得正旺,暖融融的,竟有了几?分春日的气?息。
杨府向来深受圣恩,往年阖府上下都会入宫过除夕,因此府内并?不会特意准备除夕宴。可今年却有所不同, 步故知与?款冬留在了杨府, 也是因此, 杨府得以专门过了一次除夕。
爆竹声过, 府内铜锣一敲, 丫鬟小厮齐声高喊:“万事顺遂,灾厄皆避!”
步故知放下了捂着款冬耳朵的手, 在未散的白烟后浅啄了一下款冬的额头,不似平时在人前总有着一股疏离之感, 周身气?度在此时都软了下来,像是从高高的天上,终于落到?了人间。
他垂眼?看着款冬, 眸中映着灼灼的明光:“爆竹声声辞旧岁,梅花朵朵迎新?春, 冬儿,除夕快乐。”
这是他来到?异世的第一个新?年,恍然间,他来此异世已有了大半年时间,虽说他并?不是怀旧之人,况且大半年时间也实在称不上是什么旧,可他看着眼?前白白净净健健康康、笑起来面颊还旋有两?个浅浅梨涡的款冬,心下仍会触动?不已。
这是他一点一滴又丝丝缕缕呵护起来的人,是属于他的人。
前世时,他很早就习惯了不去在意不去渴求任何的情感,如此才能保护好?自己,他与?世界的连接也不过一份一份责任凝成?的线,他看不到?这根线,却能感觉的到?。
这根线就像一根近乎透明的风筝线,悬在天上的风筝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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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头却空荡荡的,没人能攥得住。缠绕的线被?俗世中的树枝泥团挂住,才没叫风筝彻底飞远直至消失不见。
他不曾想过,线的那段,会在一天,被?一人紧紧攥住,从此,他的眼?里心里便只有那人,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所有的情绪波动?,都像那根风筝线一般,由?款冬牵动?。
起初,他对这种奇妙又陌生的感觉避之不及,但款冬却固执地用他自己的方式,一点点融化了他心中不能诉之于口的坚冰,恰如春风拨动?心弦,有声又似无声,只等他反应过来,爱意便化成?春雨,兜头浇下,洗去了一切的阴霾与?污浊。
他攥紧了款冬的手,一字一顿,饱含着浓烈的深情:“冬儿,年年岁岁,朝朝暮暮,恰如今夕。”
款冬感受着额头的温度一触即离,心下蓦地漏跳了一拍,即使他与?步故知早已亲密无间,但他还是会因此而触动?。
他稍昂着头,望进步故知的眼?底,彼此眸中的情谊升腾到?极点,几?乎要凝成?了实质,他忍不住抬手抚过步故知的眉眼?,说着早已重复过无数次的话,是承诺,也是期盼:“夫君,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杨府内的丫鬟小厮都伶俐的很,见了两?人你?侬我侬的气?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偷笑着散去了。
虽说宫宴会在子时前结束,往年杨府一家也都会在子时前回来,但因着今年杨大学?士与?杨谦都不在,杨府中只剩下张三娘和两?个孩子,今上与?杨妃便特意提前吩咐了,叫张三娘今年除夕时候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在景仁宫守岁,这是从所未有的莫大的恩典,也是要叫旁人看看,即使杨大学?士致仕,杨府在京中在今上心里的地位依旧没有丝毫的动?摇。
也是因为张三娘今夜不归,府中便也不拘什么规矩尊卑了,在过完所有年节流程过后,想回家的回家,想出去赏灯的赏灯,每个人都自在的,步故知与?款冬也没有守在正堂之中,而是一同回了寝居。
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是今早时候,门房那头送来了几?封来自东平县的信,但因为除夕这日礼节甚多?,又不想草草阅览,便留到?了今晚。
信到?手很是沉甸甸的,共有五封,想来应当?是祝教谕、裴昂与?傅玉汝、魏子昌与?孔文羽的信。
拆开一看,果真如此,不过五封当?中,只有裴昂与?孔文羽的厚些,其他的也就一两?页信纸,而裴昂与?孔文羽的信简直快要成?书了。
步故知与?款冬相视一笑,决定将“两?本书”放到?最后再看,先?是打开了祝教谕的信,上头皆是祝教谕的叮嘱,还有提醒抓紧学?业的话,不过到?了最后,却有了与?前面“矛盾”之处。
——“晏明,虽说你?此番去往京城,乃是肩负大任,少益也一定与?你?说过,今年京城乡试的解元之位,你?需势在必得,老?夫自然也甚是看好?你?,不过,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有时未必差的是才学?,而是气?运,当?真是玄之又玄,若最后未能如愿,也切莫自责,只要你?心中仍有此志,何愁不能解天下之困顿?”
看到?最后一个字,步故知心中竟有些酸涩。此番被?迫前来京城,肩负之责愈重,即使所有人都看好?他,但每每温书到?深夜,恍然抬头望着天上月时,心中仍会不安,若当?真他只有蜉蝣之力,是否将会面对一场死?局?
而祝教谕仿佛是听到?了步故知此问,并?给了他答复,即使将行不会是坦途,而是曲折弯绕之路,但有一份力便尽一份力,星火亦能汇聚成?燎原之势,巫医之困终有一日会解。
再看傅玉汝与?魏子昌的信,他二人笔墨不多?,傅玉汝是在生活上问了步故知与?款冬的安,另外还额外叫款冬一定要珍重自己,而魏子昌则是与?步故知说了些学?业上的心得。
最后便是裴昂与?孔文羽的“两?本书”了,步故知已经料到?他二人会说什么,大约是一大堆对他们不辞而别的抱怨还有一大堆的关心,再有便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也果真是如此,只不过,这些“闲碎之语”,却是给远在他乡的二人实实在在的被?牵挂之感,他们并?非只能相依为命,还有很多?的朋友,也许在明年,便又能重逢。
款冬读完孔文羽的信,已不自觉的泪流满面。虽然,在步故知身边是他最想要的,可他仍会时不时怀念东平县,怀念清河村,怀念孔文羽,怀念傅玉汝,虽然在东平县的回忆是苦痛更多?,可自从步故知来到?他身边之后,灰暗的记忆便有了温暖的色彩,他认识了孔文羽,也认识了傅玉汝,他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自己的事业,他终于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不是田里的农具,也不是谁的奴仆。
步故知将款冬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怜惜地以指腹擦去款冬眼?下的泪。
他自然知道款冬心中所想,这也是他最愧疚的地方,款冬应该拥有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只有爱情,若不是他,款冬也不会放弃在东平县的一切,跟着他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过好?在,张三娘也注意到?了这点,昨日也跟他们商量过,年后四间铺子重开与?经营之事,需要款冬的帮忙,有张三娘在,步故知也能放心。
至于远在东平县的故人,“冬儿,不要难过,等乡试结束,他们也会来京城,到?时候,轮到?我们好?好?招待照顾他们,好?不好??”
以裴昂与?魏子昌的学?识,中举可谓是板上钉钉之事,他们便会在次年来到?京城参加会试殿试,因着祝教谕的打算还有杨大学?士的安排,大概率裴昂与?魏子昌将会留在京城,他们也定不会孤身前来,“明年,你?就又能见到?小羽和傅郎了。”
款冬靠在步故知的怀里,不住地抽噎着,但慢慢的,听着步故知的劝解,他心中的郁气?彻底消散,与?朋友的分别只是暂时的,而他的生活也不会被?困在小小的房间之中。
而这些,都是因为步故知,才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他忍不住调整姿势,跨坐在步故知的腿上,这样才好?面对面抱住步故知,他已学?会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也学?会如何向步故知索要爱意,没顾得上擦干脸上的泪,便又急急亲吻步故知的唇,在将要不能呼吸之时,才舍得放开。
步故知轻轻捏住了款冬的下巴,稍稍抬起,寝居内的烛火不算明亮,反而是院中灯笼的红光洒进了屋内,款冬又是背坐着,逆着光,灯火柔软了款冬的轮廓,仿佛给款冬穿了一层淡色薄纱,即使肌肤相亲,但却又多?了几?分朦胧之美。
步故知眼?中翻涌出了晦暗之色,像是要将款冬融到?身体中,他极力的克制自己,但指腹却越来越用力,又慢慢地划向款冬仍然湿润的眼?角,语调有些轻佻:“冬儿,方才哭过了,待会儿可不许再哭了,年节里哭多?了不好?。”
款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步故知拿捏住了最敏感的部位,屋内即使地龙火炉不断,但肌肤直接接触到?空气?还是会觉得有些凉,可极致的快感又让他顾不得这点冷意。
就在他快要受不住,眼?泪将要溢出的时候,步故知却停了下来,轻轻咬住了款冬的耳垂,话语缱绻:“不是说了,不许再哭了吗?”
款冬死?死?咬住了下唇,硬生生憋回了眼?泪,又微喘着:“夫君,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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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故知笑了笑,最后用了力,款冬如释重负般,脊背软了下来,化成?了水,窝在了步故知的怀里,等他缓过劲来,眼?带嗔怒地看向步故知,噘着嘴,倒与?杨睿平日里有几?分相似:“夫君坏!怎么能这个时候弄我!”
步故知随意用巾帕擦去手指上的液体,又故意慢了动?作,灰色的巾帕一点一点地被?修长手指上的液体粘湿,分明没什么多?余动?作,却莫名显得暧昧。
“嗯,冬儿最近身体是好?多?了,这里有不少呢!”顿,“就是,还是有些快了。”
款冬脸像被?火烧一般,夺走了步故知手上的巾帕,慌乱地丢到?地上,又用双手捂住了步故知的唇:“不许说了!”
就在这时,窗外黑色的天幕炸满了五颜六色的烟花,府中丫鬟小厮皆惊呼道贺,是新?年到?了!
款冬看着窗外的烟火,而步故知只看着款冬,灯火烟火的光汇在眼?中,灿若宝珠,也再掩饰不住任何的心意,在轰隆隆的烟花声中:“款冬,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声音很快被?新?一轮的烟火声盖住,但款冬却听得明白。
他浑身如过电般一颤,收回眼?看向步故知,视线交错中,爱意无处可藏。
入学
正月十六, 是?大梁国子监开学的日子。
以往清冷的成贤街也热闹起来,各家车马轿子挤满了整条街,各式摊铺也都瞅准机会占满了东西街口, 来往人声、吆喝、马鸣不绝, 几乎要将整条街塞满。
杨府的小厮早就料到?这场景,将车驾停在了邻街街口, 拎着大包小包跟着步故知往国子监走。
一路摩肩擦踵,张袂成阴, 多是?一群丫鬟小厮书童簇拥着一个公子, 派头架势都不小。
原先款冬也准备跟着来,但?张三娘说,开?学这日,人多闹得慌,步故知还要处理各种入学事宜, 款冬跟过去也只能让步故知分心, 不如等?再过几日, 万事皆定, 再去国子监见步故知。
不过, 张三娘是?打算多派几个小厮跟着步故知,帮着处理一些杂事, 毕竟是?要住在国子监里不少时日的,学舍中的布置自然是?越精细越好。
这倒让步故知幻视现代?大学开?学, 只不过他当年去大学时,比不得其他同学有父母亲戚陪同,而是?自己孤身一人, 自然到?了古代?也不需麻烦这么多人,便推辞了张三娘的好意, 但?实在又?拗不过张三娘的坚持,还是?带了一小厮来国子监帮忙。
“郎君,小的并不怎么识字,待会?儿啊就不跟着您去敬一亭过文书了,学舍里的布置您就放心交给小的,保准让您住得舒舒服服的。”这个杨府小厮名叫十一,性子最?为活泼,也是?他主动说要跟着步故知来国子监的。
步故知见他一人拿着大包小包,而自己却两手空空,有些过意不去,想主动分担些,却被十一一个闪身避了去:“诶诶诶郎君,莫要折煞小的了,这是?小的分内之事。”
步故知无奈摇头:“怎叫折煞?是?我劳烦你辛苦这一趟了。”
十一嘿嘿一笑?:“哪算得上辛苦,不瞒郎君说,小的想来国子监很久了,上回儿啊跟着您来国子监的活小的没抢到?,这回儿终于轮到?小的了。”
步故知生了几分好奇:“哦?为何想来国子监?”
十一踮了踮脚望着不远处却又?隔着人山人海的国子监:“原先小的也是?读过书的,可没过多久,爹爹死了,阿爹带着我与妹妹,真就差点要饿死,还好杨府的管家愿意收了小的,例钱还比别的府上高了不少,才没叫阿爹与妹妹跟着爹爹一同去了。”
步故知没想到?竟提及了十一的伤心事,面有内疚,刚想开?口劝慰,却被十一抢了话:“郎君也莫笑?话小的痴心妄想,从前时候,小的也曾想过来国子监里读书呢!虽已是?不可能了,但?能来看看也是?好的。”说完,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步故知的脸色,见步故知没有不悦,才放下心来。
步故知心有不忍,也不知该说什么,只笑?了笑?,但?心中却在盘算能为十一做些什么。
等?踏进了国子监的大门,十一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激动地?四处张望着。
步故知才想到?,能不能将十一留在国子监。
国子监中虽说学规森严,除成绩外不分高低,但?有一类人还是?能受到?特殊优待的,那便是?荫监生。
文官京官四品外官三品、武官二品以上的官员,才可荫一子入国子监,可以说,能来国子监的荫监生家世背景都不小,是?故,有不成文的规定,是?允许荫监生带有一书童在身边伺候笔墨或是?照顾起居,只不过不可与荫监生同住,夜里是?要统一住在下房内的。
张三娘起初也准备给步故知指一个书童,但?他并不习惯有人伺候,加之他却也不是?杨府中的正经主子,能得杨府庇护已算欠下大恩,又?怎好劳烦张三娘为他安排太?多。
不过,若能借此成全十一不能读书的遗憾,倒也不算坏事。
在分叉路前,步故知拉住了十一往学舍那头钻的势头:“十一,你可愿意做我的书童。平日里也不需你来伺候我,你若是?还想读书,就在国子监里找些书来看,字不认得的或是?意思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或是?你只是?想留在国子监里看看也可以,什么时候想回去便回去。”
十一先是?一愣,随即睁大了眼,满眼不可置信,语出都有些结巴:“真真的吗,小的真的可以留在国子监里伺候郎君吗?”
步故知接过快要从十一怀里滑下来的包袱,笑?着点点头:“是?真的,你可以留下来,但?不需要伺候我,想读书就去读书,想四处看看就看看,只要别坏了规矩就好。”又?有一顿,清咳了几下,“不过,对夫人可以说实话,对旁人莫要如此说。”
又?想了想:“既然是?跟在我身边的,你的例银就由我来出。”
十一忙抱紧了怀里剩下的包袱,几乎是?想向步故知跪下,却被步故知及时搀住:“多谢郎君!多谢郎君!小的不要例银也可以!”
步故知将他扶起:“毕竟,有时候可能还需麻烦你帮忙,再说了,你不要例银,你阿爹与妹妹该怎么办?”
十一眼含泪光,满是?感激:“郎君与夫人一样都是?大善人!夫人在知道?小的家中情况之后?,便安排阿爹与妹妹去慈幼局做事了,现在已能养活自己,也不指望小的这点例银了。”
步故知并不意外张三娘的善心,杨府在内从来没什么森严规矩,但?下人们却无一不服张三娘,想来正是?因此。
不过,他提例银之事也只是?不想让杨府吃亏,可若是?真的因此让十一少了例银,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不若还让十一照常领杨府的例银,他再将这份钱给管家便是?。
“那便不需多言了,你只回去说,我要你来做我的书童,其他该如何便如何。”
十一现在是?步故知说什么,他听什么,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小的先去将郎君学舍布置好,便回去与管家说。”
步故知将包袱递给十一:“去吧,也不需多精细,莫要耽误时间,等?国子监落了钥,你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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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不来了。”
十一才想起来国子监有落钥的规矩,对着步故知拜了一拜,便往学舍去了。
而步故知则独身往敬一亭去,他才入学,有些手续需本人到?场才办得,类似于现代?开?学报道?。
敬一亭内人也有不少,国子监中的小吏们在院里摆了长长的桌案,俯身记着什么。
不过,院内明显站了两块,一块一看便是?寒门出身的贡生举监,另一块则是?各府的丫鬟小厮,想来是?替荫监生跑一趟的。
许是?步故知衣着不算华贵,又?是?孤身一人,旁人便以为他是?新入学的贡生举监,并不多加留心。
但?当他往荫监生那块站的时候,倒引起些许议论,这低声的议论传到?小吏的耳中,其中一小吏站了起来,走到?步故知身边:“步郎君,随我来便是?。”
步故知见他面熟,略想了想,是?年前办学籍那天的引路小吏,便也没有多言,依言跟了上去。
小吏直接领着他来到?长案前,拿出几份文书,指了指空白地?方:“步郎君在这儿写了名就可以回去了。”
步故知自然没有忽略旁人的议论,可他向来并不在意,只不过被小吏领着“插了队”确实有些过意不去:“不若我先去队尾排着?”
小吏一怔,后?有一笑?:“步郎君说笑?了,若是?旁的荫监生亲自前来,也是?该如此的,只是?他们并不会?亲自来,才辛苦下人。”
步故知点点头,原来国子监中对荫监生的优待倒有不少,便不再纠结,爽快签了名,便去了学舍。
这一趟不过才一炷香时间,十一就已将步故知的舍号布置好,正在门口踱步,等?着步故知回来。
国子监中学舍条件并不差,贡生举监乃四人一舍,而荫监生是?两人一舍,且只是?共用?一堂屋,还是?各有一寝居的。
十一远远看到?步故知,几乎是?飞到?了步故知身边:“郎君,学舍里”
“那你便回去吧,记得早些回来。”步故知知道?十一要说什么。
十一咧着嘴:“是?是?,小的快去快回。”
说完,竟是?一溜烟地?跑走了。
步故知稍微看了两眼,暗自笑?道?,竟也是?个体育生的好苗子。
余下的便没什么正经事了,步故知坐在堂屋里,拿出书在看,也是?在等?他的舍友,毕竟是?初次见面,总要认识认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步故知的舍友终于露了面,可人未进屋,却是?浑身的酒气先进。
步故知抬头看去,只见来人身着锦衣,头戴金冠,腰佩玉坠香囊,面色酡红,五官并不算差,甚至也称得上是?端正,可满身的酒气却压下了这份端正,只余轻佻。
他身后?还跟着一长相十分清秀的书童,正牢牢地?搀着他,不过两人贴得是?异常紧密,寻常主仆倒不会?如此。
步故知站起身,正准备与那人招呼,却不想那人竟是?推开?了书童,大手一展,再指着步故知道?,语气中有种说不出怪异:“我知道?你,你便是?杨家的亲戚!”
步故知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是?,在下江州步故知,初次与阁下见面,敢请教?阁下台甫。”
那人叉腰哈哈一笑?:“倒真的与杨家人一模一样,只像个读书人,不像个当官的。”
他也没有为难步故知的意思,反倒是?一个箭步坐到?了步故知身边:“既然是?新舍友,也莫要这么客气了,我叫范文成,字进奇,我爹是?礼部左侍郎。”
酒气随着范文成说话愈发?浓厚,步故知避了避:“在下字晏明,若是?不弃,日后?你我以字相称便可。”
范文成丝毫没有眼力见,又?追着倾向步故知:“应该的应该的,以后?你叫我进奇,我叫你晏明。”
说着,又?向站在门口的书童招招手:“寿安,过来,见过步公子,以后?,若你能得步公子青眼,说不定也能伺候到?这位列松如翠的郎君呢。”
步故知正不解为何这个范文成要专门将书童介绍给自己,那个寿安便已经来到?了步故知身边,他身上除了沾染了范文成身上的酒气,还另有一股香味。
寿安方才一直低着头,没叫步故知看清正脸,但?现下他像是?专门要给步故知看清楚一般,稍昂起头,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步故知,语出竟有几分吴侬软语的感觉,娇怯怯的:“奴见过步公子。”
步故知连忙退了几步,侧过头不再看那个寿安,而是?问范文成:“进奇兄是?何意?”又?问,“他是?个哥儿?”
范文成一把揽住了寿安,哈哈大笑?:“寿安啊,你可是?吓到?步公子了。”又?对着步故知:“晏明觉得是?何意,便是?何意。”
他抬起寿安的头,像是?仔细端详着:“自然不是?哥儿,若是?哥儿可进不来这国子监的,寿安可是?我祖母从江南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儿,没有人不喜欢他。”
说完,又?看向步故知:“步公子喜欢吗?”
寿安
“你们?是不知道, 那个步故知那天跑得有多快哈哈哈,后面?连着几天清晨就?走,夜里快到宵禁才回?来, 除了博士授课外, 我都见不着他人影!”
范文成说?着,还抿了一口寿安送到嘴边的酒, 辛辣入喉,啧叹一声, “还有他身边那个书童, 叫什么来着”他嘶了声,抓住了寿安的手。
寿安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言一句,范文成恍然大悟:“对了,叫十一!”他一拍桌, “那个兔崽子, 跟步故知是一模一样的, 见了我和寿安便躲着走, 还被我抓到瞪了寿安一次, 要不是他跑得快,我可得逮到他好好教训一顿!”
旁边一人突然接话, 语出?淫邪:“教训?范公子准备怎么‘教训’那个书童啊?”
范文成白?了那人一眼:“可别想歪了,那个书童我可看不上。”
接话那人哂笑一声:“看来是长得不合范公?子的意, 不然,我们?范公?子哪能这?么轻易放过那个书童?”
范文成展臂揽住寿安,另手抬高?寿安的下颌, 向那人展示着:“瞧瞧,这?样儿的才能合我的意, 你倒是找找,能有几个这?样式的?”
那人眼中垂涎一闪而过,转又面?露艳羡:“也是,范公?子身边有如此?尤物,哪能再随便看上谁?”
范文成见那人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寿安,不知为何心下有些不舒坦,将寿安的脸转到自己怀里,又想再接那人的话,不过才张了嘴,就?被雅厢内正座上的人止了。
“好了,有些无关?紧要的话不必再说?了。”说?话这?人身着玄色锦衣,金绣满身,气度不凡,只?是脸上的厉色扭曲了周正的面?容,显得有些可怖,叫人不敢轻易接近。
此?人乃都察院左都御史之子李博达,如今正在国子监率性堂内读书,因着在这?群人中家世背景最好,再加上为人阴狠,故众人皆以他为首。
果然,他一出?声,雅厢内其他四个官宦之子皆静了下来。
李博达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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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厢内的侍奉下人,又敲了敲桌,侍人连忙纷纷屈身一礼,陆续退下,听得门声吱呀,他才看向了范文成:“这?才几日功夫?那个步故知也许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还是说?他不喜欢你身边这?个玩意儿?”
范文成最听不得旁人说?寿安不好,撇着嘴答道:“哪有人会不喜欢寿安?我看啊,是那个步故知真与杨家那个杨谦一样,洁身自好的很,不是说?他还有个夫郎吗,感情甚好,一路跟着他来京城,据说?这?几日里已经来国子监看步故知看了两次呢!”
李博达蹙紧了眉,又问范文成:“既然如此?,可找得到机会”他隐去了后半截的话,“毕竟,只?要是有人看到他行为不端便可,等拿捏住了把柄,我父亲就?定?能让他甩不掉这?污点。”
范文成不自觉揽紧了寿安的腰身,显得有些不情不愿:“他不愿意,又避我与寿安如瘟神,哪里找得到机会?”
李博达被范文成三番两次不轻不重地顶了回?来,心下生了火气,长眉一竖,声音似劣质的金属相撞,嘲哳难闻:“平日里与这?个玩意儿厮混倒是花样多,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一点办法都没?了?”
寿安浑身一颤,低下头去,不停地发?抖。
范文成握紧了寿安的手,没?敢再顶回?去,略微埋下头,低声回?道:“道济兄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些东西哪里能在国子监里用,要是用了,一查便知道来源,到时候怕是我和寿安都跑不了。”
李博达嗤了声:“你还怕自己跑不了?是觉得你父亲保不下你还是我父亲保不下你?”他眼中透露着阴狠,“还是觉得国师府那位保不下你?”
范文成听李博达搬出?了国师府,顿时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李博达瞧了眼范文成的怂样,语气越发?轻蔑:“你那点小心思,露在我面?前还没?什么,可别叫国师府知道,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和你爹的前程。”
范文成在桌案下攥紧了拳,没?有吭声。
李博达错开了眼,像是不想再看范文成的窝囊样子,抬手饮尽一杯酒:“行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说?到底不过只?是个玩意儿,没?了就?没?了,到时候我再给你找一个。”
他顿了顿,像是默算了下日子,“再过十余天,杨谦就?要回?来了,到那时,就?算此?事成了,以杨谦的本事,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了。”
他重重放下了酒杯,似是威吓:“没?时间再让你耽误了,就?这?几日,我要看到事成!”
说?完,闭上了眼,这?便是在赶客了。
除范文成外的三人,皆会意起?身告退,但范文成却反常地没?有动作。
那三人也没?表示,只?当做没?看到,得了李博达的允后便出?了雅厢。
等人都走尽了,范文成突然甩开了寿安的手,大步来到李博达面?前,半躬着身,语含恳求:“既然那个步故知看不上寿安,只?是要造个假象的话,不如换个人?”他像是怕李博达拒绝,连忙补上后半段话,“我不是不想沾这?件事,人还是我府上出?,只?要不是寿安就?可以。”
李博达猝然睁开眼,狠厉的眸光扫过范文成,又越过范文成,看向了寿安,默了一默,悠悠叹了一声,意味深长:“看来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范文成悄悄移了步,挡住了李博达的视线。
李博达冷嗤:“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到处炫耀这?个玩意儿吗,不过也确实?,当真是难得的美人儿。”他站起?身,身影被两侧的烛火映在了地上,完全盖住了范文成与寿安的身形,“蠢东西!平日里伺候你的就?是这?个寿安,临了突然换了人,你当张司业和杨谦的夫人是傻的?偏要白?白?送了破绽给他们??”
范文成浑身一颤,没?有说?话,他是在犹豫,但在李博达眼中,近乎是抗拒与挑衅。
李博达浑身透露着寒气,走下正案,来到范文成面?前,陡然抬脚重重踹在了范文成的膝上,“扑通”一声,范文成跪倒在地。
李博达尤不解气,还想抬脚踩范文成,却被突然冲上来的寿安抱住了腿,面?上已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哭着恳求道:“奴愿意的,奴愿意的!还请李公?子留情!”
李博达没?有收力,而是顺势踹了寿安一脚,将人踹得后脑“嘭”的一声仰躺在地,这?一脚可不轻,又正踹在了寿安胸口,寿安倒下后不住地直哼哼。
范文成连忙直身扶起?寿安,而寿安也握紧了范文成的手,靠在了范文成的怀里,倒像一对苦命鸳鸯。
李博达狠厉地看向这?两人:“我只?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后,我要听到那步故知不检的消息。”
他陡然一顿,语气透露着一股阴寒,“不然,你们?俩,一个都别想好过!”
碎片
范府。
范文成几乎砸碎了房内一切的摆件, 地上的碎瓷碎玉反射着烛火的光,仿佛无数个锋利的刀锋,正对着跪在门前的寿安。
而房外的下人皆闭耳默然, 对此见?怪不?怪, 没有人想不?开会入内劝阻。
寿安埋着头忍不?住浑身觳觫,白皙的面颊上浮着明显的巴掌印, 嘴角还有几道血痕,不敢抬头看此时正处在暴怒中?的范文成。
等范文成自?己发泄够了, 也?是累了, 突然四肢无力般瘫坐在黄梨木椅上,只是一双眼?正如刀锋,越过无数的碎瓷碎玉刺向寿安。
两人分明?共处一室,却?偏偏像被一道清晰的裂痕隔开,极近却?又极疏。
“过来?。”范文成压着声, 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隐怒。
寿安原本颤抖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但不?敢忤逆范文成, 双手撑地, 正欲起身, 却?又听到范文成一声:“谁让你起来?了,跪着过来?。”
寿安猛地抬起头, 看向范文成,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地上满是碎片, 若是跪行?到范文成身边,双膝定会被扎得鲜血淋漓,甚至再也?不?能站起行?走。
范文成见?寿安如此, 倒是露了个笑,只是比哭还难看:“怎么?怕了?”
寿安眼?中?渗出泪, 滴在了手背上,眼?神哀戚,亦有恳求。
范文成攥紧了拳,重重锤了一下扶手:“现在知道怕了?方?才呢!方?才不?是逞英雄吗!我让你挡我前?面了?!”他狠狠咬着牙,“愿意?你愿意什么?!”
寿安终于明?白范文成为何生气了,连忙摇头,散落的发沾到了泪,黏在面颊上,愈发显得可怜:“不?!奴没有那个意思!奴当时没有多想,只想着保护公子。”
范文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连连冷笑:“保护我?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嗯?”
他站起身,踏着满地的碎片,每一步都伴有崩裂之声,停在了寿安身前?,弯下腰,掐住了寿安的脖颈,迫他仰起头,看向自?己:“自?身都难保的东西,要来?保护我?”
说着,范文成手中?再用了几分力,寿安已是难以呼吸,就连眼?球都开始充血,他挣扎着握住了范文成的手,语出断断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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