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桥,准备绕道到修道院后面,试图对西班牙人形成包围。显然,巨大的伤亡还没能消减掉华人们的士气。本来他们就已被逼至死地,今日之战本就是通多华人们死中求活的拼死一击。
尹峰在丘陵上看的气血上涌,心潮澎湃。第一次看到上万人的大规模的古代战争场面,其血腥程度、激烈程度远超他主持的那些与海盗倭寇的战斗。这使他差点也要喊着“冲啊”的口号冲上去了,不过他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了战场态势。他摇了摇头,对库特雷少校说:“他们攻不上去的,武器太差,地形十分不利啊!”
“我们也攻不上去。”库特雷指指后面那些跃跃欲试的水手们说:“西班牙人起码拥有0支重型火绳枪,射程超过我们的枪,而且还有两门铜炮。”
林晓说:“那我们不去帮忙,就看着我们的老乡送死吗?我没关系,船主,下面可是有好多泉州籍的老乡!说不定曾家三少爷也在其中啊!”
尹峰苦笑,站起身向着前方上万人聚集的场面一指:“如果曾三哥在这些人里头,你说我们该怎么找?”
林晓抓抓头皮,垂头丧气地坐下。
尹峰叫上了曾家的几个仆人,带上几名水手,准备下去找华人起义者的头领接触一下。不管怎么样,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他明白凭着现在手头这些力量,大约只能拯救自己家人,没有力量拯救几万华人的命运。
他们刚刚出现在战场边缘,就被一伙人发现。他们大都受了伤,大多是被散弹弹丸击中了手臂或脚部,正在包扎伤口。他们的伙伴发现了尹峰等人,忙乱地拿起棍棒等武器,忽然发现来者是唐人,穿着古怪短衫的唐人,头发也是传统的样式,不是基督徒。他们稍稍放了心,但仍不敢完全信任来者,手中的武器仍没有放下。
“哎,那几位兄弟,从涧内来的吗?”有人问,口音带着潮州腔。
“我们从泉州来,专门来吕宋找人的。”在尹峰示意下,一名曾家伙计用泉州腔的闽南话回答,先拉近彼此间关系再说。
“泉州的老乡啊,什么?你说是从哪里来的?泉州?”一名瘦长个的中年汉子吃了一惊,甚至忘了捂住自己大腿上的伤口,一下站了起来:“你们是坐船来的?是现在这个时候来的吗?”
尹峰把那个多嘴的曾家仆人拉到后面,上前说道:“老乡,我们是搭澳门佛狼机人的船来的。你知道泉州曾家好字号商行吗?”
中年人坐下了,让一个长着大眼睛、看起来活泼精干的少年给他包扎伤口,疼得直咧嘴。他吸了口气说:“我说呢,怎么这个时候唐山还会有船来,哎,老弟,你来的可不是时候啊!好字号倒是听说过,好像是今年新来的泉州商号。不过我不认识他们的人,泉州帮的人都在前面打仗,你去前面问问吧?”
他抬起头,看着尹峰身后的人,疑惑的问:“你们不知道吗?眼下干系腊人在和我们开战啊!”
“知道,所以我们才一定要来通多,找到家人把他带回去。”
中年人站起身,推开身边的少年走近尹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莫不是疯了,明知道在打仗还要来吗?好字号的是你什么人啊?”
这时周围的华人起义者都已放松了警惕,三三两两围着尹峰的手下聊天,不久就发现他们大多不是福建佬,更加好奇起来。
“你们哪里来的?广东吗?我们这里没有广东人啊,你们找谁啊?”
“是我们船主找人,找他的大舅子。”
“哎,你们怎么也有干系腊人一样的鸟铳?”
“什么,这不是鸟铳,是火绳枪。”
“火神枪?”
海南来的疍民水手赶紧抱紧了自己的武器,不让那些羡慕不已的起义者碰。
尹峰叹口气,拱手道:“在下是泉州尹峰,来找自家大舅子的,曾家好字号的东家。我们已经去过涧内,那里的人已走了大半,打听到大舅子是来了通多,所以才找到这里的。”
前方一阵密集的枪声,然后是一阵纷乱的喧哗,一大片华人起义者哗啦啦一下退了回来。那精干的小伙子大喊道:“阿叔,我们的人又败了,退回来了,还是灌不进去啊!”
中年汉子看着尹峰点点头:“难得,这世上还有你这样重兄弟情义的汉子。我是陈海,漳州海澄人..”他指指那个精干的少年:“这是俺侄儿衷纪,跟着我来这里学生意,这下可好,哎”
尹峰眼睛一亮:陈衷纪,郑芝龙的结义兄弟啊,后来的大海商兼海盗。有前途的少年啊!不过,他现在出现在通多战场上,却是尹峰想不通的事:陈衷纪等人和李旦、郑芝龙等人一样,都是在日本经商后出了名的,如今却出现在这里。
陈海接着说道:“衷纪,你带着尹兄弟去前面找找泉州安海的大佬,看看他们知不知道曾家的消息。”
尹峰拱手谢过,带着林晓等人跟着未来的大海商陈衷纪走向前方,那片血肉横飞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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