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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车马要沿着既定的路线环城游走, 接受百姓的祝福,也回馈同?样的感恩。
四散的红纸飘洒落地,空气里都是炮仗烟火的气息, 阵仗宛若过年那般热闹,有些矮的孩子被举到头顶,张扬着手?臂嘻嘻笑着,有些人挂在树枝上,探头往前逡巡。
沿街两侧有侍卫护守, 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因车马还有些距离,故而公府得知圣上封李幼白为嘉禾公主时, 人都在堂中候着。
萧氏最先反应过来?, 下意识便问那贵人:“您没有宣读错,的确是公主,不是郡主吗?”
中贵人笑,将那圣旨双手?递过去, 说道:“纸上写的一清二楚, 夫人可自行?查看?, 圣上和太后娘娘甚是喜爱李大人, 圣上甚至说,要?认李大人为义妹, 如此, 封为公主却是情理当中了。
夫人可看?清楚了, 老奴的确没有花眼。”
萧氏闻言, 忙附了声笑, 说道:“贵人哪里话, 是我唐突了。”
一摆手?,栾嬷嬷忙从袖中掏出一个大大的红纸包, 上前递给中贵人,那人笑着道贺,将纸包顺势收了起来?,又叮嘱了几句,道宫中都很看?重李大人,公府势必不能怠慢。
如此,却是叫萧氏愈发惶恐了。
原成婚前,她便想好,李幼白这种媳妇不能用常人眼光去揣度,她聪明?能干,又能与儿?子携手?共进退,至少在公事?上为卢家省却不少烦心。两人婚后少不得要?去京中常住,偶尔宿在公府,她好生捧着便是了,何况人心换人心,她又不是恶婆婆,没那么想不开。
卢诗宁也道,叫她对?李幼白跟对?待自己一般便是。
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
不仅要?像对?卢诗宁一样亲厚,还得像对?待公主一样敬重。
萧氏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李幼白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本事?,连太后和圣上都对?她另眼相看?呢。她拿到圣旨后便恍恍惚惚,总觉得是在做梦。
已经盘成妇人发髻的卢诗宁见状,不敢松开她的手?,搀着低声说道:“母亲,还没拜堂过门,你得稳住自己。”
萧氏点头,茫然看?向?她:“是公主,不是郡主吧。”
卢诗宁:“是,而且圣上用的是护国公主,那便是于朝廷有功,也是对?她的极大认可了。”
“你掐我一把。”
卢诗宁:“母亲!”
萧氏自己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疼才知一切都是真的。
锣鼓声越来?越近,院里的小厮纷纷开始呼应,早已装扮辉煌的公府刹那间喧哗起来?,一群人拥着新?人往里走,最边上的卢四郎闹得最是欢快,时不时抓一把红
纸往天上一撒,笑的跟孩子一样。
其余几房的兄弟姐妹亦是如此,他们跟李幼白都认识,当年书院中,谁又曾想到那个一心只知读书的女娘,会翻身变成大理寺严苛的大人,不仅仅百姓赞许,连圣上都如此倚重。
这么一来?,她的官路定会平步青云的。
萧氏渐渐恍惚过来?,宛若踩着云彩端起身段,在李幼白和卢辰钊进门时,险些便站起来?相迎。
礼仪官按照规矩一道儿?一道儿?的贺词,最后便是敬茶,对?拜。
众人哄闹着送李幼白去了婚房,绕过抄手?游廊,随处可见红灯彩绸,李幼白发现院里多了好些喜鹊,还有颜色炫灿的小鸟儿?,莲池忍不住开口,说那是世?子爷特?意着人布置的,就是要?让局面?分外出彩。
这些喜鹊和小鸟也是临时买来?,等吃饱喝足便都就自己飞走了。
屋门是开着的,里面?早就站着喜娘,丫鬟,各自捧着托盘等候新?人的到来?。
李幼白从没觉得这么累过,头上的发冠压得直不起脖颈,她用力撑着,进门后抬手?扶了扶,便按照喜娘的引路坐到床榻前。
卢辰钊也跟着进来?,眼睛直勾勾便往床上去了,看?到园扇后的人,唇翘起,脚步跟着轻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
却被卢辰瑞伸手?拦住。
“兄长?不好如此急迫,要?稳重。”
卢辰钊瞪他一眼,他恍若未闻,嘿嘿笑着,又引来?其余两个兄弟。
“兄长?若要?靠近嫂嫂,少不得要?受些考验。嫂嫂是状元郎,兄长?文采也不好太过敷衍,不若就以嫂嫂为题,吟诗一首,以当共勉?”
卢辰钊面?露不喜,沉声道:“四郎,你最好消停些,毕竟你的婚礼上我没折腾你,要?以德报德。”
“哎,实在不是我想刁难兄长?,实在是嫂嫂想听啊。”说罢,故意伸长?脖子问李幼白,“嫂嫂,我说的是不是?”
李幼白轻轻挪开一点园扇,露出半张傅粉的小脸,闻言轻轻一笑:“确实如此,便有劳夫君了。”
这一声夫君,却是将卢辰钊叫的皮肉酥软。
便是再急,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开始静心琢磨诗词。
“黑山青云绿翡翠,白雾清河朱画舫。忽然卷地北风起,芙蓉美人要?入堂。”
“混作的什么诗!”李幼白倏地挪开团扇,小脸涨得通红。
这首诗,也只他们两个听得真切,外人却不知个中名堂。那时他们之间还有芥蒂,回济州时卢辰钊亲自相送,还劝着李幼白不要?妄想自己。
天寒地冻,阴沉似水,可不就是他嘴中的场景,而且那时李幼白为了嘲讽他,故意勾/引过他,但不走心,全走形。故而他此时说到这个,倒叫她恼羞成怒了。
明?晃晃的目光灼灼看?来?,带着他独有的深情,就像周遭有那么多人,她也只能看?到他一个而已。
在喜娘的指引下,两人完成所有仪式。
卢辰钊却坐在她身边,如何都不舍得离开,喜娘催促再三,道前厅还有宾客等着应酬,他才在卢辰瑞等人的簇拥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屋内恢复了安静,半青松了口气,抹着满头大汗说道:“紧张死我了。”
扭头看?到李幼白起身,便跟着过去倒了盏水,递过去,“好多人,好多做官的都来?了,我都不敢说话,唯恐给姑娘丢人。还有那炮仗噼里啪啦比过年还要?热闹,他们悄悄说姑娘被封公主的事?,道你与世?子爷这回可是门当户对?了,虽是在理,可我听着不舒服。
姑娘本来?就跟世?子爷郎才女貌,便是没有外在那些称号,也是佳偶天成。”
“你却是同?白毫在一块儿?久了,说话也会用词。”
半青不觉羞,笑道:“他还说,叫我跟着姑娘嫁过来?后,尽量少走动,最好捱到回京。”
李幼白怔愣了瞬,忽然明?白过来?,却没点透。
半青和白毫还有莲池那点事?,她置身事?外看?的清楚。半青爽朗豪放,直来?直去的没有半点心眼,白毫和莲池都喜欢她,也爱她的性子,但她不知道,只是与白毫青梅竹马,心中从无想过别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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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待半青的好,安静沉默,从不示人。
原以为要?等许久,不成想卢辰钊一个时辰后便摇摇晃晃回来?,推开门,莲池扶着他,将人小心送进房内,又朝半青使了个眼色,半青后知后觉出来?。
刚站定,莲池小声道:“小厨房那边已经备了水,咱们便在外面?待着吧。”
“那里头不用伺候吗?”
“便等主子唤我们,不急。”
月明?星稀,薄软的帷帐从楹窗处若隐若现,两人坐在廊庑下,听虫鸣鸟叫。
屋内,卢辰钊走到李幼白面?前,他解了自己的腰带,定睛朝她看?去。
那面?团扇犹如一层薄纱,遮住他心爱的妻子,他怕惊了她,轻轻走过去,右手?握住扇柄,往旁边移开,他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就像期盼许久的宝物?,终于落到自己手?中。
他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看?着世?间最美好的珍宝。
金冠上缀着几颗名贵的红珠,压在乌色发间,她小脸纯白,明?眸若水,殷红的唇恰到好处地启开,似在等着他的亲吻。他咽了咽喉咙,双手?有些打颤,他笑了下,握着她的双肩。
李幼白无端端跟着紧张起来?,忽然而来?的情绪,在他从门口走到床榻前,忽然潮水般涌了过来?。
她的脸开始滚烫,发红,像一棵熟透的果子。
他低下头,想亲她,然金冠勾住了他的发,他扯了下,李幼白跟着低呼,“疼。”
“我不是故意的,你等等。”
卢辰钊觉得喉咙发干,说话时像是贼一样心虚。
他用余光看?着李幼白,凭着本能去解金冠与发的纠缠,但他看?不到,发丝勾的更?紧。李幼白摁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来?。”
卢辰钊便果然不动了。
李幼白深吸一口气,随即双手?举到半空,摸索着,从他后脑一点点挪到紫金冠上,细长?的手?指在他发上轻触,像是点了穴,令卢辰钊纹丝不动。末了,她箍在他的发簪处,轻轻一拔,发簪和发冠拿掉,墨色长?发顺势散落。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卢辰钊,除去往日的硬朗外,多了几分阴柔之气。
她愣了瞬,随即被他搂住双肩屈膝放倒下去,他的吻充满了急切和掠夺感,很急,却又能觉出他刻意压制的粗鲁,他尽量小心,又难以避免的冲动。
取下她的金冠,反手?放在小案上,撞到合衾的酒盏,叮铃一声,打碎在地。
他褪去靴履,双臂撑在她身侧,李幼白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她睁大眼睛,既期待又害怕。
卢辰钊忽然放缓了动作,乌亮的眼珠露出一抹笑,唇印在她额头,吻她,“李幼白,我喜欢你。”
接着,唇吻在她发间,“特?别特?别喜欢你。”
李幼白被他亲吻的发痒,却又咬唇忍着,然后他便啄开她的齿,将舌吮了过去。
“从这一刻起,我愿意把性命也给你。”
帷帐被挥落,空气渐渐升温,像是下雨前的绵密潮热,大红喜烛滚落痕迹,将桌案上染得通红油亮。
绸被上绣着的鸳鸯,从各自戏水变成交颈而眠,屋檐上开始落霜,那明?月仿佛被一层云彩遮住,偶尔露出一抹光亮,又倏地藏进里头。
帐中不断传来?各种许诺,像是在用力,又像是在借机掠夺。
“李幼白,我的所有,皆是你的。”
“你可以吻我这儿?”然后是一阵低低的呼吸声,“也可以吻我这儿?。”
他抓起她的手?,抚在自己唇上,手?指又热又软,食指处的薄茧便格外突兀,他亲那薄茧,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上面?。
直到那十根细葱般的指头变得濡湿,他又直起身来?,右手?穿过她的发间,吻去她额间细密的汗珠。
李幼白觉得这夜很是煎熬,后来?去洗过澡,觉得将将缓过神,刚清爽地躺回榻间,那人便圈着她的腰开始借机谈心,谈着谈着,便又乱了心神。
如此厮磨,半睡半醒,便觉得天快亮了。
廊庑外有婢女走来?走去,准备翌日清洗的物?件,怕惊扰房中人歇息,便都在半青和莲池的比划下,悉数退到院里。
“白毫老家是哪里的?”莲池没忍住,看?着恹恹欲睡的半青问道。
半青揉着眼睛,张大嘴巴啊了声,莲池递过去帕子,她擦了擦口水:“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是不是以后都跟在少夫人。”
半青眼睛登时亮起来?:“这当然了,我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姑娘去哪,我去哪,哦,不对?,现在该称呼少夫人,我定是要?跟着她的。”
莲池摸头:“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你日后嫁人也跟着少夫人,对?不对??”
说到嫁人,半青想起白毫跟她说过的话,白毫家中双亲俱已去世?,他说若两人成亲,便都还在李家做事?。如是,便开心地咧了咧嘴,“白毫也会跟着少夫人。”
莲池的笑僵在脸上,少顷哦了声,听到屋内动静,他站起身来?。
“该伺候主子了。”
头一日入门,洗漱后便要?去拜见公婆。
萧氏和国公爷早早起来?准备,其实他们昨夜根本就没睡好,窝在一起谈论李幼白的封赏之事?,便连国公爷也甚是不解,圣上缘何会给李幼白如此隆重庄重的封号,护国公主。
萧氏念叨他,一扭头,被丫鬟扯到耳垂,嘶了声,丫鬟忙跪下。
“不怪你,是我忽然动作,你先下去,换栾嬷嬷过来?。”萧氏摆摆手?,丫鬟忙不迭的退出去。
栾嬷嬷为萧氏佩戴好珠钗,最后挑了件锗色圆领广袖大袍,上面?绣着团牡丹纹花样,看?起来?很是贵重端庄,但萧氏左看?右看?,觉得还是不够满意。
“你说我待会儿?见了她,是该坐着,还是站着呢?”
栾嬷嬷一愣:“夫人,您是长?辈,自然要?坐着等小辈来?敬茶的。”
萧氏蹙眉:“可论封号,她是公主,便是老爷也得同?她行?礼的。”
栾嬷嬷犯了难,“这儿?,老奴还真是弄不清了。”
萧氏扶额,连连感叹:“便还不如什么都没有,我家只是娶媳妇,如此我便也能知道怎样对?待我的儿?媳,护着宠着也好说,总归笑脸相迎便罢了。可如今她成了公主,反倒是我们国公府高攀了,这叫我怎么办,事?先也没了解过,万一坏了礼数,那些碎嘴的岂不又要?笑话我。”
栾嬷嬷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儿?:“您便等着,若少夫人和世?子爷一并过来?,他们若行?礼,您便坐着等喝茶。若走过堂中还未行?礼,那您也跟着起身,算是不失礼数。”
萧氏轻叹一声:“当真是娶了个祖宗。”
李幼白换了件绯色对?襟长?褙子,里面?是绣着双鱼的窄袖襦裙,她身量纤细,又极少穿如此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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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尤其昨夜经了人事?,此时脸上漾着一抹纯真秀色,倒是与往常的素净截然不同?。
萧氏暗暗感慨:她这张脸,便是不用考状元,也能嫁个好人家。
李幼白接过茶,相继敬了国公爷和萧氏,却是跟以前没甚区别,只将称呼改了,礼数一样不少。
但萧氏心思不同?,便总觉得如坐针毡,不像是喝茶,更?像是喝毒酒。
好容易过完流程,宫里的贵人便也过来?。
萧氏同?他们客套过,两人又走到李幼白面?前,恭敬行?礼,称李大人。萧氏听着便觉头疼,那两个中贵人绕过儿?子,只与李幼白私下去说了几句话,接着又躬身听候差遣,模样很是虔诚。
萧氏便又忍不住叹道:儿?子也是自己找罪受,往后有的苦吃。
但她这么想,却一个字都没说,面?上笑盈盈地待客。她如今脑子很是清醒,横竖都是儿?女各自的前程,她将他们生下来?,给与好的教养和生活,剩下的路便得各自去走,是好是坏自己承担。
女儿?也就罢了,实在不成国公府终归是个靠山。
这儿?子,她摇了摇头,这儿?子一双眼睛都巴巴盯在李幼白身上,恨不能跟她黏在一起,她那引以为傲的天之骄子,像是被人换了个里子,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正?常人家是三日回门,但李沛和冯氏是从京中赶回来?的,又都是些场面?活,双方一合计便早先取消了此过程,决定三日后收拾行?囊直接归京。
萧氏极为震动,拉着卢辰钊问:“旁人大婚休沐半月,你怎的待几日便要?走?”
卢辰钊看?了眼李幼白,说道:“我们二人今年休沐时间过长?,故而婚期便少些,各自职缺不好空置太久,总会叫人说道。”
“可是你们两个,新?婚燕尔,就这么着回京,日后”她压低了嗓音,“日后何时才能叫我抱上孙子孙女?”
虽压低嗓音,却让李幼白听见了。
卢辰钊见到,握住她的手?走到萧氏跟前,笑道:“母亲不必担心,我和幼白想过,这几年便先不要?孩子。”
“不要??!”
萧氏激动过度,攥着帕子好容易平复下心情,默默念着对?方是公主,要?冷静,要?低调,才吐了口气,又听见卢辰钊不紧不慢解释。
“不是不要?,是往后再要?。我和幼白还年轻,有许多事?要?忙,若要?孩子少不得耽误时间。何况,我也想和幼白单独过几年逍遥日子,不想叫个孩子搀在其中,总归您放心,孩子会有的。”
萧氏的脸一下耷拉下来?,看?了眼李幼白,她也面?色如常地望着自己,责备的话没法说,便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冲着儿?子叹了声:“倒是也行?,但别太晚。过个一年两年,便要?吧,生下来?你交给我带,保准不出一点岔子。”
卢辰钊哦了声,忽然说道:“三娘不是有了吗,您便去伺候她,等她转过年来?春天生产,您也有的忙了,我们也正?好同?她避开,省得你忙到焦头烂额。”
萧氏:
孽子。
回京后,李幼白和卢辰钊先进宫,见过崔太后,又去面?见陛下。
刘识正?被工部几位官员缠的头疼,看?见两人后摆摆手?,示意其先行?落座。两人便跟着听了少顷,原是秋日修筑堤坝,工部侍郎与其余几位意见相左,争执不下。
术业有专攻,即便是卢辰钊和李幼白也只能眼巴巴坐着。
不多时,又有一人前来?,却是礼部闵裕文。
他与李幼白和卢辰钊微微颔首,接着就工部争执的问题予以详述,他言辞简洁,有理有据,说到关键处能用纸笔展开讲述,即便是不懂的人也被讲解明?白。
原是与那工部侍郎持同?样意见,听闵裕文讲完,工部侍郎扑通跪在地上。
“河堤筑坝一日不可耽误,望陛下早下定夺,微臣好赶赴任上指导赶工。”
正?值秋汛,他所急亦是百姓所急。
刘识听完分析,坚定了选择,遂朱笔一批,采用了闵裕文和工部侍郎的建议,工部侍郎如临大赦,领了圣旨急匆匆出门,连夜奔赴任上。
李幼白却是不知,闵裕文竟还有如此见地,当即欣赏地投去目光。
然身边人,忽然握住她的手?,她扭头,对?上一双略显幽怨的眼睛。
“卢开霁,你心眼未免太小了。”抱怨的话,却有半嗔半喜的意味。
卢辰钊不理会,手?指握的更?紧。
李幼白只得由着他去,抬头,又看?向?殿中人,闵裕文也已经落座,对?面?正?好能看?到两人案下交握在一起的手?,他怔了瞬,旋即别开视线。
刘识遣退了殿中人,给他们看?吏部对?官员进行?的审核评测,几百个官员的名单,用了五
本籍册装订。
三人陆续筛选,看?了几页后,李幼白心跳忽然一顿,她抬头,倏地站起身来?。
刘识不解。
她拱手?一抱,急声说道:“陛下,臣想去探望太后娘娘。”
“你方才不是去过?”
“臣,想再去一趟。”
她面?色焦急,刘识没有再留,一挥手?,便也要?起身跟着同?去。
“明?旭,你帮朕在此一一审核,稍后朕回来?。”
崔慕珠的罗汉榻安置在楹窗前,开到荼蘼的菊花透进来?清雅的香气,她身着一袭鹅黄色无忧花纹长?裙,梳着高髻,鬓边只簪了朵赤红色大菊,雍容华贵的面?上充满了安然。
便在她端起枕边酒水的时候,有人推开了门。
“母亲,你不要?我了吗?!”
她的手?一哆嗦,美眸朝外扫去,李幼白面?色通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她,眼圈一下红了。
崔慕珠想在她靠近前喝掉那盏酒,然听到那句话,她手?臂仿若千斤重,颤颤巍巍举了半晌,被她夺过去,激动地攥在手?里。
“你们先出去。”
李幼白嗓音沙哑,没有回答,门口的两人听闻,便依言退了几步,殿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您若喝了这杯酒,您解脱了,可我呢?我刚刚体会到有母亲的好,我十几年来?都不曾指望我的母亲会对?我很好,可您让我觉得我可以了,就在我想依靠时,您又要?弃我而去吗?”
崔慕珠垂下眼睫:“我想念你的父亲,很早之前便想跟他团聚了。”
“我呢?”李幼白泪珠啪嗒掉下来?,“我刚成婚,未来?的路还很长?,若夫郎欺负我,谁又会给我出气?若我的兄长?背弃我,谁又能为我撑腰?母亲,你不可以抛下我,绝对?不可以!”
她趴在崔慕珠膝上,无声的哭泣。
崔慕珠抚着她的发,听她在膝间呜咽,本已坚硬赴死的心,登时便软了。
“母亲,求您,陪着我!”
“好!母亲会一直陪着你,再不起这不该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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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时,卢辰钊注意到李幼白的沉默,他凑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来?。
“到底怎么了?”
李幼白扑进他怀里,泪珠打湿他的衣裳,卢辰钊愈发着急。
“李幼白,你知道我最怕你哭,别哭了,告诉我究竟怎么了,我帮你,好不好?”
李幼白直起身,他给她抹掉泪痕,轻轻凑过去吻她的唇,声音也变得温柔。
“我们,若不然先要?个孩子?”她泪眼朦胧,却又认真无比。
卢辰钊怔住,“要?吗?”
第112章
入夜, 天色暗凉如水。
李幼白侧躺在枕上一言不发,只睁着一双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从后伸出?一条手臂, 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卢辰钊半撑起身子,俯视着她雪白的侧脸,禁不住亲吻她的耳垂,嗓音也变得沙哑。
“你路上说的话, 可是当真?”
李幼白垂下眼睫,似乎想回避。
卢辰钊拨开她的小手, 又去亲她眼睛, 濡湿的热气喷的她耳朵脸颊全红了,她嗯了声,喃喃道:“你会纳妾吗?”
卢辰钊怔住,掰过她的脸严肃问:“你是何意思??”
李幼白长吁一口?气, 看着他认真开口?:“若有人能?为你绵延子嗣, 不需我来费力, 该有多好。”
“我是你夫君, 你盼着我跟别人同房?”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俨然已经起了薄怒。
李幼白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 倘若世间有多个我, 那么?便能?分担我的压力。有一个我可以为你生子, 有一个我可以陪你赏花赏月, 有一个我能?与你比肩同行, 还有一个我,能?自由?自在?去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任何事, 包括闵裕文?”
李幼白愣了瞬,旋即莞尔一笑?:“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污糟玩意儿,人生在?世,谁没?有想躲避众人的时候,我是想要有独立的空间,能?容纳我所有情绪和思?维。不是跟谁,或者去另外喜欢谁。”
“你想躲开我。”
“不是。”
李幼白戳他的额头,又将手指点在?他胸口?笑?道:“卢开霁,这还是你吗?从前的你从不拿正眼看人,我每回去家学,碰到你都要刻意放慢速度,或者加快脚步,因为你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着实令人不敢逼视。
可你现在?,怎么?就如此不自信了?我很喜欢你,这辈子想要和你一同走下去。”
她抬起眼睫,清澈的瞳仁里是卢辰钊不辨神情的脸。
“需得我日日去同你确认吗?”
卢辰钊哼了声,此时脸色稍霁,却仍不是十分惬意。
紧接着,李幼白的唇便吻了上来,他并不回应,一直到那唇瓣被尽数染湿,还是倔强地冷冰冰的一言不发。
李幼白拉开些距离,微微浮粉的小脸露出?些许讪讪之色,睫毛眨了眨,一闭眼,双臂环过他的颈,径直含住了他的唇。
此番不再柔情,而是用了力气,咬,尖锐的小牙刺破他的唇瓣,尝到了血腥,她倒吸了口?气,便觉得那人变得浑身僵硬,遂更大胆些,后倾的腰身直起来,跪立着逐渐将他逼于身下,他的大掌,倏地箍在?她腰侧。
她停了动作,急促的呼吸近在?咫尺。
“卢开霁,你嘴巴软软的,真好亲。”
话音刚落,便觉天旋地转,李幼白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被他双手攥住了自己的手指,往上一托,她立时掉了眼泪。
卢辰钊原本便是极好的体魄,肩宽腰窄,肌肉有着坚硬流畅的线条,不会叫人觉得突兀,也不会叫人觉得文弱,而是一种孔武有力的矜贵气势。
她从前也只是欣赏,而今此人却将自己呈现出?来,她才知之前看到的不过寥寥。
他最硬气的,还是要在?只两人相处时。
她咬着唇,想要强忍,又被他亲了亲嘴角,被迫启开。
“李幼白,你的嘴巴,也好亲。”
像是蓄意报复,说完,便强势地吻住她,叫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幼白的头发湿了,黏在?身下,偏过头想去看帐外的光景,又被他生硬地掰回来。
“就是要日日确认,如此也不能?安心?,李幼白,我患得患失,皆因你,所以你要对我负责,知道吗?”
尾音带着狠意,一同传给了李幼白。
她吃痛,掐他手背。
胡闹了半宿,后来她想起身,却也坐不起来,只能?由?着他的手臂搀扶,勉力靠在?他身上。
“我实在?是太累了。”她叹气,又被他捉了手指放在?唇边,原还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费劲儿,索性由?着他亲了会儿,才道:“今日在?宫中,我有点害怕。起初我没?明白母亲对我的嘱托,只以为她在?我成婚后有诸多不放心?,故而才与往日格外不同。
可我意识到她那是托付后,心?中竟很是害怕,你不知我当时如何畏惧,我从未想过我会拥有一个全心?为我的母亲,我得到了,亦觉得做梦一般,患得患失,虽高兴却也觉得不真实。
可是在?我猜测自己要失去她时,我慌了。”
似乎怕卢辰钊理解不了她的紧张,她朝他看过去,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情绪。卢辰钊握起她的手指,揉了揉,点头。
“我怕自己被抛弃,很害怕,因为被喜欢的感觉太令人沉迷,我享受被母亲保护的滋味。”
“娘娘不会抛下你的,她只是只是还记挂着岳丈大人。”
“我知道。”李幼白借着他的手背擦了擦泪,安静地伏在?他掌中,像只猫儿一样。
忽然,她抬头,想到了对策一般:“我们?可以把?卷卷带来,让母亲帮我看着卷卷,便也能?消磨时间,对不对?”
“那,不要孩子了?”
“你想要吗?”李幼白反问,说到底,她还是希望他主动开口?拒绝的,她是自私了些,但她不愿为了某些尚未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而放弃自己最珍视的眼下。
对她而言,她要权力,绝对的话语权和自主权。
卢辰钊点头:“要
孩子作甚,我只怕他来了影响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咱们?年轻,也该为着自己享乐几年。”
说罢便要亲她,李幼白推开他的唇,警告道:“那也不能?如此磋磨时光,翌日上值,你倒好,我却是精力疲惫,两股虚乏,撑着不叫人瞧出?异样,可查验案录总觉得力不从心?。
卢开霁,咱们?商量一下,若不然缓缓此事,暂且停了敦伦之礼?”
“想都别想。”
“那,一月五回?”李幼白讨价还价。
卢辰钊冷冷一笑?:“不成。”
“六回。”
“李幼白,我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血气方?刚的年纪,刚成亲,又整日对着你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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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美貌可人的小娘子,你叫我如何忍得住。我只同你保证,往后稍微悠着点,你可答应?”
“可你每回都说悠着点啊,但你做到了吗?”李幼白小脸惨淡。
卢辰钊哼哼:“还是要怪你,是你太好,我才没?把?持住。”
“卢开霁,你好生不讲理了。”
“好,我答应你减少次数,但不可太少,要不然,一月十五日,总好了吧,半月我都得禁欲,你总要可怜可怜我吧。”他小狗似的拱她,她怕痒,还想着同他周旋。
“我”
“快答应。”卢辰钊使坏,挠她腋下,她笑?的直打颤,像柔软的绸布被摆弄到床沿,揪着帷帐勉力撑住,抬起头来求饶,“好,我答应,你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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