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酒没出过首都星。
作为高等雄虫, 他的人生在他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被牢牢地圈定在了首都星,能够往返活动的空间门, 也只有弗莱明家的府邸和圣地的居所,最多也就是在雌父的陪伴下,造访几颗绝对安全的高等星球。
长蛇星的射电喷流、疏散星云里的创生之柱、天蛾星的巨型风暴……
他从未见过这些冒险家虫们口中“帝国绝景”, 然而此时此刻, 望着天上如烟花般交织相映的炮火,随着数以百亿计的军雌们翻飞而不时遗漏下来的阳光, 唐酒却觉得, 再也不会比眼前的画面更美丽的绝景了。
苍穹之上。
血光灿烂,炮火轰鸣。
世界树之下。
年轻的雄虫重重地撞进雌虫的怀里, 不再听宛如灯火般闪烁的漫天炮火,也不再看身后的满城风雨,无限欢喜而又旁若无虫地踮起脚,与心心念念的爱侣亲吻与相拥。
部分跟在阿勒西奥的身后, 准备随着配合自家元帅向圣地武力施压的支部将领们:!!!
到底是哪些王八羔子一直在造唐酒阁下不喜欢元帅的谣?
真要不喜欢,阁下能这么不管不顾,一见面就往元帅怀里钻,还主动抱着雌虫要亲亲?
他们现在可是还在打仗呢!
好酸!
这么可爱又黏虫的雄主是真实存在的吗?
支部军雌们一边恰着柠檬,一边又觉得动力十足——幸好他们够聪明, 一眼就识破了高塔的诡计,否则像唐酒阁下乖乖巧巧的小雄虫, 还不得给万恶的高塔雄虫欺负得死死的?
很好!
接下来, 保护元帅和唐酒阁下不受打扰,乃至替唐酒阁下出气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 支部军雌们跟打了鸡血似的,愈发战意满满地投入了战场之中。
不远处。
看着自家小雄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唐礼还是不放心地追了出来。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白菜头也不回地,把自己栽进了别家的田地里。
是不是像极了几个月以前,唐酒在卧室外被他抓包的那一幕?
唐礼本以为自己会不爽,会气闷。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家小雄虫弯着眼角,迫不及待地钻进另一只陌生雌虫的怀里,作为雄父,唐礼在惆怅之余,又有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欣慰和感慨。
他想起那天在卧室门外,唐酒笑着对他讲述自身选择时,不经意泄漏的难过,又望向不远处,浑身都散发着明快幸福味道的小虫崽。
呵。
年轻虫的爱情啊……
年长的雄虫摇了摇头,又转过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侧弗莱明家主,半是慨叹,半是调侃道:“怎么样?作为本次测验的主考官,这个考验,你愿意打几分?”
维斯卡斯盯着树下相拥的两虫,不太想说话。
可恶!
他当初就不应该放任阿勒西奥·克莱因这种老滑虫接近他家糖糖的!想也知道,像唐酒这个年纪的小虫崽,怎么可能会是阿勒西奥·克莱因这种见多识广、历经大风大浪的雌虫的对手?
旁的雌虫最多嘴上说一句“永远”。
阿勒西奥就不一样了——诺言?帝国元帅从不许下诺言,他想要为雄虫做到的事情,一般当场就做到了,压根就不必等到遥远的以后!
这种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偏偏还真给得出手的雌虫,哪个雄虫抵抗得了啊?
维斯卡斯郁闷得不行。
然而饶是他再郁闷,对自家小雄子的雌君再不满,也不得不承认,对方作为雌虫为唐酒所做的一切,已经是到了极致,他这个做雌父的,就是有意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半个错误来。
算了。
望着俨然已经彻底沦陷的小虫崽,弗莱明家主无奈地摇了摇头。
相比那些不着调的年轻雌虫,或许,对唐酒而言,能够全身心地爱他,包容他的阿勒西奥·克莱因,才是最适合他的雌虫也说不一定。
当然。
想通归想通,要他在自家雄主的面前,说另一位雌虫的好话,那是不可能的。
弗莱明家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勉勉强强吧。”
与此同时。
面对倏忽而至的灾难,短暂的惊慌过后,以首席赛莱斯特为首的部分高塔雄虫到底还是打起了精神,鼓起勇气,从高塔上跌跌撞撞地走了下来。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恐怖的过程。
不同于明知道“黑夜”为何物,却戴上了星河滤镜的唐酒,在赛莱斯特等雄虫眼里,这不见日光的天幕就好比一只不受控制的,庞大的怪物,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同时,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低下头,狠狠地咬上他们一口。
待他们来到地面,看见旁若无虫相拥的两虫,这股恐惧,就变成了愤怒。
“阿勒西奥·克莱因,你究竟想做什么?”
面对赤|裸|裸|的火力威胁,赛莱斯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竭斯底里的冲动,冷静地道:“如果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威胁高塔,想要高塔在唐酒谋害准S级雄虫一事上网开一面,乃至保持以往对军雌的优待的滑,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不可能!”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高塔就绝不会向雌虫的暴力低头,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这话说得可谓是慷慨激昂,就是边上的其他高塔雄虫,也跟着频频点头,配合地摆出了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
阿勒西奥险些被他们逗乐了。
他维持着揽住雄虫的动作,真情实感地疑惑道:“我不否认,我的确有为我的雄主讨回公道的想法,但是……”他略过对高等雄虫理应有的恭敬称谓,饶有兴致地道:“你不会以为,我带这么多军雌回来,只是为了影响高塔的审判吧?”
仿佛是变相施压。
阿勒西奥话音刚落,不等高等雄虫们回答,边上的支部将领们也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
“敢欺负我们唐酒阁下,一个公正就完了?道歉要是有用的话,我们还包围圣地干什么?”
赛莱斯特眼睛都红了。
气的。
身为高塔首席,就是实权再大的雌虫,见了他,也只有赔着笑脸,各种逢迎讨好的份,什么时候被雌虫——还是雌虫中最为低等的雌虫,如此轻慢无礼地对待过?
他倒是想像往常一样摆出高塔首席的架势,可帝国元帅摆明了来者不善,不压根就没把他乃至高塔放在眼里,这会儿他要是再摆谱,那就不是矜持,而是弱智了。
赛莱斯特深呼吸,正准备努力让自己放平心态,尽可能平和地与军雌沟通。
然后他就看见原本一直缩在帝国怀里的年轻雄虫悄咪咪地探出了头,像小虫崽一般,可可爱爱地举起手,很有礼貌地道:“那个,我澄清一下,伊林二次觉醒失败这事真是我干的,不是谣言。”
沉默。
高塔雄虫们齐刷刷抬头,愤怒地瞪向将唐酒牢牢护在怀里的帝国元帅,和以唐酒为核心,将其团团包围的支部将领们,眼里的火焰差点没凝聚为实质,直接喷到军雌们的脸上。
他们并不言语,眼里却透着明显的恼怒与嘲讽:
这就是你们要讨的公道?
你们不觉得讽刺吗?
对此,军雌们表现得相当淡定。
听到唐酒的“解释”,阿勒西奥本能地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放松是因为唐酒没有完全被欺负。
理所当然则是因为这才是他认识的唐酒——聪明,敏锐,记仇,就连一怒之下的报复,都透着唐酒特有的可爱。
阿勒西奥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作为年长的伴侣,阿勒西奥从不吝于对小雄虫的肯定与赞扬。不是所有雄虫都喜欢见鬼的插花和宇宙星辰,但没有雄虫会不喜欢被正向的、温柔的能量所包围。
而在外虫眼里,帝国元帅仅仅只是顿了一下,就若无其事地伸出手,面不改色地摸了摸唐酒的头,夸赞道:“好!不愧是我家宝贝,真聪明。对于那些敢冒犯你的虫,就是要像这样。”
支部军官们:!!!
震惊!
世上居然有如此漂亮可爱又狡猾恶毒的雄虫!
事态的发展太过戏剧性,以至于个别军雌没忍住戳开光脑环,给仍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同僚们汇报:【报!唐酒阁下没有受委屈!谣言是真的,他是故意对伊林阁下动手的!】
【!】
【懂了,所以伊林阁下……呸,所以不止高塔欺负了唐酒阁下,就连伊林也是其中的帮凶,甚至可能伊林才是罪魁祸首?】
【草!】
【之前看伊林虫模虫样的,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虫!】
【只有我更喜欢唐酒阁下了吗?之前看本部军雌的转述,还有论坛里大家的只言片语,我还以为唐酒阁下是那种可爱又黏虫的小甜甜,没想到私底下还有如此恶毒的一面!】
【好可爱!】
【怎么说呢,之前看大家说他可爱,我也只是觉得阁下确实很甜很梦幻,但实际感觉和我们挺格格不入的,现在发现原来真实的阁下其实和我们一样恶毒,我反而感觉他真的好可爱……】
【没错!这才是我们支部军雌拥戴的阁下该有的样子!】
军雌们私底下的交流,唐酒无从得知。
始终关注着系统星图变化的系统,却眼睁睁看着原本就很亮的宇宙星辰,硬生生又亮上了几分。
搞什么?
这片星海难道不是军雌们出于对元帅的爱屋及乌,这才亮起来的吗?怎么瞧着像是要长盛不衰、乃至愈发明亮的架势?
此时的系统所不知道的是,在不久之后的未来,这片星海还真如同它此刻怀疑的那样,不仅没有就此消失,反倒在唐酒与阿勒西奥陆续开放的一系列政策下,越来越亮,最终永远定格在了星图之中。
唐酒没注意到星图的变化,却听见了军雌亲呢的夸赞,和落在他头顶的,熟悉又温暖的手掌。
小雄虫:脸红ing
赛莱斯特气胸口生疼。
无耻。
太无耻了!
面对如此清晰的真相,军雌不仅没有半点心虚,反倒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更离谱的是,阿勒西奥居然还为此大大地夸奖了唐酒一番,后者更是害羞地红了耳根。
不是。
你个罪魁祸首脸红个什么东西啊!
赛莱斯特简直要被眼前的恶毒夫夫气疯了!
奈何形势比虫强,他揉了揉太阳穴,好一会儿后,才平息直冲云霄的怒火,沉声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和你们绕圈子了,那就直说吧——阿勒西奥·克莱因,你究竟想要什么?”
阿勒西奥微笑道:“在此之前,我们不妨求同存异,确定彼此的共同目标:比如说,不通过暴力,而是通过更合理、也更文明的手段,来解决我们与高塔之间门的小小误会,你觉得怎么样?”
赛莱斯特气笑了。
他忍不住道:“你都带着军雌们打上圣地了,现在却跟我说,你打算通过文明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这话你说出来就不觉得好笑吗?”
“怎么会好笑呢?”
“我倒是觉得,你口中‘军雌包围圣地’,还可以有另一种说法,比如说——”阿勒西奥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道:
“高塔识虫不清,轻信外来雄虫的一面之词,误以为唐酒阁下为伤害外来雄虫的罪魁祸首,要将其审判;克莱因元帅为爱上头,冲动之下,带领军雌包围圣地,想要抢回雄主,与之私奔。好在高塔在最后关头看清了外来雄虫的真面目,幡然醒悟,最终赛莱斯特主席引咎辞职,双方和解,达成圆满的大团圆结局……”
他笑吟吟道:“这个故事,你觉得怎么样?”
讲完自己随口瞎编的故事,阿勒西奥垂下眼眸,看了一眼又缩回自己怀里,心满意足地蹭蹭他肩膀的小雄虫。
按照他这套思路,高塔就只有把锅甩回伊林身上这一条路可走。
如此一来,伊林多半不死也残,俨然就违背了此前唐酒说过的,不许他对伊林出手,留给小玫瑰自己好好玩的话——这一眼既是习惯性的关注,也是阿勒西奥在寻求唐酒的意见。
倘若小雄虫依旧坚持此前的想法,阿勒西奥当然也不会多此一举,违背对方的意愿。
唐酒眨眨眼,不说话。
阿勒西奥了然。
这就是小玫瑰玩腻了,懒得再搭理这个破烂玩具,要他赶紧处理了,丢回垃圾箱里的意思了。
征得唐酒的同意,阿勒西奥的目光这才重新回到了对面的雄虫身上。
他一边伸出一只手,给无聊的小雄虫抱在怀里扒拉着玩,一边旁若无虫的抬起头,对高塔首席投入疑惑的一瞥。
意思是:你怎么不说话?
是不爱说话吗?
赛莱斯特其实是被军雌的厚颜无耻气傻了。
什么意思啊这是?
合着高塔不仅要放过唐酒,给军雌们大开方便之门,还要自己打自己的脸,在全帝国虫民面前帮唐酒洗白,为他们诬陷唐酒的行为低头道歉,末了还得大肆宣扬一下你俩的绝美爱情是吧?!
你他雌的怎么就不上天呢?
赛莱斯特是真的傻眼了。
见过颠倒黑白不要脸的雌虫,但不要脸要这种地步的,他是真没见过啊!
气焰上头的高塔首席张口就要拒绝,大脑却在目光与头顶的黑幕大军相接的瞬间门,骤然清醒下来。
他咬着牙,艰难改口:“我知道了,我要考虑一下。”
阿勒西奥的脸上挂起笑容,诚恳地道:“我解释一下,关于刚才那番话,我不是在和高塔商量。”
赛莱斯特表情一僵。
军雌的话就像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尽管对方在说这话时,脸上还挂着轻松的微笑,可对方话里话外,分明都是在警告他——俘虏就要有俘虏的样子,少拿高等雄虫的身份在我面前摆谱,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高塔首席呢?
赤|裸|裸|的打脸。
放在过去,赛莱斯特能让说出这话的雌虫当场被拖出去处死,此时的他却只能忍气吞声,为了避免引起对方的不满,还得强行用温和的语气,好声好气道:“我知道了,只是高塔并非我的一言堂,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门,通知一下其他的高塔雄虫,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吧?”
“既然说了要和平解决,那么想必即使是你们,也不想真的失去高塔吧?”
其实挺想失去的。阿勒西奥想。
面上则是没忍住,又看了怀里的雄虫一眼。
后者玩腻了他的手臂,此刻正像是一只好奇的猫猫虫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他肩膀上的勋章。
如果可以的话,阿勒西奥倒是想把现有的、这些胆敢对他的小玫瑰伸爪子的高塔雄虫统统换掉——
可惜。
唐酒肯定不太情愿。
对于自家猫猫虫的喜好,阿勒西奥早已心知肚明:喜欢炫耀,喜欢记仇,喜欢各种各样的有趣玩具。
伊林眼看着就要报废了,猫猫虫总会需要一些新玩具来打发时间门,况且以唐酒的脾气,多半在心里记着这帮高塔雄虫们的账呢。俗话说打虫要打脸,这打脸,当然也得是当着原班虫的面才有意思。
当然。
现有的高塔雄虫,还是得趁这个机会换掉一部分。
玩归玩,闹归闹,他想送给唐酒的,终归是一个只忠诚于唐酒一虫的高塔。
有意思的小玩具可以留两个,但整体上,绝大多数高塔雄虫,都得是乖巧听话,奉唐酒一虫为主的雄虫才行。
首先,眼前这位高塔首席就可以排除了。
至于剩下的……
唔,到时候再列一个名单,让唐酒自己挑着玩好了。
心念流转间门,阿勒西奥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多了几分漫不经心:“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也知道,这几天军部大概会很忙,到时候阁下再找过来,我可就不一定有空了。”
阿勒西奥心知,赛莱斯特多半是心里对霍华德等虫的反克莱因联盟还抱有希望——无所谓了,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他们心中的救世虫,其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烈,也更快。
……
倘若高塔这边,还能因为雄虫的身份,得到些许优待。那么这个在近个月内,临时组合起来的反克莱因弗莱明联盟大军,可就远没有赛莱斯特这帮虫那样轻松了。
首都星,反克莱因指挥中心。
各大议员、执行官与高等军雌将领们汇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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