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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0-220(第2页/共2页)

青年独伫长廊,思绪还?有些飘渺。

    晌久,他抬起手,摩挲了一下颊面,尤其是被?少女亲吻过的部分。

    他薄唇轻抿成一线,素来淡寂的唇角,顶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她?啊-

    经过长达一周的歇养,望鹤身子骨终算是恢复了过来,原是毫无血色的面容,终于有了精气神。这一会儿,温廷安亦是没有闲下来,她?时常去温家竹苑,探视温廷猷的病情。

    打从温廷猷服用?下温善晋所捎过来的,那堪比救命稻草般的丹药,一日两服,连续三日,他整个人遂是一日比一日要清醒,身子骨亦是逐渐健朗起来,第四日的时候,温廷猷已然与寻常人没甚么区别,耳清目明,一切安好。第五日,他能?够下榻离开院落,他所做的第一桩事体,便是去官邸探望望鹤。

    因为望鹤仍旧是披罪之身,她?与任何人交谈时,必须要有个人在场监察。

    温廷猷道:“假令这监察之人,是长兄的话,我会很安心。”

    温廷安听明白了四弟的言外之意,假令监察的人是她?,望鹤与他便是能?够放松自在的交流。

    但大理寺有一个避嫌的规矩,如果嫌犯或是意欲探视嫌犯的人,与大理寺的官差存在亲缘关?系,或是存在一定的关?系,那么,从审案的客观角度来看,她?一定不能?去介入此案。

    寻常的胥吏,她?是不太放心的,因于此,温廷安想要找周廉他们去当监察人,但教他们否定了。

    周廉道:“望鹤的罪情迟早会昭雪,并且,我不认为她?与温廷猷叙话时,会说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少卿位高权重?,亲自去监察,有何不可?再说了,我们去的话,倒显得不大合适。”

    很难得地?,吕祖迁终于与周廉站在了同一立场上,同意周廉的做法,且解释道:“大理寺所谓的『避嫌』规矩,其实是用?于对嫌犯推鞫勘案、量罪定刑的方?面,与嫌犯存在亲缘关?系的官员,不应该参与针对嫌犯的三司会审当中?,以防审判结果有失公允。至于寻常的探视,则是无可厚非了。”

    杨淳道:“是啊。更何况,望鹤与温廷猷皆是知根知底的,舜哥儿亦是在周遭遣了一些暗卫,日夜不辍地?守着?,在这样一种?戍守森严的秩序当中?,能?出什么差池呢?”

    他们说得都很有道理。

    于是乎,温廷安便是默批温廷猷去探视望鹤了。

    两人在屋中?叙话的时候,她?便是搬了一张圈椅,在院外安坐,两人的叙话声,陆陆续续从屋中?传了来-

    很多百姓,甚或是原先在夕食庵干事当差的师姑僧尼,获悉真相后,无法去宽宥望鹤,或形同陌路,或分道扬镳,或怨艾生恨。望鹤与她?长姊私藏罂.粟,将花籽粉投放入早产膳食之中?,做了这般多损人利己的事,这一切,竟然皆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行?,但他们却?被?悉数蒙在鼓里。

    很多旧人,俨似从手掌之中?散逝的流沙,与时俱进之下,他们淡出了望鹤的生命,形同陌路,温廷猷是唯一获悉真相之后,依旧来看她?,待她?如初的人。

    这教望鹤难以掩饰面容上的异色。

    望鹤调整了一番情绪,常年深寂的嗓音,开始有了一丝波澜,问:“贫尼的长姊,陷害过你,甚至要取你性命,为何你不恨贫尼,对贫尼敬而远之?”

    问至这番话的时候,温廷猷正小心翼翼地?抱着?望鹊,把自己当做摇篮床,小幅度地?轻晃着?,把望鹊哄得特别雀跃,她?圆溜溜的乌眸,不住地?眨巴着?,咯咯地?笑起来,纤软玲珑的小手,朝温廷猷的面容伸过去,挠了挠他的下颔,温廷猷的皮肤上,即刻掀起了一阵绵长的痒意,就?像是一枚羽毛清扫而过。

    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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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猷的心,晕染得一塌糊涂,温声道:“师傅的长姊,所犯下的罪咎,不应当让你一个人来承担,她?是她?,你是你,你们是两个人,她?有她?的活法,你也有你的人生,不是吗?”

    翛忽之间,一语掀起了千层风浪。

    望鹤常年冷寂的心河之中?,随着?少年的话辞,而活泛出了持久的涟漪,她?垂下了眼睑,伶仃纤细的手,捂着?发热辛凉的左心口。

    温廷猷道:“也许,在阿夕的心目当中?,你是非常重?要的人,目下的光景里,活下的只有你一个人,你想要带着?阿夕的那一份好好活着?,但这并不代表,你就?要负着?罪咎与愧怍,活一辈子。”

    温廷猷垂眸下视,看着?怀中?的婴孩,她?笑得非常自如与纯粹,透过婴孩秀丽的眉眸,他隐微可以望见?望鹤孩提时代的面容。

    所有见?过望鹊的人,都说,这孩子继承了她?的母亲姣好天香的面容。

    他把婴孩放回望鹤齁暖的怀中?,剀切地?对望鹤说:“你该为自己而活,至少该向前看,离开了长姊,你可以重?启你的人生。”

    第205章

    温廷猷话辞甫落, 整座内室俨似被掐住了咽喉,骤地陷入一片持久的?死寂当中?,在屋外伫听的?温廷安, 亦是微微怔愣住, 很显然地, 她亦是没料到,温廷猷竟是会这样说。

    平心而论,温廷猷道出了她所未曾对望鹤说过的话,因为诸多因素, 温廷安选择了隐而不宣,她觉得在未来某一日,望鹤是终将走出阿夕所带给她的?阴霾, 这不过是时间层面早晚问题。

    望鹤生产完, 亟需一段时日去静养身心,加之她刚刚深陷过死者家属的『鞑伐』, 身子骨孱弱得很,不宜再受到任何惊吓或是恐吓了, 历经种种考量,温廷安并没有对望鹤说这样一番话。

    但?今朝,这样的?话,却是被温廷猷提早告知了, 或许, 正是因为他没有考量这般多罢,所以?,他才可以?鼓起勇气道出这样的劝谏。

    温廷安觉得, 早说亦是有早说的?好处,就是让望鹤提早从长?姊给她遗留下?来的?阴霾, 走出来。

    从今往后,她不需要再背负着对长?姊的?愧怍而活下?去,因为,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她对真相一无所知,为何当长?姊与阿茧——真正需要担责的?真凶与帮凶——死去后,世?人攻击的?矛头,皆是争先指向了她呢?

    温廷安掩藏在袖袂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这一段时日以?来,望鹤在身体上,承受着生产所带来的?种种痛处,以?及碌于照拂望鹊,并且在心理?上,不仅承受着因阿夕的?死而带来的?悲恸,还需要承受来自死者家?属的?口诛笔伐。

    她的?心弦,仿佛是被拉扯到了极致,似乎只消在施加一些力道,它就会彻底崩裂、直至完全断开。

    但?望鹤一直佯作自己身心完全无恙,不论是面对大理?寺,抑或着是面对宣武军,她会故作一副柔韧而坚强的?面容,一直悬缀着一抹温和如?水的?笑靥,这就会给人制造这样一种幻象,以?为她的?状态,真的?是很好。

    望鹤的?真实心境,到底是什么样子,或许只有她本人才会真正知晓。

    温廷猷说了这般一番话,就是一个不经意的?契机,让望鹤再也承受不住了,更精确而言,是无法再戴着一副『我?活得很好』的?假面生活下?去,亦是无法再故作坚强。

    在温廷安面前,所无法暴露出来的?脆弱、疲惫,今时今刻,借着温廷猷的?一番话所释放了出来。

    望鹤的?眼眸,仿佛被重?物沉沉地击打?了一番,眶中?无自觉淌下?热泪,滚沸的?泪渍,沿着颊面顺势垂下?,她素来纤挺如?松的?背脊,在这样一个时刻里,兀自塌陷了下?去,好像是失去了依仗的?一座危楼,岌岌可危,似乎随时皆会坍塌下?来。

    目睹此状,温廷猷有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心慌,原是意欲上前去搀扶住她,却被她娴淡地摆了一摆手。

    望鹤轻垂下?了鸦黑秾纤的?眼睫,嗓音清淡,仿佛克制着某种喷薄欲出的?思绪,她说:“不打?紧,我?无事的?。”

    温廷猷扶人的?动作,遂是滞缓在了半空之中?,心脏之中?有一小块地方?逐渐塌陷了下?去,潜藏着一种隐忧。

    ……望鹤师傅她,真的?没有事吗?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教他的?心房,一霎地滞停了住。

    上一瞬的?空隙,望鹤尚在温婉地道说自己身心无碍,但?在下?一瞬的?时候,她仿佛再是难以?支撑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剧烈地趔趄了一下?,须臾,便是瘫倒在罗汉榻子之上。

    温廷猷见状,几近于失声道:“望鹤师傅!……”

    但?他的?怀中?还抱着行将入眠的?望鹊,整个人不能有大幅度的?动弹。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望鹤以?手覆面,俄延少顷,黏濡的?泪渍,从指缝当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溢出来的?,不仅有泪,还有如?母兽一般的?悲鸣,支离破碎的?抽噎,逐渐响彻在这个偌大的?内室之中?。

    这一阵悲鸣声,教温廷安与温廷猷俱是怔愣住了。

    温廷安闻着这一阵悲鸣,感觉自己的?整一座心室,庶几都?要碎裂开来,第一反应,本是想?要冲入内室之中?,好生安抚望鹤。

    但?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这般做,似乎非常多余。

    望鹤仅是意欲纯粹地发泄自己压抑许久的?思绪,她很想?大哭一场,那么,便是让她哭好了——如?果,『哭』这一桩事体,能够教她好受一些的?话。

    把一切淤积在心底许久的?不悦、不愉快,都?通过淋漓尽致的?哭泣,使劲地宣泄出来罢。

    甫思及此,温廷安遂是摁住冲入内室的?一切心念,静谧地伫靠在照壁之下?,静静地听着望鹤嚎啕悲哭。

    情绪多少是会感染人的?,听得久了,自己的?内心,亦是会无自觉地伤感起来。

    不知何时,一滴寒冽的?雨水,从苍青色的?幽缈穹空坠落下?来,砸入温廷安的?后颈之中?,雨水碰触在她的?皮肤上,掀起了一阵寒冽持久的?冷意。

    温廷安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脖颈,徐缓地抬起眼眸,瞅见了霾云密布的?天,适才发觉到,这天,又陆陆续续地落起了淫淫阴雨,前一阵子好不容易恭送走的?回南天,在这般的?一种时刻里,复又卷土重?来,空气当中?,逐渐浸润满了潮湿黏腻的?水雾,廊庑之下?的?各处官邸、屋宅、邸舍、粱椽,表面之中?,亦是蒙覆上了一层极薄的?水汽。原是莳植于近处的?梧桐树,今刻变作了一片朦朦胧胧、飘飘忽忽的?远山淡影,乍观之下?,这般的?碧景,一下?子变得非常遥远。

    清扬婉转的?啁啾鸟鸣声,渐而被蹉跎嘈切的?雨水声,取而代?之。

    望鹤的?悲鸣声,却是仍旧弥足清晰地响了起来,伴随着绵密寂冷的?雨水,携同在温廷安的?心腔之上,幽然震落,镂刻出了诸多深浅不一的?沟壑与弧度。

    不知为何,温廷安竟是想?起了大半年前的?傍夕冷夜,那一个她率着衙役去抄封崇国公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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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凄迷雨夕,哪怕过去了这般漫长?的?一个时间,这个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在那样的?一个雨夜之中?,她抄封崇国公府的?事,反应最大的?,便是温老?爷子温青松。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被掌掴了一个掌雷。

    半年之后,昔日掌掴她的?老?人,因肺疾不治,而辞世?了。

    这位说不记得有温廷安这般一个嫡长?孙的?威严老?人,前不久与她和解了,但?没过多久,他便是永久地离开了她。

    温廷安触景生情,心中?有一小块地方?,痉挛般的?疼了起来,仿佛有无数根细细小小的?针黹,扎着她的?心中?那一片最是柔软的?皮肤。起初,疼意并不是那么剧烈,可时而久之,这般如?针戳的?一种疼意,便是以?排山倒海般的?趋势,侵袭全身,让她庶几是疼得痛不欲生。

    温廷安庶几是疼到难以?呼吸。

    在前世?,她不曾感知到至亲离开时的?疼楚与悲怆,但?在今世?,她鲜明地感受到了这样苦痛,因为前世?不曾真正历经过,在这一世?,丧亲的?噩耗传来,她感受到一种难能言喻的?无奈、辛涩与悲怅。

    这般一种思绪,深刻地攫住了她,她捂着左心房的?位置,深深地匀吸了一口气,试图通过正常的?吸气呼气,来维持一个正常的?吐息。

    其实,她的?反应算是比较迟钝的?,温青松去世?的?头七以?及那一个旬日,她没有感受到很浓烈的?悲伤情绪,当时她的?思绪皆是扑在案牍上,但?将手头上的?案桩,一件一件解决完备时,她整个人静持了下?来,大脑放空,一种姗姗来迟的?悲怆,乘隙而入,渗透入了她的?骨骼之中?。

    她觉知到自己整个人,像是浸裹在了一种浓烈的?悲伤之中?。

    面对亲人的?离世?与死亡,她似乎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陷入苦痛之中?,最后再是目送着他们离开。

    在这样的?一个瞬间,她隐隐约约地,对望鹤能够感同身受。

    望鹤悲鸣,不仅仅是因为对长?姊阿夕的?死,感到悲怆,还有一种精神上的?释放与解脱,她终于不用再顾念着阿夕在世?时所加诸寄托在她身上的?精神压力了。

    望鹤终于能够再为自己真正活一次。

    这厢,温廷安的?心绪亦是如?此,温青松在世?之时,她不得不一直活成他所期待的?模样——科举春闱,入朝为官,平步青云,光宗耀祖。

    凡此种种,皆是温青松期待之中?的?她,除了『光宗耀祖』这一点,其他方?面,她俱是逐一做到并完成了。

    但?她真实地觉得,自己活得好累。

    一直活在别人的?期待当中?,按照别人所给定的?戏本子来塑造自己,这般做,真的?很累。

    是以?,温青松辞世?时,今刻的?光景之中?,温廷安在难过之余,还会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隐微之中?,还有一种微妙的?解脱感。

    终于,她不再需要活成任何人所期待的?面容了。

    可以?真真实实地做一回自己了。

    掩藏在袖笼之下?的?手,徐缓地松弛了开去,温廷安转身离去之时,便是看到了不远处的?青年。

    一人,一伞,在烟青色的?细雨之中?,等着她。

    第206章

    ——是温廷舜。

    重重雨雾当中, 他一直在?等她?,觉察到了她注视而来的目色,他捻紧竹骨伞的伞柄, 穿过雨水织就而成的雨幕, 不?疾不?徐地朝着她?走?来, 原是人籁岑寂的氛围之中,一时之间,只剩下了一片槖槖履声,并及绵密的雨丝打落在伞柄之上的声响, 声如蚕食桑叶,势若石击深潭。

    温廷安蓦觉眼前弥散着一片悠久的恍惚,原是空荡荡的心房, 被?一种莫能言喻的思绪, 填充得淋漓尽致,她?俨似一株秋日旷野之中的透黄麦穗, 就这般,被?充实?得灌浆, 体内趋于充实、饱和、醇厚。

    阖拢住眼眸的时刻,不?知为?何,她?竟是回想起大半年前的一幕。

    也是雨水重的天时,她?抄封崇国公府, 除了见?到?温青松, 她?其实?还见?到?了他,那个时候,他仍旧是少年的面目, 撑着一柄烟青色质地的伞,伫立在?雨色里候着她?, 伞的左半部?分?,空荡荡的,没有立人,显然是专门为她而留的。

    隔着如烟丝般袅袅升腾的雨雾,温廷安能够看到?,少年一身?藏青束带官袍,眉眼轮廓立体深邃,鼻梁高挺如嶙峋的石,温隽倜傥,檐廊之下的橘橙色灯火偏略地斜照过去,如一枝细腻的工笔,将他的面容勾勒得格外细致,有了烟雨的云遮雾绕,少年的神态,掩藏其间,情绪变得分?外莫测。

    但温廷安能够感知到?,他的关切与呵护,当时她?没有伞,独立于瓢泼滂沱的大雨里,任凭雨水逐渐打湿她?的额前碎发。

    她?没有走?入温廷舜的伞下,亦是没有挡雨,她?转身?离开了。

    温廷安的思绪回笼,在?一片半晦半明的光影之中,徐缓地将眸心睁了开来,今时今刻,场景重现,一种濡湿辛涩的思绪攫住了她?。

    目下成长为?青年的温廷舜,他的身?量修长笔挺,独属于武官风骨的官袍,熨帖地穿在?身?间,合襟剑袖,戟纹劲服,尤其是束在?腰间上的帛带,隐隐约约地,勾勒出他如玉树般颀秀的身?量,甚或是,能够描勒出一种肌理线条。

    温廷舜本是隽立于婆娑的雨色之中,见?着她?来,他遂是朝着她?行过来。

    温廷安没有像是当初那般转身?离开,而?是静伫在?原地,直至头顶上空出现了一抹青,青年撑伞而?至,一半的伞檐,以一种恰到?好处的方式,高悬在?她?的头顶上。

    温廷安正欲言说?些什么,少顷,一件裹藏着桐花香气的外袍,郁郁青青,自然而?然地披裹在?她?身?上。

    温廷安心跳悬停一瞬,听到?青年温和地开了口,嗓音扶疏沙哑:“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天明,雨很快就会止歇,今昼可以看到?日出。”

    温廷舜的目色投望而?至时,深寂的眸,徐徐下眄,视线一错不?错地望定她?,他那一双邃眸,仿佛一潭揉不?尽的千尺深水,勾勒出了绵长而?又专情的弧度。在?这短兵相接之间,温廷安的视线撞上了他的,原是岑寂的心跳,翛忽之间显著地跃动?起来,掀起了不?轻的风澜,喷薄欲出的悸动?与情愫,沿着湿凉空气的纹理,一路漫延在?她?绽露在?外侧的皮肤上。

    温廷安怔神了一下:“看日出吗?”

    须臾,她?便?是得到?了一个笃定的回复:“嗯,今昼有日出可看。”

    说?话时,青年适时牵住她?的手,修直匀长的指腹,穿过她?的指缝,与她?五指紧偎相扣。

    温廷安呼吸有了片刻的凝滞,心腔之中,仿佛攒着一种银朱髹漆的大鼓,一柄看不?见?的鼓槌,笃笃笃地敲奏在?鼓面上,鼓点央央,如环佩相击,发出一阵持久的怦然声,

    她?又想?起了大半年前的事,自己与温廷舜在?天明之前看日出,天明之后,他们就会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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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道扬镳,奔赴各自的前程——她?是大理寺少卿,行将去洛阳城的府衙应卯;他是兵部?主事,行将随军去戍守漠北之地。

    大半年前所看过的日常,今次再被?青年提及起来,像是一种颇有仪式感的重逢礼。

    并且,今次相见?时,两人各有诸多公务要?忙,聚少离多,加之今朝停泊在?珠江岸畔的官船、粮船,亦是很快要?开拔了,毕竟,运粮北上的日期,就正在?今日。

    还有望鹤,夜尽天明之时,甫桑会去专门遣送她?上官船,她?需要?与众多案牍一同回京交差候审。

    大理寺与宣武军,昨夜检视过各方人马,一切整饬完备,各就各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目下的雨景之中,距离官船开拔尚还有三两个时辰,雨色很快就会止歇,一片盛大的火烧日出,正藏掩于远空东隅的山脉之中。虽然目下望不?见?一丝一毫的曙色,穹顶上的色泽,仍旧是一片绵延的黯黑,但温廷舜方才所言,如一簇爝火,在?她?心间点燎燃了一片澄亮的火光,温熙而?又柔暖。

    温廷安心中颇为?动?容,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主动?反握住了温廷舜的手,檀唇勾了起来,应承道:“好,我们一起去看日出。”

    少女的话音,被?雨色隐微地浸湿了去,蘸染了一丝沁凉,软糯的声辞,在?他的唇齿之间漫然捻过,是恰到?好处的柔软细腻。

    温廷舜的一对邃深的眸中,亦是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平素惯有的锋芒,悉数敛没,原本冷硬坚实?的棱角,历经雨色的洗濯,变得干净而?清隽。

    他牵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说?道:“跟我来。”

    虽然说?回南天,让整座广州城变得非常潮湿黏腻,但雨水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距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雨水终于是落干净了,东方穹空的山脉,隐微地露出一星半点的鎏金色曙辉。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广州居于洛阳的下方,是偏南的位置,本身?也比较靠东,日出的时间也会比较早些。

    温廷舜提前踩好点,拣了一处位置。两人乘舟溯游至上,从广州的珠江启程,城外坐落有一座名曰『白云』的山上,比起鲁地泰山,或是其他四岳,罗浮山并不?算高,两人施展轻功,不?消片晌的功夫,便?是顺遂地攀上白云山的顶峰。

    刚落过雨,山顶凉初透,叆叇的丛丛白云,成群结队,压得很低,徐缓地出岫,在?层层叠叠的山嶂之中安营扎寨,露水滴翠,纤草芊绵,气氛弥足温和。

    两人执手相牵,攀上高峰之时,可以望见?小半座广州城,委实?是映衬了那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白云山有一座八角凉亭,亭内本无?人,但温廷安行近前去时,却是发现里中的景致,安置得格外熨帖,温廷舜将一张实?先?备好的羊毛薄绒毛毯,徐徐摊开,行至她?近前,将毯子严严实?实?地披裹在?她?的周身?。

    为?她?披裹毛毯时,青年的指腹时不?时碾蹭在?她?的脖颈上,她?能感受到?他指腹的粗粝与凉冽,这两份触感,在?她?的颈部?肌肤上,掀起了一阵绵长亘久的颤栗,甚至是有一些教人发颤的痒,她?下意识缩了一缩脖颈,脑袋亦是随之缩了起来,因是羞赧,很罕见?地,她?的两腮粉扑扑地鼓了起来,抬起手掌,虚掩住了眼眸,像是一只软糯的鹌鹑。

    这般的行相,看在?男子的眼眸中,委实?是可爱极了。

    温廷舜眸色黯沉得可以拧出水来,喉头亦是有些发紧,唇齿之间,遂是变得有些发涩涸渴。

    “冷吗?”他俯眸凝视她?,嗓音略显嘶哑。

    温廷安倍觉安心,摇了摇首,道:“现在?觉得特别暖和。”

    “那就好。”

    亭中设了一张长榻,铺着一层棉绒质地的案布,上面设有杯盘与糕果,细瞅之下,皆是温廷安所爱吃的,她?颇感不?可思议,没想?到?,过了这般长的一段时日,温廷舜竟是还记得她?的饮食喜好。甚或是,知晓她?对酒过敏,他所筹备的,便?是一种以荔枝酿就的甜口果酢。

    两人在?坐下来的时候,温廷安忍不?住问道:“这是你所准备的么?”

    收到?了笃定的答复,她?心中有一小块地方,不?经意间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显明,但它还是塌陷了。

    她?一直以为?,温廷舜是不?太懂何谓浪漫的,但今时今刻,她?所目睹的这一切,推翻她?所固有的诸般认知。

    温廷安薄唇轻抿出了一条线,有一丝笑意自唇畔之中,隐微地泄露了出来,但她?又极力地克制住。还好,近前颇多的树色,投落下来的一片扶疏荫影,完美掩蔽住她?的面容,顺带也掩藏住了她?面容上的真实?情绪。

    温廷安以手支颐,偏过了眸,一瞬不?瞬地瞅着他看:“准备了多长时间?”

    温廷舜莞尔,拂袖抻腕,露出一截劲韧瓷实?的臂膀,大掌很轻很轻地摩挲了一番少女的脑袋,温声道:“其实?也不?算久,昨夜下值后,就开始筹措了。”

    温廷安怔愣了一番。

    原来,从昨夜开始准备的。

    她?心中有个小小的心念,想?要?稍微地使一下坏。

    第207章

    趁温廷舜没个防备, 温廷安偏过螓首,眸色下眄,倾近身?躯, 不偏不倚地在他左侧的颊面上, 浅啄了一口。

    她是第一回 这般做, 力道有一些没掌握好,薄唇捻在青年的颐面上时,发?出了清越响亮的『啵——』声。啄吻声,在人籁岑寂、白云出岫的山顶上, 格外儆醒。

    声渐落,如潮汐一般褪去,两人俱是怔愣了好一会儿, 容色各异。

    温廷舜没料到?这一出, 颊面皮肤覆落下来的一抹濡热触感,像是柔软的棉絮拱蹭在上面, 蹭碰之时,一阵铭心?镂骨的悸颤, 俨似一出汩汩水流,沿着皮肤的纹理漫漶下去,潜入骨髓之中?,整个人像是被一种醇厚的、心悸的、温熙的触感, 所紧密地包裹着。

    温廷安即刻觉知到?, 温廷舜注视过来?的视线,她殊觉有些羞窘,毕竟她很少会主?动这般做, 与诸同时,她更没有任何主?动亲人的经验, 力道拿捏得并不那么到?位,就造成?了这种乌龙。

    温廷舜视线变得很烫,落在她身?上之时,俨似是一簇迸溅的花火,在身?上的边边隅隅掀起燎原般的热意。

    温廷安颇觉不太?自?在,像是一只鹌鹑般,缩起自?个儿的粉颈,用手捂挡住自?己的面容,捂得严严实实,整个人皆是局促起来?。

    她的这般行相,落在近侧的青年眼中?,倒是成?了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意韵。

    温廷安平素在大众的眼中?,是温娴豁朗却不失威信的大理寺少卿,待人接物之中?,总是维持着一份疏离,但今刻在他的眼前,她卸下了这样一重身?份,成?了浸染人间烟火的少女,黛眉如一弦弓月,眸波如一池琼浆,粉肤胜过一窗融雪,浅浅抿起一条浅弧的绛唇旁,悬饰着两个腆然的梨涡。

    万籁俱寂之下,一片将燃欲燃的曙色之中?,佳人姝容含羞,眼眸没去睇他,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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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长上挑的眸梢,泅染了一丝纤薄剔透的胭脂晕色,是动情的征象,这就像是两道显著的钩子,抛出透明钓线,一下子,勾缠住温廷舜的目色,她偏过首不看他,这一过程就像是钓者收线,他被她拽去了目光,视线再也腾挪不动分毫。

    目睹此状,他眸色黯沉得可以拧出水来?,目色从?她胭红的眸,一路朝下,掠过了她纤挺秀丽的鼻峰,驻停在嫩翘柔娇的檀唇之上。

    少女的嘴唇,在曙色的髹染上,仿佛蒙掩上了一层极淡的薄光,上唇朝外翘,衬出一份鲜明立体的轮廓,下唇饱满柔润,如铺开的折扇扇屏,泛散着盈盈脉脉的微光,距离隔得近了些,温廷舜遂是能够清晰地看到?少女菱唇上的纹理,唇纹如画如绣,色泽是樱瓣的粉晕,在日?色的覆照之下,嘴唇的质感,仿佛柔软到?极致,在观者的心?窝处拱蹭出了一丝弧度,温廷舜蓦觉自?己心?中?的某一块位置,在不经意之间塌陷了下去。

    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显明,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

    温廷安觉察到?旁侧有一团凉冽温然的气息,正?在慢慢趋近、靠拢,这般一团气息,拥有一种莫能言喻的威慑力与压迫感,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一时之间难以动弹,整个人就像是被一种蛰藏久矣的兽盯住,只能被钉在原地。

    一只劲韧结实的大掌,裹藏着一股温烫之意,紧实地摁住她的肩膊,她悉身?掀起一股绵长持久的战栗,隔着数层衣物的料面,她能够切身?觉知到?,一种极致粗砺与极致柔软的彼此碰撞。

    他将她往怀中?一带,她眼前一黯,一阵浓郁的桐花气息盈鼻而来?,她下意识想要说话,下颔却被青年的指根抬起,巴掌大的小脸,被动地陷在他的掌心?腹地,他的阴影渐然覆盖住她,俄延少顷,她的唇上,悄然落下一阵软热温腻的、如瑜玉一般的触感。

    温廷安的眸心?,在晦影之中?,慢慢瞠大。

    这个吻,既沁凉,且凛冽,却灼烫了彼此的舌尖。

    整个局势,开始由他主?导,她陷入了一种被动的地位,体温逐渐升高之时,她有些喘息不过来?,掩藏在袖袂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皓腕悠缓地伸出,细长纤白的指根,捻紧他的后背背脊,葱指在衣饰的料面上牵扯出诸多褶皱与纹痕。

    温廷安缓缓阖拢住眼睑,心?潮慢慢地,随着日?色的冉冉升起,而涨起来?了。

    西隅是将褪未褪的残夜,东隅是将升欲升的的金乌,两者掩映下来?的光,恍若高低错落的万千丝绦,在白云山的凉亭之上徐徐地垂落下来?,将两人罩掩于一片半实半虚的阴影之中?。

    温廷舜的大掌,从?她的后颈,一路朝下游弋,继而箍紧她的腰肢。

    温廷安蓦觉自?己的腰窝,倏然软下了一截,被他触碰过的腰肢肌肤,『噌』地染起了一阵燎原般的热焰,她蓦觉一阵软酥的痒意,从?被她触碰过的肌肤,如飓风过境,渐渐然蔓延开去。

    橘橙色的、一丛纤薄的光,薄薄地吻在她的眼睑之上,一阵温热的、沸烫的、饱和的温度,搭载着某种温实的重量,泅散在了空气之中?,在这样的一阵时刻当中?,日?色成?了一种趋于具象的物事,她的眼睑,亦是能够真真切切地觉知到?日?色的温度。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烫热吐息,若即若离地喷薄在她的耳根。

    温廷安意欲缩起颈部,但他并没有很轻易地放过她,干燥的吐息,从?她的耳根慢慢游弋至她的下颔、薄唇、前颈,唇之所及之处,在她的肌肤上,掀起一阵浓郁的薄粉色。

    温廷安的皮肤本就白皙,如雪瓷皓玉,蘸染了晕色的时候,吻痕以及粉晕,便是分外的明显,尤其是在苍茫天光与扶疏云影的照彻之下,她皮肤便是白得可以腻出淋漓的水光,熠熠生?辉。

    风逐渐缓和下来?,窗扃之外的月色,东面是玄色,西面是白色。

    山亭的地面与粉壁上,随着金乌的升起,映彻着两道深邃的轮廓。

    烛影摇红,光影翩跹,长夜漫漫。

    青年紧紧扣住少女的手。

    俄延少顷,两人十指牵握。

    彼此指节与虎口等处,在光影之间,若即若离地碰触,浸出一片微微溽热的温度。

    不知在何时,温廷安仿佛从?一处深谷般的高地,重重地跌落了下去,身?体的失重感极其强烈,眼前覆落上一阵显著的眩晕感,意识犹若一只折了线的纸鸢,折戟于叆叇浓密的重云之中?,耳屏处,是时涨时伏的潮水声,是时缓时急的风声,是时卷时舒的、丝云捻蹭在彼此鬓发?的簌簌清声。

    下一息,她的身?躯,跌落于一片绵实的地上,附着黏腻汗渍的皮肤上,弥散着对方?身?上的桐花气息,以及一阵绵密的吻痕。

    天似穹庐,笼盖视野,萦绕在凉亭的空气之中?,弥散着一阵辛涩温凉的气息,比及金乌全然在东方?穹空上升起时,原是处于昏晦之中?的天地,一时之间,髹染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光,被剥离了实质的万物,开始有了一副真实而具象的面目,轮廓亦是清晰分明,破晓时分的、过渡入黎明晨景的广州白云山,仿佛从?一轴颇具雅意的古画之中?,从?容不迫地走出来?。

    还有一个时辰,官船行将开拔,大理寺与宣武军行将启程。

    温廷安身?陷入一种绵久的漩涡之中?,她像是行驰于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温廷舜就是她的舟桨,她跟随着他的节奏,在一片万仞风浪之中?潜行,此则她在前世今生?之中?,从?未生?发?过的一种簇新体验。

    畴昔,她觉得自?己对一切事,皆是可以拿捏于自?己的股掌之中?,但是,面对今时今刻的光景,她显然没能应对地这般游刃有余,甚至是,衬出了一番前所未有的青涩与稚拙。

    她唯一能够做的事,便是听凭温廷舜的引导,他指引她去何处,她便是去何处。

    慢慢地,她体内的气力,逐渐分崩离析,如一丝接一丝的缠丝,被抽离得一干二净。

    唯一残存的意识,亦是淡出了去,不知消隐在了何方?。

    她这一叶扁舟,历经了惊涛骇浪,已然是精疲力尽,饶是想要恢复清醒,但也是难以为继。

    身?体与意识变得一样沉重,温廷安累得阖拢上了眼眸。

    再睁眼之时,赫然发?现自?己卧躺在了一张床榻上,身?上还穿着原先的少卿官服,她定了定神,适才发?现自?己栖歇在了广府公廨的邸舍里,更精确而言,是在温廷舜的屋舍之中?。

    身?上的官服虽说是穿着的,但身?上原先的那种黏濡感,已然是消弭殆尽。

    自?己的身?躯,应当是被人悉心?的洗濯与擦拭过了。

    甫思及此,温廷安耳根蘸染了一丝烫意,不过,她很快恢复了过来?,望向了漏窗的位置,更漏尽,夜已央,天光敞亮,真正?到?了开拔北上、运粮启程的时刻。

    温廷安望向了榻前的铜镜。

    还好,温廷舜待她还算周到?,适才亲吻她的时候,吻痕落在了的地方?,皆是用衣物可以遮住的。

    温廷安舒下了一口气。

    门外传了一阵颇有规律的笃笃声,意味着行将启程。

    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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