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早在许多年前便见过,照我师父的话来说,便是‘一见夜氏误终身’罢。”
荆微骊皱着眉头听完,又想起了在扬州山庄时见着的那一幕,犹豫后还是开口了:“难怪,那些侍女的五官如此相近,她们像的人应该正是太后娘娘吧?”
“是。”樊封颔首。
认真看着他脸上的变化,荆微骊试探地问:“你可会觉得你师父用情至深?”
“这话说出来许是有些大逆不道,但平心而论,我觉得这样甚是虚伪懦弱。”
在她的注视中,樊封叹了口气:“人尚且活着的时候得不到珍重,死了反倒是一浪又一浪的情深似海,师父是这样,温彪也是这样,当真无用功。”
说到这里,荆微骊便懂了。
为何温彪过于反感樊封,因为他是站在陛下那一边的,而陛下代表的是姬姓皇室,正是这个身份,才引得自己同有情人天各一方。
可他怎么忘了,陛下是太后拼了一条命也要孕育下来的,是她生命的延续呀。
说到底,不过是一场自以为是的奔赴。
这样的深情,太虚假,太没意义了。
又吸了口气,荆微骊冲他道:“樊封,如果,我说如果,我死在你前面,当我求你,千万千万别去找什么和我长相相近的人,好吗?”
“我不会的。”紧紧牵着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慰在自己心脏正前方,凤眸凝着色泽清冷却极致的光。
“这世上只有一个荆微骊,我也只喜欢这独一无二的荆微骊。”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无法想象如果我死了,你身边站了其他女子的样子,我想我会我很痛苦,被刀剜了心那般。”
越说越难受,荆微骊喉头一哽,哭腔也顺着蔓出来。
樊封控住她的腰,让她可以坐在自己身前,认真道:“阿骊,这样的自私,我想我也有。”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在了王府后门。
回到内宅,青瑶早就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和更替的衣服,原本想守在一旁伺候的她却又被摆摆手赶去休息了。
青瑶走后,不等荆微骊去脱裙裳,樊封先一步扯住她的手腕:“阿骊,我有事同你讲。”
“嗯?”荆微骊看过来。
樊封凑到她耳郭一侧,低低地说着。
言毕,他的手悄然间挪的位置:“我算过了,你今日是第七天。”
荆微骊耳根生热,嘟囔道:“我、我先去沐浴。”
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她才刚走出去两步,就又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拉回来。
扶着她的后脑,樊封故意只在唇瓣的边缘蹭了两下:“所以,我可以把这当成邀请吗?”
话音刚落,他的下唇就忽得吃痛。
再看,发觉自己竟然被她咬了。
很轻的一下,与其说是警告,倒是更偏勾/引。
他轻哂。
果然,细腰柔骨,最为致命。
第64章 牡丹鬼
◎惩罚◎
夜半子时, 丞相府。
温彪一袭玄黑,宽大的袖口绣了容雍华贵的牡丹图,他只身立于半面墙的牌位前, 默默地用巾帕擦拭着手上的那樽。
虽是已过了不惑的年纪, 可岁月并没有在他的五官上落下太多的足迹, 反而像是格外优待般。
擦完一圈,他似又觉得不够, 重新换了一张再度认真拭着。
终于,他放下了牌位,“夜无忧”三字于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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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的折影中熠熠生辉。
说来可笑, 当年她去世,牌位却做了一个又一个。
夜家一个,皇陵一个, 小皇帝那儿还有一个。
以及, 他这里。
算至此处, 他忽得想起那个总是冷眼看他,却不择手段接近她的家伙。
玄峥。
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不自觉地冷哼一声,大掌再度伸向牌位,指肚在那两个安静的字眼上描了一圈又一圈。
——
翌日,荆微骊醒来时, 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习惯性地摸了摸, 半点儿温度也没有,可见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她唤了声, 候在屋外的青瑶便推门而入,喋喋不休道:“王妃您可醒了, 这都快到用午饭的时辰了。”
荆微骊不好意思地窘笑了下, 随即又问:“王爷去上朝了?”
“是, 他还吩咐让我们不要吵着您。”
算他有点良心。
荆微骊抿唇,忿忿地想着。
盥洗过后,荆微骊坐在梳妆镜前,身后的青瑶捋着她的青丝盘发髻。
就在这时候,屋外又传来声音,是耿唐。
“启禀王妃,王爷下朝后直接去了军营,让属下特地来跟你说一声,就不回府用饭了。”
懒洋洋地应了声,转念一想,荆微骊又突然抬高声量叫住耿唐,问:“可是营中出了什么事?”
耿唐一脸淡定:“并非,只是白老将军有些操练兵马的事要同王爷商量,王妃不必忧心。”
“既如此,那本王妃去营中看望他可是可以的吧?”她这般问出来。
虽意外她的话,可耿唐依旧回答得很老实,手上的礼数半点没因屋内人看不见而懈怠,眉宇微敛,答道:“自是可以的,这些年战事平缓,营中管束也没有之前严酷,时常有将领的家眷进营慰问。”
话音刚落,他又直愣愣地补了句:“王爷见着您定是十分欢喜。”
荆微骊坐在铜镜前,脸颊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红。
虽然知耿唐并无调侃揶揄之意,可每每被人提起她与他,她就止不住地害羞。这种感觉当真奇怪,明明早就是夫妻,明明早就做尽了最亲密的事,可她就是不能从旁人的口中听他半句。
怪极了,她寻思自己脸皮原来这般薄吗。
既然打定了主意,她也没有过于磨蹭,吩咐厨房备了几道樊封喜欢的菜色,又站在衣柜前挑挑选选好一阵。
最后,她择了件暗花细丝绣纹裙。藏青的主色调,配以腰间两只不起眼,却起点睛之笔的银丝蝶纹,而领口、袖口的样式则是采了金线。
矜贵却不寡淡,甚至清丽出尘。
她容颜太盛,寻常的裙裳根本压不住。
——
到了军营大门口,还没见着樊封,荆微骊倒是先同姐姐打了照面。
看见她,荆秋袅也很是意外,但视线扫了眼一旁的耿唐,幽幽道:“来见他的?”
荆微骊笑得很甜:“自是来见阿姐的呀。”
“我可不信。”
荆秋袅笑出声,却没有生气,反倒是支开耿唐低声道:“阿骊,别怪姐姐没提醒你。你可得趁着如今新婚不久抓点紧。”
一时间荆微骊没反应过来,可当这几个字在脑中转了两圈,她才不好意思道:“我们不着急的。”
“你这丫头,”没脾气地点了点她眉心,荆秋袅一本正经地说:“催你的人可不是我,是父亲。樊封虽在他老人家跟前发了毒誓,可他应还是不放心,怕将来恐生变故,极是希望你养个孩子傍身。”
“没事的,你告诉父亲让他别忧心,我和他心中都有数的。”荆微骊越说越小声,眼前竟不自觉浮现昨夜那一幕幕的荒唐,还有那些她听个半句就面红耳赤的话。
见她油盐不进,荆秋袅面上的无奈更浓。
最后只没脾气地拍拍她的额头,叹道:“得,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斟酌拿主意便好。只是你记住,若是樊封哪天欺负你了,直接回家来便好,可别一个人抹眼泪。”
荆微骊心里头散着蜜气,柔柔道:“好,我知道。”
目送荆秋袅的背影逐渐走远,荆微骊一扭头,却几乎是擦着男人胸前的衣服。
被惊得连连后退,可脚底下乱了套,险些摔倒之际,腰肢被面前的人稳稳扶住。
她别开脸,不给他好颜色:“你故意的吧。”
等她重新站稳后,樊封才收回手,开始自证清白:“本王可太委屈了,明明阿骊心里只有长姐,甚至都没发觉本王都站了好一会儿。”
有些受不住听他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话,荆微骊不好意思地朝那边守军营的将士们脸上扫了圈,面前的人也察觉到了她的羞恼,自觉地缄了口,又接过她带来的食盒。
走在他身侧,一路上荆微骊都被各色打量的视线盯得难受,忍不住问:“我来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自是不会,”樊封看过来,忍不住想捏她脸的冲动,只故作镇定道:“你来我高兴都来不及。”
带她进了自己的营帐,樊封刚想亲手布菜,帐外又猛地传来请他去商议要事的大嗓门。
时机抓得正正好好,樊封眯了眯眼,怀疑外面的人是故意的。
刚欲说些什么,袖口就被捏住一半,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既是要事那王爷先去罢,我等你回来便好。”
这次,樊封没忍住。
转过身将她环住,鼻息前尽数是她身上的馨香气息,不浓烈,却击得他心甘情愿缴械投降。
被他结结实实地搂住,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衣衫传过来,荆微骊拍了拍他,故意道:“北越王殿下怎么这么黏人呀?小孩子做派。”
樊封勾唇,惩罚意味十足地咬了她的下唇。
看见她奓毛地瞪过来,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临走前,他又道:“一会儿有人来给你解闷,我很快就回来。”
樊封走后没一会儿,果然就有人探头探脑地来了。
他还虚假地问了声:“能进来吗?”
没忍住,荆微骊笑道:“难道你不想进来看看北越王的营帐长什么样吗?”
“那倒是挺想看看的。”
话音未落,连灿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个满脸紧张的狄舒。
这是荆微骊一次见他们俩穿戎装,倒很是神气。
比起狄舒的不知所措,连灿不知道有多熟稔,大步走过来看到那只食盒时,忍不住道:“一看就知道没有我们的,啧,你们夫妻俩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啊?”
早就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荆微骊抬手拿开食盒的盖子,又指着里面形形色色的糕点,眨了眨右眼:“你们现在拿了不就是你们的了吗,快点吧,可别让他瞧见。”
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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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算是他与樊封最大的相识之处了。荆微骊心想。
连灿也没跟她客气,甚至招呼狄舒也过来,后者显然还有些不适应,指着自己问:“我、我也可以有吗?”
荆微骊:“当然可以了。”
随着她说完,狄舒原本皱巴巴的脸上登时扯出更明媚的色彩。
三人聊了些军营的事,很快,樊封便回来了。
两个少年相当有眼色地要溜,但连灿胆子更大些,就这样临走前还顺了两块马蹄酥。
跑到营帐后笑嘻嘻地把其中一块塞给狄舒道:“喏,快吃。”
看着手里的点心,狄舒忍不住感慨:“你好敢啊,不怕王爷找你秋后算账?”
“这不是有能降他的人在吗。”连灿无所顾忌地摊摊手。
狄舒挑眉,默默咬了口马蹄酥。
赶上晌午不用练兵,他们掐着点回到营帐。
可还没进去,便隔着一道账帘听见了里面的慷慨激昂。
一句又一句的粗鄙之言冒出来,还裹着一帮年轻男儿的邪笑。
似乎觉得这样言论很是过瘾,起初还只有两三个人这么说,很快,没几句话的功夫,营帐中其余人也加进来一起说。
他们的唾沫星子乱飞,连作者市井街巷嚼舌根的妇人都比不过。
连灿的拳头死死攥着,一言不发,抬脚就要冲进去。
可动作还没成型,便被一旁的狄舒及时拉住,后者咬牙切齿:“你做什么!”
连灿气红了眼:“你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就这种嘴我不给他打烂留着做什么!”
“你是蠢蛋吗!”
费劲吧啦将他拉离,狄舒看着此时四顾无人,手指抵在少年的胸口,冷着一张脸:“你若是就那么冲进去他们死不承认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一拳头打下去,会给王爷和王妃惹多大的麻烦?”
终于,连灿也也意识到这事不能冲动,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三分。
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又问:“那该如何?难道就放任他们嘴臭?”
狄舒摇头,道:“那些人跟咱们一样都是新兵蛋子,说到底他们压根就没见过王爷的神威,正是因为没见过才蠢得可怜人。”
“等着瞧吧,小爷我教你。”
第65章 团圆饭
◎“谁惹我们阿骊不开心了?”◎
樊封账内。
看着少了一大半的糕点, 男人眉宇轻拧,食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面上,醇厚的闷响顺势散开。
见他因几块马蹄酥憋屈, 荆微骊打趣道:“北越王还真小气, 这要是让外人知晓, 你英明神武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樊封看过来,嘴角轻扯:“阿骊说笑了不是, 我的名声可与这四个字万万扯不上关系。”
男人拿起竹箸,但只简单吃了两口手便又停住,盎然一副食欲缺缺的模样。
荆微骊托腮, 问:“有心事?”
听到她问,樊封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将筷子放下后, 目光炯炯:“阿骊, 后面这几日我许是都不能回家睡了。”
见他难得面色凝重, 几乎是下意识,荆微骊便想起先前曾听他提起过的,问:“不会,又要打仗了吧?”
提到那两个字时,她下意识攥紧了袖口, 满脸忧愁。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离那残酷的事很远很远, 因为家里文臣多,姐姐也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念叨, 可眼下不同了,若边境真的又生事端, 他定是得难以脱身。
好在, 听见她的话, 男人摇头:“打仗倒是不至于,只是要惩治几只老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等一收拾完我便回去。”
“或者,你也可以日日来寻我,同我用餐共寝。”
盯着他嘴角的弧度,荆微骊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
这人真是狗坏心眼的!明明知道她做不出来,还非得挂嘴上看她发窘。
停了锤打的手,她顶着双颊上的滚烫,小声问:“对了,我阿姐方才还同我说,父亲想催我们生个孩子……”
她越说声音越小,头也是埋得略低,显然是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他提及。
看着她又羞又急又犯愁的模样,樊封好整以暇,故意用手背去蹭她敏感的耳垂,果然,后者跟只受惊了的兔子般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他。
手臂用力,把她直接捞进了怀里,他凑上去,轻嗅她衣襟处散出来的香气。
明明很淡,却又折腾得他神魂颠倒。
阖上眼,他将下颌压在软躯肩头,哑着声音道:“我以为,昨晚的所作所为已经很表明态度了。”
他说的含糊不清,一时间荆微没反应过来。
可不等细想,男人便自己揭开了外面的纱罩:“还是说,阿骊以为我是定力差、没抗住,这才交代在里面的?”
——
后来的几天,的确如樊封所说的,他都宿在军营。
虽然有些不习惯,可出于不想再被他揶揄黏人,荆微骊倒是真没再去找过。
可不等他结束公务回王府,荆微骊倒是先收到了太师府那边送来的帖子。
打开一看,她才知道原来是母亲的母族,也就是舅舅一家回京了。
邀她回去吃一顿团圆饭。
看着柬帖尾部的落字,荆微骊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吩咐青瑶重新为她梳洗打扮。
原先的绛红齐胸襦裙被替下,换了套菊纹烟萝裙。相比之下,颜色更为素净。
她不喜欢自己穿这么老气横秋的款,可奈何这种裙子穿出去,才不会惹得长辈说教。
青瑶指着妆匣里的一颗东珠对钗,问:“王妃今日要戴这个吗?”
荆微骊摇摇头,取了另一只银钗,撇着嘴,满脸不悦,但依旧硬着头皮道:“财不外露。”
这么多年过去,她可太了解舅舅、舅母一家了,即便是以前母亲尚在时他们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要是来了,那非得扯上一顿饭的家常,再索点甜头回去。
尤其是舅母,嘴上倒是夸得天花乱坠,然后再卖卖自己惨,哪次来不是得跟母亲要走几件首饰。
倒不是她不尊重长辈,无非是觉得有些长辈,偏偏又算不得长辈。
回到太师府,一进门,果然瞧见舅舅、舅母笑靥如花地看过来。
荆微骊视线不动声色地流转,倒是没看见他们带着孩子来,心想,看开又是来求办事的了。
舅母率先走过来,亲昵地拉着她的手,神态慈爱:“提莲来了呀,瞧瞧,果然是嫁了人的姑娘,这气色是不一样了。”
荆微骊也没抽回手,只顺着道:“舅母,您都离京三年了,怕是连我未出阁时的模样都不知罢?”
讪讪地笑了两声,虞家舅母全然当没听懂。
入座后,虞舅舅也开口了:“提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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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是一人回来的,北越王殿下没一起?”
心里咯噔一下,荆微骊蹙起眉。
原以为他们是冲着父亲来的,现下看来胃口倒是蛮大。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朝荆太师看了眼,果然,后者的表情也相当耐人寻味。
无奈地笑了声,荆微骊答道:“王爷有公务缠身走不开,我便没告知他要回娘家。”
“瞧瞧,我们提莲懂事了,可不是幼年缠着母亲要糖的娃娃了。”舅舅哈哈一笑,眉眼倒是展得令人瞧不出端倪。
听见他的话,荆微骊心里头有些不爽,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接过二嫂递过来的象牙箸准备用饭。
刚夹进小盘里一只虾仁,头顶便又传来声音:“虽是体恤丈夫,可提莲啊,你这事做的还是不对,虽是有公务,可也是一家人吃团圆饭不是,还是应该一道来的。”
停下手里的动作,荆微骊朝舅母看过去,眼睛弯弯:“舅母说的是,提莲记下了,下次定带夫君一起回来。”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虞舅母脸色沉下来几分,继续试探:“别下次了,你此时便可差遣人请王爷来的。”
“此时?怕是不太好,”荆微骊勾唇,不卑不亢地说:“王爷眼下正在宫中,舅母莫不是觉得我的面子比陛下的还大?”
“我可没这么说!”被她突然搬出来的九五之尊吓一跳,虞舅母赶紧撇清楚关系。
饭桌上的气氛陡然下降,无人再敢言。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虞舅母又扯扯自家夫君的袖口,可应回来的也只是夫君不耐烦的眼神,像是在催促。
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虞舅母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对了提莲,你现下年纪轻身子好,可得早早怀个孩子,省得将来有哪些不长眼的冲撞,你也有底气可傍身不是?”
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情,荆微骊放下筷子,看过去:“舅母有话直说吧,也别拐弯抹角的了,提莲脑子笨,听不懂也猜不着。”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桌上几个人的神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
尤其是二嫂李琼薇。
其实在她这个小姨子回来前,自己便被这位舅母拉着说了好一阵子的“体己话”,虽然扬着长辈关切的旗子,可言语间的锋芒毕露总让她不喜欢。
此刻,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又架到了荆微骊的脖颈前。
虞家舅母先反应过来,立刻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舅母这不也是关心你吗,你怎么还不识好人心呢!”
不想听她这些话术,荆微骊拿起巾帕擦了擦嘴,冲荆太师道:“父亲,看来舅舅、舅母并不希望看见我,那这饭怕是也吃不肃静了,不如提莲先行回去。”
“阿骊你别动,吃饭。”
荆太师也放下了筷子,鹰眼烁着翻涌的情绪,转头看向不知所措的小舅子夫妇:“你们这又是何必呢,既然来了那就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吃饭,若是真有事倒也没必要拿团圆饭当幌子。”
“姐夫你这话可是不对了。”见往日有求必应的姐夫给了张冷脸,虞舅舅登时不自在起来:“我们是长辈,关心小辈这不是应该的吗,怎么就非得跟我们有没有事混为一谈呢。”
“可你们这是关心吗!”
荆太师压着胸口的气,沉声道:“前面那句我也不说什么了,什么叫‘什么叫日后有人冲撞靠孩子傍身’?孩子是那么用的吗!”
“用孩子傍的是什么身咱们心知肚明,阿骊成亲尚且不足三月便如此被人喝倒彩,你让她怎么想?”
“也幸亏今日王爷不在,如若不然岂不是脸都丢到外面去了!”
虞舅舅听见他撕破脸的话也急眼了,站起来扯着嗓门就道:“姐夫,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可你我都是男人,不是不懂那些花花肠子,就拿你自己来说,当年不也跪在我爹面前说跟我姐好好过日子,结果呢,不孩子养了几个小的出来,我看儿子也没少生!”
“够了!”
眼见两家长辈只见愈发剑拔弩张,荆微骊再也坐不住,斥声叫停了这场争执。
压着胸口的不安,她冲荆太师福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如常:“父亲,王府还有旁的事虚得料理,女儿就先走了。”
见她没吃上几口饭就要走,荆太师的心里是又恼又气,但最后也只道:“为父送你。”
而最后出来送的也不只是荆太师,连二哥二嫂和舅舅夫妇都跟了出来。
原本还想和父亲说些话,荆微骊见此也只能作罢。
步子刚走至院门,她抬眼,因不远处的修长身影愣住。
男人换下了戎装,一袭绛紫色的常服立在那里,青丝高束,衣袍飘扬,身后是几棵花期将近的梨花树。看见她出来,原本冷峻的面色忽得软下来。
樊封大步走近,可却率先看清了她眼里的委屈,继而皱眉,哄问道:“谁惹我们阿骊不开心了?”
第66章 心里话
◎环在她腰上的手悄然收紧◎
荆微骊失笑, 抬手用手背揉了揉面颊,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只道:“没什么, 无非是同舅舅、舅母说了几句家常话。”
舅舅、舅母?
樊封不动声色地扬眉, 随即偏首看向那边早了行了礼的人, 视线越过荆太师等人,直直落在了那两张生面孔上。
他们许也是听见了荆微骊的话, 此刻都担惊受怕地低着头。
他哂道:“原是舅舅、舅母来了。”
凤眸深邃,如墨渍泼洒的夜色,寻不见半点光亮, 只漆黑如影。
见那二人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他又道:“果然是面子大的长辈,本王平日里都不敢同王妃说半句重话, 怎的同你们不过吃顿饭, 面色就变得如此难看, 看来你们很是喜欢耍威风摆架子啊。”
话音刚落,便瞧见两道身影接连跪下,于滔天的威焰下,他们连跪地求饶的声音都是抖的。
荆微骊看过去,打心眼里觉得痛快。
但又不想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令父亲难收场, 她便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樊封的袖口,柔声道:“已经没事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
将她小小的手裹住,樊封一改前脚的不近人情, 将最可怖的阎罗相都敛起:“好, 我们回家。”
马车在太师府前等了好一会儿, 总算是迎来了主人。
一上马车,荆微骊还没坐好,就被男人硬拉了过去,眨眼的功夫便形成了跨/坐的姿势。
忍着羞,荆微骊小声问:“做什么?”
樊封依然拉着她的手,可神色倒是不如在马车外时柔情蜜意,只听见他故意冷着调调说:“你回娘家,不喊我?”
“可你不是在宫里嘛,”荆微骊抗议,不想吃哑巴亏:“那我总不能为了一顿饭先送消息进宫把你请出来吧,若真如此我名声还要不要了。”
看她气鼓鼓地盯着自己,樊封皱起眉,依旧不爽:“可你明明知道你那舅舅、舅母不是善茬依然不愿意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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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轮到荆微骊烦了。
她一鼓作气地从男人身上翻下去,坐到一边时还故意跟他拉开好远的距离,远到中间再坐个人也不是问题。
她的手扒着小窗边缘,不忿道:“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呀,我都说了,又不是很急的事没必要非得喊你,只是吃顿饭他们又不能把我吃了,我可以应付的。”
樊封偏头,只能看见她的后脑。
胸腔内积淤的火团依旧熊熊燃烧,可他却想不出灭火的招儿,最后只能又抬起手臂去揽她的腰。
一把拍开他的手,荆微骊回头看他,气鼓鼓地说:“你还没道歉,不让你摸。”
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樊封干脆自己坐过去,再度将她拥进怀里,随即道:“是我没思虑周全,惹阿骊不悦都怪我。”
荆微骊哼了声,这才允许他的大掌从后往前地伸过来,又拢在自己腰前。
耳廓又被他吹得酥酥痒痒,荆微骊下意识耸肩躲避,可奈何前者追得厉害她又避无可避,只能任由他狎昵着自己做尽风流事。
慢慢的,那只手从下面游弋而来,捏住了她的下颌,逼得她不得不偏头与之吻上。
可这个姿势太累,荆微骊有些撑不住,亲了还没三息便败下阵来,只微喘着气躺进他怀里。
樊封勾玩起她的发丝,又道:“阿骊,我们是夫妻可对?”
荆微骊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对。”
“夫妻是否该患难与共?”
“是。”
“那是否应该不相互有所欺瞒?”
“是。”品出来这话茬有点不对劲,荆微骊猛得坐直了身子。
然后转过来身一本正经地说:“我真的没有故意撇下你的意思,若你今日在府中我是定然会拉上你一道的,我只是怕误了你的正事。”
樊封扬眉,嘴角噙着两丝笑:“阿骊这话有两处不对。其一,你在我心里比那些林林总总加起来还要重要,我也从来不觉得陪你回娘家不是正事;其二,我也没有认为你是故意撇下我,之所以心里烦闷也只是因为你甚至没有告信知会我,害得我回王府却没见着人,空欢喜一场。”
荆微骊一愣,讪讪问:“你回家了?”
樊封颔首:“陛下原本是想留我用饭,但我说思你成疾,他便说让我接你进宫,可没想到我回去一看竟连人影都没瞧见。”
竟是如此……
脸上蹿上一抹不自然地窘迫,荆微骊把额头抵到了男人胸前,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喃喃道:“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的。”
环在她腰上的手悄然收紧,伴着男人送过来的话一齐:“也不用‘都’,至少是可以跟我有关的便好,我不想当被你落下的那个。”
她咬唇,音如细蚊:“你才不是被落下的。”
—
姬未沉到底是没等来小夫妻跟自己一道用餐。
懒洋洋地吃了几口,便没了食欲放下双箸。
刚想传人撤菜,便听见从殿外传来的声音:“陛下,温丞相求见。”
“不见。”
姬未沉冷着张脸起身,放完话后便转而朝内室走去。
撩开彩珠串的帘,又沿着迷倒走了三十几步,他缓缓推开门,目色在刹那间变得绚烂。
这间密室是他刚登基没多久建的,只是为了满足他的私心。
望着桌案上唯一一樽派位,姬未沉缓缓走近,几乎是双膝刚砸到蒲团垫上,眼眶里的泪便再也扼制不住。
他哑着嗓子唤了声:“母亲。”
刚说完,身后就陡然传来脚步声。
姬未沉猛地回头看,双瞳瞪大,几乎是喊出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温彪还是笑眯眯的,双手负在身后,步伐慵懒:“陛下不愿意见臣,那臣只能来见陛下了。”
“滚出去。”姬未沉咬着牙,制止了他的靠近。
可温彪只当没看见他脸上的迫切,依旧神态闲闲,径直走进后,竟然直接拿起案上的牌位把玩起来。
“放下!”姬未沉彻底急了,几乎是冲过来。
可他的手还没碰着牌位,那比他身量高一头的人便紧接着故意抬高手臂,就是不遂他的意,甚至冷笑道:“贵妃娘娘千金玉体,她的牌位却只坐落在这间小小的密室中,实在可怜。”
“闭嘴!”姬未沉狠狠瞪着他:“温彪,你可真令朕恶心。”
挑挑眉,温彪竟将牌位原封不动地放还了回去,可面上的刺骨依旧清晰可见:“那谁令陛下不恶心,樊封吗?”
“赫川哥哥从来不会像你这样惺惺作态!”
看了眼牌位上的名字,姬未沉的心只如刀子剜了一般难受,可再转过来脸后,仍强撑着一国之君的体面:“你明知道母亲她恨透了那个字眼,却还要当着她的面一遍遍羞辱,温彪,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母亲,可再朕看来你虚伪极了!”
“你懂什么!”
被触及逆鳞,温彪的假面具终于也被他亲手撕扯下来,几乎是话音刚落,那只大手就狠狠锢住了少年的下颌,力道只大仿若能捏碎骨头。
极大的痛苦传至四肢百骸,姬未沉却不忘嘲道:“有本事你就在这儿杀了我啊,你且瞧瞧母亲夜里会不会去你的梦中说道!”
眯了眯眼,温彪还是松开了手,任由年少的皇帝双腿虚软地跌落在地。
连着咳了几声,姬未沉又道:“温彪,这些年你有梦见过母亲吗?你有梦见过当年那个懦弱的自己吗?”
温彪不语,只睨过来一眼,很快又收回去。
观察着他的一切反应,姬未沉见他没有动怒,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你可知为什么母亲临死前宁愿见赫川哥哥也不愿意见你吗?因为即便是非亲非故的赫川哥哥,也愿意因为几见御寒的衣裳为母亲挡刀!”
“那是因为他樊赫川一无所有。”
终于,温彪出声了。
朝着姬未沉的方向转过来,温彪压着掌心的力道,眼神淡漠:“陛下,你口口声声说我懦弱,是,我是懦弱,因为我的身后还有偌大的温家,我不可能拿温家全家老小的命去冒险,不只是我,玄峥也一样,他当年不也袖手旁观吗?”
许多年没再听过那个名字,姬未沉竟然恍惚了一瞬。
其实细算下来,比起温彪,他没那么讨厌玄峥。
因为母亲死后玄峥便离京逍遥去了,他也从没有口口声声地标榜自己是如何情深似海,正因为没有听见过那些恶心吧啦的话,他才从没有指责过玄峥什么。
而现在,他为了模糊自己的罪,竟然又将那人拉出来,果然虚伪至极。
姬未沉如是想着,笑意渐深,凛色渐浓。
从地上站起来,他顺势拍了拍膝盖处的尘土,转身可要离开,全然视身后的人为无物。
看着他的背影,温彪阖上眼,尽力将那些陈年往事从脑子里赶出去。
其实,就算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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