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跪!您是真龙天子,您不跪天不跪地,更不可跪他人啊!主上,您千万不能跪——”
不止如此,谈钊身后的侍从,也跟着着急道:
“主上,莫跪——”
“这样求,”步瞻浑不觉身后的话语,一双眼紧紧凝在她身上,声音忽尔又低下去,“可以么?”
这样求,可以么?
不要跳,好不好?
她愣在原地,好久未缓过神。
就在此时,身前的男人忽然轻喊了句她的名字,唤回了她的神色。
“姜泠。”
他抬起右手,一把撩起衣袍的下摆。
冷风吹醺,步瞻的衣摆亦随风被吹得摇晃。那双清冷的凤眸,如今眼底弥漫上一层柔软的雾气。他就这样站在一片殷红似血的霞光里,面色苍白地看着她。他的眼中写满了赤诚、恳请、哀求。
还有那一碰即破的脆弱。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求人。
冷风飒飒,料峭而萧瑟。
就在男人膝盖即将点地的前一瞬间——
周遭忽然扬起沙雾,谈钊趁着姜泠微愣,猛地扑上前,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小臂。
“娘娘,主上——”
他转过头,朝着身后吼道:
“快,快带娘娘上马车!!”
姜泠小臂一痛,紧接着,一道猛力已将她从断崖边拽了回去。顷刻之间,她被人带到马车旁,一阵熟悉的旃檀香拂面,步瞻已颤抖着眸光,将她一把拖回了马车上!
她不备,身子摔在马车里。对方“唰啦”一下,粗.暴地甩开马车的帷帘。
霞光短暂涌入马车,又登时被男人高大的身形阻挡。
步瞻压下来,几乎失去了理智。
“姜泠,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你可是你方才在做什么?!
失而复得,叫男人眼睫剧烈地打着颤,他隐忍着情绪,胸膛却起伏不平。这间马车极为宽敞,足以让她整个人躺下去,姜泠刚用手臂撑了撑身、想要坐稳,对方又再度倾压下来。
他真像是受了某种刺激。
理智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她的肩膀被步瞻用力握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男人的力道极大,且手劲越来越重,叫姜泠也忍不住喊出声:
“你放开我,你放手!!步瞻,你弄疼我了!”
马车再度行驶。
她重新回到了马车里,踏上了这趟进宫的路。
不同的是,姜泠似乎彻底激怒了身前之人,她乍一抬眸,便对上对方满是愠意的目光。男人原本的清冷自持早已一扫而空,他的雪衣与车帘一道拂动着,随着马车的颠簸,愈发将她牢牢钳制住。
他狠狠掐着她。
好似只要稍微一个不留神,她就会从眼前彻底消失。
方才那么一遭,步瞻的发带也散开,二人的乌发交缠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女郎亦是抬眸,想要冷声开口,却不等她发出任何声音,登时听到他的咬牙之声。
“姜泠,我知道你厌恶我,知道你恨我入骨。但你可知,方才那可是万丈悬崖!稍一不注意,失.足跌落下去,那便是粉身碎骨!姜泠,你能不能惜命!”
他的手掌往上,掌心捏住了她的锁骨之处,整个人微.喘着,气息起伏不平。
她挣扎着想要支起身,方逃脱了一寸,又被那人恶狠狠摁下来。
她忍不住道:“你要做甚?”
“姜泠,我知道,你厌恶我,不想与我一起回京。”
步瞻眸光颤动着,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竟俯下身,将她轻轻抱住。
他气息低掩着,贪恋地吮吸着女子身上的馨香,声音喑哑:
“阿泠,你可以厌我,憎我,恨我,但你莫要再用这种方式惩罚你自己。你这样……我会疯的。”
正说着,男人的话语忽然软了一软,连带着他细长的眼尾泛起微红。一瞬之间,他的眼中竟也浮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雾丝丝的水气,让人看得不是很真切。
步瞻的手指松了松,情绪一寸寸地恢复平静。
可即便如此,适才的心悸仍未止,就在刚刚,他的头疼忽然加剧,整个人好似回到了三年之前,宫人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带着丧讯,哭着来到长明殿前。
他头疼欲裂。
额上冒出豆大的汗,手臂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姜泠扬起一张脸,与他对视。
片刻后,女子唇角竟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
“步瞻,可是我早已经被你逼疯了。”
她这一声,似乎是叹息,极低的一声感叹,引得男人愣了愣。
山风再度吹拂入帷帘,将金粉色的霞光洒落在二人面上。步瞻的神色有半分恍惚,紧接着,他如同一个做了错事的孩童,低垂下眼。
“对不起。”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她的鬓角,如同亲吻着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器,“阿泠,对不起……”
马车摇摇晃晃,顺着山路,驶往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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