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看来,当真像姐姐。
他的容貌,还是像姐姐更多一些。
“既如此,母后您告诉我,许定山为何要害我?是为着当年在府里做侧妃的妹妹?”他一顿,“还是因为,许定山和他那个懂医术的妹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让旁人不得不除掉他们?不惜连我也一同搭上?”
“在母亲眼中,舅舅比我还要重要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帮朋友布置新房,回家晚了,抱歉,谁在,我发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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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重击
“你不能这么说你的母亲!”小郑后声线抬高, 难得厉声,“在姐姐眼中,这世上没什么能比你还重要!”
“姐姐是郑家长女, 性子刚烈、处事手段或有些极端,但是她对你的爱你不能怀疑。”
这番话,使崔枕安听出了些旁的味道, 他长目微眯,耳畔又想起钟元的话,“卷宗上所记, 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身上的毒又是谁下的?”
他显然现在根本不会相信这个说法, “母后, 其实就算您不说,我也查的出来, 我只是更希望能从您的口中知道真相。”
小郑后原本厉色的眸光渐渐和软下来, 沉叹一口气, 身子端坐笔直, 又是一场沉默。
她似在斟酌该如何讲说那些陈年旧事才更合适。
她不开口,崔枕安也不催促。
其实一早就知道瞒不住,从他那日在宫里突然问起许氏的案子, 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躲是躲不过去的,即便今日她不说, 来日崔枕安也有法子从别人那里查到真相。
终于,小郑后还是向崔枕安妥协了,不光是出于对崔枕安的疼爱, 还有对许氏的愧疚。
“若当真要追溯起来, 这件事的源头在你父皇。”
崔枕安眉目一紧, 未启声,身子稍挺直,静静待她说下去。
“当年你父皇还是世子时,就对你母亲一见钟情,彼时她已经有了未婚夫,你父皇未顾,硬是娶了她做了世子妃。姐姐性子刚烈,却也拗不过王权,一对有情人,终是被拆散了,后来你父皇承袭北境王一位,姐姐自然也成了王妃。”
“都说强拧的瓜不甜,事实果真如此,姐姐为保家族即便嫁了也不痛快,与你父皇闹事争吵也是常有的事,可你父皇从不对她发火,凡事都宠着她顺着她。”
“姐姐身子不好,两个人成婚多年才生下你,她不喜你父皇,却视你为命。”
听到此处,崔枕安觉着哪里不对,“府中那么多姬妾,侧妃亦有,父皇怎会只有我一个孩子?”
在崔枕安问起后,小郑后显然将面容压得更低,似做了万全的准备才又抬起,既已开了头,再隐瞒下去便没什么必要,“这件事便是姐姐的错,我不能为她狡辩。她因对你父皇过于怨恨,多年以来,一直在你父皇的饮食中下毒,倒不致命,只是长久用去,便会使男子无法无法生育。”
小郑后说的含蓄了。
是以因为怨恨,所以才不想与他接触,在崔枕安出生以后,崔枕安的生母便将手下的重了些,使他夫君不能人道,再也碰不得她。
因而他除了崔枕安之外,根本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孩子,这样一来,崔枕安的世子之位也不可能有人可以撼动。
既夫君坏她姻缘,她便毁其一生。
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好过。既不得如意,便抓权柄。
之后郑氏迅速崛起,权掌一方,要知崔枕安的外祖父原先在北境不过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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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流的小文官。
这话就连崔枕安这样的心性听起来,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于胸,他一下子便懂了母亲的用心。
“这些父皇都知道吗?”
“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小郑后摇头,“也正因要保这个秘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不等小郑后接着往下讲,崔枕安立即警觉,“此事是不是和舅舅也脱不得干系?”
“其实你舅舅本意也不是害你,”小郑后爱亲护家,在她眼中,家人做什么总是有缘由的,“崔氏子嗣单薄,北境众臣便有人对此劝谏,你父皇便选了许定年的妹妹入府为侧妃,许氏通医术,不久后便觉着皇上饮食不对,便暗自查去,可彼时世子府到处都是姐姐的眼珠子,哪容得许氏查下去”
“加上当时你那不成器的舅舅在官医奉院任职,他一早便与许定年不对付,便想出了个馊主意,将你的饮食中也下些微毒,到时找许定年来看,借机嫁祸给他,给他扣上个谋害王孙的罪名。这样两全齐美,既除了对头,又扫清了障碍”
“谁知你那医理不通的舅舅药用得过量,险些害了你”
一想到这些,小郑后便觉着揪心无比,昔日崔枕安中毒,险些丢了命,那小小的年纪,就因得大人的争斗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儿,最后命虽是险险保住了,却也留了终身的病根儿。
窗外雨声由大转小,却始终未停,崔枕安听了,却似擂鼓声阵阵。
缘起缘灭,竟能如此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严厉、冷硬,做事手腕的确会狠些,竟不知能够如此!
谁若不能让她如意,那便鱼死网破。
哪怕,连自己也搭上。
崔枕安忽然一下笑出声来,稍用些力,整个身上的筋骨都扯着疼。
这一笑让人脊背发凉,小郑后红着眼看向他,“枕安”
越是唤他,他笑声便越大,眼尾微红,眼中哪有笑意,“所以,母后你这么多年都在替他们保守这个秘密吗?”
“你日日理佛是为了替他们赎罪吗?”又是两声狂笑,“怪不得,怪不得,我母亲果然不一般”
“枕安,你别这样,当年你父皇大发雷霆,以为你被伤,一怒之下就斩了许定年全家,错已经铸成,不是他们死亡的便是郑氏,这原本就是个死局!”
崔枕安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他重重朝后仰去,躺在榻上凝着帐顶。
重击一个接着一个。
他早怀疑许氏一案有问题,想了千百种可能,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为了斗赢,母亲不惜以他为弩。
这所谓的爱,这便是爱吗?这真的是爱吗?
终在此刻,崔枕安有了一种千疮百孔的感觉。
身上的伤,加上旧疾的痛因着他情绪突然暴动而一齐涌起,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全身无一处是完好的。
可就在这刻,竟然觉着无比的痛快。
胸口猛起一阵咳意,他红着脸剧烈的咳嗽起来,两声之后,满口的咸腥,眼前一阵眩晕,耳畔嗡鸣,只听小郑后尖声叫起:“枕安!”
这一声尖叫的尾音,恰被袭来的雷声掩盖。
京中烟雨带来秋寒。
而一个不起眼的哑巴小货郎却一路朝北越走越远。
天气转凉,姜芙置了几件厚衣,仍是男装背在身上。
这两日一直扮着小货郎,偶有路人跑过来问她买东西,她也比比划划的卖出去不少,倒也赚了些铜板子。
长这么大,除了卖药材之外头一次卖货赚到银子,她倒觉着有趣,白日走官道,晚上便留宿驿站,每天天不亮就赶路,一个人别提多惬意。
她从未出过京,每天路上的风景都是新的,每天一睁开眼便都是期待,她想永远泡在这种自由里再不出来。
这一路她都计划好了,待到了北境,她便就势留在沣州,开间小医馆,以后有机缘,再收几个徒弟,将钟元留下的医术发扬光大。
着了一身男装走了这么些天,倒险些忘了自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无人时,她也学了街上那货郎惬意的步伐走上几步,时而连自己也逗笑了。
几近秋日,天黑的倒早,姜芙趁着天未黑透便寻了一家驿站住下。
这间驿站开在乡野间,显得脏乱,幌子上写着留宿一夜才二十文,倒是便宜,姜芙原本犹豫要不要住在这里,可一想再往前走怕是没有,若天一黑不安全,也就勉强在此留步。
一入驿站,堂中坐了十几个魁梧的大汉,一见有人进门,齐刷刷的望过来,将姜芙看了一愣。这些人长的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倒不像行商,她将手摇的拨浪鼓放在身前,众人一见她是个小货郎便没再瞧她。
姜芙悄然到了柜上,掏了银钱,比划着要了一间房,掌柜收了钱,给了她一把钥匙,指了二楼,“楼上丙号房。”
姜芙点头接过钥匙,贴了墙沿上了二楼。
迅速入房,将门别的死死的,姜芙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想到方才楼下那些人,就觉着心慌,这一路上住驿馆倒也没少见人,每日都是许多商人来往,似这几人这模样的,倒是头回见。
身上隐隐透着凶煞之气。
房中什么人都住过,隐隐有一股子臭气,姜芙将东西放下,而后去开窗,此房的窗对的正是驿馆的后院儿,此刻天尚未黑透,借着光亮,姜芙看清后院停了几辆马车,还有一些大木箱子。
怪的是,这些木箱子没叠在一起,而是铺地而放,放眼一望倒是占了不少的地方。
“难道这些人是镖局的?”她心暗念道。
这一路上也见过不少镖局,也都是这般运货的,再一想那几人打扮,许真是镖师也说不定。
思到此,姜芙便松了心,还想着是自己多心。
脸上涂的黑汁子加了些松液,不好生拿温热的水蒸个一时半刻是卸不掉的,姜芙将软巾浸透了敷盖在面上,行了一天稍躺了会儿便沉沉睡去,若不是忘关了窗凉风透进来,她定是要一觉到天亮的。
这会儿软巾早就冷了,自脸上拿下,姜芙自床上坐起身来准备去关窗,才走到窗前便听着后院有隐隐声响传来。
她将窗子关了一半儿便停下细听,那声音古怪,倒一时说不准是从哪里传来的,似呜咽的哭声,时断时续。
起初姜芙以为是风声,再听便觉着头皮也跟着发麻,这里荒山野岭,又是半夜无人时,姜芙以为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的猛关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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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凶神
那渐隐渐显的哭声被隔在了窗外, 吓的姜芙再也不敢睡了,迷迷糊糊时睁眼时闭眼熬到了第二天。
天色才有了些浮光白,这不干净的地方不愿多待, 她打算早些上路,简单收拾了东西又将松汁匀涂于面上,成了个黑小子。
才下到一楼到柜上, 便听着大门口传来一声惨叫,随之一个壮汉被人自门外踢了进来,身上中了深长一刀, 血正顺着伤口往外冒, 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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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齐齐涌入门中, 突然死了人,姜芙和掌柜还未来得及尖叫, 便又见着自二楼冲下来几个提刀的大汉, 似早有防备, 将满袋的石灰扬朝入门的官兵扬去, 而后与官兵缠打在一处,眼前乱成一团,这么贸然逃出去定要挨刀, 姜芙与掌柜齐齐钻到了柜台里。
原本空旷的大堂瞬间刀光血影, 浮粉似雾,不断有人倒下, 惨叫声连连,有血色溅起流到姜芙脚边,她紧紧抱着膝恨不得钻到地缝中去。
抖若筛糠之际, 从柜上飞过来一条手臂, 正砸在姜芙脚前, 随之一名男子倒在柜旁惨叫着打滚。
那掌柜尖叫一声,姜芙忙双手紧捂住自己口鼻,往柜中已是缩的不能再缩。
亦不知过了多久,堂中势声见小,官兵只来了十余人,那些壮汉果真不是凡辈,更不是正当的镖师,而是不知是哪里来的江洋大盗一类,先用石灰打了官兵个措手不及,同等人数,官兵死伤惨重,最后败下阵来。
此刻打斗声已经止了,唯剩伤重之人的惨叫,方才倒在柜旁那人还在捂着自己的断肢的伤处哀嚎。
掌柜一直在发抖,撞得柜板咯咯作响,引了恶人朝这边行来。
一见尚有活口,有人单手将掌柜拎起来,那胖胖的掌柜才惨白着脸喊了一句:“好汉饶命”
便被一刀捅在腹部,随之没了声响。
这群人连官兵都敢杀,更何况无辜百姓。
“这还有一个!”突有一男子朝这边指来,他们本想着给那断臂的同伴止血治伤,正好见着姜芙的衣角,顺势一探,正缩在柜中。
方才那杀人的壮汉亦探了头行过来,一把将姜芙从柜下拎起来,那染血的长刀在姜芙眼前打了个晃,下一刻就要朝她扎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姜芙猛喊道:“我会治伤!”
那散着血腥的刀离她的肚皮也不过一指尖儿,她一开口,壮汉便听出这是个女子,先是眼前一亮,同时又瞧见她脸黑成那样,还坑坑洼洼的,顿时又没了兴致。
“你会治伤?”那壮汉显然不信,却也没立即下手杀她。
姜芙猛点头,“我会医术,我会治伤止血。”
她又指地上被人砍掉胳膊那人,“他伤的太重,若不及时止血救治,命就保不住了!”
躺地上那同伙也应景儿的惨叫了两声,疼的已然扭了脸。
壮汉犹豫,却又看着自己兄弟几乎也人人挂了彩,便放手让她一试,行不通再杀也不迟。
他终将人放开,可长刀未拿远,始终举在姜芙近前。
姜芙忙弯身跑去自己随身的货袋中取出一卷针囊,来到那人身旁蹲下将针囊展开,只见那人胳膊几乎是齐肩被人软断,伤断处血肉模糊,看上去十分可怖,姜芙强压了心中的恶心,取了银针,顺着他肩上穴位依次扎去,“我先给你止疼,再给你止血,一会儿便好了。”
施针的手一直在发抖,比量了几次才扎准穴位,明知眼前的皆是恶人,为了保命却也不得不救他。
沾了五麻散的针有奇效,几乎入穴位便可止疼,为了确保这些人在她施针之后也不会杀她,姜芙又加了一句:“你这伤太重,过会儿药失了效定还会疼的,你一定及时告诉我,我再给你施针。”
这会儿那伤者已明显感觉痛楚渐缓,原本疼的扭曲的脸这会儿也一点点平和下来,见了姜芙似见了救命稻草,同她点了点头。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姜芙施了针后,既止了疼又止了血,众匪人方知,姜芙有些本事。
“你倒有些能耐。”一直站于高处一言不发的凶神大汉终将刀收了,“可你既是女子何故打扮成这样?该不会是朝廷派来的探子?”
毕竟这个时候官兵突然追来,她模样古怪,联想到一处十分可疑。
姜芙强自镇定摇头,“不,我是出门探亲的,只是孤身一人行在路上不方便,沿路卖些东西!”
那大汉轻笑一声,转念一想也是,谁会派一个女子来当探子。
“此地不宜久留,将老二抬着,咱们快走,这里死了这么多官兵,怕是有更大的麻烦在后面。”
他冷眼吩咐众人,又止了姜芙道,“你也随我们同走,你这一路照顾我二弟的伤,若是他死了,你也活不成!”
姜芙自是不敢狡辩,只能点头应下,凡事先保命。
众人将他那失了胳膊的二弟抬出门去,众人匆忙从这驿站中撤退出去,此刻姜芙才留意到,眼前横七竖八的躺的全是尸体,个把是歹徒,而那些官兵无一幸免。
此刻天已经全然亮了,姜芙被他们带上马车,与那二弟同乘,姜芙也不知这是要去哪里,自也不敢问。
这野店前不朝村后不朝店,想逃都无处逃,只能盼着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再说。
这些杀了官兵,逃命似的一路未停,中途姜芙又给那人施了两回针,一直到天黑,这伙人来到一处渡口。
渡口有人官兵排查,姜芙似一下子看到了曙光。
马车终停下,姜芙透过马车窗的缝隙朝外面探看,那大汉似瞧出了她的意图,阴着声警告道:“别动歪心思,别以为见了官兵就能逃了,这节骨眼儿上,谁都保不了你!”
姜芙默然不作声,只是点头。
近了渡口前,姜芙被催促着下了马车,渡口此刻正停着几艘商船。
想来这些人是要走水陆,借着商船离开此地,观着四周,这些人白日才与官兵缠斗,身上几乎都带了伤,又颠簸一日,若再来一次,定是要死在这里。
一会儿官兵一定要挨个盘查的,见他们定会起疑,自己至时候就能趁乱逃了。
心里正盘算着,便见着一官兵拦住这些人的去路,“你们哪儿来的?要去哪儿?”
为首的大汉给旁边一个瘦猴使了个眼色,那瘦猴立即上去周旋,不知从怀里掏了什么,十分隐蔽的递到那官兵手上。
官兵垂眼一瞧,立即变了脸,甚至有几分陪笑的意味,“原来是郑大人。”
他并未为难,且让出路来,还朝身后待排查的官兵挥了手,众人会意,竟将这行人痛快放行。
姜芙瞠目结舌,一时闹不准状况。
这些人明明杀了官兵,明明他们不是好人,缘何官兵竟能将他们放了?
有人在身后推了姜芙一把,催她前行,她只好随着前人一起上船,也只能上船。
若是官匪勾结,她贸然出声,唯有死路一条。
姜芙被人带到一处舱内,随之那些人亦将先前见过的几只大木箱子提了过来,接下来的场面,让姜芙这辈子都忘不了。
只见他们将箱子搬到船舱之后,将箱子依次打开,里面放的不是金银亦不是货品,而是活生生的女子。
每只箱子里都有一名女子,她们年岁不大,左不过十几岁,个个被绑手捂嘴。
打眼一瞧,倒是年轻貌美。
姜芙就这样看着她们一个个的被放倒在自己周围,她们睁着眼,眼神空洞且麻木。
那瘦猴见着姜芙越睁越大的眼,伸手指她警告道:“今天晚上你就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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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给我老实些,不要多事,若不然我杀了你!”
随后将舱门重重关上,隐隐听见门外有落锁的声音。
见他一走,那些姑娘们又呜呜哭起来。
姜芙不知状况,却也被吓得傻了,反应过来时,忙自地上站起身,就近要去解绑在她们身上的绳子。
许是她这脸上画的太过脏□□真,她乍一靠近那些姑娘,她们急急朝后躲去。
“你们别怕,我是要给你们解绳子!”她一开口,众姑娘方知她也是女子,虽仍旧怯怯的,但已然不似方才那般抗拒。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你们?这么久的时间,你们一直在箱子里?”一想到昨晚在驿站时她便见过这些箱子,再想到今日这一路,姜芙脊背发凉。
离她最近的姑娘抹了眼泪道:“我们也不知他们是什么人,我是北城人氏,前几日与丫鬟上街,不知怎的被人打晕再醒来就落到了他们手上,他们将我绑起来,塞在透孔的木箱子里,一路颠簸,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更不知要去往哪里!”
“是人伢子?”姜芙瞧看她们,各个衣着光鲜,面容姣好,看起来倒不像是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儿,人伢子倒是不少见,可这样卖人的倒是奇怪。
“他们是不是要将我们卖到青楼里去?这一路上有的姐妹要寻死,他们抬手便杀人!”那女子哭的凄惨,姜芙一时乱了心神。
此事怎么想都想不对,他们既杀官兵又识得官兵,还敢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正当脑子一团乱麻的时候,舱门又被打开了,那些女子一见瘦猴入门立即止了哭声,个个噤若寒蝉。
那瘦猴子瞪着一双贼眼,指了姜芙道:“你出来,我们二哥伤口又流血了!”
姜芙不敢耽搁,自地上站起身来,拾起放置一旁的针囊便朝外走。
行了没多远,又入一舱,那壮汉正坐于床边,与人交谈,且听有一人讲道:“船再行两日便能到临州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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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奇怪的别苑
临州姜芙并不陌生, 虽未踏足过,可她身上揣着一张地图,也知到了临州便是北境地界。
壮汉一瞧是她入门, 只眼指了床上的那二弟。
这会儿伤口又开始流血,已经是求救都不能了。
见她杵在门口不动,那壮汉呵斥道:“还不利索点?找死?”
瘦猴手欠, 猛得自背后推了她一把,还不忘跟着骂了句:“看你长这个模样儿,要不是看你有几分本事, 早将你砍了!”
脸上涂的松汁将姜芙的绝世容光藏的隐蔽, 虽五官轮廓勉强看得出来, 但面色粗黑着实难以下眼。
方才见了那么多受难女子,哪个不是容貌上乘, 一想到她们的处境, 姜芙只觉着万分庆幸自己的乔装。
容貌有时未必是好事, 或会引来祸端。
那二弟见姜芙过来便睁了眼, 这会面色青中泛白,稍离了那五麻散便疼的恨不得去死。
即便不愿,姜芙也只能顺了他们的意, 先替他施针止血。
这群人是恶人无疑, 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的人伢子,这些姑娘将被带到哪里去也是未知, 她只能跟着走一步看一步。
既不能让这人好了,又不能让这人死了。
不比先前,再次施针姜芙的手便没那么抖了, 银针入穴不久, 血也渐渐止住了。
一想到自己的医术用来救这种人的性命, 姜芙觉得不耻,可手边根本没有可用的东西,不然非要给这种下些慢毒来折磨折磨他。
“伤口虽然止住了,可这一路颠簸,只是简单包扎只怕时日长久这伤处要溃烂,到那时候再治就难了。”姜芙不甘心,一想到船舱里的那些无辜女子,再一想自己的医术要用到这种人身上,便暗生恨气。
医者当医常人,对恶鬼是不必留情面的。
“那你说怎么办?”未等壮汉开口,那瘦猴先张嘴一问,“这船正在行着,又不能停!”
“倒也不难办,”姜芙站直身子,“有烈酒便成,先用烈酒杀杀他的伤口,再将这伤口上不平的烂肉剪了,最后用滚烫的火火钳烧上一回,这样伤口便能止住溃烂。”
这招数单听起来都觉着要人命。
那瘦猴果真拧了眉,“哪有你这么治伤的?”
“船上没有药材,他一路风尘颠簸光靠着扎针止血,溃烂起炎是迟早的事,若现在不治,来日更麻烦。旁人的伤口小,只要血止住了上些药就罢了,他这胳膊齐根断的,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了。”
可这三种,无论哪一种用上去,都是要人性命的痛楚,就连施针都止不住的疼。
那壮汉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那瘦猴将信将疑,“好人这么折腾也受不得,你出的哪门子损招儿?”
“你们不是说了,他若死了我也活不成,我比谁都希望他活着。”姜芙语气看似诚恳,不急不躁,“这招用不用在你们,若是不用,旁的我也保证不了,已经这么久了,血仍难止住,又没有药,只能这样。”
众人陷入沉默,都等着那壮汉拿主意。
若受罪与活命相比,自要选择后者。
折腾这一路过来,壮汉见这姜芙也有几分本事,银针施上便能起效,与他之前所见过的郎中针法不同,所扎穴位亦不同,似是有偏门师承。
便信了几分。
“去准备东西,”那壮汉扫了瘦猴一眼吩咐道,“保命要紧。”
一见大哥发话,原本絮絮叨叨的瘦猴也立即止了声。
准备了一应齐活儿,而后只听满舱里皆是那老二的嚎声,比杀猪还要惨烈几分。最后人受不得,疼得晕了过去。
见人疼晕,那瘦猴便对姜芙破口大骂,姜芙见他似有些短智,便又施针将那人扎醒,反复几回,那人反而多受了罪。
那些姑娘都是被这些人在街上抢来的,下场势必凄惨,姜芙什么都做不了,既不能自救又救不得旁人,目前能做到这些已是极限。
见着那伤口处翻开的皮肉,加上泱泱不断流出的脓血,倒让姜芙想起她在小舟上扎崔枕安那晚。
一样的痛快。
再回舱时已过了一个时辰,里面的姑娘一见有人进来便似惊弓之鸟,姜芙入门后,又有人将舱门落了锁。
离她最近的那位姑娘忙凑过来问道:“你去哪里了?你知道他们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去吗?”
那皮肉翻烂的模样仍在姜芙脑子里,只觉着胃里阵阵翻涌,寻了个角落抱住膝盖坐下,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又想到之前他们的谈话,随即又答道:“好像是临州。”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是临州。
不过很快姜芙便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先前她曾在太子府好似也曾听过临州这个名字。
因为当时没有留心,很多细节都想不起了。
这两日因一直在船上,这些姑娘也不必再被人塞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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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十几个人便一直挤在这间船舱里。
在第三日的夜间,船终于靠岸,姜芙连同着这些女子一起,被带下了船。
渡口早有几辆马车等在那里,看样子是接应的人。
十几个姑娘分坐三辆马车,这两日姜芙了解到她们每一个都是富家女,家中有些钱财,自小娇养的女儿,若是为了劫财勒索,定不会跑这么远。这几日大家猜测最多的便是这些恶人会将她们卖往青楼,除此之外再想不到会有什么旁意。
马车似行走了很长一段颠簸的山路,最后在山野间一座别苑前停下。
众位姑娘皆被赶下马车,齐齐站在这别苑门前,借着月色姜芙抬眼望去,别苑正门上没有匾额,且除了所站脚下再没旁的灯火,扭头环顾,似除了此处也再没有旁的人家。
为首之人叩了苑门,不多时,大门自内打开。
众女子被带入别苑,姑娘们一个个怯意浓重,三三两两的挤抱在一起前行,皆不知前路有什么可怖的事情等着她们。
那壮汉走在最前,那片刻闲不住的瘦猴一入了院中便大声嚷嚷了起来:“慧娘!慧娘!”
借着院中石灯散出来的火光,姜芙看清这园中的造景,倒似是哪位大户人家单建的园林,一物一景颇为讲究,青楼她虽未去过,从前在京里上街与哑婆婆卖药材的时候倒也曾路过,心下好奇,远远瞧过一眼。
再说青楼定会设在市街闹坊,哪里能建在这种荒地之上。
姜芙觉着这里不似青楼。
那瘦猴子聒噪了几声之后,自一处假山亭侧的宝瓶门内照出一路的灯影。
有几人齐刷刷的提灯在前款款引路,而后才出来一女子。
单看那女子年岁不大,也就二十多岁,明晃的灯影照下,她柳腰溜肩,行时发间步摇鲜动,一步一行竟有大家女子的风范。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来人,唯有那瘦猴嬉皮笑脸凑上前去,“慧娘,来新人了。”
这般不稳重的做派那慧娘只作无视,只走上前去与那领头的壮汉打了个照面,而后便朝众女子走过来。
最前的提灯的婢女十分有眼力的朝上抬了手,随着那慧娘的步伐依次将灯火照在众位女子脸上。
慧娘从左到右浅浅过目,眼静无波,直到那灯光照到姜芙脸上的时候,她明显眼皮一窒,满眼不可置信,才要开口,便听那瘦猴在后面笑道:“她是个女的,老二受伤了,她是给老二治伤的。”
一听此,慧娘也终于跟着露了笑意,“我还说,你们怎么什么货色都往这里拉,也不怕触动了贵人。”
“你,站一边儿去。”姜芙这一身装扮,脸上黑的一到天黑就看不清,站在美女成群的人堆儿里着实格格不入,那壮汉看不过眼,指她站到一旁。
姜芙只好照做。
这些人浅浅见过,慧娘亦瞧不出什么情绪,最后只道:“罢了,夜里看也看不出什么,明日再挑吧,先将人送到房里休息去吧。”
慧娘发话,那瘦猴比谁都勤快。
轻车熟路的带领着姑娘们朝后院行去。
姑娘们不愿走动,却也经不住几句喝骂,毕竟她们都见过这些人在路上是如何杀人的。
不多时,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姜芙仍站在原处。
“她我就不留了吧。”姜芙现在这副姿容,自是过不了眼,慧娘不想留她。
那壮汉摇头,“不成,老二受了重伤,暂时不能出门了,得在你这园子里养上一阵,她会医术,也跟老二一同留下,看顾老二。”
“会医术?”见壮汉这般讲,慧娘又重新打量了姜芙,“既会医术,那也倒好,园子里的姑娘们总有个头疼脑热的,外来的郎中总是不安全,将她暂时留下给姑娘们瞧病倒也方便。”
“月儿,给她单腾出间屋子来。”慧娘吩咐身旁婢女道。
这时候自是旁人说什么是什么,姜芙也只能随着那婢女前行。
这园子甚大,七拐八拐的走了许久才到地方,那月儿讲话生硬,指了前方一间屋同姜芙道:“你暂住在这里,别乱走动,夜里房前屋后都有人守着。”
“这是什么地方?”见此刻没旁人,姜芙便问起。
那月儿用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你是同孙大他们一起来的,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小婢女将姜芙当成了和那群人一伙的。
姜芙猜测,那领头的壮汉应就是孙大。
姜芙没再说话,反而径直入了房。
推门进去,房内一片漆黑,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借着月华自桌上摸了油灯,将油灯点燃,整间房尽收眼底,房内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
第47章 太子妃有消息了
这几日一直在外颠簸, 姜芙面上带的妆亦不敢轻易卸掉,也只能带着妆睡觉。
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也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有人急拍门板。
声响重大,将半梦半醒中的人吓了个激灵。
姜芙立即警醒过来,感觉门外不止一人, 这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便也不急着开门。
许是外头真着急了,见姜芙久而不开, 干脆一脚自外将门踹开。
好在她一直是和衣而卧, 见此声响, 姜芙自床上坐起,果真不止一人, 门被踹开后,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那个小婢女月儿, “你怎么不开门, 快起来跟上我!”
姜芙定睛问道:“做什么?”
“别啰嗦,让你来就来,耽误了人命, 才不管你是谁带来的!”月儿说话十分不客气。
眼见着就要过来拉人, 姜芙不愿与她拉扯,便穿了鞋下地。
先以为是那老二出了问题, 转过头又觉着不像。
穿过一道风雨连廊,又行过一座园子,这才到了一处别致的庭院。
庭中正房内, 灯火明亮, 远远瞧着有不少人影投在格扇之上。
一入室, 方才发觉屋里站的近乎都是女子。
年岁皆不大,衣着光鲜,妆容料不艳俗,似大家女子。
慧娘一见姜芙便道:“你去内室瞧瞧,有个人上吊了,好像还有口气在,若能救回来,有赏。”
她语气轻飘飘的,无论是上吊这两个字还是寻死这件事,好像在她来看,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这府中的姑娘个个貌美,姜芙打眼便没一个丑的,反而她这张黑脸看起来成了个异类。
内室中的美人榻上正孤零零的躺着一个女子,面色苍白,唇色泛紫,脖颈处有一道被勒红的印子,远瞧着毫无生气,当真同死了一般。
走上前去探是探了人中之气,似只有近没有出,再把脉,脉搏微弱近乎快要摸不着。
“人还有得救,只是出门时太急,针囊落在房里了,我回去取。”
姜芙才要起身,便被月儿按住,“你在这看顾她,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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