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内的宋迦齐差点?被气厥过去。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看着精明,有时候又四六不着调的女儿啊!
宋敬云被他姐的话臊得脖子都红了,咬牙道:“爹爹就该给你两鞭子,让你也?好清醒清醒!”
“逆子闭嘴!这里轮得到你教训谁!你若是个有用的东西,早哄得你表妹欢心愿意嫁你,能叫外头那孙子一而再哄骗!”
宋芷姝脸上?的表情越发精彩了,微眯的一双眼眸上?上?下下在弟弟身上?扫射着。
林幼萱心里那一个尴尬。
她大?舅舅大?可不必啊,这让他们?表兄妹还怎么处啊!
“表妹被人?哄骗,谁?今儿遇见那个俊俏的公?子吗?!”
宋芷姝听到有趣的事,哪里能不好奇,把里头生气的亲爹都忘在脑后,开始刺探军情。
如此一来,三个人?就被宋迦齐拎进屋在跟前跪得板正。
林幼萱跪得膝盖发麻刺疼,时不时偷窥一眼脸色铁青的大?舅舅。
她原以为大?舅舅听完事情来龙去脉,重心会在如何?应对皇贵妃母子身上?,结果大?舅舅第一反应是骂她被鬼迷心窍了。
坚决不同意她回京城去,宋敬云倒是想通阻拦不了她,便上?前说情,然后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就有了宋芷姝看到两人?跪门口的一幕。
她瘪瘪嘴,心里有点?儿委屈。
如若她欺瞒大?舅舅回京也?不是不行的,只是怕他们?伤心,才如实告知?。
可大?舅舅却罚她。
这么一想,先前在醉香楼被陆少渊揭开往事的难过也?跟着涌上?来,眼眶一红,泪水就在眼里打转。
宋迦齐正恼火地来回踱步,怎么都想不明白外甥女为何?又跟那妖孽联系上?了。
皇贵妃特意让人?送来赏赐时他就有不好猜测,自然也?能想通是宋家被盯上?了,外甥女只是受牵连。但这些和姓陆的又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外人?为何?总能得到外甥女的信任!
宋迦齐想不明白,挠心挠肺地难受,他决定再逼问外甥女,是不是她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上?,才不得不和姓陆的牵扯不清。
哪知?一回头,就看到少女两眼泪汪汪,死死咬着唇,连哭都没敢哭出声。
这一瞬间,宋迦齐脑子里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心疼得三两步就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哭什么呢哭!是膝盖疼吗?舅舅给你揉揉!还是哪儿不舒服,被我吓着了?舅舅只是担心你被他骗了,他做这样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前儿不还说他把你当做其他的女人?,才故意亲近,你怎么就这般傻呢!”
宋迦齐急得手忙脚乱,宋芷姝递了方帕子过去,诧异道:“什么叫把表妹当做其他的女人?,敢情他求而不得,就想祸害我们?小萱儿,拿小萱儿疗情伤呢?!”
落泪的林幼萱直接整个噎住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她当时是怎么会撒这种谎的,万万没想到这才几?天,就现世报,有嘴都说不清了。
“谁允许你站起来了,跪回去!”宋迦齐扯过手帕,塞到外甥女手里,长叹道,“你究竟瞒着舅舅什么事……”
林幼萱有口难言,饶是聪慧也?掉进自己作?死编的谎话大?坑里,一时间找不到解救自己的办法。
“老爷,外头来个京城口音的年轻公?子,自称姓陆,求见老爷。”
屋内正是闹哄哄乱成一团之?时,下人?前来通报。
林幼萱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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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迦齐当场气笑了:“很?好!我还不曾寻他麻烦,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在宋迦齐提着袍摆大?步走出去时,林幼萱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陆少渊来的正是时候,好歹先帮她解围了。
下刻再看到大?舅舅提着袍摆仿佛是提刀相迎的架势,心里又咯噔一下,两人?不能打起来吧!
她一把拽着宋敬云的胳膊,把人?拉起身:“表哥我们?快跟过去,打起来了还有人?能拉架。”
宋敬云:……
对不起,他也?想摁住陆少渊往死里打,拉架是不可能的。
不管内心怎么想,这一趟还是得去的,连带着宋芷姝也?站起身跟在后头要看热闹,把要给卓宏调回镖行的事都给忘在脑后了。
“有脸来我宋家,却又藏在斗笠下,鬼鬼祟祟不敢露正脸,陆世子爷也?知?道自己没脸见我?!”
宋迦齐生气归生气,理智还在,到底是把陆少渊请到了待客的厅堂。对方狡诈不知?所谓,可他宋家有自己的待客之?道,没得整得太过小家子气。
林幼萱跑得气喘吁吁,刚来到前院就听到大?舅舅中气十足的讥讽,想起陆少渊那张被自己打得挂彩、再被挠花的脸。
她立刻冲了进去。
——不能让陆少渊露出脸,不然大?舅舅只会误会更?多!
可已经晚了。
陆少渊大?大?方方地摘下斗笠,露出青紫几?块,还有引人?无限遐想的抓痕的一张脸。
林幼萱站在门槛前绝望地闭上?眼,甚至有着想要转身就跑就冲动。
今日对宋迦齐来说不是一般的刺激,要不是大?风大?浪见多了,此时能不能站得住还是一回事。
一个刚见过他外甥女的男人?脸上?有手指甲印,那得是什么样的距离,什么样的场景才会出现?!
他也?是娶了亲的人?,也?曾年轻过。
起码……起码是得扑到身上?才能挠到那张脸!
“萱儿!回来!”宋迦齐伸手凌空一点?,把缩着脑袋要逃跑的林幼萱给喊了回来。
宋敬云和宋芷姝也?被陆少渊脸上?的痕迹惊得只能瞪大?眼,宋迦齐让人?把大?门一关,将他们?都挡到了门外。
宋芷姝喃喃:“看不出来萱表妹这般狂野啊。”
宋敬云头疼地揉着太阳穴:“长姐,你快闭嘴吧……”
还嫌不够乱的吗?
大?门关上?的声音像是砸在了林幼萱心脏上?,让她止不住跟着关门声一块打了个颤。
“舅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跟泄了气的皮球,蔫蔫上?前要解释。
“我要他说!”宋迦齐指头点?在陆少渊身上?。
陆少渊抬眼看向厅堂正中悬挂着的清辉堂三字,神色肃穆。
他知?道宋家这块匾是宋太老爷亲笔所书,典故出自否终则承之?以泰,晦极则清辉晨耀这句,是在激励后代不要因为一时失败而消沉,清辉二字还有告诫宋家后人?要眼明心亮,不忘初心不可堕落。
前世要查抄宋家之?时,受严刑逼供都不曾求饶的宋迦辰见到他,哭得哀戚,求他保留好宋太老爷亲笔所题的清辉堂牌匾。
不求活命,只保一块牌匾,像是这样就保住了宋家人?的风骨,能慰藉祖宗。
谁说商人?都是满身铜臭,宋家人?从?来都不是!
国难当前,总是宋家商行在出钱出力,战火连绵的地界是宋家的镖师们?冒着危险送来救命药和补给,横尸遍野瘟疫滋生的灾害所在,是宋家商行支起粥篷,搭建临时医馆帮着朝廷一起救援。
可这些依旧保不住宋家人?辛苦积攒下来的财富,这个世间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公?道可言。
所以他前世再妒忌宋敬云,因忌生恨,也?不曾对他做过什么违心的事。宋家是林幼萱毕生都想守护的至亲,也?是让他每每在厌倦这个世界,想要和她一样了结自己时唯一的支撑。
是宋家人?坚持初心的行动让他明白,为民?谋福祉不是错误,也?不是造成他和林幼萱阴阳相隔的祸端,错的只是当年自负的他而已。
陆少渊仰望着那高挂的牌匾,撩起袍子跪倒,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第63章
安静的厅堂内只有他磕头的声音, 舅甥俩都?不曾想到?他会有这种举动,一时都?愣住。
“你个混蛋玩意?!我宋家祖宗不受你这礼!”到底是宋大老爷先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他衣裳后领口, 将他狠狠提起来。
陆少渊没反抗, 被拎得打了半个转,勉强稳住身形变成单腿跪着才没有摔个狗吃屎。
林幼萱裙下的绣花鞋微微抬起, 然后又收了回去, 稳稳站在原地, 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他知道清辉堂这个牌匾是曾曾祖父所书?
她很确定从未和他提起过牌匾的由来, 他却?连这种细枝末节都?记得, 又为何要行这一礼?前世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陆少渊不置可否, 在宋迦齐怒视下?慢慢站起身, 理了理被揪乱的衣襟, 直到?衣冠整洁才拱手向他见?一礼。
“是我把姑娘惹生气了, 她气急下?扑上?前来打我几下?出气……”他故意?撇去跪拜的原因,一本正经解释脸上?的伤由来。
宋迦齐见?他还真敢说?, 还是睁眼说?瞎话。
“扑上?前?是她扑上?前, 还是你用了卑劣手段让她挣脱不得,才在你脸上?留下?这样的伤!”他直言揭发。
陆少渊一时哑然,林幼萱回想起自己坐他身上?揍人?的不雅姿势,还有他亲密的拥抱……没能?抵挡住臊意?,伸手捂住了滚烫的一张脸。
余光扫见?的宋迦齐:……
他这话哪里是让陆少渊难堪, 反倒是叫外甥女难堪了,他一时气糊涂说?了不该说?的!
陆少渊:……
这还是那个当着面说?他不行的林幼萱吗,他绷住了, 她倒是太过实诚,看来一顿打是逃不过了。
陆少渊想法还没落下?, 小肚子就?受了宋迦齐狠狠砸来的一拳,疼得他眉头都?皱一块。
第二拳紧接而?至,他眼也没眨受了。
在宋迦齐抡起拳头又要落下?的时候,林幼萱到?底是上?前抱住了舅舅的胳膊:“您一会再弄伤自己了,他挨揍也不能?解决问题不是,出出气就?差不多了。”
“他到?底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连他心?里装的是其他女人?都?不计较了!家里有长辈,就?是上?断头台也轮不到?你,你何必与他合谋!”
劝架不要紧的,却?把她那番谎言都?牵扯了出来。
陆少渊终于找到?宋大老爷写信骂自己下?贱的缘由了,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明白他怎么就?成了个有其他女人?的负心?汉了。
林幼萱被两?人?看得头皮发麻,索性破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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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摔:“那都?是我哄您的鬼话,他没有别的女人?,是我怕你多追问为什么跟他闹别扭不嫁了,索性编了个借口。”
“我此身可是清白了?”陆少渊面无表情地问。
她说?什么他都?可以认,唯独这不行。
林幼萱没想到?他居然较真这个,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明显是生气了,硬着头皮说?:“清白得很!是我不该抹黑你!”
宋迦齐简直两?眼冒金星,那北上?南下?经商的聪明脑袋都?转不动了。
“——那你为何非要撒这种谎,是心?里有他,到?底没能?放下?对吗!”
没有放下??!
哪里来的没有放下?,她都?跟他两?清了,是皇贵妃又插一刀,才让他们?继续纠缠不清。
林幼萱无辜地望着气急败坏的大舅舅,哑口无言。
她不能?说?前世的种种啊。
她左右为难,急得鼻头都?冒了汗,最终还是陆少渊来解围,朗声道:“她只是害怕说?与我两?清了,你们?依旧不信而?担忧,倒不如直接弄出个能?叫你们?信服的荒唐谎言。你看,你这不是还口口声声说?她心?里有我……”说?着,他自嘲地一笑,“若真如此,我求之不得。”
“做你的春秋大梦!”宋迦齐开口就?是讥讽,可以说?是气得风度尽失。
他的外甥女怎么可能?真看上?这么个狡诈多端的玩意?儿。
话音坠对就?才琢磨过来,陆少渊的意?思是外甥女真和他一刀两?断了?
缘由呢?他看过林幼萱对陆少渊心?动的神态,那绝对不能?作假。
不过再追究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们?现在属于藕断丝连,哪怕陆少渊现在表明外甥女已经对他无意?。
林幼萱从大舅舅复杂的表情中?明白,大舅舅是真的信现在她对陆少渊没有私情了,那就?打铁趁热吧。
“舅舅,坐下?说?吧,过去已经不重要了,真的已经过去了。”少女上?前扶着他胳膊,把他送到?椅子边上?,神情自若。
陆少渊闻言,哪怕清晰知道这就?是两?人?现在真实的情况,依旧心?脏刺疼。
他抿直了唇线,从袖中?取出那封缴获的信递上?前去。
“我想二姑娘已经跟宋老爷说?过关于皇贵妃母子的事,这封信是今日袭击我的人?同伙身上?缴获的,经过破译,他们?还有一个任务。”
宋迦齐冷着脸接过信拆开,看到?上?方用朱笔做了不少的批注,写着什么论语几页几行位几,信笺最下?方空白处是触目惊心?的一行红字——探听林二姑娘回京日期,制造意?外。
宋迦齐一张脸几乎是视线扫过那行字时就?变了色,他猛地一拍椅子扶手:“什么叫制造意?外!他们?要萱儿的命?!”
“他们?又是谁,便?是皇贵妃母子!也不能?草菅人?命!”
林幼萱拿过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神色凝重:“确定破译正确?”
话落后,便?知道自己这问的是句废话。
陆少渊上?辈子能?斗败大皇子,定然熟知他们?的手段,小小的通讯手段岂能?迷惑他。
她立刻就?明白了,双手握成了拳:“不是要我的命,只是要一个意?外,然后让我欠下?他们?一个救命之恩!”
一如既往地卑鄙无耻!
“无耻!”宋迦齐替她给骂了出来,不曾想到?对方行动如此迅速,已经织就?一张大网准备把他们?都?困在其中?了。
此时此刻心?里是有惊慌的,惊慌也无用。
宋迦齐抬头冷冷盯着陆少渊看:“你还不曾入仕,哪怕你背靠太子,又哪里来的信心?对抗当朝皇子!说?白了,你也是乘人?之危。”
“就?凭我能?替林二老爷翻案的本事。”年轻公子淡声应答。
不是自负,而?是经历了腥风血雨后的胸有成竹。
宋迦齐沉默了。
陆少渊此时目光轻轻落在林幼萱身上?,很快就?又挪开,声音有些发沉:“我不曾乘人?之危,只是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再悔恨也无补于事。”
林幼萱听出来这些话不单是说?给大舅舅听,同样是说?给她听的。
她眸光闪了闪,依旧安静地站在一边。
“我并不信任你,但我知道现在没有选择,我会将此事告诉二弟三弟。”宋迦齐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闭眼片刻后再睁开,眸光无比凌厉,“而?且跟你合作的也不会是萱儿,只能?是我们?宋家,我们?宁愿将财富悉数归于国库,也不会拿萱儿来跟你做什么交易。”
陆少渊说?:“不需要任何利益上?的交易,我所谋是二姑娘的平安,而?不是她这个人?。”
宋迦齐皱了眉,陆少渊却?不愿意?再多留了,拱拱手,重新带上?斗笠离开。
他害怕在宋家逗留久了被人?发现,苏州城内未必真清理干净了。
在陆少渊转身到?时候,林幼萱终于开口:“我准备过了年初一,就?和表哥一块回京。”然后看了一眼满脑子官司的大舅舅,“我送送你。”
她就?那么领着陆少渊出了门,走上?通往大门游廊。
“我跟你一块回京。”刚上?了台阶,陆少渊就?开口了。
“你停留这么长时间?,可以吗?”林幼萱不置可否,而?是反问。
他视线停在她姣好的侧颜片刻,勾着唇角愉悦道:“二姑娘发出同行的邀约,我若是推拒了,就?太不懂风情了。”
他这张嘴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正经?!
林幼萱嫌弃地睨他一眼:“你是在帮我,何尝又不是在帮宋家从泥潭里挣脱出来。大舅舅不想欠你的情,往后遇到?银钱上?的困难,你直说?。”
陆少渊垂眸认真地思索片刻,应了一声好。
确实该算清,不然往后他还是有挟恩求报的嫌疑。
“二姑娘邀我同行,可是有什么准备?”陆少渊看着越来越近的宋家大门,长话短说?。
林幼萱斟酌着:“要么以身试险,将计就?计……”
她话刚开了个头,他就?不同意?地想打断,她先他一步又说?道:“可惜我实在恶心?大皇子那个人?,怕忍不住直接就?扑上?去和他拼命,这个还是算了。所以你就?藏在暗处,能?多抓几个他们?的人?当把柄,就?多抓几个吧,这样停留在苏州时间?过久,也能?给太子有个交代。”
最后的话让他觉得窝心?:“谢谢二姑娘为我谋划。”
林幼萱闻言只想给他窝心?一脚:“世子爷,不要自作多情。”
陆少渊:……
她就?停在游廊的尽头:“不再多送了,大门在那。”
该就?此离开的陆少渊却?忽然转过身,到?底是没能?放过自己,也没能?放过她:“二姑娘,还有一事请教。”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是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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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种隐忍的语气。
林幼萱顿时想起什么,往后退一步就?要溜之大吉。
可他哪里能?让她跑掉:“二姑娘不怕我大声问出来?毕竟我舍得下?这张脸。”
林幼萱:……
无耻啊。
她慢慢转身,假笑一下?:“瞧您,好好说?话就?是。”
他忽然上?前一步,鞋间?几乎碰到?她的,头上?的斗笠挡住了她半个头顶,过于近的距离叫她十分不自在。
“敢问二姑娘,什么叫我在床笫之间?不太行?!”
他是真敢问出口啊,林幼萱咽了咽唾沫,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胸膛,把往后推:“这么近说?话不好,一会我舅舅知道又得揍你一顿。如若你真想找答案,或许问问醉香楼老鸨?!再不济,你找些个香艳的本子看看?!”
她说?完,连脖子都?红了。
是身为过人?妇不假,也实实在在奚落了他,真直白的讨论,还是叫人?难为情的。
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穿堂而?过的风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斗笠之下?的时间?都?跟着静止了一般。她不曾抬眼看他,却?能?清晰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炽热的目光,带着蠢蠢欲动的进攻性。
——他要是敢再口出狂言,她还挠他!
林幼萱屏住呼吸,心?脏跳得有些快,甚至在这一刻有了懊恼。当时她真是气糊涂了,干嘛要拿这种会让自己也陷入被动和尴尬的暧昧事打击他。
她就?安静等?着应对,阳光忽然从头顶落下?来,他转身一言不发往大门方向去。或者不算一言不发,因为他转身前似乎笑了一下?,从喉咙里涌上?了的模糊地一声笑,却?能?分辨出笑声里含着一份愉悦。
——他当时到?底是在想什么?!
林幼萱脊背发寒,伸手摸了摸胳膊,发现皮肤上?起了一片小疙瘩。
陆少渊这人?实在叫人?看不透!
她立刻调转脚步,匆忙回到?厅堂。
在她落荒而?逃的时候,陆少渊正好踏出宋家大门,他回身看她背影,唇角往上?一扬,真切地笑出了声。
还以为能?多大胆面不改色地给他指点呢,结果落荒而?逃的还是她。
不过陆少渊倒是认真思考起来她的指责,或许真的是夫妻不和谐,所以让她对自己更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宋迦齐还在清辉堂,坐在椅子里沉着脸,宋敬云和宋芷姝两?姐弟安静站在一边,整个清辉堂的气氛压抑得跟有了实质一般黏稠,林幼萱迟迟没抬脚迈过门槛。
“怎么,这么会功夫魂也跟着人?飘走了。”
最后还是宋迦齐打破沉默,没好气睨一眼总让人?操心?却?也叫他们?心?疼的外甥女。
少女这才磨磨蹭蹭进了厅堂,来到?愁眉不展的中?年男子跟前,轻声喊了声舅舅:“误会不都?解开了吗,我能?飘哪儿去?”
她白嫩的指头揪住他的衣袖,晃了晃。
宋迦齐看着她小小的手,记忆飘回到?了得知妹妹诞下?小外甥女,他激动赶往京城见?到?了母女俩,然后怀里就?被妹妹塞进来她这个软软小小的奶娃。
在他怀里不哭不闹,黑又亮的一双眼睛滴溜溜打转,好像是知道他是舅舅,忽然就?笑了。笑着用小小的手薅他袖子,薅一下?、两?下?、三下?。
妹妹说?:“她想要你摇一摇胳膊,她喜欢被这样哄着。”
那个小小一团的奶娃娃,一眨眼长这么大了,都?能?摇动他胳膊了。
“是我老了,管不住你了。”宋迦齐长长叹一声,从旧忆中?回神,抬头看少女还带着些许幼嫩的面容,可她已然反过来要成为那个将他们?都?庇佑在羽翼中?的角色。
林幼萱望着一眨眼就?老了许多的大舅舅,从他眉宇间?的川字纹中?感到?一片前路艰难的悲戚。
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慢慢蹲下?身,脸枕在他膝盖上?,柔声说?:“舅舅,自从爹爹去世后,一直都?是您从江南奔波来到?京城。”
“每一次我知道您来了,我都?会偷偷去前院看您,每一次都?看到?您面对祖母和大伯父时小心?翼翼赔笑脸。也不知道出口的一句话是您在来时思索了多久,打了多久的腹稿。”
“那个时候的我就?在想,等?我长大后,我一定要让我的舅舅不再这般卑微,不能?再为了我而?委曲求全。”
说?话间?,她眼眶不知不觉红了,泪珠无声滴落,将舅舅的袍子晕染出一朵朵深色泪花。
“我流着宋家人?的血,和宋家早已经无法割离,总该让我为自己的血脉亲人?做些什么,有难不同当,我即便?是死……也无法瞑目。”
“胡说?什么!”宋迦齐一伸手,把她搀扶了起来,“我们?萱儿是有后福的人?,自当要长命百岁。”
说?罢瞪一眼木头似的儿子:“还不过来扶你表妹坐!”
宋敬云习惯了父亲生气就?迁怒自己,忙不迭赔笑上?前,让林幼萱坐下?。
她刚坐下?,想着还要怎么说?动大舅舅,就?听到?宋迦齐威严道:“话是这么说?,可你有什么应对的想法?总不能?全指望那个姓陆的小子,我们?也得有后路!”
林幼萱顿时一喜,当即笑着重重点头:“我已经有了打算,还请舅舅您听一听,是否可行!”
这一日,宋家人?都?聚集在了前厅,在那块清辉堂的牌匾下?商议了许久。
宋老太爷看着灯烛下?满脸决然的外孙女,良久轻叹一声:“就?按萱儿所言。”
次日,宋芷姝又带着林幼萱高调往醉香楼一趟,做掩护让林幼萱去见?陆少渊。
昨日挨了打的卓宏走路都?费劲,但坚持着骑马一路跟到?了醉香楼。
宋芷姝昨夜去探望时,问过他,愿不愿回镖行。
卓宏几乎没有思索说?不去,宋芷姝盯着他久久没说?话,最终一言不发离开了,也不曾再去父亲跟前说?放他到?镖行的话。
两?人?之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卓宏依旧是那个尽心?尽责的宋大小姐的护卫长,宋芷姝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未来宋家商行话事人?,谁都?不曾再提昨日之事,各归各位。
东南角的小楼上?,陆少渊在林幼萱说?过谋算后,拧着剑眉道:“我不赞同你这种以身试险,如若只是昨日你说?的将计就?计,抓他们?的人?,留下?活口威慑我可以考虑。但你现在说?的接受他们?所谓的救命之恩,深入敌腹的做法,我不觉得是上?策!”
林幼萱冷硬地回道:“活口威慑,不过是延迟他们?二次加害的时间?,倒不如直接迷惑他们?。陆少渊,我不是和你来商量的,你若不愿意?,我们?宋家自己解决。”
“萱儿……”陆少渊头疼,无奈唤她闺名。
“陆世子,我们?关系似乎不曾有这么亲近。当然,如若我们?能?继续合作的话,那关系自然不那么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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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渊:……
这么生硬的诱惑吗?
但他确实心?动。
“如若你认了这个恩,他们?要你以身相许,给大皇子当侧妃呢?!”他握了握拳,声音低沉。
“他们?要的,只是宋家站他们?那边,若用婚姻来捆绑也不无可能?。可是大皇子现在受软禁,不就?是因为犯了错,坐实营私结党?既然如此,何不利用?只要让他们?知道和宋家相关的人?明处来往会引来圣上?更多的猜忌,他们?母子绝对愿意?离我们?远远的。”
她说?着,眸光一转,眼波如春风,露出的笑亦明媚似春光。
“这便?要看陆首辅的手段了。”
她可真是为了他答应不惜用上?美人?计了。
但陆少渊心?里还是认为计划是冒险的,只能?暂退一步:“给我几日考虑时间?,起码不能?有致命的疏漏。”
“那我就?等?陆首辅的好消息了。”她施施然起身,径直往外走,快到?门槛的时候停顿了片刻。
陆少渊正襟危坐等?着她后话,可她没有回头,翩然离开,叫他免不得失落。
腊八一过就?是年。
陆少渊原本准备年前就?往京城赶,出了此事自然是留下?过年。
南方过年的气氛和北方不太相同,热闹却?是一样的。
大年三十这晚,明方去厨房给他包饺子,想着孤身在外过年已经够可怜的了,总不能?连饺子都?不能?吃上?一口吧。
饺子还没包完,陆少渊那边就?先收到?了林幼萱叫人?暗中?送来的食盒。
打开一看,是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饺子,每一个都?包得饱满,不薄不厚的面皮包裹着鲜美的肉馅,只是看就?叫人?食欲大开了。
他拿起筷子,从一碟子的饺子里挑出了几个。
明方看着他奇怪的举动,疑惑道:“是饺子里有什么问题吗?”
他笑:“这些是她亲手包的。”
明方愣了一愣,才明白过她是指二姑娘,更好奇了,伸长了脖子看:“世子爷是怎么分得出来的?”
陆少渊手里的筷子停顿在那,片刻后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他和林幼萱做了多年的夫妻,自从她进门,但凡府里包饺子,他的那份都?是出自她手。他如何能?认不出来,外人?看着似乎都?一样,但他知道,她包饺子有个习惯,在最后一个褶子的时候总是和别人?反着的。
虽然不知她是怎么养成这个习惯,但他发现后,这就?是辨认的办法。
他夹起一个放到?唇边咬了一口,肉汁鲜美,面皮有嚼劲,剩下?的半个饺子内,铜钱圆圆的边正裸露在缺口中?。
他凝视着这个寓意?着美好顺遂的铜钱,笑容越发苦涩。
“去给二姑娘送信,就?说?一切由二姑娘所言,回京那日,我静候二姑娘。”
到?底是不忍让她失望,不知该说?自己过于心?软,还是她这一出牵动旧情的手段太过高明,让他无法拒绝。
消息一送,宋家人?都?知道要开始准备按计划行事了,宋敬云偷偷挪到?林幼萱跟前,低声问:“表妹究竟是怎么让他愿意?配合的,这可比他手里捏着活口费劲多了。”
正常来说?,陆少渊肯定是当时就?拿下?大皇子的人?交给太子立功来得快。
林幼萱抿着唇笑:“大表哥连喜欢的姑娘都?没有,我说?了你也不懂。”
宋敬云:??
第64章
今年除夕, 外?放的宋二爷一家不曾回苏州,远在边陲的宋三爷也只是送了封报平安的家书,一张圆桌都?不曾坐满, 显得有点儿空荡荡。
宋敬云这一挪位, 就更是空出一个明显的缺口。
表兄妹脑袋都要靠到一块儿,在小声?嘀咕什么, 宋老太爷夫妻看?得好一阵感慨, 心里禁不住想:要是从小把宋敬云送到京城去, 或许两人还能处点别的感情来?
好歹不能就那么便宜了别家男儿啊。
可惜时间已?经?过了, 再想也无补于事, 今年若不是多了林幼萱在宋家, 这个年只会过得更加冷清。
“你表妹还没吃几口东西呢, 你就拉着她嘀嘀咕咕说什么说个不停, 快回去坐好, 守岁的时候自有?让你说话的时间。”
宋老太爷瞥一眼长孙,又给林幼萱舀了满满一勺子的‘满堂富贵’。
满堂富贵是用虾仁、玉米粒子和鸡蛋炒作一锅的小炒, 金灿灿一盘子, 以此得名。
林幼萱赶忙谢过,又牵袖给两位老人布菜,转到有?趣的话题上去,屋内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宋迦齐捏着酒杯默默喝了两口,把那些影响气氛的话究竟是压回舌根, 还是等到明天再提吧。
和往年一样,今夜宋家亦准备好了许多的烟火,林幼萱守岁守得昏昏欲睡, 被烟火升空的声?音炸醒。
宋芷姝跑到她跟前就拽起她,一路小跑到庭院中, 往她手里塞了一根香。
“大家伙都?叫下人去点了,我们?也点些小家伙热闹热闹。”
林幼萱愣愣看?着手里引燃的香,漫天绚丽的光芒闪烁,将她眸底也映成了五颜六色。
一年过去了。
她重生回来居然?也快近一年了,短短的时间恍如隔世。
“表妹别害怕,这些都?不会炸伤人,好看?得很!”宋迦齐以为?她担心,特意示范给她看?,还将点燃的小烟花棒送到她手里。
五彩的光照亮她眼眸,她弯眼笑了起来,学着宋芷姝挥舞着烟花棒,开心道:“——可真好看?!”
在林家的时候,林老夫人对姑娘的礼仪十分严格,从来不会让她们?碰这些,视为?不端庄。在家里都?不曾玩闹过,前世嫁给陆少渊之后,身?为?世子夫人再到伯夫人、阁老夫人,哪里还能随心撒欢。
而且——也没有?一个陪她撒欢的人。
她一面挥舞着烟花棒,一面围着宋芷姝和宋敬云转圈,那些惨淡的过去也在明明暗暗的眩光下远去。
“快让丫鬟婆子看?着点,是不会炸人,但那火星子也烫人,烫着衣服不要紧的,别把表姑娘手背给烫着了!”宋大太太被一群撒欢的孩子吓得直揪心,忙让丫鬟婆子跟上追逐的人,好在边上护着点。
院子里都?是欢笑声?,宋大太太又是担心又是止不住跟着一块高兴,最后还被自己那调皮的女儿拉过去,握着烟花棒一脸无奈。
宋老爷子总是威严的一张脸也露出笑意,余光一扫,发现长子不见了身?影。
离前院不远的观雨阁二层,宋迦齐撑着围栏眺望庭院里开心玩闹的身?影,他身?边是薄唇抿紧的陆少渊。
陆少渊双眸紧紧盯着和宋芷姝手拉手的少女,绚丽的烟火亦无法和她明亮的一双杏眸争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欢快,思绪亦跟着飘到了前世……那是他们?成婚后的第三年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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