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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眼前的场景,步瞻显然已是司空见惯。他若无其事地垂下眼,欲将其拔出。
“主上——”
见状,谈钊心有不忍,欲上前去阻拦。
可步瞻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一道钝器脱离血肉的之声,男人伤口处血流更甚。浓烈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与旃檀香气混合着,涌入姜泠的鼻息。
“主上,”谈钊接过箭矢,仔细查看,忽尔紧张道,“箭口上有毒。”
不用他说,就连一侧的姜泠都看出来,这箭身上被人涂抹了毒药。片刻,谈钊又补充道:“好像是西巫人用的毒。”
西巫人善巫术,善用蛊,更善制毒。
闻言,步瞻并未感到惊讶,他朝谈钊招了招手,对方立马会意。不过顷刻之间,谈钊再度走上马车,从一个深灰色的小包裹里掏出来一个青色的药瓶。
步瞻未兑水,直接将药丸咬碎,咽了下去。
姜泠坐在一边,看着谈钊熟练地走上前,给他处理着伤口。他先是将浓黑的血放出来,直到血迹一点点变得鲜红。整个过程,她都一言不发地坐在步瞻对面,像个局外人。
说也奇怪,如若是换作回到相府的那些时日,她看见步瞻受了这般严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定然会十分心疼。但如今她看着眼前这情形,心中竟未有半分波澜。
反倒是步瞻一直抬着眸,无视谈钊手上的动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一直静静地凝视着她。
对视的一瞬间,姜泠下意识地扭过头,别开视线。
她的余光只瞧着,对方的一双眼似乎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马车摇摇晃晃,他似乎很是疲惫,如小扇一般的浓睫垂耷着,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上也几乎看不见什么血色。
他像是很累了。
连呼吸也变得十分微弱。
如若不是那双还在睁着的眼眸,姜泠甚至以为他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死掉了。
今夜的月亮也是煞白,宛若一张死人的脸。
冷峻峻的月色拂开车帷,落在二人的面庞之上。姜泠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眼见着,步瞻的睫羽轻轻一颤。
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微蹙着眉,似乎有些痛苦。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人亦是抬起眼。只一须臾,二人的目光便如此撞在一起。
姜泠抿了抿唇。
相较于她面上的不自然,步瞻的很轻很淡。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面色显得愈发冷白,迎上女子的目光,他的唇角微微向上扯了扯,似乎某种安慰。
姜泠未理他,将脸兀自偏至窗外。
……
不知过了多少天,马车驶入京都。
这是姜泠时隔三年后,头一次踏上这片熟悉的故土。京都依旧是繁华富贵,每条大街小巷都是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影。
她坐在马车上,一路穿过喧嚣的闹事,再往前走,便是姜府。
再往前一些……
空落落的宅院,大门前立了一块牌匾,其上一个“步”字,似乎是出自步瞻的手笔。
终于,马车缓缓停落,眼前是一扇朱红色的宫门,站在宫门之前,姜泠还是觉得有几分不真实感。
三年了,兜兜转转,无论她如何逃,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金灿灿的、抑制得人喘不上气的牢笼。
宫人迎上前,朝着步瞻恭恭敬敬地跪拜,当众人看见他身后的姜泠时,皆愣在原地。
步瞻命人唤来太医。
继而,他转过头瞟了眼面无表情的姜泠,吩咐左右,将她带回去。
“皇上……将她带到哪儿?”
步瞻略一抬眸,轻声:“长明殿。”
此刻正是午时,她还未吃过午膳,被带到长明殿后,成群的宫人端着丰盛的午膳鱼贯而入。其中她看见许多熟悉的面孔,那些人见了她,如同见了鬼一般,赶忙将饭菜放下,继而苍白着脸退出宫殿。
真是见了鬼。
以故去整整三年的姜皇后竟死而复生!
听着殿外的“窃窃私语”,姜泠面上并没有过多情绪。她执着筷子,看着满桌的玉盘珍馐,竟没有一丁点儿的胃口。匆匆扒拉了几口,她便将筷子搁置下,百无聊赖地走到窗边。
她想看看窗外开的花。
还未推开窗,余光便扫见一侧,桌案上的瓶瓶罐罐。
姜泠歪了歪头,走过去。
桌案一侧,摆满了各种瓶子罐子——大的小的,方的圆的,黑的灰的白的红的……她手乍一碰,便是一阵碰撞之声。
罐子里装的是什么?
她心中有疑,方欲打开其中一个罐子,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姜泠回过头,来者是她熟悉的人,名叫萱儿,是步瞻的心腹。
见姜泠“死而复生”,萱儿面上并没有过多讶异,对方先是朝她袅袅一福,而后看着那些罐子,朝她解释道:
“娘娘,自您走后,皇上身体每况愈下,这些瓶瓶罐罐装着的,都是皇上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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