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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平策从西州带兵归来,处置完一大堆军政要务,已入了腊月,年底万事纷繁,他仍是强行搁下来,携妻子出行。
此行既是探望妹妹,也要抚慰肃州,还带了一肚子对陆九郎的气。
这不知耻的狗东西勾得妹妹有了身子,还不放过,竟追来了河西,也不怕朝廷责问起来,牵连韩家要枉担多少干系;更不提韩七将军有孕且有夫婿的消息,已经从肃州遍传沙州,多少人都来打听,询问是哪家才俊,纷纷要补送贺礼,韩平策何等尴尬,只能含糊以对。
另一则更恼,妹妹要安胎不能返家,韩家送了几拔人来照应,大半给陆九郎退了,男人哪懂如何照顾孕妇,他一番花言巧语,哄得妹妹听信安排,谁知受了多少委屈。
韩平策抵达时正是下午,弘昙带人相迎,送到了韩明铮养伤的宅院。
陆九郎在宅门迎候,韩平策只当未见,径直往妹妹的院里去。
他既恼妹妹的糊涂,又想夸她怜她,等瞧见妹妹倚在榻上的模样,他一句也说不出了,鼻子隐隐发酸,既惭又愧。
几年来韩家风雨飘摇,兄妹二人并肩支撑,此次蕃兵分路而击,要不是妹妹舍命援护肃州,难以想像会落得何种境地。
不等韩平策开口,韩明铮扬起脸,依然是朝气朗朗,“西州得胜,剿获的军资可多?够不够营里过个好冬?阿娘的身子可好?我没什么,只是不便颠动,待孩子生下来就能回家了。”
韩平策一哽,粗着嗓子道,“都好,不必你操心。”
宋欣儿上前,握着小姑的手仔细打量,温言道,“阿娘没事,只是担心你,想亲自过来陪伴,给家里劝住了;瞧你气色不错,如今还在用药?可进些滋补的,但不可贪多,胎儿养得过大,生的时候就遭罪了。”
她几句言语松了气氛,韩平策也缓了情绪。
宋欣儿又关切道,“妹妹异地静养,不能少了照应,我带了两个和善的婶娘,还有府里得力的管事,一批有经验的婆子与仆婢,衣箱与起居用物也携来了,缺什么只管交待管事。”
韩明铮瞧了一眼兄长,“谢谢嫂嫂,我有夫婿了,近日皆是他陪着,照料得很好,不需要这么多人。”
韩平策一听又冒起了火,沉着脸不说话。
韩明铮也不回避,“我知道哥哥不喜欢,但这次要不是他,我已经没了。他是阿爹点过头的人,这么些年我还是放不下,如今他舍弃一切,只求与我相伴,哥哥就容了吧。”
韩平策见妹妹神情忐忑,少有的低软央求,心里难过又忿忿,“你总对他心软,明知是个不记恩的祸害。眼下他想哄你,当然千好万好,万一以后又生歪心,你一辈子都要教他坑了。”
韩明铮声音轻缓,“他是有许多不好,却也多次为我拼命,当年潜进蕃人大军,这次又从塔下接住我,险些给燃烧的巨木砸死。而今连长安的高官厚?也抛了,还要怎样才见真心呢?”
韩平策一默,仍是蹙着浓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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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明铮接着道,“我明白他是逃官,家里难免要担干系,但到底远离中原,他也不在外面露脸,应该不致于有大碍。哥哥不愿瞧见,我就搬去外头住,这样成不成?”
韩平策一窒,宋欣儿暗递眼色,他终是闷闷的道,“搬什么搬,哪能让他将你拐离了家,那还不知把你骗成什么样。你实在认定他,也不用顾虑没有的,一切有家里撑着,反正朝廷远,也不能把咱们如何。”
韩明铮刹时落了心,漾起了笑。
窗外的陆九郎松了神,轻出一口气,抬脚向外院行去。
一出内院,几个人凑上来,都瞧见韩平策进去时神情不善。
石头可怜巴巴的道,“九郎,怎么样?小韩大人不会把咱们撵了吧?”
司湛也很担忧,“将军有没有挨骂?要不咱们也去帮着求情?”
伍摧出言安慰,“不管怎样,将军肚里有你的孩儿,小韩大人总该给几分面子。”
听着一个比一个没骨头,陆九郎全然不想答话,一人踹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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